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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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一刻,李纲和卫希颜等一行六人策马驰出皇宫西华门,向北城新酸枣门行去。
行到内城景龙门时,闻讯赶至的十万百姓聚集城门前,看见李纲、卫希颜一行驰近,欢呼声如山河崩发,人人奔涌挤前,激动呼喊:“李相来了!卫帅来了!”
“李相!卫帅!”
杂乱的呼喝声渐渐整齐,到得最后,声音汇成李纲和卫希颜的名字,十万百姓高呼不停。
一行人被密集如潮的民众涌住,几乎寸步难行。李纲目中湿润,这便是民心,若得热血为国,民必倾心相报,激动下连连抱拳向百姓回礼,民众得到回应更是疯狂叫喊。
吴阶、蒋宣等人均是激动不已。卫希颜面对十万民众的激情拥戴,心绪也不由激动一时,但只得片刻,心境便回复一片澄明,如湖水清波般平静下去。
她此时武功进境已得提升。先前在驸马府竹林中得云青诀点拨,初窥凤凰真气第六重之虚空化境,其后护名可秀回江南总堂,与名重落较技又得感悟,今日上午城外两军对阵,她激怒秦无伤出手,但众目睽睽下有所顾忌未使出云家惊天一剑,却以初悟的虚空之境,势化巍峨,秦无伤愤怒下步入她的剑境,被一剑重创。
这一剑,使得卫希颜对虚空化境又有进一步体悟,虽未完全臻至第六重,然凤凰真气的修为却再得提升,因此刚才面对十万百姓拥护时心湖方生波荡,便自化澄明,清澈无碍。
平静心绪中,卫希颜淡笑向人群颔首,耳际听得四周越来越激动的欢呼声,她心下突生不妥之感,百姓这般激情拥戴,十万民众高呼李纲和她的名字,若传到赵桓耳中,被有心人一挑拨,恐生出帝王的疑忌。
她倒是无所谓,一待事了拍屁股走人便是,但李纲是以热血报国,她虽非仁人志士,但忠直之士由来让人感佩,心下自有两分维护之意。
卫希颜思及此,秀眉一挑,扬手挥道:“诸位百姓!”
她清音朗朗,挟含真气,立时压住十万民众的欢呼声,人群纷纷翘首向她望去。
“此战大捷,非是李纲与卫轲二人之功!”
卫希颜一语惊住众人,李纲却捋须含笑,隐带赞同。在十万双惊讶目光凝视下,卫希颜语声清越有力,“此战得胜,全赖我大宋将士奋不顾身,英勇杀敌!他们,才是这场胜仗最大功臣!”
“我们最该感激的,是守卫京城的数万大宋将士!有了他们的奋勇杀敌,我京都方得安全,我百姓方得平安!让我们向英勇的大宋将士们致敬!”卫希颜纯钧剑出,斜指上方,施以军中崇高敬礼。
跟随其身后的吴阶、蒋宣、何庆言等统兵官遽然动容,胸口陡生一股热气,直冲上鼻,酸涩感动。
大宋立国一百多年来,武将地位一直不高,纵有大胜仗,首先是文臣统军指挥有方,其后才是运筹帷幄主攻作战的将领,因此即便种师道这般震慑西北的名将,也及不上童贯这类宦官的武勋。此刻,大宋朝冉冉升起的少相,武威扬于阵前的文臣统帅,却在十万百姓面前,激昂宣称:大宋将士方是最大功臣,如此,怎不让吴阶等武将激动莫名!
“向大宋英勇将士致礼!”
十万百姓在卫希颜引领下,齐声高喝口号,呼得一阵,卫希颜突然又激昂喝道:“大宋万岁!大宋必胜!”
