杜鲁门传-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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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阿瑟后来这样写道,对他来说,杜鲁门的神经似乎正处于一种破裂 的时刻——“不仅是他的神经,而且是一个交战国的总统的具有更大威胁性
的东西——他的精力。”
杜鲁门命令对停战建议进行认真的准备。3 月 21 日,一份总统声明的草 案交由联合国 17 个出兵朝鲜的国家审议批准。3 月 20 日,参谋长们通知麦
克阿瑟目前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给他送去一份文电其中有杜鲁门称之为声 明中的“鲜肉章节”的内容,该文电似乎给了麦克阿瑟过去其他文电都没有
的深刻印象,即确实不会与赤色中国发生竭尽全力的战争了。他的回答使华 盛顿十分震动,以致许多人怀疑他可能失去理智了。过去,福雷斯特尔和路
易斯?约翰逊也曾先后发生过这种情况,现在轮到麦克阿瑟了。多年之后, 布莱德雷推测,可能麦克阿瑟认识到,他对中国的战争将不会“绷断他的英
明但又脆弱的意向”。
在朝鲜,3 月 24 日星期六早晨(在华盛顿是 23 日星期五),麦克阿瑟 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用一种人们认为只会激化局势的态度,试图抓住主
动权。他向中国共产党人发表他自己的炫耀实力的声明,这份声明实际上是 一份最后通牒。他在声明的开头嘲笑赤色中国人缺乏工业实力,他们在朝鲜
与受到“抑制”的联合国军队作战时在军事上的可怜表现。更严重的是,麦 克阿瑟威胁说要扩大战争。
因此,敌人现在必须痛苦地认识到,美国已作出决定摆脱把战 争局限于朝鲜地区的忍让做法,而把我们的军事行动扩展到赤色中
国的沿海地区和内陆基地,那样赤色中国就注定有立即发生军事崩 溃的危险。
麦克阿瑟在声明的结尾中说,他个人“准备随时同中国司令官会晤以便 达成一项解决办法。”
杜鲁门为停火建议所做的精心准备工作全都白费了。麦克阿瑟使他的论 点站不住脚。后来麦克阿瑟驳回说他是以“例行公报”的形式说这番话的。
然而他自己的忠心助手考特尼?惠特尼将军却称这是麦克阿瑟的一个大胆举 动,以便阻止美国历史上最不光彩的阴谋之一得逞,这意思是指政府计划姑 息中国。
黄昏后,消息传到了华盛顿。 艾奇逊写道,麦克阿瑟以他的“宣言”搞了一场大的破坏活动。对艾奇
逊来说,这是“最严重的抗上行为”。对布莱德雷来说,这是“不能原谅的 和无法挽回的行动”。
3 月 23 日星期五,华盛顿晚上 11 点钟,艾奇逊、洛维特、腊斯克和另 两名国务院资深官员亚历克西斯?约翰逊和卢修斯?巴特尔在乔治敦艾奇逊
的家中开会,会谈一直进行到午夜之后。洛维特通常是个性格沉着冷静的人, 却是所有人中最生气的。他说,麦克阿瑟必须立即被撤职。艾奇逊表示同意
并引用希腊悲剧作家欧里庇得斯的名言:“众神要摧毁一个人,首先要使他 变成疯子。”
在布莱尔大厦,杜鲁门在楼上的书房里一遍又一遍地阅读着麦克阿瑟的 最后通牒文本。在以后的岁月中,他在试图回忆当时的失望和气愤的心情时
这样说:“在那之后我不能向中国人发出文电了。我准备一脚把他踢进中国 的渤海里??我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气愤过??麦克阿瑟认为他是美国政府
的地方总督,可以随意胡来。”
在他的《回忆录》中,杜鲁门写道,他现在明白必须对麦克阿瑟做些什 么了。
作为联合国的一名军事司令官,这是他自行发表的一篇极其反 常的声明。这种行为完全无视不要就对外政策发表任何声明的一切
指令。这种行为公开违抗了我作为总统和总司令发布的命令。这是 对根据宪法选出的总统的一种挑战。它也蔑视了联合国的政策??
