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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青浦旧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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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血……无情地毁灭了。
第二十三章 我寐春风君不醒
雪樱匆匆地洗澡出来,却见女佣又抱着礼服站在妆台前等候,心中诧异,皱眉道:“刚才制衣 师傅不是说行了吗?怎么又拿出来了?”女佣道:“少爷不放心,请小姐打扮好到大厅里给他 瞧一眼,说看完了就送小姐去闸北。”她哦了一声,低头沉思间,只听窗外雨声唰唰,极有节 奏,像催人快行的车轮急转,断然抬起头道:“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这就要走了。你去跟他 说,礼服很妥当,尽管放心。” 女佣却不依不饶地坚持道:“少爷的脾气不好,说一不二,发起火来谁也劝不住。请小姐体谅 我们做下人的辛苦罢。”又笑道,“这么美丽的衣服,旁人做梦摸摸就是福分了,怎么小姐反 而不喜欢?” 珍珠暗花素缎的料子在灯光下幽幽泛光,是这般郑重其事的心意啊。她突然有点心软,伸出 手摸摸裙摆上缀的水晶,微笑着叹气道:“他脾气不好么?我倒不觉得。”伸手将湿发拢到一 处,拿了大毛巾擦着发梢上的水滴道,“那你帮我把书包和画夹收拾好吧,一会儿省点时间。” 言下之意,便是允了。
大厅丝绒沙发旁的落地灯重新换过了灯泡,也许电压不足,灯光有点发红,照得宝蓝色丝绒 底上的玫瑰花纹隐隐泛紫。留声机的声音开得极大,一个妖娆的女声断续地唱着:“啊……我 的爱人……你是我心里的月光……” 云昊似坐在一片玫瑰花蕾的海洋里,皱着眉头默默吸烟,直到雪樱走到身边轻拍他的肩膀, 才如梦初醒地站起来,见她一头青丝乱纷纷地分披两边,摇头笑道:“让你打扮好再下来,却 怎么急得连头发也不梳?穿这样的礼服,应该搭配西式盘发。”伸手从玻璃花瓶里抽了一枝玫 瑰充作发钗,替她将头发挽起,上下端详,眼中忽然隐隐泛起泪光,“看你这样漂漂亮亮地站 在我面前,真像在做梦。这一刻,我都不知道……在梦里盼了多少年了。” 他情绪激动,脸上很伤心的样子,身子一倾坐回沙发,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闭目不言不 语。她心里十分感动,想了想便坐到他身边去,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微笑道:“哥哥,你别伤心, 我不是好好地在你身边吗?” 他突然伸臂将她搂入怀中,语气宠溺地说:“好云濛,来,让哥哥亲一下额头,做个好兄长。” 西方礼节里兄长亲吻妹妹,并不过分,见他眼中露出很企盼的神色,她稍作犹豫便静静仰起
脸,闭目笑道:“昨天在洋行门口突然来那么一下子,还登到报纸上去了。同学今天看我的眼 神都怪怪的。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公开说,你是我亲哥哥呢?” 云昊却低声笑了,俯下身去,屏息静气地将唇在她额上拂了拂,慢慢直起腰道:“别着急,一 切听我安排就是了,哥决不会让你受丁点委屈。” 鬓边的玫瑰香气浓郁,甜丝丝地只往心上扑来,她笑了笑,温柔地点点头道:“我知道。”
大厅角落里的留声机却咯噔停住了,那女声刚唱到“爱你……直到海枯石烂”,后面也不知道 什么词,生生地就此拦腰掐断。厅里音乐一停,门外雨声穿窗而入,哗啦啦地如飞瀑急响。 云昊仰面看着楼上笑了起来,见雪樱注目,忙招手叫过门边侍立的佣人道:“去叫汽车夫,送 三小姐去闸北。”忽然看到她指间闪闪发光,心念一转,微笑道,“云濛,我瞧这个钻戒跟礼 服倒很搭配,不如明儿我拿着它去珠宝行配一条项链,就不用另外买成套首饰了。”
