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上海闲人-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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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那么崇高。”
“至少,别人不会这样做!”
“那可能是我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太过另类了。”
“可惜,这样的另类太少了。”
……
不知不觉中,郁有和叶彩云聊了很多,很久。
郁有放下电话的时候,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
很奇怪,自己竟然能和一个还很陌生的女人聊的这么久,这么多。
说再见的时候,他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通电话,互相诉说了分别后各自的境遇,聆听对方的关切和慰籍。他发现自己对叶彩云说了许多除了妻子,很少对别人谈及的感受,像是对一个陌路人展示自己躯体上的创伤一样。现在想来,让他感到十分的窘迫。是自己把自身的苦楚和寂寞压抑得太久,渴望一个倾诉的对象呢,还是因为叶彩云把他当作了知音,让他格外感动呢?她总是在他将要怀疑自己是否应该这样把太多的失落和不如意让她帮他分担的时候,轻声地对他说,“你说吧,我能感受到你的苦。”让他不自觉地把二十年的压抑,二十年的痛楚,全部宣泄出来。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默默地倾听着他的诉说,体味着他的感受,间或会在电话那端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明年的这时候,我会留最好的茶给你!”
叶彩云在挂断电话之前给了他一个让他感到很温暖的承诺。
9
“你留给我的茶呢?”
郁有靠在床头,抚摩着躺在床上的叶彩云湿漉漉的头发,鼻息中满是沐浴后的成熟女人的体香,让他有些不能自持。
“在我的包里,你自己去拿。”
叶彩云微合着双眼,享受着爱人的温存。
“待一会儿。”
郁有的身体开始燥热起来,一只手不安份地在叶彩云只穿了睡袍的温润的身体上游走。
叶彩云睁开眼,温情地望着俯身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的顶发又稀疏了不少,隐约地露出亮亮头顶。
“讨厌,你就不能等到晚上?”
“晚上是晚上,现在是现在!”
郁有在她耳边轻声说,把一股热气吹进她的耳廓,痒痒的让她的心忍不住有些乱。
“不是还要去‘聚闲居’吗?”
叶彩云抵抗着情人的诱惑,把头歪向一边。
郁有喘出一口长气。
“难怪人家说,娶老婆千万不能娶那种太有主见的!”
叶彩云脸上的温情有些僵硬了。
“可我还不是你老婆。”
郁有哑然了。
是啊,这个给了他温暖和爱怜的女人,还不是他的妻子,而且不知道今生今世能不能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叶彩云第一次见到郁有的时候,这个清瘦的男人确实让她感到非同凡响。
十几年的商海浮沉中,她经历和阅读过很多人,真正的商人、投机的掮客、吃白食的混混、巧取豪夺的官吏,斤斤计较者有之,明抢暗夺者有之,坑蒙拐骗者也有之,但想郁有这样率性而为,不计得失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果说茶人们有自己特有的气质,清净高雅,甘苦并存,悠远凛冽,那郁有的身上就浓缩了这一切的一切,如同她们“狮峰龙井”,清香绵长,回甘无限,让人品后唇齿留芳,绝难忘怀。他的文雅脱俗是那些与她为伍半生的农家男人们所无法比拟的,他的卓尔不群又是那些商场市井中的男人难望项背的,他的雍容城府则是学究文人们不可企及的。虽然在与他见面之前,她从老师们那里已经零星地听闻过有关他的一些奇闻逸事,但确是百闻不如一见,那一次短暂的会面,让她不禁心驰神往,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为此,她那晚回到家中,在和丈夫、女儿和女婿共进晚餐时,心中暗暗地后悔了很久,后悔不该拒绝郁有的邀请,所以,在犹豫再三之后,她终于还是抽身跑到黄龙饭店,给郁有留下了那两罐极品的龙井。
十几年前,叶彩云不顾公婆的竭力反对,怂恿丈夫和自己一道承包了几十亩茶园,经过了太多艰苦的奋斗之后,逐渐扩大了规模,丰富了经营形式和范围,终于有了今天的成就。
她不像大部分的中国农民,在温饱之后就失去了前行的动力。丈夫满足于每日晚饭时餐桌上丰盛的菜肴和杯中永远不缺的黄酒的时候,她很郑重地告诉他,他们的创业实际上是从这时才真正开始。
她在丈夫酣睡于酒足饭饱之后的时候,独自在灯下苦读;在别家的女人满足于把大量从外省采购回来的毛茶加工成假冒龙井赚了大钱的时候,在自己的茶园中投入了更多的人力和财力,改良了茶树和制茶工艺,从根本上提高了自己的产品的品质,在龙井的产销中创立了声誉卓著的品牌,成为声名远播的茶界巨子。
公婆如今早已没有了以往的冷眼,丈夫很惬意地享受着妻子的光环下的荫蔽,女儿偶尔会在和女婿的争吵中趾高气昂地嘲讽着他们城里人拘谨的生活,让出身书香世家的女婿总是羞惭不已。
叶彩云会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对着窗外静寂的西子湖,悠然地微笑,笑得很自信,笑得很舒心。虽然身边的丈夫依旧很煞风景地扯着隆隆的鼾,她还是虔诚地感激着命运之神造物的公平:她十几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十几年的心血终于有了未曾想见的回报,她满足了。
女儿竟然也要做母亲了,这让叶彩云忽然感到自己老了。虽然她的皮肤比起十年前辛苦劳作时要白皙很润滑了很多,惹得每到夜晚,丈夫就会比他们新婚时还要疯狂,但她确实已经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动人的少妇了。
女儿教导她,督促她每周要去杭州最好的美容院收拾她那张已经布下不少细碎的纹路的脸,还会拉了她跑到上海、深圳,甚至香港去选购最时髦的时装和首饰。
“人老了,才更应该打扮!”
