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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上品寒士-第147章

小说: 上品寒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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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玩便令停车,对板栗道:“请陈郎君。支法师过来相见吧,”下了车。看着俊逸的陈操子与一个青年僧人并肩而来。陈操子向张文玩深深一礼。:“晚辈见过陆夫人”
  支法寒也向张文玩施礼,听说陆夫人是去东安寺进香的,赶紧道:“小僧引路”立在张文玩身后的陆葳这时走上一步。款款万福道:“陈郎
  君安好,法师安好”。
  陈操子与支法寒一起还礼。支法寒还不知这甜美娇俏的女郎是谁。听陈操子称呼其陆小娘子。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巧遇。而是预先约好的。不禁微笑起来,车动,人动,原来还是心动啊。
  张文玩道:“真是巧。正好与支法师和陈郎君同行。”对女儿道:“葳儿,上车,还有30里路呢。得抓紧一些。来与我同车。”陆葳便跟着继母上了牛车。陈操子和支法寒相伴而行。走着走着。识趣的支法寒便干脆和冉盛同行。不妨碍陈操子与陆夫人和陆小娘子说话、
  陆夫人听陆纳说起过陈操子已顺利通过大中正考核。这次又细问陈操子当日情景。因为他知道女儿想听。陈操子便将当日司徒府考核细说了一遍。当然,陈操子没有提到陆始刁难他反而受窘之事。
  张文玩听说陈操子要求将明胜湖作为他的赏赐,她不问陈操子,却问女儿:“那明圣湖怎么样,很美吗”
  陆葳点头道:“恩,很美。比蒋菱湖还美三分。”
  张文玩一笑。对陈操子道:“操之昨日把葳儿那幅画就回来,葳儿大悦。看那画上三座山看了半宿,这算是葳儿的得意之作了。”
  “娘亲————”陆葳娇道。
  张文玩道:“好了,葳儿自与陈郎君说话,让我歇歇,我可是为你问话呢。”陆葳坐在车窗边又羞又喜得看着陈操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娘亲可就坐在身边呢,说道:“陈郎君乘车吧,还有好远的路呢。”
  陈操子道:“无妨,安步当车,正可健身。”
  陆葳道:“我也想下车走,却怕耽误了行程。”
  陈操子道:“路还长,将到东安寺时再步行吧,我是走惯长路的。
  两个人一个车里一个车外,说些家乡琐事,花鸟鱼虫,书法绘画,没有儒玄辩难的机锋,只是娓娓絮语,恍若春风拂面。非常惬意————
  张文玩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对璧人温柔的说话,心里很感动。有着强烈要成全这二人的意愿。
  30里路,中途在一处小集镇歇了小半个时辰,饮些热茶,吃些糕点,车夫给犍牛喂了些草料,然后继续赶路,来到汤山脚下已经临近中午。东安寺在汤山南边。距离山下有一里多路,张文玩与女儿都下车,支法寒在前领路,一行人沿山道缓缓而上。
  张文玩见汤山风景秀丽,山虽不高,但云蒸霞蔚,好似有仙人在吞云吐雾一般,不禁连声赞叹。
  陈操子道:“陆夫人,那并非云雾,而是汤泉蒸发出的水汽,汤山因泉而得名。用汤山之泉沐浴可强身健体。
  支法寒问:“陈施主以前游过汤山乎?何以言之甚悉。”
  陈操子道:“吾师稚川先生在其《玉函方》里提及建康汤山,认为汤山之泉对风痹之症极具疗效”
  这时,山道上走下一个僧人,想支法寒道:“师兄,钱塘陈施主到了么?”支法寒到:“这位便是,还有左民尚书的夫人与女郎,前来本寺进香。”
