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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大学人文读本 夏中义-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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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和被开除的人,变得无影无踪,被忘记了。在极权统治下,可怕的不仅在于侵犯人的尊严,
而且还在于这样的恐惧:可能再也不会有人真实地见证过去。奥威尔(Orwell)召唤一种形式
的政府,其敏锐性尤其在于对此集体健忘状态的领悟。但后来证明——在事实上,即使不是
在《一九八四》①——曾有人意识到,市民反对国家权力的斗争,是他们的记忆反抗强迫性
忘记的斗争;他们一开始就制定了目标,不仅要拯救他们自己,还要活下来为后代做见证人,
要成为无情的记录者:索尔仁尼琴(Solzhenitsyn)和维泽尔(Wiesel)的名字一定代表了很多
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站在对立面写历史,不是惟一的关于历史重构的纪实实践;但是,
恰恰因为如此,它保存了其声音本可能会被忘记的那些社会群体的记忆。
  此外,有关十字军东征的历史记录,雄辩地见证了历史作品在形成政治身份上的作用。
中世纪的穆斯林历史学家不能和中世纪基督徒共享见证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为控制圣地而发
动的伟大斗争的感觉。在当时广泛的穆斯林历史写作中,从不见“十字军东征”和“十字军
战士”这样的词汇。当代穆斯林历史学家或者视十字军战士为异教,或者视之为法兰克人;
在他们眼中,他们于 11 世纪末和 13 世纪末在叙利亚、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发动的进攻,和
过去以色列与异教徒之间发生的战争,没有什么根本不同。在整个 10 世纪和以前的叙利亚
本土,在整个西班牙再征服期间的安达鲁斯,以及在反抗诺曼人的西西里,在当时的穆斯林
历史写作中,找不到十字军东征的历史,它最多只包含这段大致历史的一些只言片语,夹杂
在关于其他主题的论述中。中世纪的穆斯林历史写作,仅在附带意义上是十字军东征的历史。
但是,在从 1945 年开始的这段时期,越来越多的阿拉伯历史写作把十字军东征作为主题。
十字军东征现在成了西方列强心怀恶意的代名词。穆斯林历史学家开始意识到 12、13 世纪
时期和上一个世纪之间的相似性。在这两个时期,伊斯兰的中东遭到欧洲军队的进攻,他们
成功控制了这里的大部分地区。从一个穆斯林的观点出发,十字军东征可以看做是欧式殖民
地化的初始阶段,预示了一个长期的运动,其中包括波拿巴远征、英国对埃及的征服和黎凡
特地区的托管制度。这个运动的高潮,被认为是以色列国的建立:每一次随后发生的斗争—
—1948 年的阿以战争、苏伊士战争、六日战争——都使穆斯林对十字军东征的研究增加了
动力。穆斯林历史学家现在认为,十字军公国的兴亡和当代的事件如出一辙。十字军战士跨
海在巴勒斯坦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国家,成为最初的犹太复国主义者。……
  因此,我们可以在更加普遍的意义上说,我们所有的人相互认识的方式,是通过让对方
描述,通过作描述,通过相信或不相信有关对方过去和身份的故事。当我们成功地识别和理
解别人的所作所为时,我们把某个事件、情节或者行为方式,放到一些口述史的脉络中。所
以,我们至少要回忆有关某个行动的两种脉络,才能识别那个行动。我们把当事人的行为归
位到他们的生活史中,再把他们的行为归位到他们所属的那个社会场景下的历史中。个人生
活的叙述,是相互关联的一组叙述的一部分,它被镶嵌在个人从中获得身份的那些群体的故
事中。
  ① 《一九八四》,是英国作家奥威尔 1949 年写的一部讽刺小说。




                    书厄小史
                     散木
                     当代中国学者。本文原载 2002 年 4 月 11 日《中
                     国图书商报·书评周刊》
                               。


  见《读书》2001 年第 10 期上有人从程千帆、沈祖(芬木)对学人与藏书的离合故事说到:
“不应该忘记这一页惨痛的学者卖书史”,真有遇到知音的欢喜,因为这个题目也是我早已
关注的了。
  愚生也晚,“中国学者卖藏书”这一如今看来近乎匪夷所思的荒诞剧,我只亲睹了其中
两次“高潮”的末一个,那就是一些晚辈后生们居然对之有了“距离美”的所谓“十年浩劫”。
其实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决议》早已标明:
                  “实践证明,
                       ‘文化大革命’不是也不可能是任何
意义上的革命或社会进步。”即使如所谓“文化”吧,思想上造成混乱迄今“后遗症”难去,
其对科学文化教育事业造成的破坏和摧残更是为后人所亲尝,历史文化遗产蒙受之巨大毁灭
性破坏为历史上兵燹所难及,等等,可惜,我们今天仍匮乏一张对此详尽而得的清单,例如
陈登原《古今典籍聚散考》之类的著作今尚阙如。如“典籍”,善本也好,稿本也好,作为
“文本”,其劫难,历史上添一“文革”之肆虐;不过,那却是在“革命”的神圣光环下,
在“革命”的名义和招牌下于的勾当:也是后来人们才明白:犁庭扫穴般的大革命风暴早已
埋下矫枉必过正的权力话语和公众情结。夹带世纪初的雷霆,激进的话语何其多哉,虽说其
