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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大学人文读本 夏中义-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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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么?是的,但这种自由把人导向何处去呢?有如一切无限制的自由一样,它会导向一种使生
活变得困难的无政府状态。阿仑描写过那些家庭,大家无形中承认,凡是一个人所不欢喜的,
对于一切其他的人都得禁止,而咕噜也代替了真正的谈话:
  “一个人闻着花香要不舒服,另一个听到高声耍不快;一个要求晚上得安静,另一个要
求早上得安静;这一个不愿人家提起宗教,那一个听见谈政治便要咬牙切齿;大家都得忍受
相互的限制,大家都庄严地执行他的权利。一个说:
  ——花可以使我整天头痛。
  另一个说:
  ——昨晚我一夜没有阖眼,因为你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关门的声音太闹了之故。
  “在吃饭的时候,好似国会开会时一般,每个人都要诉苦。不久,大家都认识了这复杂
的法规,于是,所谓教育便只是把这些律令教给孩子们。”
  在这等家庭中,统治着生活的是最庸俗的一般人,正如一个家庭散步时,是走得最慢的
脚步统治着大家的步伐。自己牺牲么?是的,但亦是精神生活水难的降低和堕落。证据是只
要有一个聪明的客人共餐时,这水准会立刻重新升高。为什么?往常静悄悄的或只说一些可
怜的话的人们,会变得神采奕奕呢!因为他们为了一个外来的人,使用了在家庭中所不愿使
用的力量。
  因此,家庭的闭关自守是件不健康的事。它应当如一条海湾一样,广被外浪的冲击。外
来的人不一定要看得见,但大家都得当他常在面前。这外来人有时是一个大音乐家,有时是
一个大诗人。我们看到在新教徒家庭里,人们的思想如何受着每天诵读的圣经的熏陶。英国
大作家中,许多人的作风是得力于和这部大书常常亲接的结果。在英国,女子自然而然写作
得很好,这或许亦因为这宗教作品的诵读代替了家庭琐细的谈话,使她们自幼便接触着伟大
的作风之故。十七世纪法国女子如赛维尼夫人,拉斐德夫人辈亦是受着拉丁教育的益处。阿
仑又言,若干家庭生活的危险之一,是说话时从不说完他的句子。对于这一点,我们当使家
庭和人类最伟大的作品常常亲接,真诚的宗教信仰,艺术的爱好(尤其是音乐),共同的政治
信念,共同合作的事业,这一切都能使家庭超临它自己。
  一个人的特殊价值往往最难为他家家庭中的人重视,并非因为仇视或嫉妒;而是家庭惯
在另一种观点上去观察他之故。试读勃龙德姊妹的传记。只有父亲一人最不承认她们是小说
家。托尔斯泰夫人固然认识托尔斯泰的天才;他的孩子们崇拜他,也努力想了解他。但妻子
儿女,都不由自主地对于他具有一切可笑的无理的、习惯的普通人性格,和他的大作家天才,
加以同样的看法。托尔斯泰夫人所看到的他,是说着“雇用仆人是不应当的”一类的话,而
明天却出人不意地嘱咐预备十五位客人的午餐的人。
  在家庭中,我们说过,可以还我本来,是的,但也只能还我本来而已。我们无法超临自
己。在家庭中,圣者会得出惊,英雄亦无所施其技,阿仑说过:“即令家庭不至于不认识我
的天才,它亦会用不相干的恭维以掩抑天才的真相。”这种恭维并不是因为了解他的思想,
