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就上常青藤-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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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这种困境,反映了西方文化中的一个难局。以基督教和民主制度为基础的西方文明,把平等视为社会的基本价值。如今男女平等、种族平等都成了政治正确的话语,更不要说阶层平等了。但是,人的智商却从来不是平等的。这种不平等,又会带来巨大的社会和经济后果,无法对之视而不见。当今高等教育的普及,多少是建立在这种对智商因素无视的基础上的。放眼世界,美国的高等教育之所以还在全球领先,一大原因就是大学还强调竞争性,在全民性这条道路上走得还不是太远。美国适龄青年上大学的比例,比欧洲几个国家还略低,而且大部分大学生集中在社区学院等等低端大学中,常青藤等精英大学则一直选择智商极高的学生。在欧洲,高等教育过于大众化,盲目扩大学生人数,乃至一些昔日的世界一流大学,也因为严重超载、学生平均智商下降而失去了竞争力。中国过去几年的大学“扩招”,后果更加恶劣。学院改大学,大专、中专也升级为大学,高等教育盲目在四年制的高端扩张,最后造成了许多低智商的学生进入大学,毕业也找不到工作。
21世纪高等教育普及是个不可阻挡的趋势。但是,良性的普及,要求大学本身分出层级,在高端保持精英教育的品质,在低端扩张社区学院等等大众化的教育机会。人人平等仍然是人类社会的核心理想。但是,只有承认智商上事实上的不平等,才能设计出相应的政策,使每个人都能“天生我材必有用”地贡献于社会。这也许才是更深刻的平等。
智力开发能造就神童吗
莫扎特3岁弹琴,4岁作曲;居里夫人4岁开始阅读;马友友5岁上大提琴的演奏会,8岁则和著名大师伯恩斯坦在音乐会上合作;富兰克林的阅读开始得如此之早,乃至他不记得他不会阅读的年月。许多天才,都是这样的神童。
但是,爱因斯坦小时候,智力发育似乎还不如一般的儿童。在诺贝尔奖获奖人中,也很少有像居里夫人那样早慧的。天才似乎更是大器晚成。
这些天才的故事,让成千上万普通的家长着迷。当他们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哭时,脑子里就在想:我的孩子是不是天才?真正的天才,是从小先声夺人,还是后来居上?当然,对于更多的父母而言,他们面临的问题更为实际:天才顾名思义是上天给的。要自己的孩子成为人口中千分之一的神童,未免也太贪心。孩子的天分我们无法选择;但是,怎样培养孩子却可以选择。守着已经降生、未必是天才的孩子,早期的智力开发是否能够提高孩子的智商?
对此,西方几十年来已经有过许多研究,而且结论非常矛盾。应该说,儿童的智力发育及其开发,至今还是个谜。不管是哪种说法,不管其有多少科学根据,都带有强烈的主观倾向。我们必须把这些结论放在更大的传统中来分析。大致说来,对于儿童智力开发始终有两大派。一派为后天干预说,即认为儿童的智力需要开发,天才需要特别的护持;另一派则是自然成长说,认为天才的成长最好听其自然,特别去“开发”毫无用处,甚至可能揠苗助长,妨碍了儿童的智力发育。大人应该做的是给孩子的心智发展提供良好的社会条件,使其能够充分发挥潜力。如今,这后一派似乎越来越占上风。
智商测试
首先我们必须回答一个基本问题:到底有没有智商这回事?自古以来,人们凭常识就知道有早慧的孩子。但是,人们对这种孩子却充满了偏见。在上个世纪50年代,著名的神童William Sidis11岁进了哈佛,轰动一时。但是,很快他就身心交瘁,后来以在世界各地街道上收集车票度过了郁郁寡欢的一生。他的故事强化了传统社会对神童的看法:“早熟早烂”(early ripe; early rot),成为神童不是件好事。在另一方面,学者把智商看作个人生活的积极因素加以研究。达尔文就把智力的遗传视为人类进化的关键步骤。法国心理学家Alfred Binet则在1905年首先发明的智商测试法,目的是帮助有特别需要的孩子应付学校的课程。1916年,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Lewis Terman对Binet的智商测试法进行了修正和完善,创造了所谓Stanford…Binet IQ,集中于语言和数量推理以及记忆能力,使测验的分数和学生的课堂表现有密切的相关性。这也是流行至今的现代智商测试的基础。1921年,Terman开始在加利福尼亚全州的范围内挑选、招募神童参与他的“天才基因研究”。他动员了加州中小学教师帮助他挑选人才,最后用他的智商测试锁定了1500名学生。这些少年天才平均年龄11岁,基本都来自中产阶级的白人家庭,智商在135到200之间,属于人口中1%的最高智商阶层。1925年,Terman用对这些孩子的研究数据试图摧毁所谓神童是“古怪、才能过分专一、心理和感情不稳定、社会行为无法让人接受、道德上不可靠”的成见。他还进一步指出:神童不仅能够度过比一般儿童更加丰满健康的童年,而且会成为更加卓越的成人。不过,他的这一实验还是没有产生令人信服的结论。这些11岁的孩子在35年后被追踪调查,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受了良好的教育,在事业上非常成功,在社会上如鱼得水。虽然这些孩子中的女性绝大多数长大后当了家庭主妇,但这显然是社会环境使她们无法充分发挥潜力。“早熟早烂”的成见显然没有根据。天才还是比平常人要成功。不过,1956年Terman去世时,William Shockley因发明晶体管而获得诺贝尔奖。他在20年代时就是个加州学校里的学童,但没有被Terman挑上。1968年,另一位Terman的“漏网之鱼”Luis Alvarez也因为在量子物理学上的贡献荣获诺贝尔奖。与此相对,尽管Terman挑中的孩子中后来出现了许多科学家、发明家、记者、诗人、电影导演、大学教授(特别是心理学教授),但是没有人获得诺贝尔奖,没有伟大的作曲家或伟大的艺术家。人们还注意到,音乐是神童最集中的领域之一。但是,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在旧金山地区按Terman的原则挑选的70名音乐神童中,只有6人成为知名的音乐家,其中包括钢琴家Leon Fleisher、 Ruth Slenczynska、 Hephzibah Menuhin;小提琴家Isaac Stern、 Ruggiero Ricci 和我们中国人熟悉的耶胡迪·梅纽因(Yehudi Menuhin) 。