中不乏真知灼见,却在历史行进途中变形放大,也就前后圆凿方枘,翻变为历史上常见的正
剧始而喜剧终矣。推溯源头,后来为仁人君子们疾首万状的,若鲁迅翁对中国书的“不看”、
吴稚晖更上一层楼的所谓掷之“茅厕”、钱玄同乃亟言“欲废孔学、欲剿灭道教,惟有将中
国书籍一概束之高阁之一法”,为什么?请听其言:“中国文字自来即专用于发挥孔门学说及
道教妖言” 而
     , “中国书籍千分之九百九十九都是这两类之书” 影响所及,
                           。      青年毛泽东亦“主
张将唐宋以后之文集诗集焚诸一炉”为快。一俟回黄转绿,反抗者的呐喊迁变为权力场的磁
核,即使是文坛泰斗郭沫若也不免绝非惺惺作态地称其所著书悉为“臭茅屎缸”,自哙以下
的众般白面书生只有引吭《臭老九歌》“专政全凭知识少,反动皆因文化有”了。这在前一
个“高潮”的 1957 年之后,尚有汪曾祺效力军台,不意间在乡下书店购得《癸巳类稿》《十
                                          、
驾斋养新录》及《容斋随笔》的妙事(其大喜过望后心生疑惑:如何进得此书?如非我买岂非
它将人老珠黄?),然而十年后全无此桩消息矣。
  假如有这样一部“书厄史”的记录,各种“文本”中,有处可寻的,若劫后余生的“书
贼”康生、江青之流劫掠王利器、傅惜华等学人藏书的无耻痕迹,或者竟有“大书”若今之
杭州岳庙重新修缮的说明告白,而无处可寻的,以人们遗忘历史的速度计,大概就百不数一
了。不过亡羊补牢,我们今日可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写这一部《书厄史》吧就是一桩。
  思及彼时的书厄:一、出于“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反智主义和全社会对知识分子“臭老
九”的定位,知识载体的书籍其价值急剧下跌,乃至无价值可言,而写书的学人更是潦倒不
堪,几与书籍相同命运。也是彼时,似刘盼遂、许政扬诸学人与“文本”偕之而去的大概不
知凡几。所谓黄垆腹痛,若乎物失人在,恐怕忘不了诸如大破“四旧”“一号命令”下达后
                               、
仓皇倾卖藏书时惨景:吆喝收破烂的板车那几日真是风光无限,不需劳驾已是家家罄其所有,
忍作别姬,目送手挥。学人卖书的不堪之情,纵南唐后主再世,怕也传达不尽那“别是一番
滋味”的“别时容易见时难”。二、对知识分子的不信任到迫害,随之是生活待遇的贬值,
如住房面积大幅度降低,几家合住或者高楼迁矮屋等,人无居,书(知识、思想)何存?
  随手翻几本书,就可以让人回味若许。这一、书的归宿,《卖尽藏书岂为贫》语及的沈
从文、张中行等之外,彼时不外几类,如《梁漱溟问答录》“最使我痛心的是红卫兵烧了我
                          :
家三代的藏书、手稿和字画”,红卫兵说“有《新华字典》就足够了”(后来周总理说及回赠
外宾,人家有各种百科全书,我们只有《新华字典》);另一个“梁”,是梁启超公子了,梁
思成的藏书,什么《哈佛古典文献全集》以及乃父的《饮冰室文集》等都送进了废品收购站,
其夫人林徽因在笔记本上记有:“为了处理那些封、资、修的书籍,雇三轮拉了一整天,共
运 45 车次,计售人民币 35 元”(转引自费慰梅《梁思成与林徽因》)。45 车 35 元,真是“惊
呼热中肠”。这算什么,太多的例子了。陈垣先生明智,遗嘱捐书 4 万册,俾得所归,而陈
校长所在北师大更有学人刘盼遂夫妇为书烈死的惨烈故事。不独刘先生,为书遭了罪的还有
黄药眠、钟敬文、启功、李长之、谭丕谟、陆宗达、穆木天、袁翰青等。惨烈之余,就有许
多近乎“黑色幽默”的成分。比如黄教授家藏一部《廿四史》,迨罡风起时,实行“大破四
旧”“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当然还有“旧”的物质载体——古籍,
  ,
黄教授的一部连木箱在内的《廿四史》原来是好友、明史专家丁易先生的转赠,此时顾不得
了,急如星火地奔忙处理,如果实给收废纸的当然再便当不过,可是也太可惜了,只好送人,
给助教邓魁英。邓不敢接受,一是怕连带保护“四旧”的罪名,再说谁家也不宽敞了,何况
邓先生已有一部“图书集成”版的《廿四史》了,也就拱手谢免了,不过建议黄先生可将书
连同木箱平排起来当床,让小孩子睡在上面,庶几可保平安。黄教授却没有采纳这个建议,
将书搁在家中过道上,那意思仿佛是“鸡肋”——食之无味却弃之可惜的,后终被勒令搬家,
这才叫读书人的“挥泪对宫娥”。书堆放在一边,有个青年站在一边好奇地看,黄教授索性
问道:这书你懂不懂?青年人说倒是颇愿一读。黄教授自是大喜过望,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连说:拿去!拿去!未想世风日下这个小伙子却犹有士风,讷讷地说:没有
钱,怎么好意思白拿。黄教授急问:那你有多少钱?青年说只有 20 元,
                                 :黄教授不假思索:
足矣。楚弓楚得,也是书得所归。说书厄,再不妨看那不显山不显水的。二、中华书局《1949
—1981 年古籍整理编目》 合 32 年所出 1559 种,
             ,                 其中 1966 …1976 年, 78 种,
                                               仅     再其中 1966
年所出悉为 5 月之前;1967…1971 这四年,一书不具;1971 年后除《二十四史》标点本以及
法家人物著作、作为“政治教材”的《石头记》等外,今人研究,其作品只有 1971 年章士
钊《柳文指要》——书,而此书得以问世也尽在“红太阳”恩准以特例对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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