而是感到家庭里出了一个天才是一件荣誉。如果姓张姓李之中出了一个伟大的说教者或政治
家,一切姓张姓李的人都乐开了,并非因为说教者的演辞感动他们,政治家的改革于他们显
得有益,而是认为姓张姓李的姓氏出现于报纸上是件光荣而又好玩的事。一个地理学家演讲
时,若是老姑母去听讲,亦并非因为她欢喜地理学而是为爱侄子之故。
  由此观之,家庭有一种使什么都平等化的平凡性,因了肉体的热情,否定了精神上的崇
高,这一点足为若干人反抗家庭的解释。我以前虽引用过奚特在《尘世的食粮》一书中的诅
咒:
 “家庭,闭塞的区处,我恨你!”我并请你回忆一下他的《神童》一书中长兄劝弱弟摆脱
家庭,回复自由的描写。可见即是在最伟大最优秀的人的生涯中,也有不少时间令人想到为
完成他的使命起见,应得离开这过于温和的家,摆脱这太轻易获得的爱,和相互宽容的生活。
这种时间,便是托尔斯泰逃到寺院里以至病死的时间,也即是青年人听到“你得离开你的爸
爸妈妈”的呼声的时间,也就是高更抛妻别子独自到泰伊蒂岛上去度着僧侣式画家生活的时
间。我们之中,每个人一生至少有一次,都曾听到长兄的呼声而自以为神童。
  我认为这是一种幻象。逃避家庭,即逃避那最初是自然的继而是志愿的结合,那无异是
趋向另一种并不自然的生活,因为人是不能孤独地生活的。离开家,则将走向寺院,走向文
学团体,但它们也有它们的宽容,它们的束缚,它们的淡漠呢。不然便如尼采一样走向疯狂。
“在抽象的幻想中是不会觉得孤独的。”但如玛克—奥莱尔所说,明哲之道,并非是处于日
常事务之外保守明哲,而是在固有的环境之下保守明哲。逃避家庭生活是容易的,可是徒然
的;改造并提高家庭生活将更难而更美。只是有些时候,青年们自然而然看到家庭的束缚超
过家庭的伟大,这是所谓“无情义年龄”。兹为作进一步的讨论起见,当以更明确的方法,
研究家庭内部的世代关系。   我们已叙述过这世代关系在幼婴年龄的情状。在母亲方面,
那是本能的,毫无保留的温柔;在儿童方面,则是祟拜与信赖:这是正常状态。在此我们当
插叙父母在儿童的似乎无关重要的时期最容易犯的若干错误。最普通的是养成娇养的儿童,
使儿童惯于自以为具有无上的权威,而实际上,他表面的势力只是父母的弱点所造成的。这
是最危险不过的事。一个人的性格在生命之初便形成了。有无纪律这一回事,在一岁以上的
儿童,你已替他铸定了。我常听见人家说(我自己也常常说):
  ——大人对于儿童的影响是极微妙的;生就的性格是无法可想的。
  但在多数情形中,大人颇可用初期的教育以改造儿童性格,这是人们难得想到的事。对
于儿童,开始便当使他有有规律的习惯,因为凡是不懂得规律的人是注定要受苦的。人生和
社会自有它们的无可动摇的铁律。疾病与工作决不会造成娇养的儿童。每个人用他的犁锄,
用他的耐性和毅力,开辟出他自己的路。可是娇养的儿童,生活在一个神怪的虚伪的世界之
中,他至死相信,一颦一笑,一怒一哀,可以激起别人的同情或温柔。他要无条件地被爱,
如他的过于懦弱的父母一样爱他。我们大家都识得这种娇养的老小孩。如那些因为有天才爬
到了威权的最高峰的人,末了终于由一种极幼稚的举动把一切都失掉了。又如那些在六十岁
时还以为眉目之间足以表现胸中块垒的女子。要补救这些,做母亲的必得在儿童开始对于世
界有潜默的主要的概念时,教他懂得规律。
  阿特莱医生曾述及若干母亲因为手段拙劣之故,在好几个孩子中间不能抱着大公无私的
态度,以致对于儿童发生极大的恶影响及神经刺激。在多数家庭中,兄弟姊妹的关系是友爱
的模型。但假若以为这是天然的,就未免冒失了。仇敌般的兄弟,是自有文明以来早就被描
写且是最悲惨的局面之一,这悲剧且亦永无穷尽。儿童诞生时的次序,在他性格的形成上颇
有重大作用。第一个孩子
