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心就这么高-钢琴天才郎朗和他的父亲-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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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宗在美国那边也积极张罗为郎朗办手续。他所在的一家音乐院校可以免去考试手续,就能接受郎朗这种水平的孩子入学。他来信说,正在尽快争取办理入学手续。
走到了这个份上,郎国任就积极张罗郎朗出国留学的事了。但是,郎朗是附中二年级的学生,他得附中毕业,才可以办理出国留学,否则,学校不会批准,文化部也不会批准的。等到毕业,差不多还得两年,对于此时的郎国任而言,大有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劲头儿。
又到了人生转折最为关键的时刻。就像指挥官面临一场具有决定意义的大战。他经过缜密思考,毅然决定让郎朗退学。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举措,在音乐学院的历史上,还从没有人以退学为代价,去国外考学的。何况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万一有个闪失呢?想想当初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时有多难!怎么,现在说退就退了?
郎国任也不跟别人商量,甚至连周秀兰也不知道。他耽心遇到别的什么麻烦,干脆来个快刀斩乱麻。或者叫作先斩后奏。在他提出的退学申请未予批准的当口,他决定让郎朗提前举行告别音乐会。
既为告别音乐会,那就不免带有点感伤色彩。连郎国任都没有想到告别音乐会搞得那么精彩,连着搞了两场,都在北京音乐厅。郎朗在第一次出场时,神态非常庄重,他的音乐会被一股浓浓的离情别绪涨满了。他弹得极其投入,他恨不得把进入中央音乐学院以来,自己学到的所有本事都使出来。他弹了肖邦的24首练习曲。24首练习曲各有不同,柔情的特柔情,抒情的特抒情,激烈的特激烈,郎朗以其罕见的成熟,发自内心地倾诉着。
郎朗在美国波士顿给老年中心演奏过肖邦这24首练习曲。全套弹下来,用了1小时20分。在场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激动不已,围过来不让郎朗走。他们互相诉说着自己的感受,他们说一辈子只听过两个人的演奏让他们如此难忘,一个是霍洛维兹,一个是鲁宾斯坦。这一次,又被郎朗深深感动了。他们争论郎朗的演奏风格到底是像霍洛维兹还是更像鲁宾斯坦。他们争论的面红耳赤。有位老人为郎朗画了一幅肖像,题上祝辞:当代的霍洛维兹……
美国听众喜欢肖邦,中国听众也喜欢肖邦。肖邦的情感其实最具东方的味道。要不,钢琴诗人傅聪怎么会用柳咏的词的情感去衡接肖邦的音乐呢?郎朗对于唐诗宋词所知甚少,这是他们这一代弹琴的孩子的共同缺陷。所以,在文学和文化素养上,他是绝对比不了家学渊博的傅聪的。但是,郎朗的音乐感觉极好,他凭借这种天赋与感觉走进了肖邦的世界。
郎朗的两场告别音乐会开得空前成功,像中央音乐学院举行的两次盛典。人们走出音乐厅,却走不出郎朗的钢琴魅力,走不出肖邦的音乐世界。听过的人,没有听够,希望再听一遍;没听过的人,更希望好好倾听一次,特别是附中的校长陈南岗听了郎朗的两次演出,激动不已。陈校长的丈夫是中央音乐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他是从奥地利刚刚归来,他听了郎朗的演奏非常惊讶,他没想到我们中国的孩子会弹得这么精彩。他们两口子争相为郎朗的演奏感叹不已。在这两位热心音乐的家庭里,最快乐的话题就是围绕着郎朗。因为郎朗的演奏,给他们的家庭带来一片朗朗晴空。