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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亡魂客-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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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司马奖或者是司马英的朋友所杀的亡魂,不容怀疑。
  废墟前的大广场原是准备建造花园之用,这时已搭起了一座巨大的棚屋。谷中的梅林。
已被砍伐得精光大吉,已不能再称为梅谷了。
  这天,大棚屋中摆下了三十桌酒席,群雄毕集,不时传出粗豪的笑声。
  谷口,由二十名黑衣大汉把守,如不是九龙寺接宾馆程总管派人领来的宾客,一律挡
驾,即使持有拜帖的人也不许进人,必须由程总管先接待方获人谷会见雷堡主。
  谷四周怪林泉中,隐下了无数的高手,警卫森严,任何想偷入谷中的人,也难越雷池半
步。
  雷堡主置酒高会,行将开席。
  上席第一桌中间高位上空着,雷堡主大驾未到。
  距谷口不远处高崖之下,罗列着八座华丽的帐幕,拱卫着倚崖根而建的三座华帐,八名
黑衣劲装大汉手挽彤引腰悬厚背鬼头刀,屹立在八座帐幕的外围。
  由这儿向前看,是下面设宴的广大棚屋,右后侧,是司马英上次逃生的崖壁,也是奔雷
掌父女曾经匿伏的处所。
  中心前一座帐幕中,三张虎皮交椅上,中间坐着脸目阴沉的雷堡主,椅后站着四海狂生
雷江。
  右面一张虎皮交椅上,大马金刀地半躺着一个灰衣高个人,灰色灯笼神,机地虎怪靴,
腰上悬着长剑。
  灰巾包头齐眉盖,脸色黄褐泛灰,浓眉大眼,络腮黑短胡掩住了下半部脸面,不用细
瞧,便知这人曾用化装易容术掩去本来面目。
  因为他后预的发根已泛灰色,并未完全被衣领所掩没,发与胡须发色相差太远,脸年
轻,发根并不年轻,易容术不够高明。
  这人斜躺在虎皮交椅中,状极悠闲,阴恻恻地说:“老弟,你遣开风云八豪,确是明智
之举。”
  “不必绕圈子说话,把你的来意开门见山地说出来好了。”雷堡主冷冷地,略带阴鸷地
答话。
  “哦!话先得说明,距开席时还有两刻,来得及。堡主,你也许认为在下单身前来会
你,定然已落在阁下的掌握之中任由宰割了,是么?”
  “阁下如何想法,本堡主不愿猜测。”
  “别忘了,你只将在下的连络代表在不着形迹之下,假手鬼斧戚老匹夫除去,但暗中的
人你却无法查出。老弟,你最好不必妄动,在下只消举臂一呼,马上就有热闹可看了。”
  雷堡主哼了一声,切齿道:“我警告你,本堡主已忍至最大限度,你必须知趣些。”
  怪人坐正身形,眼中寒芒似电,冷冷地说:“将白衣龙女交我带走,咱们从此各奔前
程。”
  “不行,本堡主同样为的是她。”
  “哼!你主要是为了赤阳神掌的心诀,何必坚持?白衣龙女已年近花甲,也许已成了老
太婆老祖母,你要来何用?”
  “你又要来何用?”
  怪人眼中突然出现了另一种奇异的神采,长吁一口气,语气一变,有点凄迷,有点恨
意,也饱含淡淡的哀愁与追忆的复杂情综。
  “唉!对你这好色之徒来说,不啻对牛弹琴,你永不会知道一个情字的深义。想当年,
你只不过贪恋她的美色,再就是她不理你,得不到时,你的自尊心受到打击,所以你要不择
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必欲得之而付心。而我……”
  “胡说!”雷堡主怒叫。
  “我绝不胡说,你如果真对她有情,该带她退出江湖遗隐穷山恶水。但事实上你怎么样
呢?
