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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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怎么了?”
“没怎么,原来太幸福也会想哭。”
可怜的小琥珀,你可知道,这幸福不知能持续多久,这快乐,时时都有隐忧?
两人找到一家小而干净的海滨酒店。前台问他们:“订一间吗?”
陈默看琥珀一眼:“是。”
琥珀被这一眼看的心如鹿撞。
陈默附在她耳朵,轻笑说:“别想太多喔,这样比较节约,明白吗?”
琥珀瞄一眼他:“明白。”
放下行李,两人出去吃饭。
一家小小的餐厅,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客人。侍应过来问:“两位吃什么?”国语水平挺标准,一看就是旅游区的特色。
“馄饨有吗?”琥珀问。
“馄饨?没有。”
“水饺呢?”
“没有。”
“那…面条好了。”
面条端上来,居然是黄色的,细细的蜷曲着,清汤寡水,只漂着两根青菜叶。琥珀皱皱眉,陈默心一跳,真要这样漂泊一生,她能适应吗?
吃完饭出来,天已黑了,路上很冷。琥珀想伸手到陈默的衣袋中取暖,又觉得不妥,这次出来,与小时候在一起大不相同了,很多事,非但不能再那么主动率性,反而要更加避忌才是吧。
两人各自把手插在衣袋里,保持着一米的距离,闷闷不乐的回到酒店房间。
房间里一边有一张床,两人分两边坐下,一时无话。陈默打开电视,也不知在演什么节目,两人都呆呆的看。
半晌,琥珀忽然从床上跳起来,跑到衣柜前一阵翻腾,拿出一双手套来。
“哥,我织了一双手套,你看合不合适。”
怎么不叫默哥哥了,是想要划清界限吗?小琥珀,你不用这样,我岂会让你难堪?
琥珀说:“快到冬天了,你的手指太长,血液流不到指尖上,手一定会冷。”
陈默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抬头道:“小蓄的手指应该也是这样吧。”
房内的灯突然灭了,有电话打进来。
“抱歉,酒店线路出现故障,一个小时内可以解决。”
琥珀挂断电话,房内一片沉默。
陈默在黑暗中问她:“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懒得动,外面太冷了。”
黑暗中只有两人的喘息声,琥珀忽然打了个寒颤,轻轻抖了抖。
陈默问:“你是不是有点冷?”
“有一点。”
“那你坐过来吧。”
琥珀站起来坐了过去,黑暗中手无意间碰到陈默的手指,两人均是一震。
琥珀紧挨着陈默坐下来,陈默感觉到琥珀的发丝扫在脸上,气息也渐渐吹过来,很热,有股诱人的香味。
琥珀说:“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知道吗…哥,我能靠在你肩膀上吗?”
“嗯。”
琥珀将头缓缓靠过去,枕在陈默肩膀上,陈默用手围着她的肩向床里靠了靠,拉起被角盖在她身上。
这样,已是最完美。
琥珀静静流下泪来,慢慢的浸湿了陈默的衣襟。片刻,她觉得头顶有一丝冰凉,身边的陈默有微微的颤动。
“哥,你哭了吗?”
“没,没有。”
“哥,你和我一样难过吧。”
陈默头痛欲裂:“不,我很开心。”
一夜无眠。
美好的时光一瞬即逝。次晨,两人在阳光中醒来,接到了陈默母亲的电话,老人在电话中什么也不说,只是抽泣。陈默接完电话,两人静静对望,均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悲哀。
陈默什么也没说,去重新再开了一间房。
琥珀默默的看着他出去,把所有的行李都搬了出去,只留下手套。她强笑:“哥,你忘了手套。”
陈默不说话。
关上门,琥珀一把揪起手套塞进行李箱,手指碰触到一小包药丸,是上次剩下来的摇头丸。她看着手中的小药包,泪水一滴滴洒下来,看,仍旧是逃不掉的,走到哪里都一样逃不掉的。他们怎样都只能是兄妹。
她一仰头,吞下药丸。韩蓄,对不起。我不知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救我,还有什么能让我解脱。
脑中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冲进来,她倒在床上。
小兰说:“琥珀最小气,从未请过我们吃饭。”
众人起哄。
这是一个新来的旅行团,来这里已经有一个多礼拜了,小兰是其中最可爱的一个姑娘,自住进酒店的第一天,她就对陈默表示了相当多的好感。
陈默自然不会向她靠近,她就着急,一次次在众人面前逼问陈默,是否与琥珀是一对儿,陈默更不便承认。小兰的兴致就更高,她也不相信,哪有情侣要分房睡的?既然不是情侣,总霸着他干什么。自此,对琥珀的敌意就更重。
琥珀微笑,跟这样一个年轻透明的像玻璃一样的小女孩,有什么可说的呢。她又叹息,不知不觉间,原来她的心境已这般苍老。
陈默帮忙解释说:“不是的,我每次请大家,琥珀都是有凑份的。”
小兰不快:“还不承认是情侣吗?要是不是情侣,人家都没说不请大家,你紧张什么?”
琥珀脸一红,望向陈默。
众人又起哄。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怕什么认啊!”小兰大声说,狠狠瞪陈默一眼,跳起来跑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承想竟被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姑娘硬踢到了一起,心中又是酸痛又是甜蜜,一时无言。
众人更是兴致高涨,齐齐拍手祝贺。
陈默牵起琥珀的手,深深的看进她的眼睛中:如果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还会祝福我们吗?