  那僧人赶紧分别向陈操子,陆夫人和陆葳施礼。又对支法寒道:“师兄,今日里贵客不断啊,半个时辰钱,王逸少也到寺中拜访吾师,”
  陈操子听的王羲之也在,顿觉精神一振,王羲之是东晋最能让后世铭记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个便是谢安,王羲之流芳千古是因为他那生花健笔,谢安则是因为其非凡的雅量和挽狂澜的功绩明传百代,东晋风流集中体现在这二人身上——
  陈操子与谢安有过一面之缘,片言只语便匆匆而别,诚然遗憾,儿王羲之更是至今未得一见,原以为如健康就能见到,却到了京口,未想今日会在这汤山东安寺相逢。陆葳时时注意着陈操子,这时轻声道:“陈郎君可以向书品第一的王公请教书法了。”
  陈操子微笑道:“这个自然不能错过,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去看宝珠玉兰。”
  陆葳晕红上颊,说道:“看宝珠玉兰也不是很要紧,我也很喜欢书法的。”
  支法寒师兄弟二人在前,陈操子陪着陆夫人和陆葳在后,入山门。见半山腰上一座清雅小寺,大殿三间,精舍十余间,另有草庐若干。
  支法寒的师弟先进寺中向师傅禀报,支法寒陪同众人正待入见。却听得佛寺后有喧哗之声,有人道:“如此大字,当世只有我家小郎君写得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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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八 书壁 字数:3116
  冉盛听得有人口出狂言说如此大字当世只有他家小郎君才写的出来,心道:“谁家小郎君这么高超,比得上我家小郎君吗?”便对陈操子道:“小郎君,我去看看谁在写字。”撩开大步就去了。
  陈操子怕冉盛惹事,对陆夫人张文纨和陆葳道:“且去看看。”便与支法寒一道陪着陆夫人和陆葳向东安寺左侧绕去,见一堵黄墙下拥着一大群人,有寺里的光头僧人和未落发的侍者,有来进香的信众。有大户人家仆役,都伸着脖子在看墙上写的几个大字,因为被人挡着,陈操子只看到几个大字的上端,但起笔藏锋绝佳,虽未见全体,亦知是上品好字————
  冉盛站在那里明显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大声念道:“片片仙云————写得好,不过不算顶好,片字写得太粗,云字太细——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冉盛见有人瞪他,当即瞪回去。陈操子当即喝道:“小盛,不许胡言乱语。”
  冉盛嘀咕道:“字是写的很大很好,但要说天下第一,我看未必——”
  香客中有认得陈操子的,惊喜道:“这是江左卫杰陈操子,陈郎君!”
  有个书童模样的少年对冉盛口出不逊之言很不忿,又嫉妒陈操子这般俊美,鼻子出冷气道:“有谁说这四个大字不算顶好的那就让他写个顶好的大字出来看看。”
  冉盛胀红了脸,问那书童:“这字是你写的?”
  书童傲然道:“我哪写得出?这是我家小郎君写的。”
  冉盛争强好胜,不肯让这书童比下去,说道:“我家小郎君比你家小郎君写的还好,我家小郎君左右手都能写字,你家小郎君能不?”陈操之正待责备冉盛莫要多嘴,陆夫人听冉盛争得有趣,笑吟吟示意陈操之莫要阻止冉盛与这书童斗气,冉盛虽然看上去身量比这书童大了一倍,而且虬髯,但年龄和这书童差不多的,两个人都在为自个的小郎君自豪,互不相让——
  陆葳抿着嘴笑,她见过陈操之德左右手书法,双手都能写一笔好字的当世应该只有陈郎君一人吧,所以他不用担心陈郎君会输给谁。
  那书童斜睨着陈操之;道:“双手写字不稀奇,关键是要写的好,若是胡乱涂鸦算得了什么,那我也会。”
  冉盛怒道:“就凭你,站一边去,把你家小郎君叫来。”
  “叫就叫,”那书童转头问一个仆役:“小郎君去哪里了?”
