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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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或许能冀望这帮“疯子”将中医药物学和外科手术进行初始的结合，再发扬光大传承下去？后世西医的原理，她不精通但大框框还是知晓一二，搬出来或许有助于于中医的药理学发展……
她一路盘算着走回清语院，刚到院门口，便碰上正准备外出的碧衫女子。
“你可终于回来了！”名可秀清眸如波，“小枫嚷嚷几天了！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向萧神医要人了！”
卫希颜揉了下额头，笑道：“小丫头人呢？”
“惊雷堂来人了，小枫过去已近一个时辰，还未回来。”名可黛眉微蹙，“我正要去找你，还好你回来了。”
卫希颜点头表示明白，名花流的少主不便于插手惊雷堂内务，她若出面找雷枫自是不妥，所以才会急着找她。
天色黄昏，已是晚饭时候，那丫头向来奉行“民以食为天”，错过吃饭时间对雷大小姐来讲可是天大的事，难道真出事了？
“惊雷堂来人是谁？”
“雷总堂主的义子雷御！”
***
黑衣青年浓眉直鼻，一张面庞不是特别英俊，却如一块久经磨砺的青石，朴厚沉实，斜倚在廊柱上，双眼平静无波。
“大小姐好！”
一道火红身影掠入，少女的衣衫在风拂下更见鲜艳。
雷枫在谷口远远瞥见雷御，向名可秀打了声招呼便潜向青年落住的墨语院，未想才刚接近院门，便被黑衣青年察觉，她索性大大方方现身，俏丽双眸狠狠瞪向黑衣青年，“雷御，怎么来的是你？”这家伙长年跟随在爹爹身边，怎么会突然被派出来？
“正是雷御！”青年平静回答。
“老实交待，你来做什么？”少女凶巴巴道。
“奉总堂主命，观青谷医战。”
雷枫哼了声，手指绕着鞭梢，“别以我不知道，你是爹爹派来抓我回去的！”
雷御平静道：“总堂主没有这样交待。”
“撒谎！”
“雷御从来不骗大小姐！”
雷枫瞪着这个比她年长五岁的青年、父亲收养的孤儿，多年相处她深知这位义兄沉默如石，但说出的话便是板上钉钉，绝无二至。话绝对沉默如石。雷枫自然相信雷御不会欺骗她，却不相信父亲雷动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哼，爹爹肯定交待了其他的话！
少女抱着黑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黑衣青年身上溜溜打转，脑中盘算着如何套出雷御的话。
黑衣青年倚在柱边，双手环抱闭目而寐，不管雷枫绕着他转了多少圈子，总之是不动如山，倒好似逃婚的人是他，来抓人的是雷枫。
当卫希颜步入时，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副美少女打帅男主意的奇特场面。
“希颜！”
雷枫欣喜扑过去，扯住卫希颜袖子，大眼一眨指向黑衣青年，委屈道：“他欺负我！”
卫希颜下巴一扬，“我怎么觉得似乎是你在欺负他。”
雷枫一跺脚，“死家伙，你干嘛帮着外人！”
小丫头，你何时成了我的内人？
卫希颜扫了一眼依旧闭目静立的青年一眼，似乎有一缕她熟悉的气息，脑中倏然闪过青镇上瞥见的那道黑影。是了，是他！
一路远远蹑随的黑影，跟踪技术巧妙，若非她有着媲美野兽的第六感，或许就错过了那丝若有若无的感觉。她似乎觉察不出那人的敌意，便一直放任他跟踪，原来是惊雷堂的人。难怪一路行来，再无惊雷堂的人出现，想是这青年深得雷动信任。
