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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古拉格群岛-第289章

小说: 古拉格群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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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切博塔尔一特卡奇一家的案件是由彻头彻尾的假证词制造的。一九四四年,安娜本人,她的父亲和她的两个哥哥同时被捕,罪状是什么“杀害未婚妻”,而且是“政治性”杀害。三个男人全在狱中被折磨死了(都没有招供),安娜在狱中被关了十年。而那个被“杀害”的未婚妻竟是安然无恙。安娜出狱后要求复审并恢复名誉,又花了整整十年。甚至到了一九六四年,检察长对她的答复仍是:“你被判罪是正确的。复审没有根据。”后来终于给安娜恢复了名誉。这时,不知疲倦的斯克里普尼科娃替安娜写了一份控诉状,要求追究伪证者的法律责任。苏联检察长格·捷列霍夫对此诉状的答复是:鉴于时效,此案无法追诉…… 
  二十年代曾经把一些在四十年前根据沙皇法庭的判决处决过民意党人的无知庄稼汉搜索出来,揪到法院,判处枪决。那些庄稼人不是自己人,对他们不必讲“时效”。今天的告密者是与自己血肉相连的嘛! 
  囚犯们获释后来到的自由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多少众所周知的、令人发指的罪行没有受到审判,没有受到惩罚呀!历史上难道能找到这种先例吗?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东西可期待呢?从这种恶臭中能生长出什么东西来呢? 
  古拉格群岛这个恶毒的主意结出了多么丰硕的果实啊! 
  
  北极星书库(ebook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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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斯大林死后

  “又不悔改他们那些凶杀……的事。” 
               《新约·启示录》第九章 第二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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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事到如今,左右为难

