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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雷雨-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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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开不动。 四    你别作声音,他们就在门口。 大海的声音    铺板呢? 鲁妈的声音    在四凤屋里。 四    哦,萍,他们要进来。你藏起来。

          [四凤正引萍入左门,大海持灯推门进。

大    (慢,嘘声)什么?(见四凤同萍,二人俱僵立不动,静默,哑声)妈,您快进来, 我见了鬼!

          [鲁妈急进。

鲁    (暗哑)天! 四    (见鲁妈进,疾由右门跑出,苦痛地)啊!

          [鲁妈扶着门框。几晕倒。

大    哦,原来是你!(抬起桌上铁刀,奔向萍,鲁妈用力拉着他的衣襟。) 鲁    大海,你别动,你动,妈就死在你的面前。 大    您放下我,您放下我!(急得踱脚) 鲁    (见萍惊立不动,顿足)糊涂东西,你还不跑?

          [萍由右门跑下。

大    (喊)抓住他,爸,抓住他,(大海被母亲拖着,他想追,把她在地上拖了几步。) 鲁    (见萍已跑远,坐在地上发呆)哦,天! 大    (跺足)妈!妈!你好糊涂!

          [鲁贵上。

贵    他走了?咦,可是四凤呢? 大    不要脸的东西,她跑了。 鲁    哦,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外面的河涨了水,我的孩子。你千万别糊涂!四凤!(跑 ) 大    (拉着她)你上哪儿? 鲁    这么大的雨,她跑出去,我要找她。 大    好,我也去。 鲁    我等不了!(跑下,喊“四凤!”声音愈走愈远。)

          [鲁贵忽然也带上帽子跑出,大海一人立在圆桌前不动,他走到箱子那里,把手 枪取出来,看一看,揣在怀里,快步走下。外面是暴风雨的声音,同鲁妈喊四凤的声音。

幕急落。


输入:Amy 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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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景--周宅客厅内。半夜两点钟的光景。
    开幕时,周朴园一人坐在沙发上,读文件;旁边燃着一个立灯,四周是黑暗的。
    外面还隐隐滚着雷声,雨声浠沥可闻,窗前帷幕垂了下来,中间的门紧紧地掩了,由门 上玻璃望出去,花园的景物都掩埋在黑暗里,除了偶尔天空闪过一片耀目的电光,蓝森森的 看见树同电线杆,一瞬又是黑漆漆的。

朴    (放下文件,呵欠,疲倦地伸一伸腰)来人啦!(取眼镜,擦目,声略高)来人!( 擦眼镜,走到左边饭厅门口,又恢复平常的声调)这儿有人么?(外面闪电,停,走到右边 柜前,按铃。无意中又望见侍萍的相片,拿起,戴上眼镜看。)

          [仆人上。

仆    老爷! 朴    我叫了你半天。 仆    外面下雨,听不见。 朴    (指钟)钟怎么停了? 仆    (解释地)每次总是四凤上的,今天她走了,这件事就忘了。 朴    什么时候了? 仆    嗯,--大概有两点钟了。 朴    刚才我叫帐房汇一笔钱到济南去,他们弄清楚没有? 仆    您说寄给济南一个,一个姓鲁的,是么? 朴    嗯。 仆    预备好了。

          [外面闪电,朴园回头望花园。

朴    藤萝架那边的电线,太太叫人来修理了么? 仆    叫了,电灯匠说下着大雨不好修理,明天再来。 朴    那不危险么? 朴    可不是么?刚才大少爷的狗走过那儿,碰着那根电线,就给电死了。现在那儿已经用 绳子圈起来,没有人走那儿。 朴    哦。--什么,现在几点了? 仆    两点多了。老爷要睡觉么? 朴    你请太太下来。 仆    太太睡觉了。 朴    (无意地)二少爷呢? 仆    早睡了。 朴    那么,你看看大少爷。 仆    大少爷吃完饭出去,还没有回来。

