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倾君心-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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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他大喊:
“是哪个不要命来的,竟来打扰……八贝勒!”他惊骇说道,立刻撑起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要下跪。事实上,他不必装,胸口火辣的痛让他连走步路都难平稳。
他的眼角瞥到多罗一进书斋,便暗自打量四周,像在找人。
“哪儿来的酒味?”胤玄厉言说道:“你喝醉了?”
“臣……不,奴才不敢!”他跪在地上,以满人的方式喊道。他痛恨这种奴才的身份,却不得不委曲求全。
“喝醉了吗?”八贝勒微微眯起眼。“起来吧。”
光是要爬起来,博尔济已是满头大汗,只得道:“奴才知罪,不敢起身。”
“八贝勒叫你起来,还容得你说不?”胤玄忿怒地大步跨前,一把拉起了他。
博尔济暗叫万幸,唯唯诺诺地道:“奴才不该喝酒误事……”
“哦?误事?误了什么事?”八贝勒缓步走到他面前,目光直盯着他不放。“你也知道你误事了吗?”鼻间微微飘进酒味,来自于他身上的,甚至当他的嘴张开说话时,也闻到了酒味。
博尔济确实喝了酒。
“奴才……奴才……”流露一脸迷惘。“奴才因酒醉未上朝,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贝勒爷与郡王才会亲临奴才府里……”
“哼,你也知道出了事?说!你因何事酒醉误事?”
“我……奴才……奴才……”他又跪下,垂下目道:“奴才爱上一个姑娘,她……她许人了!”
胤稷压根不信。“你是说,堂堂一个都统勇勤公,要一个女人要不到,所以借酒浇愁?”
如果说先前博尔济的酒味让他信服,现在他可笑的理由让他再度起疑。
“奴才已有一妻了。”
“有妻不能再纳吗?本王除了嫡福晋外,其他福晋可不少。”
“奴才……”他忆起拈心的话,叹道:“奴才对她有责任。而奴才心爱的女人……若为侧房,是委屈她了。”
“所以你将她让给人了?”
“不是让。”他激动地反驳:“她苦也爱我,我万万不放手,偏偏她视我……视我为一个兄长,要我如何启口,要我如何说我爱慕她数年之久,不求她回报,只要她永远待在我身边,哪怕……那怕要我受尽焚烧之苦,我也甘之如饴!”
八贝勒显然被他激烈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他的样子不似装模作样,反而十分悲苦,难道真是误会了他?
“什么焚烧之苦?”胤玄淡淡地说:“这种话可别许得太早。就算你愿受尽苦难得到她,你也无法将她放在第一位,无法给她至福,那又是何必呢?”
博尔济的眼皮跳动了下。多罗的话句句刺进他的心头深处。他可以爱拈心一辈子,但却无法抛下反清复明的责任。
光是刺杀一个八贝勒,就已经是惹祸上身,随时祸及她了,她跟着他还有什么好下场?
但……多罗就不同了。
他微微抬起脸,望进胤玄深邃的眸子里,良久,他才恍惚地低语:
“你说得没错。”
八贝勒顿觉莫名其妙,夹在中间像听着一堆哑谜。
他喝道:“本王管你爱上哪个女人!昨晚本王差点被刺客所杀……”
“什么!”
“哼,不巧得紧,本王的武士追随而来,正巧看见他逃进都统府里。博尔济,难道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吗?”
“怎么可能?奴才昨天下朝之后就回府,若有人擅闯,奴才必会发现……啊,对了,奴才咋晚喝醉,不妙!莫非那刺客仍藏在府中?”他惊讶万分,摆明就是将刺客认定为外来者。
正因太过惊讶了,所以才引起他的怀疑。胤稷眯起眼,突然说道:“说到昨晚,本王想起一件事。”
胤玄听他语气有异,暗叫不好,连忙插嘴道:
“既然博尔济也知情了,八阿哥不如公开搜寻……”
“哼,搜自然是要搜的,但本王知道这府里有内奸。昨夜有名丫头拿住血衣去焚烧,她必定知道刺客是谁。博尔济,快把你府里的女人全召到花厅,连你的妻子也一块。”胤玄与博尔济心里暗惊。“茶……茶……茶送来了。”细微的声音听不真切,只知是女声。胤玄与博尔济闻声,互对看一眼,心脏刹那停摆,不由自主地同时望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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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门槛前站着翠绿衣服的少女,是服侍拈喜的丫头如儿。
胤玄暗松了口气,博尔济则几乎虚脱得要昏过去了。
“茶……”
“没个大小,见了八贝勒与郡王,还不下跪!”他斥道。
如儿立刻捧着托盘在门槛前跪下磕头。
“起来吧。”胤玄力持声音平稳。“一个丫头没见过皇亲贵族是应该,把茶放下就出去。”
“是……”如儿发抖地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桌前,眼睛不停地瞄住自己的主子下跪于人,“夫人说……说她大病中,无法陪老爷见客,请来客见谅……”
“这里也有你这贱民说话的份儿吗?”八贝勒恼说。
胤玄立刻道:
“八阿哥,先别动怒。丫头,你说昨晚博尔济在哪儿?”
“老爷……老爷……”如儿跟著跪下,颤声说道:“老爷昨晚一直待在书斋里,不停地喝酒。夫人与小姐劝他,他也不理……”
“小姐?”八贝勒起疑道:“你家老爷有姊妹?”
“不不!是夫人的妹妹跟著过来,她……她脑子有问题!”如儿脱口道,换来博尔济的瞪视。
“哦?你是说愚蠢的白痴?”
