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卡列宁娜(上)〔俄〕列夫-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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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仃的人儿,把一切都牺牲了。 现在既然木已成舟,你想,难道可以放弃她吗?就假定为了不要扰乱自己的家庭生活而离开她,难道就不可以怜悯她,叫她生活安定,减轻她的痛苦吗?”
“哦,对不起。你知道,在我看来,女人可以分成两类……
至少,不……更恰当地说:有一类女人,有一种……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良好的堕落女子’,并且我永远不会看见,像坐在柜台旁边的那个满头鬈发的涂脂抹粉的法国女人那样的家伙,我觉得简直是害虫,与一切堕落的女人都是一样的。“
“可是玛达林呢?”
“噢,别这么说吧!
基督是不会说这种话的,要是他知道这些话会怎么样地被人滥用。 在整个《福音书》中,人们只记得这些话语。 但是我只是说我所感到的,还没有说我所想的。 我对于堕落的女子抱着一种厌恶感。 你怕蜘蛛,而我怕这些害虫。 你大概没有研究过蜘蛛,不知道它们的性情;而我也正好是这样。“
“你这么说可真是不错,活像狄更斯小说中那位把所有难题都用左手由右肩上抛过去的绅士。 但是否认事实是不解决问题的。 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你的妻子老了,可你却生命力非常旺盛。 在你还来不及向周围观望以前,无论你如何尊敬她,都能感觉到你不能用爱情去爱你的妻子。 于是突然发现了恋爱的对象,你就糟了,糟了!”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带着绝望的神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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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文微笑着。“没错,你就糟了,”
奥布隆斯基继续说。“可是怎么办呢?”
“不要偷面包片。”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大笑不已。“啊,道学先生!但是你要明白,这里有两个女人:一个只是坚持她的权利,而那些权利便是你的爱情,那是你不能够满足她的;而另一个为你牺牲一切,毫无所求。 你怎么办呢?你怎样做才好呢?可怕的悲剧就在这里。”
“假设你愿意听我对于这件事情的意见,我就对你说,我不相信这里有什么悲剧。 理由是这样的:依我看,恋爱……
两种恋爱,你记得柏拉图在他的《酒宴》里所规定的作为人间的试金石之用的两种恋爱。 有些人只了解这一种,有些人只了解另一种。 而那些只晓得非柏拉图式恋爱的人是不需要谈悲剧的。在那样的恋爱中不会有什么悲剧。‘我很欣赏这种快乐,再会!
‘——这就是全部悲剧了。 柏拉图式恋爱中也不会有什么悲剧,因为在那种恋爱中一切都是白璧无瑕的,因为……“
这一瞬间,列文忆起了他自己的罪恶和他所经历过的内心冲突。 于是他突如其来地加上说:“可是或许你说得对。 说不定……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是这样的,你知道,”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你是始终如一的。 这是你的优点,同样也是你的缺陷。 你要整个生活也是始终如一的,你有始终如一的性格——可事实决不是这样的。 你轻视公务,因为你希望工作永远和目的完全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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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决不是这样。 你还要每个人的活动都有明确的目的,恋爱同家庭生活始终是统一的——而事实也决不是这样。人生的一切变化,一切魅力,一切美都是由光与影构成的。“
列文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没有听奥布隆斯基的话,他在想心事。于是突然他们两人都感觉到虽然他们是朋友,虽他们在一起用餐和喝酒,那本来是应当使他们更加接近的,但他们互不相关,但各人只想自己的心事。 奥布隆斯基不止一次地体验过饭后发生的这种极端的疏远而不是亲密的感觉,他很晓得在这种情形下应当怎样办。“开账!”他叫喊着,随即走进隔壁房间里去,他在那里立即遇到了一个熟识的侍从武官,就跟他谈起某个女演员和她的保护者。 在和这侍从武官的谈话中,奥布隆斯基立刻感到了在他和列文的谈话之后的一种舒畅无比感觉,列文的谈话总使得他的思想和精神过分紧张。当鞑靼人拿着共计二十六卢布零几戈比,外加小账的账单走出来的时候,列文对于他份下的十四卢布,在旁的时候肯定会像乡下人一样吃惊不小的,现在却没引起,付了账,就回家去换衣服,到即将在那儿决定他的命运的谢尔巴茨基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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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基蒂。 谢尔巴茨基公爵小姐十八岁。 她走进社交界这还是头一个冬天。 她在社交界的成功超过了她的两个姐姐,而且甚至超过了她母亲的期望。 且不说涉足莫斯科舞会的青年差不多全都恋慕基蒂,而且两位认真的求婚者已经在这头一个冬天出现了:列文和在他走后不久出现的弗龙斯基伯爵。列文在冬初的出现,他的频繁拜访和对于基蒂的明显的爱慕,引起了基蒂的双亲头一次认真地商谈她的将来,并且引起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争吵。 公爵站在列文一边,他说基蒂配上他是再好不过了。 公爵夫人却用妇人特有的怪癖不接触问题的核心,只是说基蒂还太年轻,列文并没有表明他有诚意,而且基蒂也并不十分爱他,以及很多其他的枝节问题;但是她并没有讲出主要的一点,就是,她要替女儿选择个更佳的配偶,也就是说列文并不中她的意,她不了解他。 当列文忽然不辞而别的时候,公爵夫人很高兴,扬扬得意地对她丈夫说:“你看我说对了吧!”当弗龙斯基出现的时候,她更高兴了,确信基蒂一定会得到一个不只是良好,并且是非常出色的配偶。在母亲的眼睛里面,弗龙斯基和列文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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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喜欢列文那种奇怪的激烈见解,和她认为是归因于他的骄傲的那种在社交界的羞赧姿态,以及他专心致力于家畜与农民的事务的那种她觉得很古怪的生活;最令她不高兴的是,他爱上她女儿时,在她家里面出入了有六个礼拜之久,好像他在期待着,观察着什么一样,好似他唯恐提起婚事会使他们受宠若惊,他全不懂得一个男子常去拜访有未婚少女的人家是应当表明来意的。 而且忽然间,他并没有这样做,就不辞而别了。“幸亏他没有迷人的力量使基蒂爱上他,”母亲想。弗龙斯基满足了母亲的一切希望。他非常富有、聪敏、出身望族,正好奔上宫廷武官的灿烂前程,并且是一个迷人的男子。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弗龙斯基在舞会上公开向基蒂献殷勤,和她跳舞,不时到她家里来,因此他有诚意求婚是勿庸置疑的。 但是,虽然这样,母亲却整整一冬天都处在可怕的不安和激动的心境中。公爵夫人本人是在三十年前结的婚,由她姑母作的媒,她丈夫——关于他的一切大家早已知道了——来看他的未来的妻子,而且叫新娘家的人相看一下自己;作媒的姑母探听确实了并传达了双方的印象。 印象十分好。 后来,在约定的日子里,婚事按照预料向她的父母提出,而且被接受了。 一切经过都非常容易、很简单。 至少公爵夫人是这样觉得。 但是,她感觉到为她自己的女儿,看来似乎是那么平常的嫁女儿的事并不简单,也不容易。 在两个大女儿,达里娅与纳塔利娅出嫁的时候,她担了多少惊,操了多少心,花了多少金钱,并且和她丈夫争执了多少回呀!
