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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古拉格群岛-第103章

小说: 古拉格群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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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树棍其实无需到斧山上去找,卫城里的永远挤得水泄不通的禁闭室里也有。另一种办法,就是把你放在一块有尖脊的巨国石上,在那上面呆牢也是不容易的。夏天叫做“坐树墩”,意思是光着身子喂蚊子。但是这时需要派人监视受罚者,如果把他扒光再把他捆到树干上,就可以由蚊子自己去完成任务。还有——把整连人拉到雪地里,叫他在那里受罚。还有——把犯人赶进湖边的烂泥洼里,让他在齐脖子深的烂泥里呆着。还有一种方法:把马套进空辕杆,把受罚者的双腿系在辕杆上,警卫队士兵骑上马背,策马在伐林残址上奔跑,直到马后的呻吟和呼叫声听不到为止。 
  新来者没有开始索洛维茨的生活,没有开始服他的等于无期的三年刑期,就已经在精神上被压垮了。但是如果当代的读者用一根指头指着说:瞧,这是公开的杀人体制,死亡营!那你就过于匆忙了。哎,我们才不这么简单!在这第一个试验场上,以及在后来的其他场所,包括规模最大的营地,我们不是公开行动的,而是采取多层次的、混合的方式,所以才进行得这般顺利,所以才进行得这般长久。 
  忽然,一条威风凛凛的汉子骑着一头山羊走进卫城的城门。他的神气很庄重,也没有人笑话他。他是什么人?为什么骑山羊?这个人叫杰格佳廖夫,过去是放牛的。(请勿与自由人杰格佳廖夫——索洛维茨群岛部队首长混淆。)他本来要求给他一匹马,可是索洛维茨马很少,就给了他一头山羊。但是他凭什么赢得了这个荣誉?因为他放过牛吗?不,他现在是树木苗圃主任。他在这里,在索洛维茨,正培育着远方的外国树种。 
  从这个山羊骑士身上便开始了一首索洛维茨的幻想曲。索洛维茨僧侣搞起来的简单而合理的蔬菜种植业全被破坏了,连菜也快没有吃的了,为什么偏要培育外国树种不可?可是你要知道,在靠近北极圈的地方引种异国树木可以表明索洛维茨也和整个苏维埃共和国一样在改造世界呀,有建设新生活呀!但是种子、资金从哪里来?问题恰巧在这里:有钱为苗圃买种子,而给伐木工人吃饭偏偏就没有钱了(这时候伙食还不是按定量供给的,而是按经费多少提供的)。 
  还有考古发掘工作呢?对了,我们这里有一个发掘委员会。了解过去对于我们是一件有很重要意义的事情。 
  劳动营管理处对面有一个花坛,那上面镶砌着一头很可爱的大象,象背的披衣上镶嵌出一个字母“y”。另外在当做这个北方国家的货币使用的索洛维茨流通券的票面上,也印着同样的画形谜。这是多么愉快的家庭假面舞会啊!这里的一切不是很可爱吗?调皮鬼库里尔科人成只是吓唬我们吧? 
