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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帝王业-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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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生杀。
  百年,千年之后,后世史册将如何记载这一刻,如何书写这一对开国帝后……对我而言,已如浮云。帝位江山,九五至尊,于萧綦是毕生大愿得偿,是后半生壮志雄图的开始;于我,却是搏杀半生的终点。我终于不必再惧怕,不必再防御,这世上再没有人可以危害我们,再没有人可以左右我们的命运。
  久别归来,已是天地翻覆,人事全非。
  巨变初定,萧綦当即于太和殿召见众臣。
  我悄然转身,退往内殿。
  “阿妩。”他出声唤我,当着满殿文武,只唤我的名。
  我驻足回眸,与他静静凝望。
  他抬起的手在半空停顿,复又垂下,只是深深看我,似有万语千言,终不能诉。
  我淡笑,以君臣之礼向他跪拜,起身,退回内殿。
  曲迭裙袂拖曳过冰冷的宫砖,素锦细簌,环佩有声。
  眼前回廊垂幔,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
  良人远征归来,原该是英雄美人,执手相看,一如世间流传的佳话。
  只不过,豫章王与王妃的旖旎佳话,都留在了豫章王府。
  从此之后,这肃穆殿堂之上,只有开国帝后,再没有英雄美人。
  我是真的倦了。
  看着随侍宫人的脸,却神智恍惚,辨认不出这一张张面孔底下都是谁。
  许久不曾安稳阖眼,此刻只想一觉睡去……然而,我还没有看到澈儿、潇潇和哥哥平安归来。
  当日是我亲手送走了两个孩子,现在我要亲自将他们接回。
  我木然转身,直想着立刻赶去慈安寺,然而脚下宫道渐渐模糊,身子绵软,忽然间提不起脚步。
  朦胧中,是谁的手抚过我脸颊,掌心熟悉的温暖令我刹那间落泪。
  是落泪了吗,仿佛我已经很久不曾真的哭过。
  梦里中泪落如雨,湿了脸庞,湿了他的掌心。宁愿不要醒来,留住梦里片刻温存也好,耳边却听得宫中的更漏一声响过一声。
  我霍然清醒过来,惊觉自己躺在绣帷锦被中,烛影摇曳,已到中宵。
  “来人!”我勉力起身,四肢百骸酸软无力,拂开帷幔,竟然不见一个侍女。
  我挣扎下地,脚下虚浮不稳,蓦然跌进一双有力臂弯。
  蟠龙明烛一亮,灯心里“哔剥”爆出一点火星。
  环在我腰间的双臂骤然收紧,将我紧紧拥在他胸前,紧得令我不能喘息。
  他一语不发,喉间滚动,抵着我额头的下巴已长出胡茬,扎在脸上微微刺痛。
  我缓缓抬头看他,他的面容更见清瘦,眉目坚毅如旧。
  是这昏暗烛光的错觉么,一日之间,那大殿上英武逼人的一代雄主,此刻疲态尽现,胡茬凌乱,眉心那道皱痕比往日又深了许多,显出苍桑之色。
  “阿妩,我回来了。”他沉默看我良久,哑声说出这一句。
  我想对他笑,眼泪却断了线似的滚落。
  他的手指微颤,抚过我的唇。
  “这一生,我再不会离开你。”他看我的眼神,灼热缠绵,如隽如刻,似有些许凄楚,更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愫,深深藏抑其中。
  一时间,我有些恍惚,迷失在他的眼里。
  静静仰头看他,竟然从未发现,岁月已在他脸上刻下淡淡痕迹。