现在,小女儿又进入社交界了,她又经历着一样的恐惧,同样的忧虑,而且和她丈夫吵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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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女儿出嫁时更厉害了。老公爵,如所有的父亲一样,对于自己女儿的贞操和名誉是极端严格的;他过分小心翼翼地袒护着他的女儿,特别是他的爱女基蒂,他处处和公爵夫人吵嘴,讲她影响了女儿的声誉。 公爵夫人为两个大女儿已习惯于这一套了,但是现在她感觉到公爵更有理由严格要求。她看到近来世风日下,母亲的责任更难了。 她看见基蒂那么大年纪的女孩组织什么团体,去听什么演讲,自由地和男子们交际;独自驱车上街,她们中间大部分人都不行屈膝礼,并且,最重要的,她们都坚信选择丈夫和她们的父母无关是她们自己的事。“现在结婚和从前不同了,”所有这些少女,甚至他们的长辈都这么想而且这么说。 可是现在结婚到底是什么样子,任何人没给公爵夫人讲过。 法国的习俗——父母帮儿女决定命运——是人们不接受的,遭到非难。 女儿完全自主的英国习俗人们也不接受,而且在俄国的社会是行不通的。由人作媒的俄国习俗不知什么原因被认为不合宜,受到人们的嘲笑,连公爵夫人本人也在内。 但是,父母怎么样嫁女儿,却没有人知道。 公爵夫人偶然跟人家谈起这个问题,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啊哟,现在是放弃一切陈规陋习的时候了。结婚的是青年人,不是他们的父母;所以应当让青年人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去安排吧。”没有女儿的人说这种话倒还容易,但是公爵夫人却觉得,在和男子交往时,她的女儿或许会产生爱情,爱上一个无意和她结婚的人,或是完全不适宜于做她丈夫的人。 尽管公爵夫人经常听人说现在青年人应当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但是她始终不能相信这个,正像她不能相信五岁小孩最适宜玩的玩具是实弹的手枪一样。 因而公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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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于基蒂比对于她的两个姐姐更不放心了。现在她害怕的是弗龙斯基只限于向她女儿献献殷勤就结束了,她得看出来她的女儿爱他,可是她想他是一个诚实的人,不会那么做的,这样来聊以自慰。 但同时她也知道现在流行的自由风气,要使得一个女子着迷是多么容易,一般的男子对于这类的犯罪又是多么不当一回事。 上个星期,基蒂告诉母亲她同弗龙斯基跳玛佐卡舞时的谈话。 这场谈话使公爵夫人稍稍安了一点心;但是她还是不能够很放心。 弗龙斯基告诉基蒂,他和他哥哥都习惯于听从母亲的话,凡是重要的事情,他们不和她商量是从来不敢决定的。“现在我等候我母亲从彼得堡来,好似等待特别的幸福似的。”他告诉她。基蒂复述这番话并没有附加什么特别的意思。 但是她母亲却有不同的理解。 她知道儿子天天在等待老夫人到来,老夫人一定会认可她儿子的选择,但是她觉得奇怪的是,他竟然会因为怕触怒母亲而不来求婚。 可是她是这样渴望结成这门婚事,特别是渴望消除疑惧,竟然把这话信以为真了。 不论公爵夫人有多么伤心地看到将要离开丈夫的大女儿多莉的不幸,可她为小女儿的命运的焦虑却占据了她全副的心神。今日,随着列文的出现,更给她添了新的焦虑。 她恐怕她的女儿——她感觉得她有一个时候对列文产生过感情——会出于极端的节操拒绝弗龙斯基,总之她恐怕列文的到来会令快成定局的事情发生波折,以致延误下来。“哦,他来了很久了吗?”当她们回到家里,公爵夫人这么说到列文。“他今天才来的,ma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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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件事情要说……”公爵夫人开口说,基蒂猜得出她所要说的话,从她的严肃而激动的脸色来看。“妈妈,”她说,脸涨得通红,急速地转向她,“请,请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