麦克阿瑟的这一行为使我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我再也不能
容忍他这种违抗上级的行为??
然而??麦克阿瑟并未被解职。杜鲁门没有说任何暗示他已作出这一决 定的话。第二天,24 日星期六,杜鲁门召集艾奇逊、洛维特和腊斯克在椭圆
形办公室开会。按艾奇逊的说法,杜鲁门看上去正处于一种“怀疑和有克制 的怒气”两者兼而有之的心理状态。艾奇逊和洛维特尽管他们自己也都很气
愤,但考虑到国家的情绪和麦克阿瑟的巨大声望,担心会出现相反的公众反 应。人们对战争已感到极其厌倦。麦克阿瑟正在许诺将取得胜利。如果总统
对此进行挑战,就会像洛维特说的那样,似乎使自己站到了“罪恶的一边”。 杜鲁门决定向麦克阿瑟发去一份有克制的谴责,这份电报由杜鲁门亲自口
述,提醒麦克阿瑟要遵守他于 12 月 6 日发布的、禁止发表没有报请华盛顿审 批的公开声明的命令。
杜鲁门极其谨慎地向前迈步,后来有些人称这是一种玩弄政治诡计的行 为。其他人则把它看作是另一个这样的关键时刻,像柏林危机那样,当时他
展示了自己作为总统的较好本性,不管他自己的感觉如何,拒不凭一时冲动 或不负责任地行事。
与此同时,3 月 14 日的盖洛普民意测验的报告显示,总统的公众赞同率 空前低下,仅为 26%。到 3 月底,联合国秘书处关于战争的新统计数字令人
吃惊地显示,联合国部队的伤亡总人数达 228941 人,其中最大部分是南朝鲜 人,有 168652 人;其次为美国人,有 57120 人。
杜鲁门详细论述了内战期间亚伯拉罕?林肯与乔治?B?麦克莱伦将军之 间的关系问题,在 1862 年秋季,林肯迫不得已解除了麦克莱伦对波托马克军
的指挥权。杜鲁门曾派一名他的工作人员去国会图书馆查阅林肯一麦克莱伦 危机的详细材料,然后给他写一个报告。如同杜鲁门所知道的那样,林肯与
麦克莱伦之间的麻烦和他本人与麦克阿瑟之间的正好相反。林肯要麦克莱伦 进攻,麦克莱伦却一再拒绝。但另一方面,当林肯发布命令时,麦克莱伦像
麦克阿瑟一样,对之不予置理。麦克莱伦也像麦克阿瑟那样,偶尔对军事领 域之外的一些事情发表政治言论。问林肯对此有何想法时,根据杜鲁门所喜
爱的一个故事,林肯回答说,这使他想起一个人,当这个人的马■蹶子并把 一只脚伸进了马镫里时,这个人就对马说:“要是你继续踢下去,我可就要 下马了。”
杜鲁门后来写道,林肯很有耐心,因为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但 是他终于还是被迫解除了这位联邦军的主要司令官的职权。虽然我
对与麦克阿瑟相处方面的这种困难进行了许多令人厌烦的思考,但 是我认识到除了解除这位国家高级战地司令官的职权以外,我本人 没有别的选择??