          [沉默半晌。

朴    (走回沙发坐下,寂寞地)怎么这屋子一个人也没有? 仆    是,老爷,一个人也没有。 朴    今天早上没有一个客来。 仆    是,老爷。外面下着很大的雨,有家的都在家里呆着。 朴    (呵欠,感到更深的空洞)家里的人也只有我一个人还在醒着。 仆    是,差不多都睡了。 朴    好,你去吧。 仆    您不要什么东西么? 朴    我不要什么。

          [仆人由中门下,朴园站起来,在厅中来回沉闷地踱着,又停在右边柜前,拿起 侍萍的相片。开了中间的灯。

          [冲由饭厅上。

冲    (没想到父亲在这儿)爸! 朴    (露喜色)你--你没有睡? 冲    嗯。 朴    找我么? 冲    不,我以为母亲在这儿。 朴    (失望)哦--你母亲在楼上。 冲    没有吧,我在她的门上敲了半天,她的门锁着。--是的,那也许。--爸,我走了 。 朴    冲儿,(冲立)不要走。 冲    爸,您有事? 朴    没有。(慈爱地)你现在怎么还不睡? 冲    (服从地)是,爸,我睡晚了,我就睡。 朴    你今天吃完饭把克大夫给的药吃了么? 冲    吃了。 朴    打了球没有? 冲    嗯。 朴    快活么? 冲    嗯。 朴    (立起,拉起他的手)为什么,你怕我么? 冲    是,爸爸。 朴    (干涩地)你像是有点不满意我,是么? 冲    (窘迫)我,我说不出来,爸。

          [半晌。

          [朴园走回沙发,坐下叹一口气。招冲来,冲走近。

朴    (寂寞地)今天--呃,爸爸有一点觉得自己老了。(停)你知道么? 冲    (冷淡地)不,不知道,爸。 朴    (忽然)你怕你爸爸有一天死了,没有人照拂你,你不怕么? 冲    (无表情地)嗯,怕。 朴    (想自己的儿子亲近他,可亲地)你今天早上说要拿你的学费帮一个人,你说说看, 我也许答应你。 冲    (悔怨地)那是我糊涂,以後我不会这样说话了。

          [半晌。

朴    (恳求地)后天我们就搬新房子,你不喜欢么? 冲    嗯。

          [半晌。

朴    (责备地望着冲)你对我说话很少。 冲    (无神地)嗯,我--我说不出,您平时总像不愿意见我们似的。(嗫嚅地)您今天 有点奇怪,我--我-- 朴    (不愿他向下说)嗯,你去吧! 冲    是,爸爸。

          [冲由饭厅下。

          [朴园失望地看着他儿子下去,立起,拿起侍萍的相片,寂寞地呆望着四周。关 上立灯,面前书房。

          [繁漪由中门上。不做声地走进来,雨衣上的是还在往下滴,发鬓有些湿。颜色 是很惨白,整个面都像石膏的塑像。高而白的鼻粱,薄而红的嘴唇死死地刻在脸上,如刻在 一个严峻的假面上,整个脸庞是无表情的。只有她的眼睛烧着心内疯狂的火,然而也是冷酷 的,爱和恨烧尽了女人一切的仪态,她像是厌弃了一切,只有计算着如何报复的心念在心中 起伏。

          [她看见朴园,他惊愕地望着她。

繁    (毫不奇怪地)还没睡么?(立在中门前,不动。) 朴    你?(走近她,粗而低的声音)你上哪儿去了?(望着她,停)冲儿找你一个晚上。 繁    (平常地)我出去走走。 朴    这样大的雨,你出去走? 繁    嗯,--(忽然报复地)我有神经病。 朴    我问你,你刚才在哪儿? 繁    (厌恶地)你不用管。 朴    (打量她)你的衣服都湿了,还不脱了它。 繁    (冷冷地,有意义地)我心里发热,我要在外面冰一冰。 朴    (不耐烦地)不要胡言乱话的,你刚才究竟上哪儿去了? 繁    (无神地望着他,清楚地)在你的家里! 朴    (烦恶地)在我的家里? 繁    (觉得报复的快感,微笑)嗯,在花园里赏雨。 朴    一夜晚。 繁    (快意地)嗯,淋了一夜晚。

