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燕歌行-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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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明廷能很快得知消息,也是无从查起。
现在他们最关心的,是张飞鸿与圣火教会谈的结果到底会怎样以及如何与瓦刺搭上关系。
如果铁人凤能利用他在中原武林的威望和势力,封住殷朝歌的嘴,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自大理回中原的路上,慕容旦心里已勾划好了一幅蓝图。
要想顺利地将它变为现实,其先决条件是能与也先及圣火教签订攻守盟约。
时机一旦成熟,慕容旦就会提前一两个月通知思机发起兵,则明廷的注意力和精锐部队必定都将吸引到南疆去,而圣火教的人马便可利用这段时间潜入京师及顺天府一带,张氏在中原的潜伏势力亦可向南直隶一带集中。
待南疆那边打得不可开交时,瓦刺与张氏便可从北面和东面同时起兵。张飞鸿率领海外及中原蓄积的力量直扑南京,而也先则率瓦刺精锐铁骑长驱北京。
一旦也先的大队铁骑逼近京师,慕容冲天就可率圣火教人马在城内举事,则京城可一鼓而下,明廷自然就冰消瓦解了。
可以肯定,在与明廷守备京师的精锐御林军的战斗中,也先与圣火教必定都会受到极大的损耗,于是张飞鸿在攻下南京之后,就可打出“抗击异族入侵”的旗号,团结中原各部力量,挥师北上,将也先逐回大漠。
对这个计划的各个细节,慕容旦都做了仔细的推敲。
他相信,只要能按部就班准确实施,则成功是必然的,是指日可待的。
“准确实施”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很难,谁也不敢保证在实施的过程中会遇上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慕容旦也不敢保证。
他所能做的,只是事先尽可能将准备工作做得更充分,将一切能够想到的情况都考虑进去,并且准备好相应的应付手段。
比如说,在大漠中会碰上白袍会就绝对是个意外,而且对慕容旦可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因为他曾听铁人凤提到过,殷朝歌好像就是白袍会的人。
一开始他们也不知道前面的大队人马是白袍会,但即将超过他们时,田军剑在人群中认出了秋水。
张飞鸿自幼好丹青,在济南见过秋水后,便凭着记忆画了一幅秋水的小像。这幅小像田军剑等人都看过,而且都留有较深的印象。
慕容旦一听说遇上的正是白袍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是想看一看人群中有没有殷朝歌。
没有。
即使这样,他还是警戒之心大起,四人商定在这一路之上,只谈风月而不及其它,以免暴露身分。
果然,白袍会派出了跟踪他们的人。
肖无濑接近帐篷时虽然十分小心,但慕容旦还是发现了他。
他也想过擒住此人,拷问出殷朝歌的行踪,但一来看出了来人武功颇高,二来白袍会大队人马就在身后不过几十里地,相形之下,他们实在是势单力薄。所以干脆装着一点没有察觉,四人在帐篷里大谈起风月逸事来。
肖无濑离开没多久,四人便丢下帐篷,星夜起程了。
他们现在实在没心思考虑白袍会到沙漠之中来的原因,只求白袍会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一直跑到东方发白,人困马乏之时,他们才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马匹的力气刚一恢复,就又开始往前赶路了。
他们只求能离白袍会远一点,越远越好。
第三天天刚亮,他们便到了榆林城外。
远远地看见那一带浅灰色城墙时,四个人都已快要站不稳了。他们的坐骑早在二十里地之外就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一进城,他们就找了个客栈钻了进去。
现在他们最需要的,是一顿可口的饭菜、热乎乎的洗澡水、安静的房间和松软干净的床。
这些都是尽快地恢复体力所不可或缺的。
在客店里,这些东西只认钱,除了钱之外什么都不认。
他们手头的银两十分充足,所以他们当天下午就又变得容光焕发,精神饱满了。
养足了精神,接下来就该办正事了。正事就是买马。
要想穿越沙漠,充足的食物、饮水和好马缺一不可。
榆林城内却买不到马,买马得去马市。
榆林这一带的马市设在南门外十来里地的归德堡附近。第二天一大早,慕容旦一行四人前往马市的路上,怎么也没想到买几匹马竟会有那么多的麻烦。
像这一类的事情,一向是只要有钱,便能顺风顺水,怎么会有“麻烦”可言呢’!
但偏偏有些时候,钱却起不了作用。
钱越多,麻烦只怕还会越大。
早知道会遇上那样的意外,慕容旦宁愿爬着穿过沙漠,也不愿去归德堡买马了。
第二十一章 买马买出的麻烦
十一月十七。榆林城南。
归德堡。
榆林卫是明廷西北边防的重镇。
榆林城四周,共设有高家堡、双山堡、长东堡、保宁堡、归德堡、神泉堡六大军营,驻扎官军不下两万人。
归德堡是这六大堡中驻军最少,名气却最大的地方。
驻军少是因为归德堡地处榆林正南,而榆林卫的驻军主要防范的目标是北面的瓦刺人。
名气大,当然就是因为榆林一带方圆近百里之内,惟一的马市就设在归德堡附近的明堂川畔。
明堂川是一条河,自西北向东南流经榆林城。
已是深冬。
河南早已结下一层厚厚的冰,远远望去,整条河就似一条宛延曲折白光闪烁的冰龙。太阳照在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亮光。
慕容旦微微眯起双眼,感慨地长叹一声。
田军剑、李越、李相,也都被这壮美的景象迷住了。
对于自幼生长在海岛上的他们来说,能见到冰,已经是一件很稀罕的事了,更何况这样整条冰封的大河呢?