  那仆役道:“和小娘子去寺后摘枇杷了。”
  那书童看了陈操之一眼,对冉盛道:“你们等着,”小跑着去了。这时人群散开,陈操之看到了写在寺院墙上的那四个行楷大字…〃片片仙云〃。片片仙云应该是指这汤山处处升腾的温泉云气,这四个字每个都有六尺见方,气势宏阔,笔力凝健,蓄势藏锋,神完气足。
  康有为曾说过大字有五难:一曰执笔不同,二曰运管不习,三曰立身骤变,四曰临仿难周,五曰笔豪难精,有是五者,虽有能书之人,熟精碑法,骤作榜书,多失故步——
  在这样的墙上写字,与平时伏案书写大不相同,用的笔也是特制的,因为笔重,握笔姿势亦不同,不可能以四指执笔,而是虎口2握笔,写大字用笔之妙在于用锋,要万豪齐力而又毫发无憾,这对书写者的书法功力要求很高,要经常习练大字,而且还不仅仅是多练就能写得好的,没有小楷的根基根本写不好大字,而眼前“片片仙云”四个大字有碑刻的金石气,又有行楷的流利韵味,结构精妙,一气呵成。
  陈操之赞道:“妙极,果然是绝妙。”
  冉盛眼睛瞪成了牛眼,结巴道:“小郎君,你,你也这么说。”
  陈操之道:“不敢说是世间第一,但我是远远不及。”冉盛道:“那是因为小郎君没有练过这样的大字,小郎君的左右手书法没人比得上吧?”
  支法寒道:“陈施主左右手都善书法吗?今日一定要见识见识。”
  陈操之含笑道:“雕虫小技尔,还是去拜见支公吧。”转身便待回去,听的闲钱那书童叫道:“我家小郎君来了。”陈操之便站住,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个精擅大书的小郎君是何许人也?
  就见寺外芳菲小径上,走来一对青年男女,那男子约弱冠之年,身量在七尺三寸许,眉目清朗,行步舒缓。给人以清风明月之感,这男子身边的女郎也是双十年华,虽不及这男子秀美夺目,但身姿丰盈婉约,面型饱满,双眉细长,杏眼盈盈,一边行路一边注视身边的男子,神态温柔,含情脉脉——
  陆夫人一看到这对款款而来的青年男女,不自禁的就把这二人与陈操之和陆葳相比较,那男子除了身量比陈操子略矮一些,容止凤仪皆不在陈操之之下,那女郎虽然也是一个美人,但与葳儿相比,无论容貌与气质都要稍微逊色一些—王献之待人不温不淡、寡言少语,貌似不与人急,其实极其自负和高傲,幼年时尝观看门客玩樗薄,樗薄类似后世的象棋,王献之看了一会,说:“南风不竞。”意指居南而坐者要输,那门客讥笑道:“此郞亦管中窥豹、时见一斑。”王献之觉得被轻视了,怒道:“远惭荀奉倩、近愧刘真长。”拂袖而去。
  刘真长便是谢安的妻兄、沛国刘惔,精通老庄、明辩玄理,曾预言桓温灭蜀、专权等事,料事必中,识鉴非凡;荀奉倩便是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的荀彧的儿子荀粲,以玄心和深情知名,那个在寒冬腊月赤身冻得冰凉然后给发高烧的妻子降温的痴情男子就是这个荀奉倩。
  王献之此文的意思是说他只佩服荀粲和刘惔两个人,其余人不在他眼里,王献之对自己的书法更是身负,谢安曾经问他:“君书何如君家尊?”问王献之的书法与其父王羲之相比如何?若按常理,自当承认不如乃父,王献之却答道:“故当不同。”意指各有特色,谢安道:“外论不尔。”意指时论王羲之的书法胜过王献之,王献之不服气道:“人哪得知!”
  王献之在书法上的骄傲和自负,对自己父亲都不肯谦逊半句,如何容得陈操之对他的擘窠大字有半句非议,虽然又听说陈操之是夸赞了这四个字宾,但未亲耳听到,当即略施一礼道:“也请陈兄写几个大字一看吧。”
  王献之还是少年气盛啊,陈操之微笑道:“王兄大字在上头,谁还敢在上面书写啊。”
  王献之觉得陈操之此言不是很敬服,似谦虚实揶揄,便道:“写几字又无妨,陈兄何必太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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