  神功心诀得不到手,老太婆你不屑要,恼羞成怒公然藉口清除亡魂谷余孽,以侠义英雄
自命,大会群雄以树立武林申誉,准备一生一世甚至连祖宗八代都不要了,永远姓雷
了……”
  雷堡主哼了一声,一蹦而起,作势扑上。
  怪人摇了摇手,冷漠地说:“老弟,稍安毋急,在下无意说了你,却真心真意请你成
全。”
  他口气又变,有点苍凉,往下说:“想当年,你我为了她,从潼关打到京师。我确是对
她太痴,二十余年来,她的倩影日夕在我心头,她的音容笑貌,令我魂牵梦萦,不管她如何
老丑,但在我的心目中,依然是她,依然是当年曾和我并肩行侠江湖两载余的白衣龙女姜梅
英。
  为了她,我开始沦落。
  为了她,我也不择手段和你同流合污。
  为了她,我曾和翡翠楼风尘女子往来放浪形骸,被武林英雄所垢病,只因为翠珠有七分
像她。
  为了她,我跑遍了万水千山穷荒绝域,冒刀山剑林的风险,也将一生侠名作孤注一掷。
老弟,求求你,将她交给我带走……”
  “你带走她想怎样?”雷堡主僵硬地问。
  怪人凄然一笑,语气苍凉而酸楚:“爱的反面是恨,但我并不恨她,我要带她遁隐穷
荒,和她共度残年。”
  “她有丈夫,有儿子,而且她不爱你,你简直做梦。”
  “她的丈夫和儿子有你处理,她不会知道。不管她是否爱我,反正我带着她在身边,这
一生我方不算白活,死也死得平静。
  我不像戚疯子,他死守在迷谷附近安分守己,以助疯婆的子孙为乐事,我要将所爱的人
在身边。人交给我,我即远走高飞,你我一生的恩怨一笔勾消,我将永远欠你一份情义
的。”
  雷堡主切齿大恨道:“为了你这点儿痴情,在下牺牲太大了。你暗中在主使,隐身幕
后,派人暗布在我左右监视,胁迫挟持无所不用其极。
  杀人放火的事,全由在下出面,日后真相大白之时,在下将成众矢之的。
  而你,哈哈!却心满意足挟人远走,却让在下被天下人共弃。太妙了,你想得真绝,了
不起。”
  “老弟,你不否认杀尽司马文琛的朋友对你有利吧?嗯?今后,不用你再派天完煞神出
面,谁知道是你所为?
  如果不是我从旁匡助,你会有今天?你会有今日跺一脚天下震动的声誉?你能凭一张侠
义柬便召来天下侠义群雄?
  老弟,你我各得其所哉,赤阳掌天下无敌的心诀定可到手,司马文琛在你手中,他能不
说?
  你已名利双收,名震天下,堡中金银如山,为天下侠义门人所拥戴,为江湖黑道好汉暗
中所共尊。
  而我呢?一身落魄,一无所有,你还不满足?
  老弟,你何乐而不为?真要在下已经大功告成之后,再来一次火拼么?其中利害你何不
细想?”
  “在下并未完全成功,司马英小畜生依然活着。”
  “放心啦!他怎能活着离开峨嵋?六大门派的掌门已同时赶去,他更活不了。万一他仍
逃出险境,也逃不了这一关,我替你找来了令师三绝神驼,目下在九龙寺受接待。假使你能
预先编好一些谎言,说明改姓埋名的苦衷,然后激令师出面对付司马英和天龙上人,大事何
忧不成?
  老弟你如果不将人交给我,我会将内情告诉令师,咱们同归于尽,身败名裂拉倒,尚请
三思。”
  四海狂生突然撤剑,沉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如果死在这儿,这秘密永
远只有我父子知道。”
  怪人向他含笑插手,说:“青年人,说话不可大露骨。贤父子决不可能一举收拾在下,
加上风云八豪也不成。
  如果动手,在下只消冲出帐幕,贵堡的高手们,最少有一半是在下费尽心机安下的棋
子,自相残杀何必呢?在下保证带着人立即远走高飞,请不必怀疑在下的诚意。”
  雷堡主不住沉思,这时突然说:“阁下是否带着人立即离谷?”