琥珀垂下头,轻轻颤抖:不知道,我不知道。
‘陈默的头痛最近几天越来越频繁,他知道剩余能呆在琥珀身边的日子已经不多,他不知如何跟琥珀讲终究要离开的事,更不知如何面对她越来越缠绵的目光。
房间电话响,他去听。
是警局打来的。
同事问他休假还要休多久,又说跟的最大的那股毒贩已有消息,最近在小城周围活动的很猖獗。
陈默放下电话,松一口气,这是最好的借口吧。这样离开,但愿琥珀不会疑惑,不会难过。
“是谁的电话?”琥珀问这句话时,语气是不肯定的,带着一点点抑制不住的担心。
她是怕母亲或是唐玲打来吧,看来,虽然笑容满面,她却与自己一样日日忍受着心灵的折磨。这段旅程,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同事打来的。”
“有事吗?”
他看着她,没说话。怎么开口才好呢,怎么开口她才不会疑心。
琥珀也看着他,轻轻说:“你要离开了是不是?”
他无言。
“没事,工作重要,我帮你去收拾东西。”
他看着琥珀瘦小的肩膀,忽然说:“我办完案就来和你相聚好不好?”
她背对着他,静静的:“好。”
她很清楚他说的是谎言吧,可是,这个谎他真的不忍心不说,说谎,毕竟还能有一丝虚假希望,她懂吗?
要离开了,他细细看房内,这里,他至死难忘。
他又看琥珀,这女人,他亦至死难忘。
对,她是女人,她是深爱他,也被他深爱的女人,从这一刻起,他心中,再也不要当她是妹妹,再也不要逃避,在仅有的余生中,他要记住。她是他的女人。
“要走了,”琥珀说,声音有一丝丝的颤抖:“我请你和小兰他们好好吃一顿怎么样?就当给你饯行。”
“好。”
当晚,杯盏交错中,两人极有默契的配合着,招呼的大家皆大欢喜。
有人说:“你们真是太有夫妻相了,真是默契!”
小兰说:“是哦,好有默契哦,简直象是亲兄妹呢。”
两人愕然,均像被打翻了五味瓶,再也没说一句话。
曲终人散,陈默送琥珀回房,送至门口,琥珀问:“哥,要进来坐会儿吗?”
陈默摇摇头,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晚安。”
“默哥哥!”琥珀在身后压抑的叫。
陈默再也遏止不住,转身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琥珀只听到两人的心跳,泪水一下子汹涌出来,很快就将陈默的衣襟打湿了。
“小琥珀…”
“默哥哥…”
两人痴痴相望,陈默将唇慢慢印在她的额角上,深深的,久久的,一吻。
“晚安。”陈默转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选我们来受这种苦,这苦痛,这折磨,何时到尽头?琥珀慢慢滑落在地,心中乱成一团。她慢慢摸回房间,找出藏在行李箱深处的小药丸,抓出一把,吞了下去。
好了,好了,一会儿就没事了,一会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默跨进房门,眼中脑中全是琥珀玄然欲泣的表情。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又逃了回来,不是想好了,从此不再当她是妹妹吗?怎么,被人一句“象亲兄妹”就又吓回来了吗?又要丢下她一个人面对了吗?
头又开始痛了,生命之于他,还剩下多少呢?
他深深吸气,推开琥珀的门。
然后,他惊呆了。
琥珀仰倒在床边,皮肤赤红,呼吸急促,手脚不停轻轻痉挛,眼睛却是大张着的,瞳孔的光采已不见了,像只死鱼。
她这是在…陈默感到一口气提不上来,几乎要倒下去,她这在吸毒?
这就是他深深疼爱的小琥珀吗?她这是怎么了?真的痛苦到非这样不能解脱吗?
是他吗?是他害的吗?
他视线有些模糊,上前去扶琥珀,她要去医院才行。
琥珀却笑起来,声音凄厉,和往常绝不相同:“默哥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你没事吧。”他放下她,看来,她不是第一次了,她有经验,而且很丰富,暂时不会有事。
“我没事,哦,”她夸张的掩住嘴:“被你发现了!”
“怎么办?怎么办?你不会再爱我了,不会爱我了!”她哈哈大笑,在床上打滚,忽尔又哭起来,完全不能自控。
“默哥哥,你知道吗?”她爬起来,两臂紧紧抱住陈默的腿:“我从小心里就只有你!我心里一直一直很喜欢很喜欢你!我不敢说,可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就是爱你,就是爱你,你呢?你呢?!”
陈默扶住她,把她按回床上。
她刚才说什么,是说“爱”吗?终于说出来了吗?在现实中,在清醒的世界里,她不敢说,甚至不敢想。我也不敢说,甚至不敢提。她忍不住了吧,她怎么能不嗑药,她怎么能不疯狂?不在这种模糊思维的世界释放出来,她真的会疯吧。
是,是我害了她,害她被爱压抑这么多年,她怎能不疯,怎能不狂?
我干嘛不敢承认!我也爱她!我和她一样,从小,心中就只有她一个!生命走过了三十年,新婚也罢,面对罪犯的枪口也罢,我都冷静沉着、无动于衷,可只要靠近她,抱着她,我的心就会难以控制的狂跳!这么多年,始终未变!
可是,我能告诉她这些吗?不能,我不能。
那么,我到底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琥珀渐渐镇静下来,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