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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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的强烈癖好,必然比对娱乐和消遣对象的麻木不仁更令人愉快。我们迷恋于年青人
的欢乐,甚至小孩子的嬉戏,而很快就对经常伴随着老年人的那种单调乏味的庄重感到
厌烦。确实,当这种癖好并没有被合宜感抑制时,当它同时间或地点、同那个人的年龄
或地位不相称时,当他沉迷于它以致忽视自己的利益和职责时,它就被正确地指责为过
分,并且被说成对个人和社会都是有害的。然而,在大部分这样的场合,人们主要挑剔
的,并不是对欢乐的极为强烈的癖好,而是合宜感和责任感的薄弱。对天然适合于他那
年龄的消遣和娱乐不感兴趣,所谈论的只是书本和事业的一个年青人,因刻板和迂腐而
为人所讨厌;而且我们并不因他清心寡欲、甚至避开各种不合宜的纵情享乐,他对它们
似乎没有多少爱好,而称赞他。
自我评价可能太高,也可能太低。高估自己是如此令人愉快,低估自己是如此令人
不快,以致对个人来说无可怀疑的是:在某种程度上高估自己没有少许低估自己那样令
人不快。但是,那个公正的旁观者的看法也许会截然不同。对他来说,低估自己必然总
是没有高估自己那样令人不快。就我们的同伴而言,我们更经常抱怨的无疑是其自我评
价过高而不是不足。当他们摆出一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样子或者把自己摆在我们前面时,
他们的自我评价就伤害了我们的自尊心。我们的自尊和自负促使我们去指责他们的自尊
和自负,而且我们不再充当他们行为的公正的旁观者。然而,如果这些同伴容忍其他任
何人在他们面前假装他具有并不属于他的某一优点,我们就不仅责备他们,而且常常把
他们当作为卑劣的人加以鄙视。相反,如果他们在其他人中间竭力争取使自己再靠前一
点,接着爬到我们认为同他们的优点不相称的很高的地位,那么,虽然我们不可能完全
赞成他们的行为,但总的来说,我们常常会对此感到高兴;而且,在无所妒忌的情况下,
我们对于他们所感到的不快,几乎总是大大少于如果他们容忍自己被贬到低于自己应有
的地位我们就会感到的那种不快。
在评价我们自己的优点,评判我们自己的品质和行为方面,具有两种不同的、我们
必然据以衡量它们的标准。一种是完全合宜和尽善尽美的观念,这是我们每个人都能够
理解的观念。另一种是接近于这种观念的标准,通常是世人所能达到的标准,是我们的
朋友和同伴、对手和竞争者中的大部分或许实际上已经达到的标准。我们在试图评价自
己时,很少(我倾向于认为从来没有)不或多或少地注意到这两种不同的标准。但是,
各种各样的人的注意力,甚至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的注意力,常常极为不同地在它们之
间分配,有时主要是指向前一种标准,有时主要是指向后一种标准。
当我们的注意力指向前一种标准时,我们中间最有智慧和最优秀的人,在自己的品
质和行为中所能见到的只是缺点和不足;除了能找到许多理由来表示谦卑、遗憾和悔改
以外,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妄自尊大和自以为是。当我们的注意力指向后一种标准时,我
们可能受到这样或那样的影响,感到自己真正处在我们用来衡量自己的那个标准之上或
之下。
具有智慧和美德的人把他的主要注意力集中于前一种标准——完全合宜和尽善尽美
的观念。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存在这种观念,它是人们根据对自己和他人品质行为的观察
逐渐形成的。这是内心这个伟大的神一样的人,这个判断行为好坏的伟大的法官和仲裁
者缓慢、循序渐进和逐步进行加工的作品。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准确地掌握这种观念,
根据为此作出的那些观察的感受的细微程度和精确程度,根据进行这种观察的专心程度
和注意力的大小,所掌握的这种观念在色彩上或多或少是协调的,所勾画出来的轮廓或
多或少是逼真的。具有智慧和美德的人,生来就赋有极其精确和细微的感受能力,他们
在进行这种观察时,倾注了全部心力。轮廓上的特征天天有所改进,色彩上的瑕疵天天
有所改正。他比其他的人更加努力地探索这种观念,他更加深入地理解了它,他在自己
的心中形成了某种更加正确的概念,而且更加深切地迷恋于它那优雅而神妙的美。他尽
其所能地按照那个完美的模型来塑造自己的品质。他临摹那个非凡的画家的作品,但他
决不能临摹得一模一样。他感到自己一切最大的努力中存在着不够完美的地方,并忧伤
和苦恼地看到人造的复制品有多少地方不同于神造的原物。他怀着关切和羞耻的心情回
忆起,自己是如何常常由于缺乏注意力,缺乏良好的判断力和性情,从而在言语和行动、
行为和谈吐上,违反这些严格的完全合宜的法则;并且就这样偏离了那个他愿意据以改
变自己品性和行为的模型。确实,当他把自己的注意力指向第二条标准时,指向他的朋
友和熟人通常能达到的那种完美程度时,他可能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长处。但是,由于他
主要的注意力总是指向前一条标准,他从与前一条标准的对比中所受到的贬抑,必然远
甚于从与后一条标准的对比中可能得到的抬高。他从来不如此洋洋得意以致甚至傲慢地
看不起真正不如他的那些人。他十分清楚地感到自己的不足,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在