我对这个问题仔细考虑了好几天,终于在 4 月 5 日之前作出了 决定,这时又一个事件发生了。
4 月 5 日星期四在国会大厦,众议院少数派领袖乔?马丁起立发言,宣 读了麦克阿瑟给他的一封信的文本,马丁说他感到有义务不再扣留这封信。
2 月份,马丁在布鲁克林的一次讲话中要求在朝鲜使用蒋介石的军队, 并谴责政府的失败主义政策。“我们在朝鲜到底是为了什么,战胜还是战
败???如果我们在朝鲜不是为了打赢战争,那么这个政府应该被指控为犯 有谋杀美国孩子的罪行。”马丁曾把他的一份讲话稿寄给麦克阿瑟,征求他 的“意见”。3
月 20 日麦克阿瑟作了答复,而且实际上他说的那些话全都必 定会激怒杜鲁门,这点马丁心里是很清楚的。由于麦克阿瑟的信中没有保密
的规定,马丁决定把信公布于众。
麦克阿瑟写道,那位国会议员要求取得胜利是正确的,他希望看到来自 福摩萨的中国部队加入反对共产主义的战斗也是正确的。真正反对共产主义
的战争是在亚洲,而不是在欧洲。“我们在这里(在亚洲)用武器进行欧洲 的战争,而外交家们则仍在那里进行舌战;??如果我们在亚洲输给了共产
主义,那末,欧洲的陷落就不可避免;如果我们打赢,欧洲就极有可能避免 战争却保持自由??胜利是没有什么可替代的”。
信立刻通过电报形式发出。在白宫,一位新的助理新闻秘书罗杰?塔比 拿着自动收报机的简报朝椭圆形办公室奔去。他发现杜鲁门正安静地坐在那
里阅读布莱德雷写的书《一个士兵的故事》,他看上去漠不关心。
“总统先生”,塔比说,“此人不仅违抗上级而且蛮横无理,我想他应 该被撤职。”
杜鲁门再次看了一遍电报纸条说:“嗯,我想他们正在策划让将军失去 他的工作。”
在五角大楼,布莱德雷召集参谋长联席会议开会。他回忆说:“我不知 道杜鲁门早已下决心要解除麦克阿瑟的职务,但是,我认为这有很大的可能
性。”然而,参谋长联席会议对麦克阿瑟的事没有作出结论。
4 月 6 日星期五,白宫的停车场上停满了政府官员的卡迪拉克轿车。总 统召集马歇尔、布莱德雷、艾奇逊和哈里曼来开了一个小时的会。杜鲁门未
说自己的意见,问与会者应该做什么。马歇尔极力主张要谨慎小心,艾奇逊 表示赞同。在艾奇逊看来,与其说这是个应该做什么的问题,不如说它是个
应该怎么做的问题。
艾奇逊回忆说,解脱困境的办法只能是撤掉这位将军的所有指 挥权,免去他的远东职务。由此会引起很大的麻烦,但是,只要总
统根据他所有文武顾问经过仔细考虑的建议行事并得到他们坚定不 移的支持,一切困难都将被克服。万一他超过了他们或者看起来认
为他们是理当如此或者表现急躁,那样将遗害无穷。
艾奇逊告诉杜鲁门:“如果你撤了麦克阿瑟的职,你将经历你政府的一 场最大的战斗。”
哈里曼提醒总统说,麦克阿瑟成为一个问题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他现在 应立即被解职。
“我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也没有公布我的决定。”杜鲁门在日记中写道,
“星期五下午,我将命令这 4 个人再次开会,研究各个方面的局势。” 杜鲁门的自我克制力堪称典范。麦克阿瑟在自传中叙述说,他读过杜鲁
门写给音乐批评家的信,他如何看到自己“处在某种局势的顶点,这会使我 成为杜鲁门不受控制的激情的下一个牺牲品”。但是那些接近杜鲁门的人知
道“不受控制的激情”从来都不成其为问题。在这种最紧张时刻的压力下, 他的每一个行动又关连到这么多他自身的处境和政治福利,他表现得极为沉 着稳定。在
以后的好几天中,一种不自然的平静气氛似乎笼罩着白宫。乔?马 丁回忆道,“风停了,表面平静下来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杜鲁门给副总统打了电话。在知道发生了所有这些情况后,巴克利无可 奈何地断定,妥协已不可能办到——麦克阿瑟不得不下台了。当杜鲁门召集
大法官文森和众议院议长萨姆?雷伯恩到椭圆形办公室时,文森像马歇尔一 样提出要谨慎行事,雷伯恩说了什么则无人知晓。
星期六,杜鲁门再次会见马歇尔、艾奇逊、布莱德雷和哈里曼,结果又 一无所获。马歇尔和布莱德雷仍然拿不定主意该做什么。根据布莱德雷后来
的说法,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犹豫不决,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