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原因,两人中只要有一个人提起郎朗的告别音乐会,两个人就会同时激动,同时感慨不已。据说,他们两口子兴奋了足有一个礼拜。郎朗怎么会那么富于灵性,那么杰出呢?无论对音乐理解的深度,还是音色变化,简直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他们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于是,这对夫妇在深夜翻开了世界名人录,开始查找霍洛维兹和鲁宾斯坦的出生年月。他们是想看看郎朗跟他们这种大师是否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比如转世之类。
其实,面对不可思议的天才神童研究时,我们的理论常常显得苍白乏力,我们无法通过常规研究说明那些非常规的天才。于是,一种更为神秘的解释,便兴奋了我们的平淡生活。比如,人们对于上海小学生冯遐,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英语,7 岁时,就能自如地用英语同外国人交谈,能流畅地阅读英文书,他的笔译能力达到了高中生水平。面对这种天才神童,人们无法解释,所以,便有传闻她的前身是英语国家的居民;还有一个一年熟背200 多首唐诗的5 岁男孩赵安,猜测他可能是唐朝的一个文人转世。郎朗无疑是个钢琴天才,所以,人们从他身上寻找钢琴大师的生命信息并不荒唐。
郎朗是不是鲁宾斯坦转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培养的学生。在他告别音乐会上,他的内在深情的抒发,是怎样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听众。一想到郎朗不久就要离开了这所学校,不会再在这里倾听他那天才的演出了,陈校长的心中就有一股难言的伤感。于是,她提议再让郎朗加演一场。
加演一场,这等于郎朗开了三场告别音乐会。这在中央音乐学院的历史上也是从未有过的。能够受到校方的如此重视,能够得到人们如此欢迎,郎国任从内心感到一种满足。他叮嘱儿子一定要一场比一场演得好。郎朗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加演音乐会如期在中央音乐学院的演奏大厅举行。时间是星期日的下午。郎国任早早就来了。他像郎朗参加的任何一次演出一样,差不多总是第一个到场。他要熟悉场地,要找一种感觉。他总是站到最后一排观众席位,听台上郎朗试琴的声音。他会及时发现问题,及时提醒郎朗调整。比如音乐厅的空气湿度如何,触键的力度都不同,都得随之变化,在台前感觉不明显,在最后一排就能感觉准确。由于这是最后一次在学校演出,郎国任格外看重。他认为编筐涡篓,全在收口。这最后的收口,一定要给人们留下最难忘的印象。就像弹一首大曲子,结尾部分一定要处理好,否则,那就是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实际上,中央音乐学院的演出大厅就像一个大俱乐部。其内部的装饰,包括过道,都显得朴实有余。观众席位也是那种普通的可以折放的椅面。灯光亮起来也比较平淡,这对于去过美国,见识过金碧辉煌的斯坦威演出大厅和卡耐基音乐厅的郎国任来说,未免有些简陋了。
然而,这里给他留下的记忆,却是刻骨铭心的。他曾经是多么崇拜这里向往这里啊!他盼着儿子何时能够在这里进行演出。中央音乐学院创造的最好的音乐环境就是在这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里贴出的海报,某某名家、某某国外大师、某某旅居海外的侨胞将在这里举办音乐会……只要有著名音乐家来北京,几乎都要在这里举行音乐会。他郎国任第一次坐在这里聆听音乐会时,有种奇妙的兴奋。这是对自身价值的某种认定。他心下里因兴奋而不免有些紧张,都不敢随便掉头往后边瞅。他生怕让人家看到说他没见识。他坐在这里边,是一种境界的升华,也是一种地位的升华,开始,还觉得不那么自在,总怕自己坐的位置不合适,怕别人来撵,可是,随着郎朗知名度的提高,随着他到这里来的次数的增多,他终于坦然起来。即便是身边坐着院长,或者什么更有名望的人,他也不至于惴惴不安了。