但这雷御一路只是跟随没有动作，是顾忌名花流？还是有其他原因？雷动这个江湖大佬是对女儿逃婚不放在心上？还是相信雷御的能力？卫希颜拉走雷枫，暗下疑云从生。
名可秀见到雷枫安然舒了口气，道有要务匆匆下山去。
雷枫叽喳说了阵话，很快瞌睡上来见了周公。卫希颜就着松明，执笔慢慢梳理脑中有关外科手术和西医原理的一些记忆，一直写到手臂微微酸麻，方才搁下笔。透过窗口望去，明月高悬，看了眼沙漏，竟已过了深夜两点。
她洗了把脸，起身走出院外。
夜凉如水，斜躺在藤椅上望着点点闪烁的星空，思念着那方的时空此刻是否闪烁着同样的星辰？希文是否还沉浸在失去她的痛楚中？昔日的伙伴们是否已过上安定的生活？沙洛终于可以专心去做他的妇产科医生；安德古那小子应该组建起他的摇滚乐团了吧；秦瑟琳那疯女人肯定是戴着考古学家的帽子招摇撞骗；顾焱喜欢飙车，欧阳喜欢修车，这两家伙组成一队赛车搭档倒是绝配；对了……汉斯那小子似乎喜欢希文，要不要接受一个德国小伙子当妹夫呢……卫希颜陷入到过往中。
必须回去！她必须回去！
她嘴唇微抿，指尖在藤椅上划下一道深深刻痕。
“想什么这么入神？”清冽悦耳的声音在耳边柔和响起。
“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她仍然维持着斜躺遥望的姿势，手指无意识地在刻痕上轻抚。
“有时候望向浩荡星空，感觉到人力的渺小！”女子清悦声音如月色流水轻轻滑过，星空下碧袖翠衫的的身影似乎略显单薄，却背脊挺立如青松翠竹，面色隐有些发白，目光却是清亮亮的透人。
“你，还好？”卫希颜心想这句话或许多余，不管今夜经历了什么，这个风骨铮然的女子似乎并不需要他人的安慰。
名可秀眸光凝视她，笑容更显柔和，突然说道：“谢谢！”
“嗯？什么？”卫希颜坐起身。
“一直想向你道谢，救家姐浅裳一命。”
浅棠？名浅棠？卫希颜记性很好，想起破庙少妇，不由笑道：“没想到她会是你姐姐。”
“家姐当初对叶向天一见钟情，父亲颇为反对，家姐一向温柔闲雅，在这桩事情上却不顾父亲反对，执意嫁与他。”
“叶向天对你姐倒似情深的样子。”卫希颜想起白衣人冷如冰峰却对妻子小心关顾，想是深爱那女子。
名可秀淡笑，“正因如此，才放心让姐姐跟他走。”
卫希颜皱眉道：“临盆期赶路很危险。”
名可秀沉默了下，道：“叶向天师父大限将至，临终前想看一眼他娶的媳妇。”
“你们姐妹俩感情很好。”
卫希颜注意到她两次提到叶向天，都是直呼其名，想是心底对那雪山剑客有怨怼。她不由将心比心，若是有人如此待希文，管他天王老子的不得已，希文出事她绝对饶不了那男的！
“娘亲很早逝去，父亲忙于宗派事务，小时候多是家姐相伴。”名可秀语气中流过怀念，或许是刚刚亲手处置了背叛的叔辈，让她有一丝脆弱，在星空下引发倾吐的欲望，“家姐素来娴雅端方，却能为那人悲喜不禁，纵是身陷险地，亦是甘之如饴吧。”
“各人有各自的幸福，爱她，就是守护她得到幸福。”
卫希颜在一千多年前的星空下，浅语安慰和她一样护持至亲的女子，同时也道出心底对希文的期冀。
名可秀侧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轻轻一笑，仰望上方星光闪烁。
夜色中陷入沉寂的两人同样的冷静自持，同样笑容温和而心底疏离，却在这样一个夜晚，因着相通的情感而莫名的融近，原本隐隐相隔的距离于不知不觉中消融于无形。
原是故人
雷枫伸了个懒腰，抱着黑猫精神抖擞地走出房门。
院落中，清晨明晖下，两道人影静静倚在藤椅上，映着薄日红霞，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和谐。
少女陡然尖叫一声，“你们两个，一晚上都在这里？”