  当然,将来人们是会谈起我们的。我们对此并没有丧失希望。因为凡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其真相迟早总会为人们所知。但是,原来没想此事绝不会很快发生,总要等到我们这些人大部分去世之后,而且将是在环境完全改观的时候。我把自己看作古拉格群岛史的编纂者,一直在写啊,写。可是,对于生前能看到它问世,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历史的进程经常以其意外转变使我们吃惊,就连最有洞察力的人也不例外。我们未能预见到这一切将会怎样发生。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可是,竟然一切都突然颤动起来,开始有所进展了。于是,刹那间,通向这个社会的深渊的门扉仿佛微微开了一道小缝儿,而且有两三只真理的小鸟居然趁着那门扉还没有重新长久地关闭之前得以飞了出来。 
  我有多少前辈未能写到底,写出的东西未能保存下来啊!他们未能坚持到最后,未能攀登到上面来!而这种幸福却落到了我的头上:我得以在铁门扉重新关闭之前,从它的缝隙里把极少的一点真相第一次传递到外面去。 
  立刻,这点真相,好似由反物质所包围的物质一样,爆炸了! 
  它爆炸了,随之发生的是读者来信的激流滚滚而来,尽管这也是意料中的事。然而,接着便是报刊文章的激流冲过来了,但那激流是透过咬牙切齿声、压抑着憎恨和满心不快冲过来的,这样一些满篇赞扬俗套的官样文章委实令人厌恶。 
  当从前蹲过监狱的人们听到所有报纸一齐发出的这片叫好声,得知有一本关于劳改营的小说“问世并受到报界吹捧时,他们一致断定:“这又是杜撰!难为他们想得出还要借这个题目来造谣!”的确,要说我们那些通常言过其实的报纸会突然热心地赞扬起真理来,这确实无论如何也很难设想!有些人则对我的那本小说干脆连看也不看一眼。 
  可是,当他们一旦开始谈它的时候,却不约而同地拼发出一片呻吟声——那是喜悦的呻吟,也是痛苦的呻吟。于是,信件又像雪片一般飞来了。 
  这些来信我都保存着。我国同胞们是极少有机会说出自己对社会 
  问题的看法的,以前的囚犯尤其如此。要知道,他们曾经多少次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信念,曾经受过多少次欺骗啊!但是,这一次他们相信了:一个真理的纪元终于开始。现在可以堂堂正正地说话,可以大胆地写作了! 
  但是,当然,他们又一次受骗了。这已是第多少次了啊!…… 
  “真理取得了胜利,但是迟了!”他们这样写道。 
  实际上甚至比这还要迟,因为它根本没有取得胜利…… 
  自然,确实有一些头脑清醒的人,他们不肯在信尾署名(余生无几,我还要自已保重呢!”),或者就在报纸上吹捧得最厉害的时候向我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我很奇怪,沃尔科伏依怎么会同意你发表这部小说的?我很不放心,你现在是否又被关进了加强管制工棚?请速回信。……”或者就干脆问道:“怎么搞的?怎么还没有把你和特瓦尔多夫斯基”关起来月 
  就是这样。是他们的捕兽夹子卡住了,一时没有发动起来。那么.沃尔科伏依之流该怎么办呢?只好也抄起笔来,也写信,或者就给报纸寄反驳文章。他们中间有些人还确实有点文采呢! 
  从这第二种来信的洪流中,我们懂得了应该怎样称呼这些人,也就是知道了这些人自己是怎样称呼自己的。过去我们一直在寻找一个恰当的词,曾把他们叫做什么“劳改营的统治者”、“劳改营主人”或“劳改营首长”。不,他们叫“实际工作者”!噢,这个词可太漂亮,太妙了!要说是“契卡工作人员”吧,也不大贴切,于是他们自己找到了“实际工作者”这个词。 
  这伙“实际工作者”在信里写道: 
  “伊万·杰尼索维奇天生是个善于拍马的人!” 
  (B·B·奥列伊尼克,于阿克纠宾斯克市) 
  “舒霍夫这个人既不使人同情,也不叫人尊敬!” 
  (马特维耶夫,于莫斯科) 
  “对舒霍夫判刑完全正确……把囚犯放出劳改营外,他们有什么事可干?” 
  (西林,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 
  “对这些灵魂卑鄙的侏儒判刑太轻了!我丝毫也不可怜……这些卫国战争中的败类!” 
  (E·A·伊格纳托维奇。于基莫夫斯克市) 
  “舒霍夫是个害人的老手,是一只狡猾残酷的胡狼。他活着就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皮!” 
  (乌斯宾斯基,于莫斯科)。 
  一作者不去描写那些最忠诚的人们在一九三七年是怎样死去的,却选择了一九四一年的劳改营来描写。可那时被关进劳改营的大都是些只顾自己的家伙户一九三七年的时候就没有像舒霍夫这类人。当时那些人是在忧伤中默默死去的,他们当时想的是:这是谁的需要?” 
  (潘科夫,于克拉马托尔斯克市)提到劳改营的内部制度时,这一类人在信中说: 
  “为什么要给不劳动的人那么多饭吃?他们的精力反正用不完……我看,对待犯人们还是过于宽大了。” 
  (戈洛温,于阿克摩林斯克市) 
  “至于伙食标准,不应忘记他们不是在疗养院。他们只应通过诚实的劳动来赎罪。这部小说侮辱了内务部的士兵、军士和军官们。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但是这个人民被写成了什么样子……?——被写成了一群‘鹦鹉’、‘糊涂虫’、‘笨蛋’。” 
  (巴祖诺夫上士,于奥伊米亚肯市。五十五 
  岁,在劳改营服兵役到老) 
  “劳改营里滥用职权的行为比其他任何苏维埃机关(!!)都少。我敢肯定,现在劳改营里的制度比从前严厉多了! 
  警卫人员并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什么事在坐牢。” 
  (卡拉哈诺夫,于莫斯科近郊) 
  “我们这些执行法纪的人也是人,也希望自己有一番作为:我们也并不是总向那些倒下去的人开枪的,而且我们自己也冒着危险呀。” 
  (格里戈里·特罗菲莫维奇·热列兹尼亚克) 
  “这部小说里的一整天充满了囚犯们的恶劣行为,根本看不到行政当局的作用……要知道,劳改营里管制囚犯的制度严格并不是由于个人迷信的结果,那是在执行法院的判决嘛!” 
  (格里戈里耶夫) 
  “照索尔仁尼琴的描写看,似乎劳改营内整个工作中根本不存在什么党的领导。可是,要知道,那时也和现在一样,劳改营里也是有党的组织的,是党组织在凭着良;心安排整个工作的。” 
  (而实际工作者们则)“只是按照规章、指示、命令的要求执行任务而已。而且,就是这些当时在那里工作的人们现在还在那里工作(!!),或许人员还增加了大约百分之十。这些人工作出色,多次受到表扬,他们一直被列为优秀工作者。” 
  “此书引起了内务部全体人员的极端愤怒—…·这部作品中所包含的仇恨之深,简直使人惊讶……它有意煽动人们反对内务部的情绪!为什么我国有关机关竟允许对内务部的工作人员如此横加侮辱?……这大卑鄙了!” 
  (安娜·菲利波芙娜、扎哈罗娃,于伊尔库茨克 
  州。本人自一九五0年在内务部工作,一九五六年 
  入党。) 
  请读者听听吧!听听吧!“这太卑鄙了!”她从内心发出了这种号叫。在她看来,把群岛上的人折磨了四十五年则是不卑鄙的。而现在发表了一部小说就卑鄙了! 
  “我们从来看到过这么卑鄙龌龊的东西……而且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和我有同感的人非常多,我们的名字是一群。” 
  简单地说吧: 
  “所有图书馆和阅览室均应立即全部撤掉索尔仁尼琴的这部小说!” 
  (A·库兹明,于奥廖尔)’ 
  这一点确实照此办理了。不过是逐渐地进行的; 
  “本来就不应该印刷出版这本书,应该把材料作为罪证送交克格勃机关!” 
  _(匿名,十月革命同龄人) 
  事情也确实大致是这样发展下去的,算是被这位“同龄人”猜中了。 
  还有另一位匿名者来信,不过这次是一位诗人: 
  “俄罗斯,你可听见, 
  我们的良心 
  洁白无瑕!” 
  又是这“该死的匿名者”!让我们知道一下也好呀,你究竟是一个亲自开枪打死过人的,还是下过命令送人去死的?或者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正统派分子?哼,匿名!一个洁白无瑕的匿名者!…… 
  最后,也有人提出了广泛的哲学见解: 
  “历史是从来都不需要‘过去’的(!!),而社会主义文化的历史现在尤其不需要它。” 
  (A·库兹明) 
  “历史不需要过去”们请看这些正统分子们竟说出了什么话!那么,历史需要什么呢?它需要未来,是不是?怪不得这一类的人正在编写历史呢!…… 
  如今,面对着他们所有的人,面对着这个无知的整体,该怎样进行辩驳呢?现在该怎样向他们解释呢?…… 
  要知道,真理似乎永远是羞怯的,在过于强大的无耻谎言的压力下,真理往往就沉默不语了。 
  由于国内长时期不能自由交流消息,在社会上整批整批的人们之间,几百万人与几百万人之间已经造成了下道互不了解的鸿沟。 
  我们简直不再是一个统一的人民了,因为我们大家确实在使用不同的语言讲话。 
  无论如何,总算实现了突破!那堵谎言之墙看来曾是建造得绝对坚固可靠,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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