雪樱本来日日将戒指贴身收藏,刚才换这件衣服时,一时无处可放,便顺手戴在无名指上。 见云昊言语间合情合理,还能俭省开支,倒很符合心意,摘下来递给他,微笑道:“我其实不 喜欢珠宝首饰什么的,这次既然宴会必须要用,你就随便配一个吧,别花太多钱。” 云昊点头收起,却见汽车夫满头大汗地进来,微一鞠躬道:“少爷,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熄 火了,发动不起来,明天得送去维修。” 雪樱啊了一声,想了想道:“那我坐黄包车走吧。” 云昊瞧了瞧外头的雨,看着她欲言又止,默然挥手道:“去替小姐叫辆黄包车。” 他亦不再说话,坐在沙发上默默吸烟。雪樱提着裙子走到玻璃窗边,瞧着花园里的几株李树 在骤雨里沙啦啦地颤抖,枝叶已快被暴雨砸折了,心急如焚地顿足叹道:“早知道下这么大的 雨,下课后就该直接去纱厂。” 云昊眼神深邃莫测,朝大厅角落的留声机比个手势,佣人忙去换了张唱片。听音乐重新响起, 他仰头喷了个漂亮的烟圈,笑道:“别着急,黄包车上有雨篷的。一会儿我陪你去,顺便见见 究竟什么人,能让我的好妹妹急成这个样子。” 雪樱脸微微一红,低头笑道:“祖荫他人很好,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花园里有人急急跑入,冲到厅前阶梯上却不敢进来,抖抖索索地道:“少爷,可能今儿雨太大, 方圆五里地都快找遍了,连一辆黄包车的影子都没见着。”他虽然打着伞,混身上下仍被淋得 精湿,雨水慢慢地自顶汇聚到脚下,地上瞬间便湿了一大块。 雪樱咬着唇一声不吭,扭头便往楼上走。云昊眼神一闪,追上去拉着她的胳膊道:“傻孩子, 这么大的雨,你又生得单薄,非被淋出病不可。祖荫厂里有电话机吗?我立刻让陆经理去给 他拨电话。” 雪樱眼神倔强,轻轻摇头道:“我从没给他拨过电话……也许有吧,可我不知道号码。我…… 还是自己去吧。”
云昊的声音像隐隐压着怒气,指了指楼上书房道:“让陆经理立刻拨电话去话务局查。若是查 不到,我冒雨徒步走到闸北去替你传话。”顿了顿,很伤心似地说,“云濛,你在怨恨哥下午 没让你过去吗?” 看他情绪低落,她立刻急急摇头,低声道:“我就是怕他着急……” 云昊脸上神情如释重负,低低地笑了,柔声道:“我明白。你放心,话务局一定能查到号码。” 摸摸她的脸道,“你先上楼去换衣服吧。” 望着她的身影娉娉袅袅地上了楼,他唇际渐渐浮起一丝愉悦的笑容,朝厅中的佣人打个手势, 指指楼上道:“你跟我来。”
他缓步走到书房外,竭力将笑容收起后才笃笃叩门,略等半晌,推门进去揿亮电灯。祖荫如 被强光骤然刺痛,短促地“啊”了一声,立刻伸手蒙上眼睛,像雕塑般静默了许久许久,终 于放下手,脸色惨白,眼神悲哀,几乎连话也说不出,张嘴数次,才喃喃自语般道:“多谢…… 我都看明白了。” 云昊脸上极是同情,点点头道:“你既然都看见了,小弟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她只是不肯来。” 叹了一口气道,“方才我在楼梯下时,指着书房恳求她过来跟你说句话,她却拼命摇头,还跟 小弟大发雷霆……这个戒指请陈公子自行收回吧。”默默地将钻戒放在桌上,以目示意。 祖荫像是痴了般,呆呆地垂目看着戒指。灯光雪亮,映得那粒蓝白晶钻如含着泪花的眼睛, 悲苦地眨动。戒指内圈有轻微的凹凸花纹,认了许久才想起来,是那日亲手书写,又让银匠 照着样子镂刻的“情比金坚”四个字。慢慢抬起头,嘴角抽动,竟然微微笑了,伸手将戒指 揣入怀中,直挺挺地往外走。 云昊忙伸手虚拦着道:“外面雨大,不如先在这里稍候。天涯何处无芳草,陈公子也不必过于 伤心。” 祖荫恍如未闻,似毫无知觉的木偶人,咚地撞到门框上,也不知道疼,瞠目看看又接着往前 迈步。佣人早已在门外等候,见云昊眼风一扫,忙上来扶着他道:“陈公子,楼梯在这边。”