  国家政治保卫局劳改营内多年流通着稳定的货币。特殊的货币有助于把这些劳改营更好地与世隔绝。甚至各级行政及警卫人员,更不用说犯人,都要把他们持有的全部苏联货币交出来,换取订成小本的“结算票”(厚纸,有水冲,面值为二、五、二十、五十戈比,一、三、五卢布。不同发行年代的票子有不同的全俄国家政治保卫局委员的签字——博基、科甘或者M.贝尔曼。在营内私藏国家货币应判枪决。(这种严厉措施的目的之一是为逃跑制造困难。)在国家政治保卫局所有劳改营范围内,一切帐目都是用这种票子清算。释放时(如果有这个时候的话……)持有者拿它换回国家货币。一九二三年后劳改营数量激增,所有这类票券都取消了。(M·M·贝科夫提供。) 
  瞧我们还有自己的杂志——也叫《大象》(一九二四年创刊,最初几期是打字的,从第九期开始在修道院印刷厂排印),一九二五年改称《索洛维茨群岛》,二百份,甚至还有一种附刊——《新索洛维茨报》(让我们与可恶的僧侣时代彻底决裂!)一九二六年起改为全国发行,庞大的印数,巨大的成功!要知道在二十年代是不把索洛维茨藏起来的,甚至不断地在人们耳边絮叨它。公开地耍索洛维茨牌,公开地以索洛维茨自豪(有过自豪的勇气!),苏联歌曲中提它,游艺演出的说唱段子里拿它逗笑。要知道阶级正在消失(消失到哪儿去?),索洛维茨也快到头了。 
  对杂志的审查工作甚为浮皮潦草,犯人们(据格鲁波科夫斯基说)写了一首关于国家政治保卫局三人小组的打油诗,竟然通过了!后来他们又从索洛维汉剧场的舞台上面对着前来视察的格列布·博基演唱: 
  博基、费尔德曼、瓦西里耶夫和武尔 
  答应给我们一大口袋厚礼…… 
  ——首长听得高兴1(心里确是美滋滋的!尽管你大学没上完,照样在历史上留名。)副歌是: 
  谁把索洛维茨赏给了我们, 
  请你们务必亲自光临。 
  和我们一起呆上三年五载, 
  将来回想保险愉快。 
  ——首长们捧腹大笑!爱听(谁能猜到其中的预言?……) 
  但是一九二七年杂志就停刊了:当局表示没有心思开这个玩笑。一九二九年,当索洛维茨发生了一系列重大事件,全国劳改营整个转入再教育的方向以后,杂志又复刊了,一直出版到一九三二年。 
  胆大妄为的舍普钦斯基(被处决的将军的儿子)当时在大门口挂出一条横幅标语: 
  “索洛维茨要为工农服务!” 
  (要知道,这也是预言!但是这东西他们不喜欢,猜出来了,叫人拿掉了。) 
  话剧团演员穿着用神甫法衣改制的戏装。《铁轨轰鸣》。舞台上是一对对七扭八歪地跳着狐步舞的人们(作垂死挣扎的西方)和画在背景上的胜利的红色锻炉(“我们”)。 
  幻想般的世界!看来库里尔科这坏蛋果真是在开玩笑!…… 
  此外还有一个索洛维茨地志学会,它出版自己的研究报告,在那里发表的有关于别具一格的十六世纪建筑艺术,关于索洛维茨动物志等方面的论文。文章写得周密翔实,显示出忠实于科学的精神,对所研究的对象怀着脉脉的深情,好像作者是一些为了满足求知的欲望来到这些岛上的悠闲而怪病的科学家,而不是已经经历过卢宾卡的、整日担心上斧山、喂蚊子、被“拖尸”的囚犯。索洛维茨的兽类和禽类,也具有和这些忠厚的地志考察者同样的精神,竟没有绝种,没有被猎尽,没有被驱赶到别处,甚至没有受到惊吓——一九二八年还有成窝的野兔满不在乎地走到大路旁边,好奇地注视着把囚犯押送到安泽尔的情景。 
  野兔没有被打光,是什么原因?人们向新来者解释说:小兽和飞禽在这里是不怕人的,因为国家政治保卫局有一道命令:“爱惜子弹,除向犯人外,不准开枪!” 
