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魇-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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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仰头喝下一大口水,胸口微微起伏,可见心绪激动。
刘涛这一段话,将韩蓄深深的打入了沉思里。
确然,这些年来,他一直深深眷恋着琥珀,他的思想中,也曾有过多次纠斗。可是,那从来只是“我爱她,我不爱她”的纠斗,而从来未涉及过刘涛所说到的范畴。
刘涛所说的,似乎并非全无道理,她像一个隐身于市的大内高手,一举手就拍开了他封闭多年的气门。
他一直是活在自己营造的童话故事里?
对于琥珀,他根本就不是志在必得,只是一种思想图腾?
是吗?
他有想迷糊。
人类的感情,真是太复杂,太混乱了,古往今来,多少人试图全然了解其中奥妙,谁又成功过,何况于一个深陷情网,早已无力自拔的韩蓄。
刘涛追问:“怎么样?即便当做一种新尝试,也应该答应我的要求,也许,自此以后,家定下来,心再一定,你就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冒着多大的风险,轻则,他不会答应,还会觉得她太轻浮,甚至不与为友。重则,他答应了,可她只是赢得他的躯壳,全无灵魂。
可是,只要能得到他,只是躯壳也是好的。她暗暗咬牙。
“不行,”韩蓄说:“我没有把握还能爱上别人,也不想再害人,答应了你,也许就是伤害你。”
刘涛抬头坚定看着他:“我不怕,我相信真实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就算你心里有别人,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答应。”
还能说什么呢?
“还是不行,刘涛,难道今天你还不明白,我心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别人,我的感情都给了琥珀。根本无力再付出什么给另一个人。”
“我明白,可我不在乎。我只想照顾你,跟在你身边,这也不行吗?”
韩蓄摇了摇头:“不,等你真正跟我在一起了,你会计较,会埋怨,会生气,不会幸福的。”
刘涛站起来,拿起杯子喝下一大口茶,喘口气:“那么,我不逼你和我在一起。只是,我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韩蓄看着她。
“你放心,我决不过份。”
“你说吧。”韩蓄叹息。
“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好吗?”
“什么?”韩蓄震惊。
“你别误会,”刘涛垂下眼帘,有一丝无奈的柔美:“我可以住客厅,我只是不忍心你一个人呆着,我想照顾你。”
韩蓄不说话。
“你就当我是一个…亲戚就好。”刘涛祈求的望向他。
每月韩蓄交给刘涛五百块房租,两人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只做亲戚,不谈其它。两人匆匆搬到了一起。
没有与琥珀在一起时的柔情蜜意,甚至没有和张可风在一起时的认真布置。
韩蓄与刘涛,简单的去旧货市场多买了一张单人床,布置在客厅,就算安家了。
此刻的韩蓄,只想在尽量不伤害刘涛的情况下,尽快充实自己。无论是在学识方面,还是在社会经验方面,甚至在照顾家庭的方面,他都要准备的妥妥当当,才有资格继续等待与琥珀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有时想想,似乎与刘涛在一起,以目前这种模式相处也不错。不谈感情,只谈亲情,如果他早一日学会这样处理感情,那么可风应该不会那么受伤。
最起码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刘涛每天会做饭给他吃,天冷了会嘱他多穿衣服,天热了会帮他张罗空调。两人每天上班下班,聊天看电视,变成了广州市典型的住家一族。
并且,刘涛从不过问他的事,他突然发呆也罢,夜归也罢,她都一味的好脾气,不多话,也不追问。
生活一安定,连工作也有了起色。最近,韩蓄就职的大型房地产公司正式升任他为总经办特别助理。
韩蓄暂时满足了。
天下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样子吧,平平淡淡,简简单单。
只是偶尔,路过街边人造的雪花贩卖场,他会驻足发呆,会心神恍惚,会不知身在何处,不知生有何欢。
刘涛见他久久不归,往往会寻了出去。
就会在离家不远的路边看到一个身心不齐,魂魄不全的男人怔怔的站在一家商场门前,一任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睫毛上,身上,一无所觉。一任在他身边照顾他,深爱他的女人走近,看他,再离开他,也一无所觉。
每每这时,刘涛就有说不出的心酸,心里像被一冷一热两个大烫斗轮翻烫过,一下揪紧,一下扯开,一下刺骨,一个炙肤。
这种状况,到底能维持几天?
其实刘涛一直都清楚,无论她多卖力的照顾他都好,他的心永远也不会停留在她身上。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
自从进入冬季开始,韩蓄的表现就越来越奇怪了。天气越冷,他的眼睛就越是温情脉脉,时时发呆,似乎陷入了一个外人无法进入的神秘世界。
刘涛试着与他谈过几次,他刚开始还能沉思一下,表示是自己没什么,以后会努力改进,不在和她聊天时走神。
到后来,说的次数多了。他不再道歉,反倒是盯着刘涛端详良久,冷不丁冒出一句:“看来平淡的生活并不能使我们两人都满足。”
更有甚者,在街头巷尾,每遇到相似琥珀者,韩蓄都发足狂追。
追到后激动迷离的双眼,看清后失望而回的表情,都深深的刺伤着刘涛。
年关,单位举办联欢会,说明可以带舞伴。刘涛兴高采烈的拉着韩蓄一起赴宴,他却在半路跑了。
去追一个背影像琥珀的女孩。
刘涛终于无法忍受,原来她的肚量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大,原来她并不能满足于只和他的躯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她一定要与他谈一谈。
韩蓄很不解:“怎么,不是你说的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是两回事的吗?不是你说的,只要我和你生活在一间屋檐下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吗?”
