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情深-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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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峰一叹道:“武林中如贤伉俪这样古道热肠的朋友确是不多见了,这也是凌某对二位特别敬仰的原因。”
钱斯同叹了一声又道:“可是聂女侠说侠林中会与三魔暗通声气,钱某还是不太相信。”
凌云峰黯然叹道:“凌某却相信颇有可能,侠林中人虽打着侠义的幌子,背地里行为卑鄙不堪的亦大有人在。”
钱斯同愕然道:“真有这样的人?”
凌云峰苦笑道:“任何一个团体中都有着各种不同的人,这也不足为奇,所幸者侠林中这种人较为少一点,大部分的人还当得起侠义二字,因此这个担子我还肯挑,我这里的秘密文件就是侠林中各人的行为记载资料,当我从王老英雄处接下这堆资料时,几乎是无法相信。”
钱斯同连忙道:“凌兄为什么不把那些败类剔除掉?”
凌云峰苦笑道:“钱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那时血气方刚,也有这个意思,可是受王老英雄一番教诲后,不得不打消了,那些人居于侠林,多少还受点拘束,不敢明白张胆地为非作歹,如果公布了他们的劣迹,摒于侠林之外,他们很可能变得更坏,我的责任是维持武林的安宁,而不是掀起波涛,所以我只好忍着点。”
钱斯同愤然道:“这不是纵容他们为恶吗?”
凌云峰正容道:“那倒不能这么说,我在私下给他们提出了警告,多少还有点作用,如果一定要本着侠义的标准来处理,无异是把他们驱向邪恶,而这些人集起来的势力,恐怕不比我们弱多少,王老英雄在二十年前,不过才六十岁,正当壮盛之年,为什么急急把这个担子交出来呢?很简单的一句话,他对这份工作已由衷地厌倦了。”
钱斯同不禁默然。
凌云峰黯然长叹道:“我接手了二十年,实际上也厌烦透顶,可是始终找不到一个能接手的人,担这份工作,不仅要武功声望,还须忍人之所不能忍。”
晏小倩深表钦佩地道:“庄主的容忍功夫实非常人能及。”
凌云峰苦笑道:“那是被天香磨出来的,王老英雄交给我这份职务的同时,提出了要我娶天香的条件,也是在磨练我的耐性,忍了二十年,我终于爆发了,这证明我已不适于这份工作了,但是我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找不到一个适当的替手,我只好硬撑下去,实在撑不住,就让这个组织瓦解了也好,我身受其苦,不想再去害别人了。”
晏小倩同情地望了他一眼道:“庄主的苦心我们总算了解了,你放心,必要时我们一定毁了那批文件。”
凌云峰道谢了一声,然后道:“聂女侠!我们走吧?”
晏小倩握握聂红线的手道:“妹子,你多保重。”
聂红线淡然地道:“我倒无所谓,这条命是拾回来的,生死已不足挂怀了,倒是古秋萍,他跟三魔作对的原因既不为仇,也不为名利,完全是一股急公好义的个性,他是个很可钦的豪杰,希望二位多关照他一点。”
钱斯同慷慨地道:“那还用说,他虽不是侠林中人,但他的行为比任何侠义道都可敬,假如凌兄要找个人接手的话,我认为他是个最适当的人选了。”
聂红线冷笑道:“一个绿林道的人配做快林领袖吗?”
凌云峰苦笑道:“我上次就颇有此意,所以力劝他退出黑道,从事于正途,好好地干上几年……”
聂红线冷哼一声道:“古秋萍跟我谈过了,他不会接受的,第一是志趣不合,第二他根本就看不起侠林。”
凌云峰居然忍下了她的讥讽,和颜悦色地道:“他有理由看不起我们,以今天下午的事情来说,我这侠林领袖所表现的昏庸就足够令他不齿了,我能找到他吗?”
聂红线忙道:“庄主找他干什么?”
