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局·七千人大会始末-第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锥巍俺銎苯锥巍�
这一阶段,根据中央的布置,省、市、部委一方面要充分听取地县两级干部的意见,一方面要主动检讨过去几年存在的缺点错误,解决一个上下通气的问题。从毛泽东来说,他很重视“出气”这一阶段。在大会的第一阶段,有关各组讨论的情况汇报都是由杨尚昆听取的(刘少奇听了大会第一天的汇报);而在“出气”阶段,毛泽东则亲自听取了汇报。2月1日晚上,是华北、东北、华东汇报,2日晚上,是中南、西南、西北汇报。那两天,人们汇报了哪些内容,毛泽东到底讲了些什么,今天,我们已无从知晓,档案里既没有留下文字材料,也未见当事人的点滴回忆。
由于“出气会”是毛泽东直接布置的,再加上毛泽东要亲自听取“出气”情况的汇报,各个省、部委都不敢怠慢,非常重视。他们一方面发动大家提意见,一方面抓紧准备检讨材料。
从已知的“出气”情况看,不少人把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了,有给省委提意见的,也有给地委提意见的,还有给各部委提意见的;有提工作中的意见,也有提运动中的意见,还有提党内政治生活中的意见等等,有些意见则讲得相当尖锐。
比如湖南有人针对1960年冬的整风整社运动,给省委提意见说:“没有抓住‘五风’这个关键问题,把文章做到纯洁组织的问题上去了,全省一下子就发现了32个三类县,可见省委心中无底。工作队一到县里,一下就把县委甩开了,既不开县委会,又不了解情况,却把干部划了一大堆五六类。对当地党委组织根本不信任,不去耐心帮助,怎么能谈得到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呢?”
还有人说:“1960年整社出的问题比前几年还要大,主要是把干部的积极性打掉了。整风整社运动究竟哪些对哪些不对?要请省委加以说明。信阳经验究竟是不是成功的经验?要请创造人做个报告。三类队划分的标准是谁规定的,究竟全省有多少敌人掌握的大队,为什么出入这么大?整风整社,整下边干部,真是整伤了心。”由此可以看到县级干部的气的确很大。
吉林有人提意见:“1958年中组部在徐水开过一个会,提出:‘不信就看,不通就辩,不干就换’。对各地影响很大,造成了轻易撤换干部的后果。”
河北有人给省委提意见说:“这几年搞运动多,对干部压服多,开会经常讲撤职、开除,如干部不入食堂撤职,反不出坏人撤职。……从食堂里找坏人,从各级干部里挖死官僚,真叫下边害怕。”这些意见反映了上级领导脱离群众、领导作风专断,遇到问题总是用战争年代搞肃反的思路(动不动就抓坏人)搞建设的情况,其结果,弄得上下关系紧张,工作出现重大挫折也就不足为怪了。
还有人针对反倾向斗争提出意见说:“近几年来,在反倾向斗争中,实行了过火斗争,破坏了民主生活,人人自危,实际上是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党内实际上没有民主生活,在斗争中,一搞就找集团。”
这些意见都十分尖锐,话说得也重。
在让大家出气的基础上,各个省、市、部委纷纷作自我批评。2月4日是大年三十,除夕;2月5日,大年初一,又是星期日,所以休息;2月6日,大年初二,继续开会;2月7日下午大会闭幕。一般来说,各省都是在春节前听取意见,节后进行检讨。也有在节前检讨的,如湖北。
河北的检讨—河北是由省委书记处书记、河北省长刘子厚在2月6日做的检讨。河北在1958年自称“创造了18万亩千斤、双千斤甚至5000斤以上的小麦‘卫星’田和大面积丰产典型”,同河南一起率先提出1959年实现小麦千斤省的宏伟目标;1959年更喊出“三年包天津、五年包北京”④的“响亮”口号,一时间把北京人激动的不得了,一想到在另一个地方,有人在为他们的生活美好而艰苦奋斗的时候,就生出无尽的感激和钦佩!其结果呢,河北连自己的口粮也解决不了。1960年冬,全省人均只吃4两粮食,日子过得很艰难!在检讨中,刘子厚分三段讲了河北的情况。他说:1958年大家都知道不用说了;1959年庐山会议后,认为农村需要反右,把解散食堂也看成是右,实际是农村“左”的情况未彻底解决,反而掀起了反右浪潮。加之在这种情况下,搞了几个大办,搞过渡试点,结果伤害了一部分干部,打击了群众的积极性,造成1960年的减产。再一段是1960年冬,就减产和生活上发生问题的原因,对天灾估计的高,对坏人挡道、基层组织不纯、五类分子掌权、民主革命不彻底,估计得过分;而对“五风”错误的严重危害性估计不足。
从河北的检讨来看,河北经历三次反复,第一次是1958年,第二次是1959年庐山会议后至1960年,第三次是1960年冬。前两次的反复把经济搞垮了,也伤害了一部分干部,打击了群众的积极性;后一次在寻找出现困难的原因时,把一些县以下干部的心伤了。
山西的检讨—山西在1958年也是一个比较活跃的省份,不断放高产卫星。1958年7月14日《人民日报》报道,山西农业科学家预计一亩小麦可产2万斤;1958年10月10日《人民日报》报道,山西实现了玉米千斤省。这在当时影响较大。这次出气会上,山西有人提意见说,这几年山西农村工作中的问题,主要是“人灾”造成的,“天灾”对收成的影响不大。1958年是丰收年,1959、1960年一部分地区受灾,1961年天灾比哪一年都大,但收成比1960年还好。“人灾”主要是1959年以后,公共食堂散了又办,办了又散,反复了两次;社办经济大搞平调;征购中购了过头粮;瞎指挥,修了一些无用的水库。于是农村出现了三瘦(人瘦、牲口瘦、猪瘦)现象。1960年冬,形势恶性发展,闹了浮肿病,死了一些人。