郎国任本来就是个爱核计事的人,在这最后一场告别音乐会开演之前,面对音乐厅空荡荡的座席,面对台上那台熟悉的斯坦威钢琴,以及正在试琴的郎朗,触景生情,禁不住感慨万千。刚到这里时,那一幕幕场景,都在他的眼前回现开来。他不会忘记郎朗第一次走上这个舞台时,他有多紧张,而紧张过后,又是长时间的亢奋。这里既有辉煌的记忆,也有难言的苦衷。他在这里经受过多少内心的折磨,有谁会知道?郎朗遇到的那几个对手,那好多次的较量和好多次的攀比,为了让郎朗超过这里的任何弹琴孩子,他郎国任在这里经受过怎样的心理路程。如今,无论荣辱喜怒,都将离他而去,都将失去应有的意义。四周的灯光在他眼里完全变得轻松宽厚温暖了,他在这里可以完完全全地放松了,郎朗不会再在这里与那些同龄孩子争个高低了。对于郎朗而言,这里曾经发生的竟争已经变得没有什么意义。
他完全可以更轻松一些,不必去操心郎朗的每一件事,包括生活细节,也包括室内温湿度对钢琴声音的影响什么的。他完全可以只作为一个普通的听众,老老实实坐在听众席位上,纯粹地欣赏一下他的儿子在中央音乐学院的最后演出——告别演出。
但是,他不能够。他的心放不下,他只能是一个操劳的命。他不能不担心来多少人,能不能把座位坐满;要是演晚场,人肯定不会少了,而偏偏这是安排在周日的下午,会有多少人光临?学校的领导,还有那些有名望的教授,再加上报社电台电视台的记者们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来,要是来少了,那不是太没面子了吗?毕竟,这是在中央音乐学院的最后一次演出,他希望能够在这里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能够给人们留下一点什么美好的东西。
那一天让郎国任永远难忘。他没想到会来那么多人捧场。演奏厅所有座位都坐满了人,过道还站着人,都站满了,拥挤不下,最后,就连楼梯上都站满了人。郎朗是最希望人多的,从小他就是这样,人越多他就越来激情,就越能闪出火花,迸出光彩。郎朗的状态太好了,下手就有,简直是要什么就有什么。郎国任在最后一排靠墙站着,他能够感受到最真实的声音效果。老柴的变奏曲让郎朗弹得很有光芒,一段段全是灵感才气的跳荡,在所有变奏的部分更见光彩,由激烈到舒缓,由弱到强,他驾驭得极其自如,简直是信马由僵,充分体现出对音乐的那股惊人的控制力。
在弹肖邦叙事曲时,郎朗显得很老道很沉稳,如泣如诉,但郎国任担心后边高潮不容易上去,强弱对比特别悬殊,在狂放不羁的强烈中又骤然弱下来,声音虽然弱下来,但力度不减,甚至更有撞击力,这确实有难度。但是,郎朗做到了,郎国任靠在最后边的墙壁上在感受到了一种最弱的声音时,却接受到了一种最为强烈的冲动。他禁不住在内心为儿子喝彩。
《塔兰泰拉》是郎朗最为得心应手的曲子,整个旋律激越人心。郎朗说,这首曲子是表现一匹骏马被毒蜘蛛咬伤了,狂奔不已的音乐意象。奔跑是极有力度,也是极有层次的,表现空间给人以无比丰富的联想。这首乐曲极有感染力,那奔放的旋律简直可以带动整个音乐厅在旋转。郎朗最后一场告别音乐会情绪高涨,气氛相当感人。
最能打动人心的似乎还是一曲《离别》。这首曲子是肖邦在病中写的,缠绵绯侧,绝望中又不乏憧憬。也许肖邦的离情吻合了郎朗此时此地的心绪,他弹出了让人心碎的别情,那样的忧郁,那样的惆怅。郎朗深情在伏下身子,去尽可能低地接近键盘。键盘好像就是带着体温的肌肤,接触得越近,就越难舍难分。台下一片感伤。人们沉浸着,沉得很深,他们只见郎朗鞠躬般将头埋入键盘,却不曾看到他什么时候抬起来,更不知道郎朗的眼中已是泪花闪闪。
一次次鞠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