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边缘-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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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遍了附近的街头巷尾,看不到金花的踪影。他走几步就跑起来,跑几步之后又走几步,但脚步一刻也没有停。焦急地走在路上的时候,他的肚子很痛,他用拳头用力地顶住肚子,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路灯的光辉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夜色很温柔,轻轻地抚摸着偶尔走过的三三两两的人,士心心急如焚。他忽然觉得金花有可能抱着孩子返回了家里,所以赶紧往家里跑。他没有吃晚饭,这时候肚子很饿,加上已经找寻了几个钟头,他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又跑了一阵子,肚子痛得他不得不停下来蹲在街边休息一会儿。一辆在街边趴活儿的面包车凑了上来,问他是不是要打车。
士心一脸汗水,抬起头看看那个司机。咬咬牙,点了点头。
“黄村。”他说,“多少钱?”
“十块啊!”司机说着话打开了车门。士心就扒着车门钻了进去。
金花没有回家。小屋子里的灯开着,洒下温暖的光。这间小屋子半年里给了士心无数的温暖和动力。他每天在外面辛辛苦苦地工作,然后带着一身的疲倦跋涉回家,躯体里有着永远也散不去的疲倦。但每天走到这条小街的入口的时候,他就能远远地望见小屋里透出来的那一片温暖的灯光,他立刻就变得精神抖擞,心里也立刻充满了感动。因为他知道,在那间小屋子里,在那些温暖的灯光里,有两个人在等待他回去,有一只小猫在等待他回去,有一种日子在等待他回去。
现在,小屋子里冷冷清清地,只有十五块卧在床上,看见士心进门,就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士心的脚步,在他的腿上蹭了蹭,喵喵叫了两声。
士心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给小炉子换了块儿蜂窝煤,就出门了。他要出去继续寻找;小炉子也要烧得暖暖的,也许金花很快就会回来,那个时候他就不会觉得冷了。
8
已经没有进城的车了,他一个人独自走在通向城里的大路上,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他不时地看看传呼机,生怕自己不小心听不到传呼机响起的声音。他多么地希望这个时候传呼机会突然响起来,哪怕金花告诉他现在很安全,他也会放心得多。但是传呼机一直没有响,直到后半夜的时候都没有响。
他走在街头通明的灯火中。夜晚的风一阵一阵吹过来,很惬意的舒服。如果是在平时,他会很喜欢这种感觉。很可能会静静地在这种微风里走上很久很久,想很多事情。平时他几乎没有什么时间这样子静静地走在微风里享受那种惬意的舒服。但是现在他一点也感觉不到这种舒服。他的内心充满着担忧和焦虑。
他走到一个过街天桥上,举目四望,依然看不见金花的踪影。他掏出传呼机看看,上面显示出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半钟。他饿极了也累极了,真的走不动了,就一屁股坐在桥上,只想放声大哭。
在这里,除了已经死去的阿灵和已经离开的秦春雨,没有人真正了解自己。其实他也不奢望有人能理解自己;母亲和家人永远都不会理解他,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的生活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发生着什么,也不会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金花也不会理解自己,因为她只是一个孩子。
这个时候,一阵巨大的孤独立刻涌上了张士心的心头,把他淹没了。
晚风静静地吹过来,抚摸着他的身子和他的脸。额头上的头发随着微风轻轻抖动。温柔的夜色让他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落寞的情绪。他坐在天桥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一根一根地抽烟。很快,烟就抽光了。他依然没有站起来,静静地坐在桥上,随手捡起自己丢下的烟头,点着了很用心地抽着。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想了,他很脸上安静,心里也很平静。
“站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很大声地冲他喊。他连吃惊都没有,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就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警察。
第十七章
1
张士心永远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北京做起了比曾经在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在工地做工更辛苦的活儿。他一边用铁锹铲着沙子,一边愤愤地瞪着不远处的那个警察。
这里几十个人都有着和他一样的表情,都在漠然地挥动着铁锹铲沙子,都在愤愤地瞪着不远处监督他们的警察。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里劳动。因为在这里劳动一段时间之后,所有的收入将用来给自己买一张火车票,然后会被强行装进火车送回自己的家乡。这里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但这个地方的名字永远会被那些在北京依靠出卖血泪和汗水谋生的外来人记住。
这里就是沙河。沙河有一个采沙场,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北京谋生而没有按照规定办理暂住证或者没有缴纳有关费用的人,只要被警察逮住,几乎无一例外地被送到这里强行劳动,然后用劳动的收入买一张火车票,被强行遣返回家。现在,张士心正在这里劳动,不久之后他将被遣送回家。
那天晚上他在过街桥头丢下了一地的烟头,不久就被警察逮住了。盘问了半天之后警察就断定这个半夜在街上逗留的年轻人并不是一般的打工者,至少可以肯定他念过书。但他拿不出暂住证,而且态度很不好,所以在那个时候警察就决定了,就算他有暂住证,他们也要把这个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年轻人送上遣返的火车。
当警察伸手来抓他胳膊的时候,张士心重重地甩开了。