山西省委第一书记是陶鲁笳,1962年他45岁,陶鲁笳36岁就出任中共山西省委第一书记,是全国的省委第一书记中年龄最小的之一,也是当年的省委第一书记至今还健在的惟一一位了。山西当年虽然也是头脑发热,犯了不少错误,但相对全国来讲,三年困难时期山西人口总量没有出现负增长,还算一个稍显平稳的省份。陶鲁笳在2月6日检讨说:“第一,过去四年,我们曾有两次头脑发热,一次是1958年9月-1959年2月;另一次是1959年9月-1960年6月。1958-1960年,全省平调总数共计8。1亿多,其中6亿多是1959年9月-1960年6月。” 陶鲁笳的检讨与大家所提意见比较一致,关键是庐山会议以后的错误。
从省委书记到部长的检讨(2)
陶鲁笳还说:“第二,1958年冬我曾向毛主席汇报石楼县少种高产,全县平均亩产千斤的经验,其实是170斤。”在这个事情上,陶鲁笳也是被骗了。杜润生后来说:“像湖北省,一亩地能打一万斤,王任重都信以为真。我后来问王任重:你当时怎么相信?王任重说:我看见打场了。实际情况是地方上有人骗他。在他来参观的头一天晚上,把20亩的水稻搬到一个场上,说是一亩地产的。我当时在科学院工作,多数科学家不相信。”陶鲁笳把这样一件离奇的事情在出气会上检讨出来,应该说是比较坦诚的。
陶鲁笳检讨的第三点错误是:山西省委在反倾向斗争中有机械过火的错误:第一次1957年反右,第二次1958年,第三次1959年庐山会议以后,第四次1960年冬-1961年春的纠正“五风”运动(即整风整社运动)。陶表示,省委当时对于农村阶级复辟的情况和阶级复辟对党内的影响估计得过于严重了一些。
在反倾向斗争方面,陶鲁笳还加了1957年的反右,这在当时并不多见。看来陶鲁笳的检讨具有一定的深度。
湖北的检讨—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王任重的检讨,比较有些特色。他在2月1日做自我批评说:湖北这几年的错误是自以为是,“五风”俱全,盲目乐观,“左”倾蛮干。1958年大办钢铁,大办公社,1959年大办水利,大搞三治(治山、治水、治土),1960年夏季大搞开荒,都表现了“左”倾蛮干。我们在进行工作的时候急躁,纠正错误的时候也急躁。就错误与成绩而言,至少是三七开,也可能是四六开、对半,请大家公道。我的错误之一,没有调查研究,对上对下,常常轻率发言,表示意见,给工作造成不少损失。王任重还说,林总批评有人干扰主席思想向“左”拉,我就是其中一个。反映了一些不合实际的情况,岂不就是干扰了主席思想。
从王任重的检讨来看,他认为一些大办和“左”倾蛮干他有责任,但最值得指出的错误是没有调查研究,对上对下,常常轻率发言,反映一些不合实际的情况。这一点在“大跃进”初期,湖北的表现的确比较突出。
湖北在全国最先宣传水稻“亩产3万6000多斤”、“粮食多得无处放”、“吃饭不要钱”,在全国造成了很坏的影响。王任重后来对《人民日报》的同志说:“1958年我们天天登报,出了风头;现在看来,我们出了丑。浮夸风我们在全国带了头”。王任重的话,讲得比较实在,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又把它讲出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此外,湖北在1958年向中央报粮食产量是450亿斤,其实只有197亿斤。这大概就是王任重所说向中央反映不合实际情况的内容。因为向中央多报了数字,在1959年春,湖北形势恶化起来,开始发现饿死人的事情,此时的省委有所醒悟,向中央做了检讨。1959年庐山会议之后恶化的形势没有得到遏制反而继续发展,湖北大量死人是在1959年底至1960年初。
1960年7、8月间,湖北重新认识错误,并号召层层揭盖子,到1960年11月,省委专门召开三级干部会议,总结工作,请大家提意见。
总的看来,湖北曾经很“左”,但煞车较早,并不断做自我批评。不过,这次出气会上人们进一步提出:“省委担担子是担的空担子,检讨以后完事,我们担的是实担子,大会批评,小会斗争,撤职,开除。”王任重对此多少有些意外。他为此再做自我批评,他说:湖北犯错误最严重的时期是1959年秋季到1960年上半年,省委搞了反右倾机会主义的斗争,错误地对不少同志进行了批判。湖北的这一斗争,从根本上讲是错误的。他针对“省委担担子是担的空担子”问题,表示要对处分错了的同志平反,其错误的主要责任应该由省委来负。王任重特别提到“中央没有处分我们,我们也不应该处分你们”。王任重的这席话,是“出气会”基本精神的体现,层层放担子。这样一来,上下级之间的紧张关系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王任重在检讨犯错误的原因时,他说:客观原因是缺乏建设社会主义的经验,主观原因是缺乏调查研究和党内民主,此外有急躁情绪,总是嫌慢了,怕落后。
王任重的检讨比较全面,也有一定的深度,湖北的同志也相对满意一些。若干年后,他的同事回顾这一段历史说:“错了的事,他勇于担担子、改过,不诿过于人……到1960年全国还在困难之中时,湖北已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刻。任重同志对工作中的失误,认识得快,改得坚决。”他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