几乎常是娇养的。他的微笑,他的姿态,对于一对新婚的、爱情还极浓厚的夫妇,显得是新
奇的魅人的现象。家庭的注意都集中于他。不要以为儿童自已是不觉得的;正是相反,他竟
会把这种注意,这种中心地位,认作是人家对他应尽的义务。
  第二个诞生了。第一个所受的父母的温情,必得要和这敌手分享,他甚至觉得自己为了
新生的一个而被忽视,他感到痛苦。做母亲的呢,她感到最幼弱的一个最需要她,这亦是很
自然的情操。她看着第一个孩子渐惭长大,未免惆怅;把大部分的爱抚灌注到新生的身上去
了。而对于那刚
在成形的幼稚的长子,这确是剧烈的变动,深刻的悲哀,留下久难磨灭的痛苦的痕迹。儿童
的情操甚至到悲剧化的程度。他们会诅咒不识趣的闯入者,祝祷他早死,因为他把他们所有
的权威都剥夺了。有的想以怨艾的办法去重博父母的怜借。疾病往往是弱者取胜的一种方法。
女人用使人垂怜的法子,使自己成为她生活圈内的人群的中心,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但儿童
也会扮演这种无意识的喜剧。许多孩子,一闭很乖的,到了兄弟诞生的时候,会变得恶劣不
堪,做出各式各种的丑事,使父母又是出惊又是愤怒;实在他们是努力要大人去重视他们。
阿特莱医生确言(我亦相信如此),长子(或长女)的心理型,其终生都是可以辨识的。第一个
生的常留恋以往;他是保守的,有时是悲哀的;他爱谈起他的幼年,因为那是他最幸福的时
期,次子(或次女)却倾向于未来的追求,因为在未来他可以超越长兄(或长姊)。他常是破坏
主义者,常是善于嘲弄的人。
  最幼的季子,亦是一个娇养的孩子,尤其当他和长兄们年纪差得很远的时候,他更幸福,
因为他所享的优遇永没有别的幼弟妹去夺掉他的了。他亦被长兄们优遇,他们此时抱着和父
母差不多的长辈的态度。他是被“溺爱”的。这种孩子长大时,往往在人生中开始便顺利。
能够有所成就,因为他有自信力;以后,和长兄长姊们一起生活时,他受着他们的陶冶而努
力要迅速地追出他们;他本是落后的,必得要往前力追。
  父母在好几个孩于中间,应得把母爱和父爱极力维持平等。即使事实上不是如此,(因
为各个孩子的性格,其可爱的程度,总不免有所差别,)也得要维持表面上的平等。且当避
免使儿童猜着父母间的不和。你们得想一想,在儿童脑海中,父母的世界不啻神仙的世界,
一旦在这世界中发现神仙会得战争时,不将令儿童大大难堪么?先是他们感到痛苦,继而是
失去尊敬之心。凡是那些在生活中对任何事物都要表示反抗的男人或女子,往往在幼年时看
到极端的矛盾,即父母们一面告诫他不要做某种某种事,一面他们自己便做这种事。一个轻
视她的母亲的女孩子,以后将轻视一切女人。一个专横的父亲,使他的儿女们,尤其是女儿,
把婚姻看作一件可怕的苦役。
            “真能享受家庭之乐的父亲,能令儿女尊敬他,他亦尊敬儿女,
尽量限令他们遵守纪律,可不过分。这种父母,永不会遇到儿女们要求自由独立的可怕的时
间。”童年到青年的过渡时期,得因了这种父母,为了这种父母,而以最小限度的痛苦度过。
他们比着专暴的父母快乐多了。“没有丝毫专制而经温柔澄清了的爱;比任何情绪更能产生
甘美的乐趣。
     ”
  以上所述,是应当避免的障碍。以下我们再来讨论世代的正常关系。
  母子这一个社会,在人生中永为最美满的集团之一。我们曾描写女人如何钟爱幼龄的小
上帝。在中年时,尤其当父亲亡故以后,他们的关系变得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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