楼梯咚咚轻响,步伐间隔越来越久,像是个心事重重的人,走一步歇一步。脚步声一直响到 书房外,却又停住了。云昊只顾翻检手上的喜帖,并不理会。过了半晌门外却仍是寂静无声, 他想了想,抬头嗤笑道:“陆经理,干嘛到门口又不进来?” 陆豫岷果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进来叹口气道:“云昊,你真是太任性了,被你这么胡乱整 一通,日后连一丝转寰的余地都没有。” 云昊饶有趣味地看看他,摇头道:“按照我的经验,若想让人死心,这是最省时间最有效的办 法。”微耸肩膀,笑着叹口气道,“我也很苦恼嘛,连自己钻石单身汉的名誉都搭上了,明儿 还得特意去找个未婚妻。” 陆豫岷眼中有责备之意,却到底再没说什么。半晌静静地道:“我明日便去学校,让校长销了
雪樱的名字,另改成齐云濛。” 云昊点点头道:“改回云濛之后,谁是雪樱也无所谓,随便拉个生面孔的女子充数就是了。等 宴会那日,就说我双喜临门,让记者们拍三个人的照片,再将文章写得含混点,让别人根本 认不清哪个是小姐,哪个是未婚妻。”唇角浮上忍俊不禁的笑意,“等下一次钱庄需要宣传时, 正好用这个新闻做头版头条——‘齐家二少情路波折,未婚夫妻劳燕分飞’。” 他哈哈大笑,伸手从满桌喜帖里抽出一张,端详着道:“就是它罢,让印刷厂赶紧开工制作。 对了,明天你要去找校长,就先别让云濛去学校了。”摇头笑道,“她这几天老是犯困,无精 打采的样子,恐怕老是熬夜画画闹的,让她好好歇一天。”
雪樱这半月确实精神倦怠,脱了礼服便坐在妆台前不停地打呵欠。女佣极是伶俐,立刻去将 被褥打开,又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忽然咦了一声,惊讶地扭头道:“小姐,那边路灯底下有个 人,在雨里呆呆地站了半天了。刚才我去关窗户时,他就站在那儿呢。”咂嘴摇头道,“莫不 是个傻子?这么大的雨浇着,非淋出毛病不可。” 雪樱哦了一声,托着腮帮呆呆地想心事。祖荫历来遵守承诺,只要答应过的事情就定会做到。 那日说十六号傍晚便回,若回来见不到她,定会着急。也不知道电话打通了没有,想了想对 女佣笑道:“你去问问陆经理,可查到号码了吗?若是电话接通了,上来告诉我一声,我要…… 单独说几句话。” 见女佣答应着出去了,她走到床边坐下,拿过书翻了几页,纸上的字却像变了形,如何也看 不懂,只觉得倦意一阵阵涌上,不知不觉地便伏在枕头上睡着了。 她本来睡得极沉,睡梦里却有人轻轻地将她翻过身,又盖好被褥。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祖 荫”,正要伸手去抱,却突然明白了,翻身坐起揉着眼睛道:“哥,电话拨通了吗?” 云昊脸上神色复杂莫测,直起身来吁口气道:“拨通了。不过纱厂的门房说,祖荫还没到。恐 怕今日雨下得太大,将路冲断了。” 他负手走到窗边,默默站了半晌,突然开口道,“云濛,哥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声 音里带着一丝异样的情绪,仿佛颇为落寞。 雪樱明眸微惺,像一对昏昏欲睡的褐色小鸽子,掩嘴打个呵欠,微笑道:“我当然知道。”鸭 绒被褥极暖,她的颊上微微泛红,如苹果般润泽。他叹了口气,俯身替她拂开覆在额上的乱 发,伸手将床头灯按熄;柔声道:“你睡吧,看你这么累,明儿也不用去学校了,好好休息一 天。”她无意识地唔了一声,鼻息均匀,在黑暗里渐渐睡熟了。
窗外连天漫地一片浓黑,云层仍然很厚,雨却已经渐渐小了,落在树木枝叶上簌簌轻响。 黑暗里涌起两团雪亮的汽车灯柱,由近至远扫过来,花园中的树影像阴森森的哨兵般,在铅 黑色的夜空里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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