刘涛无言以对,豁然明白自己在韩蓄生命里扮演的是一个多么可悲的角色。她不肯再委屈自己去面对,终于提出与他分开。
韩蓄本人对于这一场“同居”,完全像做了场梦,来的离奇,走的突然。
刚开始,他还有些担心在当了这么久住家男人后,会不会不太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可是,在恢复了单身以后,他发觉自己对这段同居完全没有后遗症。
不痛,不痒,不想念。唯一留下的是搬离时那张破旧的单人床。
那年除夕,刘涛忽然被捕,罪名是挪用公款。
韩蓄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傻女孩,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挪用了她所在公司的一大笔客户货款,用来付了房屋首期。
每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的傻子。
韩蓄倾尽家财为其奔走。
转眼间,卖掉了房子,就这样,轻而易举得歼灭了两人在一起的一切实证。钱还是不够,他又与公司签了五年的长约,借贷出一笔为数可观的金额,将她打救了出来。
小宗经济案其实很简单,只要原告方损失可以得到赔偿,大多数情况,都可以量情酌减。
出狱后,刘涛默默的握着他的手良久,最后轻轻喟叹一声,说:“原是我错,什么东西,强求都不会是好事。谢谢。”
她积极的办理了劳务输出,去往几内亚打工。
临走时才告诉韩蓄。
韩蓄心头也有些许难过,问她:“可是因为我?”
刘涛摇头,想想,对他说:“爱她,就别再折磨自己。”
韩蓄回首这几年来荒唐岁月,不禁呆在原地。
这些年来,口口声声说爱情,可是,生命中依然轮番着出现这样那样目的的女子,从豪迈爽朗的苏慧,到纯良富足的可风。从别有用心的李瑞,到痴心以对的刘涛。甚至于像最放纵时如柳絮,赵鱼,武如如这些女子。他那一次明确拒绝过?
这些年来,他游走在这些各色各类的女人身边,一边思念着琥珀,一边享受着这些女人所能带给他的方便。这样的放纵与淡陌,难道不能摧毁他爱的能力?
就像这次对刘涛,如果不是他贪图有人照顾的舒适感觉,又怎么会让她险些身陷牢笼?他的心已经变硬了吗?变坏了吗?变的不懂爱了吗?
一个人如果连爱都不能爱,那真是生不如死。
他忽然想,也许,维持生命中真爱的能力,即是维持生命。
人的生命,只因爱而存在,更因爱而延续。
在这一刻,韩蓄忽然全无所怨,也无矛盾,多年来折磨他的重重疑难都迎刃而解。
是啊,他有爱,他爱过,就算被折磨,就算多难过,也比爱都无力爱,痛都不曾痛过的人,幸福很多。
空中乘务员的声音打断了韩蓄的沉思,到西安了,他睁开双眼,琥珀,我回来了。
一连几天,韩蓄和陈依果都在忙着着手成立分公司的事。
事情办的很顺利,陕西市场的考查和分公司立项已经基本完成。陈依果放了他两天的假,让他休息一下。
他一个人走出酒店,想到外面随处逛逛。
走出酒店,拦了辆出租,坐上去,才想起还没有目的地。多年未回来了,西安变化很大,很多地方都有新的建筑出现,特别是在南边的高新区,他几乎已经要迷路了。那时,他和琥珀一起打工的夜总会,就在南边。
“先生,去哪儿?”司机问他。
他想一想,说:“高新区。”
夜总会仍在,但此是正是下午,这里还没有开始营业。门口只有几个卖香烟的小贩在围拢打牌。
韩蓄下了车,走近夜总会。以前,他似乎从来没有在白天到过这里,在阳光下看它,仿佛有些怪怪的,有些陌生。
他真的曾在这里生活过吗?韩蓄不由有些迷惑。
他踱到旁边的烟摊,敲敲柜台的玻璃:“老板,拿盒烟。”
“要什么烟?”打牌子的人堆中跑过来一个人,有些面熟。
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呢?韩蓄想,忽然记起来,指着卖香烟的小贩:“小赵,你是蒙天店里的小赵!”
小赵愣了愣,明显想不起来面前这个衣着光鲜的男人是谁,只是咧嘴笑。
“我是韩蓄,”韩蓄说:“我也在蒙天店里干过一段时间,不记得了?”
小赵恍然:“哦,哦,是你,是你。”
“怎么,不在蒙天那儿干了?”
“咳,”小赵叹息:“店早没了,那些事都被局子查了出来,蒙天进了号子,关了有三年多了。”
韩蓄噤声,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蒙天,也有这么一天?
“多年不见,你混的不错嘛。”小赵搭讪,仍是当年那股诌媚的语调。
韩蓄摇头,从货架上取下包烟,伸手把钱递给小赵。
小赵把钱推回去:“多年不见,一包烟还是请的起的。唉,当年你在店里的时候,大家日子过的是真舒坦呵。”
告别的小赵,韩蓄沿着夜总会旁边的小路往前走。路上偶遇的这个人,一下子把多年前的往事全勾了起来。
他想起在蒙天生日会上遇到扮成兔女郎的琥珀,想起琥珀递给他的几颗摇头丸,想起琥珀说:如果下次,我在悬崖边上就要坠落,你刚好能出现,那就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