  十年岁月如梭,我们最美好的年华都付与了流年纷争,消磨于风刀霜剑。唯一的幸运,是我们遇见了彼此,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在他炽热薄唇夺去我全部神智之前,我恍惚记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慈安寺!宝宝还在慈安寺!”我急切仰头,拽了他的袖口。
  他却掩住我的嘴,将我牢牢圈在怀中,柔声道,“轻声些。”
  我挣脱不开,出声不得,他却垂眸看我,眼底尽是温柔。
  屏风外忽然传来熟悉的一声低啼,分明是婴儿的声音。
  我怔住,他脸上笑意深深,“你吵醒他们了。”
千古(大结局)
    昭阳殿有过太多悲伤往事,乾元殿里埋葬了历代帝王的阴灵。
  我不愿在前朝的废墟上重建新的宫室,不愿在熟悉的檐廊下重温往世的悲欢。
  三日后,萧綦下旨将两宫残垣夷为平地,另择吉址修建寝宫,废弃昭阳殿之名,改皇后中宫为含章殿。
  宫中旧人饱经动荡离乱,目睹过太多深宫隐秘。我不忍将他们禁锢在深宫待死,不忍朝夕面对这样的面孔。
  三月后,萧綦下旨将前朝宫人遣出,遣返故乡。
  叛臣宋怀恩伏诛,其妻萧氏以节烈殉难,追封孝穆公主。
  在我的求恳下,宋氏子女三人因年幼无知,免予涉罪,谪为庶民,随族人流配西蜀,永不得出。
  先帝遗骸毁于火中,萧綦也依我所愿,在皇陵修建了肃宗与承贤皇后的衣冠冢。
  乾元殿与昭阳殿旧人或死于叛乱,或葬于大火,再无人知道当日的情形。
  萧綦并不曾对子澹之死再作深究。
  一切,都依从我的心意,真正万事遂心,如愿以偿。
  唯一的遗憾,是哥哥未能归来。
  倜傥风流的江夏王,自愿远别故土,长留在遥远苦寒的塞北。
  萧綦回朝平叛之际,将突厥逐出漠北,直抵极北大荒之地。
  只差三月,他便能将突厥人一举歼尽,将这个民族从大地上彻底抹去。
  然而宋怀恩的叛乱,硬生生止住了豫章王的铁骑北进,拨转了剑锋所指的方向。
  内乱,终令一代雄主功亏一篑。
  或许是天不亡突厥,萧綦得到了江山帝位,却不得不在最后关头,错失平生大愿。
  踏平突厥,一统河山,是他毕生的宏愿——这一次兴师动众的北伐,终究未能实现这个心愿,此后若兴兵事,只怕不是易事了。
  死战不降的贺兰箴终于向萧綦送上降书,伏乞划地归降。
  岁月改变了每个人,连贺兰箴也不复当初的绝决,竟能向宿仇低头。
  他终究成为了突厥真正的王者,在私怨与家国之间,毅然保全后者。
  萧綦受了降表,与突厥订立盟约,划地为界。
  贺兰箴率残余部族远走极北之地,将漠北广袤丰饶的土地,尽归我天朝所有。
  我不相信贺兰箴会真的服输,他那样的人,正如草原上的孤狼,总在伺机潜伏,不到死亡来临的一刻,永远不会放弃目标。暂时的归降败走,只是为了保存生机。
  他又一次逃离了萧綦的罗网,十年间,他们两人谁也杀不死谁。
  萧綦是翱翔在天上的鹰,贺兰箴却是隐匿在地上的毒蛇。
  或许,他还将再次归来。
  划疆之后,萧綦颁下一道令谕。
  这一道令谕,改变了哥哥的命运,改变了千万人的命运,亦改变了北方大地的命运。
  他将宁朔已北,极北以南,划为七族杂居之地,将战祸中失去牧群的大批突厥人南迁至宁朔以北,教习耕种,开荒屯田;将在战祸中失去土地田园的汉民北迁至肥沃广袤的北方,筑城兴商……先以强大武力,令各族慑服,再迫使他们聚集杂居,使其风俗教化彼此融合贯通,必须相互依存,方可生存,最终放下仇怨,共容共存。
  王者手中长剑虽可裂土分疆,却割不断大漠子民对故土的眷恋,割不断千年流淌下来的血脉之系。
  宁朔城外的那个傍晚,我曾与萧綦驰马塞外,极目四野,望见突厥牧民帐中升起的炊烟。时隔多年,我仍记得他当日的话——“胡汉两族本是唇齿之依,数百年间你征我伐,无论谁家胜负,总是苍生受累。只有消弭疆域之限,使其血脉相融,礼俗相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合为亲睦之族,方能止杀于根本。”