“是啊,连夫人也受不了!出外都要人照顾,昨天晚上,夫人劝老爷不要再喝,原以为小姐在旁应该没事,一回头见小姐也喝醉了,让夫人好生恼着,要奴婢背着小姐回房,夫人一早病情又加重,所以……”她叹了口气。
胤玄隐藏他的微笑。能照顾得了拈心这么多年而一直未出问题,俞拈喜确实是个聪明人,聪明到他还是不想要去见她、猜测她的前世。
他望进博尔济的眼里,告诉他就算没有爱情,俞拈喜也当真适合当一个都统之妻。
博尔济别开眼,微恼,但也松了口气。想必是拈心跑到拈喜那里,而拈喜要她手下最聪慧的一个丫头来演一场戏,保他三人。
“白痴吗?本工可没见过呢。”八贝勒语出惊人的:“不知怎么的,本王真想见见她,去将她带来……”
胤玄顿觉袍内背脊湿透,开口道:
“八阿哥,您要见,可别将我算在内。我是不见白痴儿的,要是传染给我,我可对不起阿玛跟额娘。”
胤稷奇异地瞪著他。“你这什么话,可没听过白痴儿会传染的。”身为皇子,皇阿玛教给他们的学识让他对胤玄的说法嗤之以鼻。
胤玄耸耸肩。“那可不一定,我可要防得仔仔细细。几年前我已经死里逃生过一回了,我可不要过几天醒来发现自己痴呆了,您要见她,行,我先到外头等着吧。”
“等等!”胤玄的排斥让他有些不确定。天下之大,难保他的所知所闻不会出意外,他是要当皇上的命,怎能让一个白痴儿来打断他的梦?“算了,一个白痴有什么好见的!不见了不见了!博尔济,去将你府里所有的丫环给带出来……”迟疑了下,心里仍残存怀疑。“你起来。”
博尔济在暗松口气之余,费尽力气站起来。
“奴才遵命。”
“那还不快去!”他故意用力在博尔济胸前推了一掌。
那一掌正中他的伤,痛得他差点失了神智,他险些站不稳,胤玄上前也当着八贝勒的面故意打了他胸口一掌,那一掌看似用力,却仅用指头将他往后一推,让他倒坐在椅中。
“不像话!”
正要编个辞让俞拈喜的丫头去召集,忽闻外头八贝勒的随从叫道:“贝勒爷儿,找到了!刺客藏在柴房之中!”
博尔济立刻震回所有的神智,转向如儿。
如儿一脸茫然。
尔稷阴邪地笑了一下。“这下本王倒要见见他怎生的逃法?”
“八阿哥,这一回必要擒住他!”胤玄立刻奔出门外。
八贝勒胤稷点头,一时忘了博尔济,跟着追出去。
博尔济呆了一下,喃道:“哪儿来的刺客?”忆起拈心,转向如儿问道:“小姐与夫人呢?”“她们待在房里,等老爷摆脱来客。”
★ ★ ★
天……天啊!
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要顶下这样的差事呢?
他的命……好苦好苦啊!
眼泪一落下,便随风飞溅。
蒙着口鼻的黑衣人完美的一个跳跃,飞跃过不矮的树丛,继续狂奔。
“再逃也没有用了,刺客!”
刺什么客啊!
他只是一个被许多华丽扇子买下的可怜人而已啊!
怪只怪他太贪恋那一把把可以让自己变得更俊俏的美扇……啤!现在想想,自己不用扇子也同样的潇洒啊,昨天他不是才摸到一个卖豆腐的小姑娘的小手吗?
为什么?为什么?
他好像跑了两辈子一样,双腿累到几乎跑不动了。
如果命运注定他得跳得跑,才能保住生命的话,为什么上苍不赐给他一双飞毛腿呢?
他哀号,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其实自己心知肚明,扇子不是主因,多罗郡王愿让他知道他是如何的死而复生,愿让他记录下来,甚至卖到大街小巷,流传百世,这些也还不是诱惑他来帮忙的主因,而是……他对多罗郡王一眼就很中意,总觉得不帮他,自己会内疚一辈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前辈子曾是兄弟,所以今生在第一眼里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他……”随即斥责自己这个念头,他可是受住传教士的熏陶呢,虽然老是打瞌睡,好歹也算是上帝的半个子民。
背后忽然有东西狠狠地击中他,让他一阵疼痛,但无暇顾及了,他望着已经超越肉体的极限,努力地往前跑。
“好个厉害人物,他能往哪儿跑呢?前头就是湖,他死定了!”胤玄的声音传来,让他知道自己没有跑错。
湖泊在望,他不考虑,直接闭气跃进湖中。
追逐的脚步停下。胤稷望着湖,冷笑:
“本王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还不下去逮人!”
“等等!”胤玄阻止武士跳湖。“何必麻烦?湖就这么点大,皆在咱们的视线之范围内。只要他浮出水面,便在掌握中。”
“这倒是。哼,除非他是鱼……不,他是鱼也不成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蛟龙在湖中也难以活存了。”
他们耐心地等了一会,见到湖面某点渐渐泛红,先是黑色的衣角,随即整个人浮上水面上。
“还不快捞!”
黑衣人捞起来了,却是尸体。他的背是暗器所伤,正中央的是胤玄的匕首。
“死了?”八贝勒抿嘴想了下。“把头砍下来,送到博尔济那里,给我试试他,若真不是,也要他给本王查出来这尸体的身家!”
胤玄抓住机会说道:
“那就交给我吧。”
八贝勒打量他一下,点头。“也好。”向武士们说道:“敢伤本王就要付出代价,把这无头的尸体切成二十八块,丢给野狗吃了!”
胤玄始终面不改色,一直等到人都离去之后,再以靴尖勾起草丛之间的一条线,线的尾端没入湖中。
未久,一名黑衣人从湖里悄悄冒起,露出一颗头,大口喘气,不忘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