李纲目光炯炯,立时附和卫希颜,挥臂高呼大宋必胜。
十万民众的火热激情瞬间又被引转到另一个方向,人潮奔流向前,举臂高呼“大宋万岁!大宋必胜!”簇拥着李纲、卫希颜一行通向北城。
吴阶激动一阵后目光渐转深沉,若有所思凝向执辔徐驰缓行的年轻少相。
这位大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执,清透如玉的颜容仿佛永远冷静如恒,便连十万百姓崇敬拥戴的激烈场面也无法动其心魄,这该是怎样坚如磐石的心境?抑或是看透世间荣华的出世淡定?
吴阶双眉微扬,拂去眼底震荡,跟随前方清灵飘逸的少相,心中沉静无波。
李纲和卫希颜终于抵达北城。在十万百姓的欢呼致礼声中,守城将士只觉个个面上生光,腰板挺得愈发笔直,军容空前的严整,生怕露出一丝不妥便丢了脸去。喧腾直到申时五刻,百姓方渐渐散去。
李纲和卫希颜又驰至西北宣泽门慰问将士,城楼前同样聚拢了西城数万百姓,一番激励下,军心民心空前高涨。
守城大捷极大鼓舞了东京城的军民百姓。当夜,十数万东京百姓提着灯笼,自动自发地加入到修城大军,连夜修补白日战损的北城三门城墙,场面之火热,让人见之为感。
次日一早,又有城中青壮无数,纷纷涌向亲征行营设在北城的临时兵马司,申请加入守城军队。李纲大喜下命令选拔录用,不到半日,便招了三万之众,各分发武备,编队训练,充作守城后备军。
如此,城内守军兵力达到十万之众,至少在数量上,已经大大超过了攻城金军的人数。新帝赵桓对守城益发信心十足,这种形势下,众朝臣自是无人敢提半句议和或南迁之言,否则,便如白时中般,立时遭罢。
卫希颜在朝野上下一片大好的乐观激情中,却有一丝隐忧。宋之意告诉她,这几日惊雷堂安分守己、未有任何异动,倒是在守城大捷后,有不少堂中弟子,踊跃报名参军守城。
卫希颜闻之攒眉,雷动越不动,她心中越不安。表面越平静,怕是风雨来临便越猛烈!
转念又想起雷霜,可秀传讯说她仍在江南未归,估计雷动有意让她避开。卫希颜心下微叹,人生,总有无奈的时候!但愿她和雷霜,不会有持剑相对的一天!
她心中一静,对名可秀的思念便不可遏制地奔涌而出。夜难成寐,希汶熟睡匀息,她披衣起身,抱剑走入院中。
月色下,纯钧剑柄镌刻的隽永雕纹宛如星宿运行,闪动出深邃的光芒。
纯钧,一把尊贵无双之剑!“其华如芙蓉始出,其纹灿如列星运行,其光清如水溢于塘,其利可断岩斩金……”
她手中这柄剑恰恰与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的千古名剑同名,当是可秀有意为之!
同名,不仅仅因了此剑与纯钧同样的雍容清冽如芙蓉出水,也不仅仅因了它与纯钧同样的精致华美和锋利断金……
她唇角慢慢溢出温柔笑容,右手轻轻抚过剑柄,目光深情专注。
可秀,我是你的尊贵无双!你于我,亦是如此!
纯钧剑轻轻贴上脸颊,卫希颜阖上眼眸,眼底隐有润意。
冬夜的寒风拂动单衣,秀立的身姿,在深刻入髓的相思折磨下,隐生一缕落寞和萧索。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
江南,同样的浅辉月色,同样的相思入髓。
月下风中,浅碧衫子迎风拂动,名可秀痴然凝立,长长眼睫下,隐生湿意。
原是,已如此思念她么!
名雅手中提着貂袍从屋中跑出,正要走向院中,却被醒转出房的莫秋情一手按住,食指竖唇,微微摇头,又一手接过貂袍,指指院中少主。
名雅得她示意,点点头,蹑手蹑脚回房。
莫秋情墨琉眸子凝视月下秀影一阵,轻步上前,貂裘覆上她肩,柔声道:“少主,风寒露重,小心着凉!”
