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从陀斯妥也夫斯基到沙特-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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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特似乎是一个认为“上帝已死”的人,也就是说,是一个认为上帝与一切精灵鬼怪都已进入神话领域的人。在沙特的情形中,不像在海德格情形中所表现的,没有任何含糊不清之处。
关于他的无神论,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的确,有时候他说,即使上帝存在,这也不会有什么分别(至少在所谓人还是自由的并因而须对自己负责的这一点来说是如此的)
;但是在他论人文主义的演讲中,他明白地表示,“存在主义不是别的,只是一种企图从一种前后一致的无神论观点去获得所有结果的看法。”
正如我们将要知道的,他从无神论中推出的结论都是重要的结论。
但是,我不希望给大家一个印象,认为沙特只是毫不费力地假定了无神论思想。因为他认为上帝的观念是自相矛盾的,所以不可能有上帝。我希望以一种同时也能使我们认识沙特一般哲学观点的方法来说明这个观点。但是,我只能提出数点。任何人如果想要认识沙特分析“存有”和意识的详细内容,一定要去读《存有与空无》一书。
笛卡儿阴影笼罩了整个法国哲学。因此,我们也就不必惊奇于沙特之从“主观性”出发,从意识观念出发。意识总是意识到某种东西(Conciousnes
is
always
conciousnes
of
something)。的确,除含在意识中以及随着意识而来的是对我的意识之知觉。但是,对我的意识之知觉,就是对我的意识到某种东西之知觉。
而这某种东西,这意识的对象是主体之外的东西。
所谓意识,总是对某种东西的意识,不是说意识创造了对象的存在:这是说由于它的本性,意识含有一个对象,这个对象是不能化为意识的。如果意识总是含有一个对象,而这个对象本身又不能化为意识的话,那么,如果我们从意识以及企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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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意识以外的一个对象之存在开始,就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这是在开始时就早已确立了的。但是,跟笛卡儿一样从意识出发,并不一定要我们也跟他一样去企图证明外界的存在。
因此,我们这里便有一个意识的主体,即自觉存在。现在,我们知道,所有意识的对象,在所谓它们都呈现于意识或为意识而呈现出来的这个意义下,都是现象。根据沙特的说法,严格地说,我们不能探究现象“背后”的东西。但是我们可以研究现象的存在。如果我们这样做,超现象的存在结果便是不透的,自我同一的存在。除去一切确定的特性和所有由于为达到人类目的而产生的人类解释而来的意义,剩下来的就是“自体存在”
(being-in-itself)
,对于这种“自体存在”
,我们只能说它是存在的(it
is)。
因此,我们便得到存在的两种基本模式,自觉存在和自体存在。
让我们对前者稍作一番较为密切的研究。像我们已经知道的一样,意识总是对某种东西的意识。因此,它是一种距离或否定。而这个观念使我们把握了意识的本性。意识是一种分割,而分割自觉存在和自体存在的是空无。意识透过空无的隐藏而产生。似乎在存在中出现一种裂隙或分裂;而这个裂隙或分裂是不能描述的,因为它是空无。空无存在于意识的中心之处。人因此便可被描述为使空无进入这世界的存在。这不是说意识与自体存在分离而永久地成为它自身:它不断地把自身重新构成为对所有特殊对象的隔离。意识总是偶然性的;它总是依赖着自体存在。
同时,它又与自体存在相离,虽然隔离它的是空无。
我必须说明,由于意识被称为借空无而与自体存在相离;又因为意识被认为是隐藏这个空无的,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意识是如何产生的。
但是,让我们假设意识意指与它所表现于其上的自体存在分离。
我们必须再加上一句,自觉存在并不只是与一般所谓“外在”对象这种意义下的自体存在相离的,它也与它自身相离,将它自身的过去构成为自体存在。借着这样做,我便把我自己投射到未来。由于我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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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和跃向未来,我便组成了我的过去和现在。由此可知,人之存在模式是时间性的或历史性的。时间性事实是意识所创造的。这并不是说我们谈论世界历史是没有意义的。但现象世界是透过自觉存在把自身与自体存在分离的这种活动而产生的;而具有一个历史过程的就是现象世界。超现象的存在是不透的,自我同一的,非时间性的。
再者,自觉存在所借以使它与它的过去相分离的活动构成了人的自由。我不仅仅是我的过去:相反的,我把我自己与过去隔开,虽然其间的距离是空无。因此,我不是被我的过去所决定,因为我与它相隔。我是自由的。而我始终保持自由,自由地构成我的未来,直到死亡来临而消灭我所有的可能性为止。
(沙特不接受海德格所谓我的死亡本身也是我的许多可能性之一的看法。毋宁说死亡是消灭所有可能性的。)
死亡最后把我化为自体存在的状况;因而我变成与我的过去完全一样,并成为其他人们的对象。因此,自由可以描述为“借隐藏其自身的空无”而使自己与其过去相隔离的人。我的本质是我曾经把自己所造成为什么样的东西,这是从历史观点所看到的自己。在这个意义之下,存在先于本质,而这个命题的宣布与自由的肯定是连在一起的。