  这么说来所有的恐吓不过是玩笑华!但是——“让开!让开!”——在像涅瓦大街一样热闹的白天的卫城大院里,有人大声吆喝。三个有着嗜毒者面容的浪荡公子似的年轻人(走在前面的一个不是用“制子”而是用马鞭驱散囚犯的人群)拖着一个只穿内衣的浑身瘫软的瘦削的人,快步地往前走。这个人的面孔实在可怕——它竟像液体一样往下流淌!这就是所谓“拖到钟楼底下”。他们把他推进这个小门洞,然后朝后脑勺开枪。陡直的台阶通往下方,这个人沿着它滚下去,一次足可以填进七、八人之多。事后派人来把尸首拖走,再打发几名女犯(这些是出走到君主坦丁堡的那些人的母亲和妻子;她们是自己不肯放弃信仰也不许改变她们的子女的信仰的宗教徒)来擦洗台阶。 
  为什么要这样?不能在夜间——悄悄地干?但是为什么要悄悄地?那样子弹就会白白地浪费了。在白天,当着稠密的人群,子弹能发挥教育作用。一枪的效果等于打死十个。 
  也有另一种枪毙方法——直接在奥努弗里墓地上,在女犯宿舍(原来是朝圣女香客的客房)背后。因而女犯宿舍旁边那条路就叫做行刑路。在当时你可以看到,在冬天的雪地里,一个光着脚只穿内衣(不,这不是为了对他用刑,这是为了不糟蹋靴子和外衣)、双手被铁丝反绑着的人被带到这里来户犯人昂首挺胸,不用手拿着,而是叼在嘴唇上吸着他一生最后的一支香烟。(据这种神态,可以判断他是一名军官。要知道,这里有度过七年战场生活的人。有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是历史学家B·A·波托的儿子。派工员问他的职业,他耸耸肩膀说:“机枪手。”由于年纪小,又碰上国内战争的高潮,他没有来得及获得另外的职业。) 
  幻想般的世界!事情有时候会是这样。历史中许多事情是重复的,但在短暂的期间或有限的地点也存在一些空前绝后的结合。其一例是我国的新经济政策。早期的索洛维茨也是一例。 
  对这里的成千上万的犯人,只派了数量很少的契卡工作人员来监管。(就连这些人来这里也是半受处分的性质。)总共才二十至四十名。(最初没有考虑到要来这么多犯人,但是莫斯科一个劲儿地往这里送,送,送。到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为止,仅仅是头半年,单在一个十三连——一般劳动连,队尾报数时就已经喊道:“376!十路横队!”这说明共有三千七百六十人。十二连也这么庞大。号称“万人坑”的十七连就更大了。除了卫城之外,已经有了几处派遣点——萨瓦季耶沃、费利蒙诺沃、穆克萨姆、三位—·体修道院、“小野兔”——野兔列岛。)截至一九二八年,总人数已经达到大约一万六千。而犯人当中有多少“机枪手?”有多少久经行伍的老兵油子?况且从一九二六年起形形色色的老牌刑事惯犯也源源而来。怎么样才能管住他们,让他们不能暴动? 
  只有用恐怖!只有用斧山!用树棍!用蚊子!在树墩中间“拖尸”!白昼的枪决!莫斯科往这里遣送犯人时不考虑本地的力量,但是莫斯科也没有用任何虚伪的规章限制自己的契卡人员:只要是为维护秩序,不管什么事,做了就是做了。当真是永远不会有一个检察长踏上索洛维茨的地面。 
  另一方面,还有一件镶着玻璃珠的薄纱外衣呢?——平等的时代!新索洛维茨!犯人的自我警卫!自我监督!自我管制!连干部、排干部、班干部全是来自犯人。又是业余文艺活动,又是自我娱乐! 
  被恐怖和玻璃珠笼罩着的是一些什么人呢?什么人?世袭贵族。职业军人。哲学家。科学家。美术家。演员。高等法政学校学生。 
  以下是幸存者记忆中保留的少数索洛维茨人的名单:希林斯卡妮…沙赫玛托娃、沙霍夫斯卡娅、菲茨图姆、杰利维格、巴格拉图尼、阿索齐阿尼…艾里斯托夫,戈舍龙·德·拉·福斯,西维尔斯、奥索尔金、克劳德、巴赫鲁申、阿克萨科夫,科马罗夫斯基、沃伊科夫,瓦德博利斯基,翁里雅尔斯基,B·列瓦绍夫、沃尔科夫、罗金诺…罗金斯基,古多维奇,陶贝、穆罗姆采夫。前立宪民主党领袖涅克拉索夫(是他吗?)。财政学家奥泽洛夫教授。法学家博罗金教授。心理学家苏哈诺夫教授。哲学家——梅耶尔教授、阿斯科尔多夫教授、丹扎斯,神智学者苗布斯。历史学家——安齐费罗夫、普里谢尔科夫、戈尔登、扎奥泽尔斯基、瓦先科。文学理论家——利哈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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