凌云峰道:“我只想表达我对他的歉意。”
“不必了,他并不记怨,否则也不会叫我来送信了,现在他潜伏在源通米号附近,监视着三魔的行动,能不能找到他很难说,如属必要,他自动会跟庄主见面的。”
凌云峰想想道:“那就算了,我对他充满了歉咎之心,却不敢企求他会原谅我,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两个人告别钱氏夫妇后,凌云峰带着聂红线穿房越室,避开了庄中人的注意,悄悄地离开了庄院。
一直到了河边,凌云峰摘下了几段枯枝,抛在水面上低声道:“聂女侠,你的轻功怎么样,我们必须静悄悄地走!”
“登萍渡水是上乘轻功,我没有这份成就。”
“那我就托你一把,你提住气就行。”
聂红线一笑道:“我有我的办法,庄主请自便吧。”
凌云峰不再多说,轻轻一纵身,踏在飘浮的枯枝上,几下轻点,已经到了对岸,回头一看聂红线已紧跟着过来,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方法,不禁诧然问道:“聂女侠,莫非你是直接飞过来的,我没听见你腾越呀。”
聂红线笑道:“一纵十几丈,我还没那么高的本事,中途在水面上换了一口气。”
凌云峰低头瞧她的弓鞋,只有鞋尖湿了一小块,摇头道:“真了不起,你已经能凌波渡海了。”
聂红线淡然道:“这也不算什么了不起,我以前干的是飞贼,轻身功夫是最基本的武功,何况凌波渡海只是叫名好听,实际上全靠提住一口气急冲,最多不过三四十丈而已,哪里能真正渡海,倒是庄主那一苇渡江,才是真功夫,一段小小的枯枝上可载重数百斤,任意飘游,是轻功与内劲运化入圣的境界,比我所能高明不下百十倍!”
凌云峰点点头道:“话虽如此说,但我练的是剑,自小就在这劲与气上下苦功,完全是苦练的结果,而聂女侠所表现的是天赋,等于是与生俱来,一蹴而成的!”
聂红线冷冷地道:“黑道中的人差不多全是靠天才,很少有几个人下过苦功,如果有这份耐性与修养,他们就不会从事于坐享其成的无本营生了。”
凌云峰轻叹道:“女侠言之有理,凌某这二十年来因职份所关,接触了不少绿林道中的知名人物,才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之点,就是他们的天赋无不优于常人多倍,如果他们肯将努力从事于艺事的精练,其发展……”
聂红线哼了一声道:“那只有更糟,以目前的三魔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把机缘与苦修集于一身,造就更深的武功时,就不会再对掠财越货这种小罪恶满足了!”
凌云峰又是一叹,却不再说话了。
二人默默前进,约摸半个时辰,已经来到了镇上,因为时值夜深,再加上月色昏暗,万籁俱寂,热闹的市镇像是死的一般!
凌云峰道:“源通米号那边还有一点灯火,看样子三魔是在等我们前去呢!”
聂红线却摇摇头道:“不见得,三魔虽然发出了通知,却不相信庄主会这样快就来到,所以才未设巡守的人,否则一定灯火通明,派人前来相迎了,这倒是机会,庄主正好悄悄地掩了去,看他们在做什么?”
凌云峰傲然道:“那不行,明人不做暗事,以凌某此刻的身份,岂能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行为!”
聂红线冷笑道:“庄主要讲究身份,我却是见不得人的人,因此恕不奉陪,庄主一个人去吧!”
说完转身欲行。
凌云峰忙叫住她道:“聂女侠请稍候!”
聂红线漠然道:“我虽置生死于度外,却不想这么平白无故地上门送死,因此我必须为自己做打算!”
凌云峰一叹道:“凌某无意邀女侠陪同涉险,只是问问女侠,古秋萍在什么地方,能否先见他一面?”