这样,意识便意指表现于与自己相离的自己;而这个距离是空无。
空无出现于意识的中心之处,追逐着意识,而意识在根本上永远是不定的和偶然性的。但是,自觉存在永远想不再成为意识而获自我同一以克服这种不安定和匮乏,永远想克服这种从它作为自体存在之自身的不断脱逃。在自我超越在跃向未来的过程中的基本冲动,是趋向于统一自觉存在和自体存在的冲动,是趋向于成为意识自己依赖自己的自觉的自体存在之冲动,因而也是趋向于克服它的偶然性之冲动。但是这个理想的企愿注定要失败。而在这个意义之下来说,人是一堆无用的热情。因为意识是指表现于与自身相离的自身,而自体存在却意指这种为意识所不可少的裂隙或分裂之缺乏。因此,要把自觉存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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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体存在统一于一个自我同一的存在中是不可能的。
现在,当这个“自觉存在和自体存在结合体”
达到无限的时候,就好像是上帝的观念。上帝的观念就是一个无限的,人格性的绝对者的观念,就是无限的“自觉存在和自体存在结合体”的观念,就是一个无限的,自觉的自我同一的观念。但这个观念是自相矛盾的。意识排除自我同一而自我同一也排除意识。不只是上帝事实上不存在:根本就不可能没有上帝。因为去肯定上帝的存在就是去宣布一个自相矛盾的命题,不可能有上帝。而人奋力想成为神是注定要失败的。
因此,一方面有“自体存在”。
这既不是被创造的,也不是必然的:它只是在那里,没有什么理由可说的。另方面是自觉存在即意识,自觉存在必然是有限的和偶然性的。也许我最好立刻使大家明白,对沙特来说,毫无问题地我们必须证明意识的多元存在。在意识中我意识到“被注视”
,意识到作为其他人们的对象,不是特别为彼得或詹姆斯的对象,而是为不确定意义下之“人们”的对象。而我的“客观性”的这个事实,表示其他许多意识的存在。如果我没有意识到不确定意义下的别人,我就不可能自我意识;而所谓其他许多自我存在的问题是一个错误的问题。但是,如果有人问为什么有意识的多元性,对这个问题我们不可能有任何答案。我和其他人们都是无理由可说的。
以前我说过沙特从无神论中获得许多重要的结论。他所获得的最重要的结论似乎就是这个。如果没有上帝,就没有任何普遍必然的道德和绝对确定的价值观念。
因此,在他论人文主义的演讲中他可以说:“陀斯妥也夫斯基曾说如果上帝不存在,则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这就是存在主义的起点。“
人是各种价值的唯一根源,而创造或选择他自己的价值尺度,他自己的理想,则全在于个人。
人是生而自由的,他不得不在这世界上行动。而这些行动是带有动机而实行的。
但是使动机成为动机的,给动机以价值的是人自己。
而对各种特别价值的选择基于一个最初的企愿,一个对理想的最初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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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由于个人是一个自由的,自我超越的主体,所以他不得不企划一个最初的,自由选择的理想,而由于这个理想,他决定各种特别价值。
正如我所说过的,沙特认为个人是各种价值的唯一根源,他的自由是这些价值的基础。
这样,人的自由是没有限制的。没有任何普遍必然的道德律可以作为他的行为之准则。他是他自己所有的道德律的根源。没有任何绝对的价值是他在其具体行为中所应该实现的。他是他所承认的各种价值的根源。我们可以说,事实上即使没有任何普遍必然的道德律,人的自由也是受到限制的。因为它受他自己的性格,他自己的生理、心理组织和他所处的历史境遇所限制。但沙特却甚至试图使个人为他的生理、心理组织和他所处并在其中从事活动的历史境遇负责。因为由于组成他自己的过去,人使自己为他自己作为自体存在之事实负责。
由于想出他的目的而创造他自己的境遇的是人。这座山是不是“太险峻”
,决定于我是不是很想以最少的困难获得一良好的视野或攀登一难爬的高峰。同样,我的历史境遇是我所感到的东西,而我所感到的东西则决定于我所摆在我面前的目的。因为我自由地选择我的理想或目的,所以,我的历史境遇到底怎样也决定于我。由于我选择我的理想或目的,我选择并承担我的历史境遇。这样,我的自由是不受限制的。我们不可以说它受死亡所限制;因为死亡只是消灭自觉存在。
关于对自由所作这种解释的最大困难所在,是“自由的”这几个字似乎是在一种广泛的意义下使用的,以至于使其有变为空泛的趋势。
比方说,如果我们去把反应活动和慎思熟虑的活动都称为自由的,那么,“自由的”这几个字便有失去其明确意义的趋势。的确,沙特确实容许某些区别。例如,在我构作这些演讲的过程中,我从事了许多活动,比方我的手指在打字机上的各种活动。我不是一定要从事这些活动,我可以不从事这些活动,在这个意义之下说,这些活动都是自由的活动。
但是我之所以从事这些活动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同时,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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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我可以在我实际从事这些活动的时机以外的其他时机去从事它们,而在这个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