“我有暂住证!只不过我没带着!我是出来找人的。”士心心里本来对警察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个时候又对金花母子担心万分,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免重了很多。警察看着他那一副倔强的样子就来气,但还是强忍住了。
“找什么人?”一个胖乎乎的警察问。
“跟我一起住的朋友。她带着孩子出走了。”士心说。
“什么名字?哪里人?多大年纪?”警察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士心脱口而出地做了回答。警察从他的对答如流和脸上坦然的表情可以断定他说的不是假话。但他们不能容忍一个外来人这样轻蔑地看着自己,更不能容忍那种轻蔑的神情里隐藏着的藐视和排斥。
“暂住证为什么不随身带着?”警察问他。
张士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句让几个警察都不寒而栗的话:“警官,请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看。”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笑了。他们觉得太可笑了。这个毛头小子竟然会反过来查验警察的身份证。
一个警察把自己的警官证递了过来。士心看都没看就摇了摇头。
“我说的是身份证。你们都给我看看。”他说。
没有一个警察随身带着身份证。张士心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那个胖警察,淡淡地说:“我带着了。”然后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几个警察,笑了笑,说:“暂住证那么大,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就算平常为了应付你们而带在身边,在特殊情况下也可能忘掉啊!今天我出来找人,我从大兴一路跑到这里,出门的时候忘记了带暂住证,就是这样。”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警察没收了他的身份证。
几个警察互相看了看。他们已经相信了这个年轻人;但是在感情和尊严上他们不愿意相信他。所以那个胖警察毫不犹豫地走过来,扭过士心的胳膊,给他戴上了手铐。士心挣扎了半天,他的力气太小了,根本不是警察的对手,只好乖乖地戴上了手铐。他知道,如果再这样固执下去,自己面临的可能不仅仅是一场羞辱。
他进了采沙场,混在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们中间汗流浃背地在太阳底下采沙子。因为他身上的钱不够给自己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所以警察就把他送进了采沙场。在这里,他将经过很多天的劳动,然后用劳动的收入换来一张把自己遣返回家的火车票。
真是滑稽!他这样想。但是经过了很多事情之后,士心已经学会了随遇而安,他知道现在就算喊破了嗓子也没什么用,所以尽管他内心充满着愤怒,但依然一点一点地铲着沙子,然后费力地把沙子装车运走。他像一台机器一样地忙碌了很多天,晚上就和那些人挤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睡觉。狭小的工棚里弥漫着脚味儿汗味儿屁味儿和说不上来的味道,他一点困意也没有,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直挂念着金花母子,还有自己的工作。
已经很多天了,他不知道金花和乒乓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消失很多天之后工作还能不能保住。其实他几乎很肯定地告诉自己,工作是绝对保不住的了。他更担心的是,在这里劳动一阵子之后,他就将被送上火车遣返回家,回到家里他依然必须立刻返回北京。想什么都是白想,所以他干脆不想了,就在那些汉子们的脚味儿和汗味儿中间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耳畔那些汉子们的鼾声此起彼伏,他们都忙碌了很多天,劳累极了,这个时候睡得很香甜。
2
张士心跟一群曾经和他在一起采沙子的汉子们排着队伍一溜儿被带到了火车站广场,静静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等待被遣返。
火车站广场上南来北往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纷纷驻足观看。也有人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解释给别人听:“怕是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一股脑儿全部捉了。”于是就有人冲着蹲在地上的这些蓬头垢面的人吐了一口口水。
张士心随着那些人进了车站,他们被分批送上了不同的火车。
上了火车之后,士心就感到滑稽。居然没有人看着他们,仅仅是把他们送上火车之后一切都宣告结束了。他从车窗里面看着站在站台上的警察,脸上露出嘲笑的表情。确切的说,之前他还觉得这些人大多都没有按照要求办理暂住证,被遣返多少还有些合理的地方;但现在他感觉到的就剩下滑稽和可笑了。他不知道这样的遣返有什么意义,因为就算是彻彻底底的笨蛋也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回来,随时都可以下车回到北京。他朝窗外的警察笑笑,似乎是说:“等着啊,我这就回来。”
那警察也冲他笑笑,似乎是说:“欢迎回来!我照样儿抓你。”
既然决定了,张士心就在火车开出去一个多钟头之后,从河北的保定下了车,转身踏上了回北京的一趟列车,花了不到十块钱就回到了北京,恰巧这趟车是慢车,在黄村车站停了一会儿。他就在黄村火车站下了车,直奔自己租住的小房子。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心里忐忑不安,心里默默地念叨着:“金花,你一定回来了。一定回来了……”
然而金花依然没有回来。家里除了饿得奄奄一息的小猫十五块之外,就剩下冷冰冰的墙。
他又饿又累。这些天在采沙场的劳动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加上那天奔走寻找金花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明显地力不从心,他现在很疲劳。家里什么也没有,他给十五块弄了一点吃的东西,自己什么也没吃就倒头睡下了。
3
张士心很长时间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了,也连续四十多天没有给家里寄钱了。他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不知道已经在医药公司上班的士莲工作情况怎么样,不知道母亲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