名可秀眼睫微眨,隐去眸中湿意,未回头低笑一声,“吵醒你们了?”
“少主身手轻捷,怎会吵醒我们。只是属下心中有事,一时醒转便无睡意,出得房来转转,正好撞上名雅。”
名可秀回头失笑,“这丫头,就知道瞎操心。此番扬州之行,原不该应了带上她。”
莫秋情却正色道:“少主,云公子临行前曾嘱咐,您伤势虽愈,但勿得受寒,以免落下隐患。名雅虽唠叨了一些,待在少主身边却也合宜。”言下对名可秀不爱惜身体微有责怨。
名可秀经她一提卫希颜,思念又起,暗叹一声转移情绪,“阿莫,明晨吩咐铁卫,饭后我们便离开湖州。”
莫秋情道:“少主,不向湖州分舵招呼么?”她们前日方由杭州府起程,晚间到得湖州在客栈住下,尚未进入湖州府名花流分舵。
“不必了!此行原不欲大肆张扬,仅得总堂数人知晓便好。”名可秀眸光望向夜空,思得片刻又道,“阿莫,改变行程,行往常州。”
莫秋情微讶,自湖州北去扬州,往西经江宁府可去,往东经由常州亦可达,但江宁府作为名花流江南东路的分堂口,地位自是比常州重要,并且距扬州更近,少主临行前虽未明讲,她猜度应有顺道巡视江宁府之意,但这当儿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是常州有甚么特别?
她眸光忽然一闪,想起少主南归后,着力清除惊雷堂南方势力,如今江北第一堂已在总巡使雷霜命令下,果断撤出东南最富庶的苏、杭、扬、江宁四州府,将东南分堂避至常州。少主突然改道莫非是为了她?
“少主……”莫秋情神色不赞同。少主清除惊雷堂手段果决狠厉,但对雷霜却留了几分情面,此番再去常州,少主身边仅三个铁卫随行,万一惊雷堂负隅一击,拼死相搏,她便是万死也莫赎。
“阿莫,不必担忧!”名可秀淡淡一笑,言语轻缓却自带一股威扬自信,“雷动杀我一次不得,便永无再杀我的机会!”
她目光投向月空,唇角似有浅浅笑意。
希颜,我必不会让你为难!
*****
靖康元年正月初十二日,帝都因西京军报再度沸腾起来。
大宋第一名将种师道偕武安军承宣使姚平仲,率西军勤王部队抵达西京(洛阳),正向京都东进。
所谓姜是老的辣!种师道深谙“”兵者,诡道也”,仅以七千轻骑先行,却非但不隐迹悄然行军,反而一路张旗击鼓大肆宣扬,并着将士沿途散发揭榜,又传到河北金兵攻陷城池,百姓喜而奔走相告:“种少保率西兵百万来!”
东京城外的完颜宗望难辨虚实,种师道的威名又摆在那,当下驻守牟驼岗,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种师道七千轻骑出得西京竟一路无阻,于初十四日上午巳时抵达东京城下。
赵桓心下欣喜,銮驾亲至北城正门(新酸枣门)迎接。
旌旗招展,百官齐聚,甲胄林立。城头上京师守军手持长枪,昂首挺胸,精神十足。众将士胸口齐憋着一股劲,他们是英勇无畏的京师宋军,不能被西军比了下去!一个个目光直视前方,瞪出一股锐气。
卫希颜暗笑点头,北城宋军经得四日前的血肉拼杀,行走站立间已带得一股军威,这当儿为和西军较劲更是个个“鸡血”充头,显见得已有了几分军人的自尊和骄傲感,与当初闻得金军南渡黄河时的熊包样比,已是天翻地覆,总算不负她的一番心思和几度“狗血”造势。
西军七千骑军容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