白光闪闪、晶莹如玉的河对岸,便是一眼看不到边的沙漠。
起伏绵绵的沙丘如一层层的浪头,似一直奔涌到了天边。
自大同到榆林这段路上,慕容旦已深深地感觉到了沙漠的强大,可怕。
无论一个人的武功有多高,跟沙漠比起来也只是微不足道的。
因为沙漠用来对付你的是强光,酷热,严寒,极度的干渴和一片茫无边际的死寂。
慕容旦很清楚,就算他自己的武功能比现在高上十倍,如果不借助一匹好马,不带上充足的清水和食物,要想横越面前的这片沙漠只可能是痴人说梦而已。
马市很大,自归德堡的城墙根下,一直到冰封的河面上,挤满了各种摊点和来来往往的人流。
说这里是马市,其实并不确切。
因为到这个马市来的绝大多数人,并不是来买马、卖马的。
这里实际上是一个大集。
年关渐近,附近几十个村落的人们来赶这个大集,为的是卖些地里的土产,换些银钱,好置办一些年货。
榆林城里很多商号都派出店伙计在大集上摆摊设点。
同样的货物,在这里卖的价钱比之榆林城内,至少要低三成。
这自然也是归德堡“马市”的“名气”很大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名为“马市”,自然不会没有卖马的。
榆林附近的四家大马场在这里都设有专卖点。
沿河一溜木桩上拴着的几十匹品种不同、毛色各异的马匹,就出自这几家马场。
集上也有牵着马匹四处溜达的私马贩子。
最令慕容旦他们吃惊的是,卖马的人中,竟然还有蒙古人。
他们的目的是要越过大沙漠,蒙古马自然是首选目标。
上前一交涉,他们就失望了。
因为这些蒙古人不要金、银,也不要银票。
他们只要茶叶、精铁和丝绸。
一匹蒙古马要换七十斤茶叶,或是一百六十斤精铁和两匹绢绸。
慕容旦只得摇头作罢。
足足逛了一个时辰,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马市上各种马匹不下一百之数,他们却一匹也没有看上。
这些马用来耕田,拉车,或日常车骑用以短途代步,的确很可以了,一旦要骑着它们进入沙漠,只怕走不了二百里地,它们就得趴下。
太阳已快移到头顶上,李相忍不住发起牢骚来:“什么破地方嘛,连几匹好马都找不到!”
李越也道:“就是!都说榆林四周有多少多少马场,谁知养出来的都是这些货色!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不知不觉间,他们又转到几匹蒙古马旁。
田军剑不禁苦笑道:“找来找去,还就这几匹马可用。”
慕容旦点点头,却不说话,似是在想什么心思。
田军剑道:“两位李兄,想想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把这几匹马买下来?”
李越拢着手,淡淡道:“办法倒是有,只是做起来太麻烦。”
田军剑一下来了精神:“什么办法””
李越笑道:“他不是要茶叶什么的吗?咱们可以先去买茶叶,买精铁,再来换他的马,不就行了!”
田军剑一拍前额,大笑道:“哈!我怎么没想到!”
李越一笑,道:“兄弟也是刚刚在那边看见了几个茶叶摊子,这才想起来的。”
慕容旦道:“办法是不错,可惜……”
李越一怔,道:“可惜什么?”’
慕容旦叹口气,道:“可惜咱们不是在榆林城里,只怕凑不齐那么多茶叶、丝绸、精铁。”
他指了指附近的几个摊点,道:“这些人显然都是小本经营,就是城里大商号派出来的摊点,也只备了一天的货,咱们至少需要五匹马,你们算算,那得多少斤茶叶?
多少精铁?”
李越怔了半晌,却只长长叹了一口气。
田军剑忽然笑了笑,微微眯起眼睛,道:“那,就只剩下惟一一个办法了。”李越李相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的确只剩下惟—一个办法了。
那就是——抢!
慕容旦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目光闪动,向四下看去。
田、李三人有意无意间,已移到最有利的位置。
慕容旦平日里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凡事谋定而后动。
他显然正在“谋”。
田、李三人自是惟他马首是瞻,只待他一“谋定”,四人就会同时发动。
卖马的蒙古人哪里会想到这四人的心思,正起劲地和另一个买主商量着价钱。
慕容旦忽然又叹了口气,发亮的眼睛忽地暗淡下来。
田军剑侧过身,悄声问:“怎么了?”
慕容旦道:“咱们得手之后,该往哪边去呢?”
田军剑怔了怔,道:“自然是回榆林。”
他们的行李都放在榆林城里的客栈里,食物和清水自然也要在城里准备,一旦抢马得手,当然是回榆林,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他简直被慕容旦问糊涂了。
慕容旦道:“归德堡内驻有大批官兵,在他们的眼皮下抢马,再大摇大摆回榆林去?”
田军剑的脸刷地红了。
虽说明廷近年来武备松弛,但要想在官兵眼前公然抢劫,还想在得手之后公然穿过戒备森严的榆林卫,不是自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