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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山音-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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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那番话会不会被在厨房里的房子听见呢?他回头望了望,房子带着孩子出去了。
  “修一以前好像没有去过钓鱼什么的吧?”
  “嗯。也许是向朋友打听什么事去了吧。”菊子说道。
  信吾却在想:修一终归还是同绢子分手了吗?
  因为经常星期天修一有时也到情妇那里去。
  “过一会儿,咱们上钓鱼池去看看好吗?”信吾邀请菊子。
  “好。”
  信吾走下庭院,保子正站在那里仰望着樱树。
  “你怎么啦?”
  “没什么,樱树的叶子几乎全掉落了。可能长虫子哩。我刚觉得茅绸在树上鸣叫,不想树上已经没有叶子了。”
  她说话的时候,枯黄的叶子不停地散落下来。因为没有风,树叶没有翻个就直落下来了。
  “听说修一到钓鱼池去了?我带菊子去看看就回来。”
  “到钓鱼池去?”保子回过头询问了一句。
  “刚才我问过菊子,她说没那回事呐。大概是房子判断错了。”
  “是吗?你问她了?”保子心不在焉地说。
  “这令人失望啊!”
  “可房子为什么会那样胡思乱想呢?”
  “为什么?”
  “这是我问你的嘛。”
  两人折回房间的时候,菊子已经穿上白毛线衣和袜子,在饭厅里相候了。
  她略施胭脂,显得很有生气。

  四

  电车车窗上突然映现出红花,原来是石蒜。它在铁路的土堤上开花,电车驶过的时候,花摇摇曳曳,显得很近。
  信吾凝望着栽着成排樱树的户冢上堤上的成行石蒜花盛开的情景。花刚绽开,红得格外鲜艳。
  红花令人联想到秋野恬静的清晨。
  还看见芒草的新穗。
  信吾脱下右脚上的鞋子,把右脚摞在左膝上,搓着脚掌。
  “怎么啦!”修一问道。
  “脚发酸。近来有时爬车站的台阶就觉着腿脚发酸。不知怎的,今年身体衰弱了。也感到生命力日渐衰退了。”
  “菊子曾担心地说过:爸爸太劳累了。”
  “是吗,或许是因为我说过真想钻入地下憩息个五万年的缘故吧。”
  修一带着诧异的神色望了望信吾。
  “这句话是从谈莲子的故事引起的。报上刊登过远古的莲子也能发芽开花的消息嘛。”
  “啊?”
  修一点燃了一支香烟,说:“爸爸问菊子是不是怀孕了,她觉得很难为情呐。”
  “究竟怎么样呢?”
  “还没有吧。”
  “那么,绢子这个女人怀的孩子又怎么样啦?”
  修一顿时回答不上,他用抵触的口吻说:“听说爸爸上她家里去,还给她断绝关系的赡养费。根本没必要这样做嘛。”
  “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是间接听到的。因为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怀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绢子自己一口咬定说不是……。”
  “不管对方怎么说,难道这不是你的良心问题吗?究竟是不是嘛!”信吾的话声有点颤抖。
  “良心?我可不知道。”
  “什么?”
  “就算我一个人痛苦,我对女人那种疯狂般的决心,也是无能为力的啊。”
  “她远比你痛苦嘛。就说菊子吧,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可是,一旦分手,至今绢子还是绢子,她会自由自在地活下去的。”
  “这样行吗?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那是不是你的孩子吗?还是你良心上早已明白了呢?”
  修一没有回答,一味眨巴着眼睛。在男子汉来说,他那对双眼皮显得分外的漂亮。
  信吾在公司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带黑框的明信片。这是一位患肝癌的友人的讣告,他是因衰弱而死亡的,信吾觉得他的辞世过早了。
  是不是有人给他下毒药了?也许是他不止拜托信吾一个人。也许是用别的办法自杀的吧?
  另一封信是谷崎英子寄来的。英子来信告知她已经从过去的那家裁缝店转到另一家去了。在英子走后不久,绢子也辞去了店里的工作,迁到沼津。据说绢子还对英子说过:在东京很难呆下去,所以自己准备在沼津开一家小铺子。
  英子虽然没有写到,但信吾可以想象:绢子也许打算躲到沼津把孩子生下来。
  难道真如修一所说的,绢子跟修一或信吾没有任何关系,而成为一个自由自在地活下去的人?
  信吾透过窗口望着明亮的阳光,短暂地陷入茫然之中。
  那个与绢子同居的叫池田的女子,孤身一人,不知怎么样了?
  信吾很想去见见池田或英子,打听一下绢子的情况。
  下午,信吾前去凭吊友人的死。他才知道死者的妻子早在七年前就去世了。死者生前是同长子夫妇一起生活,家中有五个孙子。友人的长子、孙儿们似乎都不像这位死去的友人。
  信吾怀疑这位友人是自杀的,当然他是不应该问及这件事的。灵柜前摆放着的花中,以美丽的菊花最多。
  回到公司,刚翻阅夏子送来的文件,没料到菊子就挂来了电话。信吾被一股不安感所侵扰,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
  “菊子?你在哪儿?在东京?”
  “嗯。回娘家来了。”菊子开朗地笑了笑说:“妈妈说有点事要商量,所以我就回来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妈妈只是觉着寂寞,想看看我罢了。”
  “是吗?”
  信吾觉得仿佛有一股暖流渗进了他的心胸。大概是由于菊子在电话里的声音恍如少女的声音那样的悦耳吧。不过,又好像不仅仅因为这个缘故。
  “爸爸,您该下班回家了吧?”
  “对。那边大家都好吗?”
  “都很好。我想跟您一起回去,所以才给您打电话试试的。”
  “是吗?菊子,你可以多住几天嘛,我会跟修一说的。”
  “不,我该回去了。”
  “那么,你就顺便到公司来好了。”
  “顺便去可以吗?本想在车站上等候您的。”
  “你上这儿来好罗。我跟修一联系,咱们三人吃过饭再回去也可以嘛。”
  “听说现在不论上哪儿,都不容易找到空席位呐。”
  “是吗?”
  “我现在立即就去,行吗?我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信吾觉得连眼皮都温乎乎的,窗外的市街蓦地变得清晰明朗了。 