          [半晌,朴园惊疑地望着她,繁漪像一座石像似的仍站在门前。

朴    繁漪,我看你上楼去歇一歇吧。 繁    (冷冷地)不,不,(忽然)你拿的什么?(轻蔑地)哼,又是那个女人的相片!( 伸手拿)。 朴    你可以不看,萍儿的母亲的。 繁    (抢过去了,前走了两步,就向灯下看)萍儿的母亲很好看。

          [朴园没有理她,在沙发上坐下。

繁    我问你,是不是? 朴    嗯。 繁    样子很温存的。 朴    (眼睛望着前面) 繁    她很聪明。 朴    (冥想)嗯。 繁    (高兴地)真年青。 朴    (不自觉地)不,老了。 繁    (想起)她不是早死了么? 朴    嗯,对了,她早死了。 繁    (放下相片)奇怪,我像是杂哪儿见过似的。 朴    (抬起头,疑惑地)不,不会吧。--你在哪儿见过她吗? 繁    (忽然)她的名字很雅致,侍萍####就是有点丫头气。 朴    好,我看不睡去吧。(立起,把相片拿起来。) 繁    拿这个做什么? 朴    后天搬家,我怕掉了。 繁    不,不,(从他手中取过来)放在这儿一晚上,(怪样地笑)不会掉的,我替你守着 她。(放在桌上) 朴    不要装疯!你现在有点胡闹! 繁    我是疯了。请你不用管我。 朴    (愠怒)好,你上楼去吧,我要一个人在这儿歇一歇。 繁    不,我要一个人在这儿歇一歇,我要你给我出去。 朴    (严厉地)繁漪,你走,我叫你上楼去! 繁    (轻蔑地)不,我不愿意。我告诉你(暴躁地)我不愿意!

          [半晌。

朴    (低声)你要注意这儿,(指头)记着克大夫的话,他要你静静地,少说话。明天克 大夫还来,我已经替你请好了。 繁    谢谢你!(望着前面)明天?哼!

          [萍低头由饭厅走出,神色忧郁,走向书房。

朴    萍儿。 萍    (抬头,惊讶)爸!您还没有睡。 朴    (责备地)怎么,现在才回来。 萍    不,爸,我早回来,我出去买东西去了。 朴    你现在做什么? 萍    我到书房,看看爸写的介绍信在那儿没有。 朴    你不是明天早车走么? 萍    我忽然想起今天夜晚两点半钟有一趟车,我预备现在就走。 繁    (忽然)现在? 萍    嗯。 繁    (有意义地)心里就这样急么? 萍    是,母亲。 朴    (慈爱地)外面下着大雨,半夜走不大方便吧? 萍    这时艘,明天日初到,找人方便些。 朴    信就在书房桌上,你要现在走也好。(萍点头,走向书房)你不用去!(向繁漪)你 到书房把信替他拿来。 繁    (看朴园,不信任地)嗯!

          [繁漪进书房。

朴    (望繁出,谨慎地)她不愿上楼,回头你先陪她到楼上去,叫底下人伺候她睡觉。 萍    (无法地)是,爸爸。 朴    (更小心)你过来!(萍走近,低声)告诉底下人,叫他们小心点,(烦恶地)我看 她的病更重,刚才她忽然一个人出去了。 萍    出去了? 朴    嗯。(严厉地)在外面淋了一夜晚的雨,说话也非常奇怪,我怕这不是好现象。-- (觉得恶兆来了似的)我老了,我愿意家里平平安安地…… 萍    (不安地)我想爸爸只要把事不看得太严重了,事情就会过去的。 朴    (畏缩地)不,不,有些事简直是想不到的。天意很--有点古怪:今天一天叫我忽 然悟到为人太--太冒险,太--太荒唐:(疲倦地)我累得很。(如释重负)今天大概是 过去了。(自慰地)我想以後--不该,再有什么风波。(不寒而傈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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