女儿很认真地说。
她知道女儿很关心她,女儿已经长大了,懂得体贴父母了,但这就更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女儿说,她一辈子太辛苦自己了,如今生活好了,该享受享受未曾享受过的生活了。丈夫也会在她奔波的迟归时,心疼地规劝她,世上的钱是永远也挣不完的,该歇歇的时候,就歇歇吧!女儿怀孕了,竟然还拉着女婿去跳舞,让她紧张得不成。她板了脸的训斥女儿和女婿,女儿却嬉笑着开导她,告诉她像她这样年龄的女人,舞厅里有很多很多。她在训诫过女儿之后,禁不住悄悄地独自跑到舞厅去,看到灯红酒绿中那疯狂的人群中,不乏白发苍苍的人们,年龄比她还长的女人们偎依在刚才还是素不相识的男人的怀抱中,陶醉地漫舞,脸上漾着不亚于年轻人的明亮。当她把手臂搭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的肩头,她的心战栗着,有对丈夫的强烈的背叛的感觉。舞伴的手很自然地从她的腰间滑落,在她开始松弛的臀上轻抚,一个热气腾腾的下巴伏上了她的肩,她终于大叫着跳出很远很远,令舞伴仓皇地暴露在所有人讶异的目光中。
那晚,她对着床上沉睡的丈夫,默默地忏悔了很久很久。
丈夫对她很信任,这结发的妻子给了他处女的身体,给了他做丈夫的全部的享受,给了他做父亲的无限的幸福,还给了他并非所有妻子都能给予丈夫的财富。丈夫很尊重她的权威,无论是在茶场还是在公司里,他认真地完成妻子交办的一切,当年他为了妻子的创业,甚至和自己的父母翻了脸,在艰辛的日子里,他为妻子遮风挡雨,让她在失意时有一个可以倾诉哀愁的对像;在成功的喜悦中,他幸福地分享着属于他和她的一切,让她在骄傲时感受一份真心的喝彩。夜半时分,妻子有时会把他从梦中唤醒,只为对他深情地说一声“谢谢!”他透过惺忪的睡眼,会看到妻子那张在他眼里依旧如二十年前一样秀美的脸,那个十指纤纤轻盈地采摘茶叶的姑娘,是他采下了她鲜嫩嫩的青春。他带着幸福的微笑,在妻子的怀中沉稳地睡,却没有看到妻子眼中垂落的那两行失望的泪。
“你也该去充充电。”
妻子有时会在他自斟自饮的时候对他说。
“有你这么个大秀才,还不够?”
他会很自豪地这样回答她。
在他和她家族中的祖祖辈辈里,她是学问最高的一个,甚至那些他们聘请来的大学毕业的技术人员们都要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老师!”。
“你的学问够我们家用一辈子了!”
丈夫的话让叶彩云骄傲,却也让她感到一丝悲凉。
或许女人终归是女人,尽管有时她们会为自己在很多方面不如男人而不平,但当她们获得了超出男人,尤其是她们自己的男人的成就之后,她们的心里却难免有一些千百年的积习使然的失落感,世俗的传统,让她们始终心存一份对丈夫的过高的期望,期望他们比自己更加出色,期望他们的成就成为自己最终的依靠。她们或许会为自己的成功而自豪,但如果她们的光芒掩盖了丈夫,她们总会或多或少地感到一份无法排遣的遗憾,为了自己的骄傲,也为了世俗的陈规。
“可你是男人哪!”
她这时总会忘记自己的成就,眼里充满着对丈夫的希冀。
“男女平等吗!”
丈夫微笑着看看她,给她一个不是安慰的安慰。
渐渐的叶彩云不再对丈夫提及这一切了,说不上是对他的失望,或许一个稳定的家庭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成员,如果这个人不是丈夫,那就只有是她了。丈夫对她依旧的体贴,她对丈夫也依旧的关怀,但他们之间的激情却一天天地消退了。
少年的夫妻,老来的伴,现在她和丈夫就是个伴了,她照例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伴丈夫,有时情绪好,还会陪他喝上两杯黄酒,偶尔也会在生理的高潮来临时,重温一下年轻时的癫狂,挑逗丈夫的情绪,让她和他都享受一份情爱的热烈,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像个真正的妻子,而丈夫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让她感到一个男人的力量。生活和事业,情感和理性在他们之间划分得那样分明,那样孤立,她只有在床上才是一个好妻子,这是唯一能让她体味一个女人对丈夫的依存的东西。
如果丈夫能像郁有那样,……在见到他之后,她自己满怀罪恶的这样想,然后把自己千百遍地诅咒。她努力回忆着与丈夫初恋时的欢乐,在烟雨朦胧的西子湖畔,坐在嫩绿的茶树丛中,那个伟岸的小伙子,紧搂了她的肩,在不懂爱情的年龄,她把自己火热的心交给了他,只因为他那一句“我会爱你一辈子!”,然后他的父母托了媒人郑重地登门拜访了她的父母,在一个炎热的夏天,他开着扎了红花的拖拉机把满脸娇羞的她迎娶回家,在粉红的纱帐中,对着他赤裸的胸膛,她用纤细的手指在他的心上划,悄声告诉他,她要划开他的胸膛,让他把她永远藏在那滚烫的怀中。他把她光滑的身体紧拥了,让她幸福地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他会在劳作之余突然奔回家中,把灶台前的妻子抱上床去,不顾她娇羞地叨念着没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