山音(秋鱼)


  一

  十月的一天早晨,信吾刚要结领带,不料手的动作突然不灵了。
  “嗯,嗯?……”
  于是,他将双手放下歇了歇,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怎么回事?”
  他将结了一半的领带解开,想再次结上,可怎么也结不上了。
  信吾拉住领带的两头,举到胸前,歪着脑袋凝望着。
  “您怎么啦?”
  原先菊子站在信吾的后面准备帮他穿西服外衣的,这时她绕到他的前面了。
  “领带结不上了。怎么个打法全忘了,真奇怪哩。”
  信吾用笨拙的手势,慢慢地将领带绕在手指上,想把另一头穿过去,没弄好竟缠成一团。他那副样子好像想说“奇怪呀”,然而他的眼睛却抹上一层阴暗的恐怖和绝望的神色。使菊子大吃一惊。
  “爸爸!”菊子喊了一声。
  “该怎么结来着。”
  信吾尽力回想,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似的,呆呆地立在那儿。
  菊子看不下去,就将信吾的西服外衣搭在一只胳膊上,走近信吾前面。
  “怎么结好呢?”
  菊子拿着领带不知该怎么结才好。她的手指,在信吾的老花眼里变得朦胧了。
  “该怎么结我全给忘了。”
  “每天爸爸都是自己结领带的嘛!”
  “说的是啊!”
  在公司工作了四十年,天天都是熟练地把领带结上的,可为什么今早竟突然结不好呢?先前根本不用想该怎么结,只要手一动作就会习惯成自然地把领带结好的。
  信吾突然有点害怕,难道这就是自我的失落或掉队了吗?
  “虽说我天天都看着您结领带,可是……”菊子挂着一副认真的表情,不停地给信吾结领带,时而绕过来,时而又拉直。
  信吾听任菊子的摆布。这时孩提时一寂寞就撒娇的那份感情,便悄然地爬上了心头。
  菊子的头发飘漾着一股香气。
  她蓦地止住了手,脸颊绯红了。
  “我不会结呀!”
  “没有给修一结过吗?”
  “没有。”
  “只有在他酩酊大醉回家时,才替他解领带吗?”
  菊子稍稍离开信吾,胸部觉得憋闷,直勾勾地望着信吾那耷拉下来的领带。
  “妈妈也许会结哩”菊子歇了歇,便扬声呼唤:“妈妈,妈妈。爸爸说他不会结领带了……请您来一下好吗?”
  “又怎么啦?”
  保子带着一副呆脸走了出来。
  “自己结结不是很好吗?”
  “他说怎么个结法全忘了。”
  “一时间突然不会结了,真奇怪啊!”
  “确是奇怪呀!”
  菊子让到一旁,保子站在信吾的面前。
  “嘿,我也不太会结。也是忘了。”保子边说边用拿着领带的手将信吾的下巴颏儿轻轻地往上抬了抬。信吾闭上了双眼。
  保子想方设法把领带结好。
  信吾仰着头,或许是压迫了后脑勺的缘故,突然有点恍惚。这当儿满眼闪烁着金色的飘雪。恍如夕照下的大雪崩的飘雪。还可以听见轰鸣声呢。
  莫非发生了脑溢血?信吾吓得睁开了眼睛。
  菊子屏住了呼吸,注视着保子的手的动作。
  从前信吾在故乡的山上曾看过雪崩,这会儿幻觉出那时的场景。
  “这样行了吧?”
  保子结好了领带,又正了正领带结。
  信吾也用手去摸了摸,碰到保子的指头。
  “啊!”
  信吾想起来了。大学毕业后第一次穿西服的时候,是保子的那位美貌的姐姐给结的领带。
  信吾似是有意避开保子和菊子的目光,把脸朝向侧面的西服柜的镜子。
  “这次还可以吧。哎呀,我可能是老糊涂了,突然连领带也不会结了,令人毛骨悚然啊!”
  从保子会结领带这点看来,新婚的时候,信吾可能曾让保子替他结过领带吧?
  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姐姐辞世后保子前去帮忙,是不是那时候也曾给她那位英俊的姐夫结过领带呢?
  菊子趿着木凉鞋,不无担心地送信吾到了大门口。
  “今晚呢?”
  “没有开会,会早回来的。”
  “请早点回来。”
  在大船附近,透过电车的车窗可以望见晴朗的秋空下的富士山。信吾检查了一下领带,发现左右相反了。大概是因为保子面对着信吾结的领带,左边取得太长,所以左右弄错了。
  “什么呀!”
  信吾解开领带,毫不费劲地重新结好了。
  方才忘记结法的事就像是谎言似的。

  二

  近来,修一和信吾常常结伴回家。
  每隔三十分钟一趟的横须贺线电车,傍晚时分就每隔十五分钟开出一趟,有时车厢反而空荡荡。
  在东京车站里,一个年轻的女子独自一人在信吾和修一并排而坐的前方的席位上坐下了。
  “麻烦您看一下。”她对修一说了一句,将红手提皮包放在座位上,就站了起来。
  “是两个人的座位?”
  “嗯。”
  年轻女子的回答十分暧昧。浓施白粉的面上没有一点愧色,转身就到月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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