  彼时,我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宏远的空想。
  他却终于做到了。
  和靖长公主蒙先帝赐嫁突厥,却因两国一战绝裂,势成水火,直至突厥战败归降,也未能举行大婚,空领了赐婚圣旨,却未能成为突厥的王后。
  伶仃红颜,无处归依,何处都不是故乡。
  遵照盟约,贺兰箴赐予和靖长公主狼牙王杖,敕封昆都女王之名。
  从此后,天朝的和靖长公主成为突厥人的昆都女王,从此一头遥望南方故乡,一头守护北方的子民。
  昆都,即突厥语“守护神”之意。犹记京都细雨下,那个眉目如烟的女子,最后一次驻足回望故乡……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苍茫乱世,多少女子的一生也随之浮沉辗转。比起那些零落红颜,采薇已算是幸运之至。
  昆都女王以守护之名留在了昔日南突厥的王城,改城名为昆都城。雄浑古老的昆都城,静卧在宁朔以北,漠北以南的广袤大地中央,统摄七族聚居的三郡四城,与南北相呼应。以女王为神赐的主宰,代替天神守护子民,永世归附天朝。
  在神权的背后,是手握三十万重兵的江夏王,以天朝上国之尊,行镇抚理政之职,成为北方大地真正的主宰。
  命运终究成全了顾采薇,或者应当说,是萧綦成全了王夙,成全了我的家族。
  萧綦班师回朝平叛之际,以三十万大军相托付,将哥哥留在了北境,永为后盾。
  从此后,金风细雨的京都再没有那个倜傥多情的贵公子,天高云淡的塞外长空,却升起了一只展翅翱翔,搏击风云的苍鹰。
  从前的顾采薇,宁愿远嫁突厥,也不肯咽下那一口意气。
  从前的哥哥,明知错失所爱,也不肯伸出手去挽回。
  离乱,却改变了一切。
  一同经历过了生死离乱,两个同样固执的人,终于挣脱前尘,换来重生,换来与彼此的相守。
  只是,他们为之付出的代价,却是一生相守不相亲。
  他们可以朝夕相对,却永无结缡之缘——昆都女王代行神圣庇佑之职,按照突厥人的礼法,必须在神前立誓,以处子终老,永世侍奉神前,以此获得神灵赦免,免去赐嫁之名,还她洁净之身。
  自那一刻擦肩而过,命中便已注定,她终究做不成他的妻子。
  但至少,他们还有漫漫的时光,可以陪伴彼此左右,可以并驾驰骋在广袤自由的塞外,可以相伴一同老去……这样,已经足够。
  或许,而哥哥应当感激贺兰箴的南侵,挽回了他与顾采薇本已无望的因缘;
  贺兰箴应感激宋怀恩的叛乱,给予了他和族人最后的生机;
  子澹也应感激宋怀恩的逼宫,助得他趁乱逃离宫禁,重获自由。
  我却应当感激贺兰箴当年的劫持,没有他,便不会促成我与萧綦的重逢。
  ——这世间事,兜兜转转,恩恩怨怨,谁又说得清。
  建德二年,五月初九。
  豫章王萧綦郊祀祭天,于太和殿登基即位,册立豫章王妃王氏为皇后,大赦天下,改元太初。
  太初元年六月,萧綦颁旨,废黜六宫御制,自皇后以下,不设嫔御。
  太初元年七月,册立皇长子允朔为太子。
  废黜六宫之举震动朝野,撼动了历朝皇统。
  前朝外戚最鼎盛的时期,也不曾有哪一位皇后能盛宠至此。
  自姬周以来,历代君王均依从周礼,采秦汉旧仪。
  萧綦登基之始,即下诏革除前朝宫禁六弊,裁夺冗杂庞大的宫廷用度,重置内宫品阶。随后颁诏,“废六宫,虚嫔妾,不设三妃,唯皇后正位。”
  在天下人看来,萧綦待我,已远远超出帝王对后妃的恩宠。他恨不能将半壁江山予我,将永世的显赫给予我的家族,将帝位早早允诺给我的儿子。
  假如没有开国的威望,恐怕我已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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