做出那个跟正确模型约略相似的复制品时所遇到的困难,因而他不会抱着轻视的态度来
看待他人更大的不足。他决不以其卑贱而凌辱他们,而是怀着最宽容的同情心去看待他
们,并且,乐意以自己的劝告和实例,在一切时刻促使他们进一步提高。如果,在某种
特定的条件下,他们偶然胜过他(谁的品质能如此完美无缺以致不会有不少人在许多不
同的条件下会胜过他呢?),他决不去妒忌他们的长处,他知道,超过自己是多么不容
易,因而他对他们的长处表示尊重和敬意,并且必然给予它们以应得的高度赞许。总之,
那种真正谦虚的品质,非常谦逊地估计自己的优点、同时充分认识他人优点的品质,在
他的全部心田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他一切行为和举止上刻下了显著的印记。
在所有自由和有独创性的艺术中,在绘画、诗歌、音乐、雄辩和哲学中,最伟大的
艺术家总是感到他自己最好的作品中存在着真正的不足之处,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地认识
到,这些作品同他观念中的完美作品相比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对于这种完美作品他已经
形成了某种观念,他尽其所能地模仿它,但是他不能指望自己能模仿得一模一样。只有
次等的艺术家才对自己的成就感到非常满足。他对那个观念中的完美无缺几乎没有形成
什么概念,他对这种概念几乎不加考虑;而且,他屈尊用来同自己的作品进行比较的,
主要是其他艺术家的作品,或许还是更次一等的艺术家的作品。布瓦洛,这个伟大的法
国诗人(他的某些作品或许并不比古代或现代的同类优秀诗歌差)常常说:没有一个伟
大人物曾经对自己的作品感到十分满意。他的老朋友桑托伊尔(一个拉丁诗作家,因创
作了一些只具中学生水平的作品而喜欢幻想自己是一个诗人)却装出一副总是对自己的
作品十分满意的样子。布瓦洛用某种可能是狡黠的双关语来回答他:他当然是这方面有
史以来唯一伟大的人。布瓦洛在评价自己的作品时,是用他那诗歌领域里某种观念上的
完美的标准来加以对比的。我相信,他尽了一个人所能作出的最大努力,来深刻地思考
这个观念上的标准,来精确地把它想象出来。我认为,桑特维尔在评价自己的作品时,
主要是用他那个时代其他一些拉丁诗人的作品来加以对比的。对这些人中的大多数来说,
他的水平当然是不低的。但是,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使整个一生的行为和谈吐始终如
一地和这种观念上的完美有些相像的话,确实要比渐渐做成任何一个精微艺术品的复制
品困难得多。艺术家总是以其全部技能、经验和知识的充分掌握和重新整理,从容不迫
地坐下来从事他那宁静的工作。聪明人在健康时和患病时、在成功时和失意时、在劳累
和懒懒散散时、也在最清醒时,都必定保持自己行为的合宜性。极其突然和出乎意料的
困难和不幸的袭击决不会使他惊骇。他人的不义决不会惹得他采取不义行动。激烈的派
系斗争决不会使他惊慌失措。战争的一切艰难险阻决不会使他沮丧和胆寒。
在以其很大部分的注意力指向第二条标准、指向他人通常得到的那种平常程度的优
良品质,以评价自己的优点,判断自己的品质和行为的人们中间,有一些人真实和正确
地感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大大超过了这条标准,这一点也为每个富有理智和没有偏见的旁
观者所承认。然而,这些人的主要注意力总是指向一般的完美标准而不是观念上的完美
标准,他们很少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他们几乎谈不上什么谦虚;他们常常是傲慢、
自大和专横的;他们还是那种最喜欢赞美自己和小看别人的人。虽然他们的品质一般说
来是很不端正的,而且他们的优点不具有真正谦虚美德的人所具备的那种优点,但是,
他们那以极端的自我赏识为依据的极端的自以为是,迷惑了民众,甚至常常使比民众高
明得多的那些人受到欺骗。民间和宗教界最没有学问的冒充内行的人和骗子经常并且是
令人惊奇的成功,足以说明民众是多么容易为最放肆和没有根据的各种自我吹嘘所欺骗。
而且,当这些自我吹嘘为某种高度真实和实在的优点所维护时,当它们因为夸示卖弄所
能给与的一切光彩而变得炫耀夺目时,当它们得到地位很高和拥有巨大权力的人物的支
持时,当他们常常吹牛成功并且为此博得民众的高声喝采时,即使能清醒地作出判断的
人也常常沉湎于众口交赞之中。正是这种愚蠢的喝采声常常起到使他那悟性发生混乱的
作用。而且当他只是从某一远处观察那些伟大人物时,他常常倾向于怀着某种真诚的钦
佩心情去敬仰他们,甚至怀着比那些人所显示的自我尊崇更强烈的尊崇心情去敬仰他们。
在不存在妒忌的场合,我们都乐于表示钦佩,并且因此而在自己的心意中,自然而然地
倾向于把在许多方面非常值得赞美的那些品质,变得在一切方面都十全十美。或许这些
伟大人物过分的自我赞美是很容易理解的,甚至被十分熟悉他们并且对这些目空一切的
自我吹嘘——不接近他们的人常常怀着尊重、而且几乎是崇敬的心情来看待它——一笑
置之的那些聪明人抱着某种程度的嘲笑态度看透。然而,在所有时代中都有这种情况:
大部分名噪一时、信誉卓著的人,其名声和信誉也常常在相隔最远的后代中变得一文不
值。
如果没有一定程度的这种过度的自我赞赏,就很少能取得人世间的伟大成就,取得
支配人类感情和想法的巨大权力。最杰出的人物,完成了最卓越行动的人,在人类的处
境和看法方面引起了极其剧烈的变革的人;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