“他只说在附近监视米号的动静,究竟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打扮,连我都不知道,现在找他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认为必要,会自动现身,否则也不必找他了,他武功不足与三魔为敌,也没有显赫的身份要撑架子,多半是在暗中活动,以有限的能力做最大的运用!”
说完飘身隐入暗处,凌云峰听她语气中对自己很不满,也不便再上去追问了,只好叹了一口气,移手试了一下腰间剑簧的松紧,确定能以最快的速度拨出来后,就挺挺胸,昂头阔步直向那一点星火走去!
源通米号的门面很大,院落也很广,后面还有楼房,凌云峰始终没想到这儿竟早为三魔所据为落脚点了。
大门紧闭,只有一扇仅可通人的小门虚掩着,门隙漏出一线灯光,凌云峰走到小门前推开一看,只有一个小伙计趴在柜台上睡觉,他顿了一顿,用手在门上敲了两下,小伙计睡得很熟,鼻子里打着呼噜,根本没听见!
凌云峰不知对方真的疏于防范还是故意如此,但他仍耐着性子,再度敲了几下门,小伙计才醒了,眯着惺松睡眼,看了他一下,含糊地道:“要买米明天早上来,半夜三更,总不会等着米下锅吧!”
说完趴下又睡了,凌云峰这下于火来了,双手按在大门上,内劲默运,往前一推一送!
店面是由八块门板合上的,每块有三尺来宽,互有榫缝卡住,上下也是用榫头嵌住的,凌云峰以沉厚的内劲,将八扇活门的卡榫全部震断了,哗啦一声,倒了下来,一半砸在米箩上,震得米豆乱溅,滚满一地!
小伙计吓得跳了起来,睡意全消了,开口就想骂人。
后拒账房里出来一个老者,沉声叱道:“小五子!你睡死了,连大门都不上好,三更半夜吵得人不能睡!”
小伙计连忙道:“我早就上好了,是这个人半夜里要来买米,我叫他明天早上来,他就把大门推倒了!也没见过这么性急的客人,又不是办丧事,半夜里来买米的……”
他还在咕嘟,老者却伸手掴了他一个嘴巴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凌庄主都不认识了,还在满口喷蛆,惹怒了凌庄主,你丢了脑袋活该,连我的老命也跟你断送了!”
凌云峰对这镇上的人差不多全认识,可就没见过这一老一小,心知必是三魔带来的人,故意在这里装糊涂折辱自己的,心中有气,面上却冷冷地道:“老掌柜一向少见!”
那老者哈腰一笑道:“老汉姓叶,贱名开甲,是新来的账房,生意人无缘拜识庄主,所以庄主您不认识!”
凌云峰一听叶开甲的名宇,知道他就是刘光远的亲信总管,乃冷笑一声道:“叶老丈新来,难怪不知道,凌某在此地家居多年,凌云别庄虽小有薄名,却从来没有欺侮乡邻,更不会平白杀人,老丈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开甲也冷冷一笑道:“这个老汉倒是不清楚,可是老汉也不是无的放矢。今天下午,敝店东的侄子由姑苏运米前来,住在裕新客栈,被人用刀刺死在房间,店中刚把尸体送到这儿来,说是庄主的大小姐行的凶!”
凌云峰被这样栽了一赃,倒弄得哑口无言,刘四海是聂红线刺杀的,钱斯同夫妇与凌芳芳发现了,当时为了避免惊动,才由凌芳芳出头负责向店家承当下来,想不到反而变成对方的借口了。
略加沉吟后,他才冷笑道:“凌某听说有这回事,但内情颇有出入,凌某特地为此前来向贵东家交代明白的!”
叶开甲笑笑道:“敝东家也认为其中有误会,所以准备悄悄将尸体收拾了,再向庄主洽询的,庄主亲来解释更好了,只是庄主也犯不着将小店门面砸烂呀!”
凌云峰怒道:“你少跟我耍花枪,刘光远掳劫了我的女儿,还送了一封信约我来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