  “立即离谷,决无更改。”怪人斩钉截铁地答。
  雷堡主似乎已下定决心,向四海狂生说:“江儿,将白衣龙女带出来。”
  四海狂生收剑走了。
  怪人说:“老弟,你确是高明,神不知鬼不觉便将司马文深夫妻两人擒来了。如果在下
不在贵堡安了暗线,也将一无所知。高明,高明,在下佩服得紧。”
  “很简单,武功山在下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从云南返回时,已经决定乘机大举,并散
布谣言,说司马英在峨嵋践约之后,将到亡魂谷重建天心小筑。
  本堡主比鬼斧神功两个老不死早到五天,后到的鬼手天魔我早派人监视,果然不到十
日,司马文琛夫妇从吉安府沿沪溪抄小道赶来,依鬼手天魔留下的暗记会合了,用了十管从
洞灵观搜来的迷香,手到擒来。”
  “你抄了洞灵观?”
  “张三丰曾去过洞灵观,那三个贱货有泄底的嫌疑呢,小意思,可惜逃掉了流云仙姑。
在下用天完煞神的面目出面,谅她也不会知道我雷堡主所为。哈哈!咱们的心肠都够很的
哩!”
  “鬼斧神功两个老匹夫呢?”
  “他们在袁州府招请了木石工人,机灵得紧,逃掉了,不成气候,不久将成为瓮中之
鳖。”
  后帐履声橐橐,四海狂生挟着捆住手脚,且已被制住穴道的一个中年妇人,搁在左面虎
皮交椅上。
  怪人一间即至,右手疾伸。
  蓦地,他的手突然僵住了,眼中的神彩退去了,张大着口退了一步,吃吃地问:
“你……你就是白衣龙女委……姜姑……姑娘。”
  这是一个已经褪了色的女人,满头灰发,脸色苍白,五官虽生得匀称,但脸上皱纹清
晰,双目也现浮肿。确是一个老太婆了,一身青布村妇衫裤,又宽又给,将修长匀称的身材
掩去了七分姿色。
  岁月不饶人,二十余载的光阴好漫长啊!
  在忧愁岁月中生活的人,老得特别快,再经这些天来的囚禁,被久制了穴道加深了身上
的苦难与折磨,更迅速地支出了剩余的精力与元气,自然显得萎顿不堪。
  在她萎靡的苍老脸容下,往昔的少女音容早已形影难寻,她脱胎换骨,不是早年的白衣
龙女了,变成了一个极平凡、极憔悴、极衰弱的老妇人。
  她听清了语音,似乎一震,虚弱地说:“你们是谁?为何暗算于我?我夫君呢?”
  “你……你说,你是白衣……”怪人如见鬼魅地问。又退了一步,一面不住的摇头吸着
气。
  “老身正是姜梅英。咦!尊驾的口音似熟悉。唉!二十余年前的朋友……哦!尊驾像
是……像是徐……”
  怪人厉叫一声,突然以手掩面,踉跄奔出帐幕,发狂地奔下山谷,一面张开双臂仰天狂
叫道:“不!不!不是她,不是她!我的梅英不是如此老丑的女人。不!她在哪里?她
在……”
  帐幕外,雷堡主注视着狂奔而去的怪人背影,不住冷笑,向身侧目瞪口呆的四海狂生低
沉地说:“儿子,你看清了,也听清了么?这是一个自命不凡,自以为是情圣,自以为是超
人的可耻动物。
  他活在梦中,活在他心中所虚构的幻影中。
  他口口声声不管她是如何的老五,他对她如何的痴情,她在他的心目中,依然是他的天
仙。
  呸!呸!呸!王八蛋!事实怎样?他如见鬼想,发狂地溜了,他的梦醒了,他所虚构的
幻影破灭了。
  二十余年一觉黄粱梦,醒来时天仙变成丑恶的老母猪,他崩溃了,现出原形了。呸!
呸!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却口口声声以情圣自命,无耻!
  比我还不如。我敢打赌,他一定会到清江府翡翠楼鬼混,他将迫不及待要剥下翠珠的罗
裙,在粉弯雪股中丑态百出,露出他与生俱来的情圣本能。呸!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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