Terman的Stanford…Binet智商测试和智商理论,只取得了非常有限的成就。他信服地说明在Stanford…Binet的智商测试中成绩好的人,日后事业比较成功。但是,这一测试却基本测不出最顶尖的天才来。于是人们开始对这种测试提出疑义,认为其对智商的定义太狭隘、太过于集中于常规的认知能力上,对天赋的另外一些关键层面,如发散式思维(divergent thinking)、创造力、意志力等等,都有所忽视。在一些需要非常具体固定的技能的领域,比如音乐和数学,天才比较容易在早期发现。但是超出了这些领域,成才之路就很难预测。另外,一般的认知能力和创造力未必有紧密的相关性。接受知识和创造知识毕竟是两回事。像创造力这种素质几乎是没有办法衡量的。道理也很简单,大人设计出来的测验不管如何复杂,也可能反映着大人的成见。而这种成见会被真正有创造力的孩子突破。Terman的一位同事Catherine Cox的研究则发现,在Stanford…Binet智商之外的一些重要素质,如锲而不舍的精神、信心等等,往往是成功的更为关键因素。由此,智商渐渐从一个单纯的智力构造演化为社会构造。这也是我为什么在《一岁就上常青藤》和《华尔街怎样养孩子》这两部分中特别注重培养孩子的社会品格的原因。
不过,当Terman的智商理论受到不断挑战之时,冷战的竞争不断加温,苏联卫星上天,美国充满了危机感,社会对神童的兴趣顿时大增。1972年,联邦政府第一次对所谓“高能儿童”(children capable of high performance)进行了官方定义,并促成了“高能儿童”教育的法案。这一定义,把超常的智力具体界定在如下几个方面:“普遍智能、专项学术能力、创造性思维、领袖才能、视觉与表演艺术的能力、精神运动能力(psychomotor ability)”。1969年,Julian Stanley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建立了天才教育研究中心,用美国的“高考”SAT(学术能力测试)来对八年级的孩子进行测验。结果发现,那些在13岁能在测试中获得高分的学生,往往在学业上特别是数学上比高中生有更好的表现。他于是展开了对数学早熟儿童的研究,研究对象是在13岁以前在SAT的数学和语文测验中达到700分的学生(这样的学生一般属于万里挑一),其目标是对这样的学生进行特殊教育。不久,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就针对性地开设了暑期班,学生用一个暑假完成一年的数学课程;随后文学课程也开设了。Stanley和Terman不同的是,他不相信普遍的智商,但相信专项的能力。他认为孩子如果在具体的某一项能力上有超常的表现,就应该对之进行特别教育。他领导的研究每年测试20多万学生。在2004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天才少年中心就发现四百名在SAT的语文和数学两项测试中都超过700分的学生。在Stanley所选拔和训练的最优秀的学生中,日后获得高等学位、成为终身教授、拥有多种专利的人的比例,明显比一般人口要高得多。显然,SAT的测验至少说明,人的许多能力只要界定清楚,还是能够在早期测试出来的。这也是专门为超常儿童设立的“少年班”戴维森学院成立的原因。对此,我在下一章将进行详细的介绍。
智商开发
从Terman到Stanley,对早期智力的研究只取得了有限的成果。他们主要回答了智商的有无问题:超常儿童是存在的,他们经过特别的教育,也确实会比一般人成功,虽然智商在事业成功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并不是很确定。不过,这些成果都是建立在先天条件的基础上。他们选拔的孩子,已经在智力上超过同龄人许多,是千里挑一或万里挑一。这些人不经过特别教育,很可能照样出人头地。那么,普通的孩子,是否经过人为干预后可以大幅度提高智商呢?换句话说,智商能否开发呢?这恐怕是一般家长更关心的问题。在这方面,美国在过去半个多世纪的研究和实验也是如火如荼。其中非常有影响的一个专家就是Glenn Doman。他最初是个身体理疗专家,专门帮助大脑受损伤的孩子恢复功能。后来他把这些经验运用到儿童的智力开发上。他的一系列课程背后的逻辑是,儿童大脑发育的速度到6岁时急剧下降。在此之前的智力开发,将对孩子未来的智力发育有关键性的影响。他声称:“每一个孩子在出生的时刻,他或她所具有的潜力都比达·芬奇所使用过的全部才智还要多。”换句话说,不是你的孩子不是天才,而是你没有给他或她成为天才的机会。为了在儿童的大脑中解开这一“达·芬奇的密码“,他创立的“人类潜力的成就研究所”(Institutes for the Achievement of Human Potential),俗称“更优儿童研究所”(Better Baby Institute),如今已经运营了5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