卫希颜睁开双眼，和名可秀明亮的双眸对上，不同相视一笑，转头对雷枫道：“星空如洗，夜风送爽，如此良宵丫头可是错过了。”
“未想竟在这一夜成眠。”名可秀秀目望向奔薄而出的红日，笑道，“日出东方，万象更新。今天看来是个好日子！”昨夜那偶然一露脆弱早已消逝无痕，目光自信坚定。
“金光破雾，霞染青山，锦绣晨景，观之心怡，倒不枉了我们露宿院中一夜。”卫希颜双臂伸展站起身来，秀美面庞衬着霞光明辉灿烂。
雷枫瞪大眼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仍然是笑容温和淡定的二人，却予人一种不同的感觉，仿佛是有道无形的篱笆被打破了，呼吸的流动自然而融洽。少女不由抹了抹眼睛，没错，还是这两人！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
雷枫在青谷游荡的身影后面多了道若有若无的黑影。
卫希颜对那位如瀑底磐石的沉厚青年有种莫名的放心，任由他跟随在雷枫身后保护，她自个窝在房里奋笔疾书整理医稿。
其间萧有涯到访几次，均见她房门紧闭，也不打扰，和名可秀、雷枫谈笑一阵后便离去。
三日后，卫希颜将厚厚两叠书稿递给萧有涯，“这是家父多年的医道心得，我略略整理成册，希望能对大夫们有启示。”医稿中有后世才研究出的医学原理，以她的年龄写出这些东西难免令人生疑，她便搬出卫信南这尊大佛。
萧有涯略略翻了几页，不由得神情庄重，连声赞道：“太好了！卫兄弟！这简直是造福百代的大德行啊！”神医心情激动，不仅是对书稿中闪着旷世智慧的知识，更是为这青年不藏于私的博大胸襟感动，一时顿知音之感，不觉地将这年轻人当成忘年知交，平辈相称。
“萧先生谬赞了，希颜愧不敢当！希望这东西能流传下去，不被后人所失！”
萧有涯眼中闪耀着洞明世事的睿智，沉吟片刻后道：“我准备在谷内开设外医室，挑选合适的大夫进行修习，有成效后再推广授受，卫兄弟觉得如何？”
“萧先生考虑得周到。”
萧有涯慨叹道：“不知令尊是何等奇人，竟能教出你这等奇才？看到你，就让我想起二十年前遇到的一位年轻大夫，他对医道的见识让我惊叹，真巧那大夫也是姓卫。”
卫希颜心中一动，问道：“那大夫的姓名是？”
“姓卫名信南。”
卫希颜愣了下，这世界竟如此之小，不由笑道：“家父名讳正是上卫下信南。”
萧有涯顿时惊讶地一扬眉，片刻后突然仰头开怀大笑，重重一拍卫希颜肩头道：“好！好！原来是故人之子！我就说嘛，哈哈哈！这就难怪了！”
萧在涯畅笑了一阵，想起往事又皱眉道：“十年前我遇到一个医案，想请卫大夫前来一道研讨，孰料陈大夫到了青浦后却见他的医馆竟成一片荒凉之地，问了街坊上的老人才得知大约在七八年前医馆突然发生大火，之后卫大夫便失踪了，也有说是葬生在大火中。医馆里的伙计在大火前几日却突然被卫大夫放出馆，避过了这一劫，我琢磨着其中必有蹊跷，便吩咐隋总管派人寻找，但很久都没有你父亲的消息，还以为遭了不测，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故人之子，真是让人欣慰啊！卫兄弟，令尊现下可安好？”
“家父已逝。当年医馆大火实出有因，家父心伤下隐居山野，直到不久前逝去我才走出家门，游历四方增进见识。”
萧有涯不疑有假，见她语焉不祥，料是当年之事另有隐情，不由为失去良友慨叹数声。卫希颜扯开话题道：“三日后的解毒之战，萧先生可有把握？”
萧有涯摇头道：“这几年我一直在不断试药，可惜没有青色莲衣的活毒配方，耗时甚久也不过研制出一道延迟毒性发作的药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