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谣-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媒婆的张罗下,李家千挑万选,选中了孔家千金作为长房儿媳妇,试图用女性的温柔将儿子捆在家中。
于是,早已娶妻的兄弟李勤义,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纤班,谎称父亲病重,不由分说,将正在闹义和团的大哥生生地拽了回去。
一切皆都安排就绪,鞭炮齐鸣,唢呐高奏,宾朋满院,容不得他抗争,就被人们强摁着与新娘拜了天地。
新婚之夜,李老太爷忿忿地教训道:“你若是行孝,就应该好生过日子,给咱李家传宗接代,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吼毕,“咣当”一声,将洞房的门锁死,拂袖而去。
李忠义暗暗叫苦:“我本是自由自在之身,决不情愿过这种日子呀……既然如此,就不能害孔家小姐一生。”这样想着,他就庄重地向新娘子拱拱手道:“你另选人家吧——望好自为之……”扒开窗棂,匆匆逃走。
女人既嫁,哪肯容丈夫洞房花烛之夜逃婚?她哭着喊着,不顾一切翻窗追了出去。
“扑通”一声,李忠义跳进黄河,正拼命逃跑,就听水里传来女人的呼救之声,以为是谁不慎落水,游过去才发现,她竟是自己的婆姨。
这女人不会水,胡乱扑腾着,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喊:“李忠义呀,快回家……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他绝决地说:“你是个好女子,该过正常的生活,而我是河侠,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有今天没明天,我可不能害你守空房……”一边劝说,一边将女子往岸边上推。
女子摇着脑袋“呜呜”地哭道:“忠义啊,我虽出身孔门,可自小到大,河侠的传闻最吸引我哩……我稀罕河侠——我心疼你……”
“这……”一席泪汪汪的话,把李忠义的心泡软了。他不由自主用手将她的头发理顺,亮亮的星光下,一张洁白美丽的脸蛋,像月亮似的漂浮在水面上。
他情不自禁抚摩起女人来,那柔软而丰腴的乳房,把他的心摸醉了……突然之间,他大吼一声:“这是我的婆姨呀!多好的女人啊……”一跃而起,三下两下将女人扒光,自己也脱了精勾子,就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一边踩水,一边顺着激流向下漂去……
越往河心,水势越汹涌,这无疑激发了他勃勃阳刚之气,一股美妙的兴奋之感,顺着脊梁往上涌,直冲得脑袋发昏发胀,几欲爆炸。
“我的女人……”他喃喃地道:“我就要操……就在河里闹腾一场……”
霎时,他整个身体硬成一根折不弯打不断的棍棍,力大无比,威猛无比,如饥似渴地扒开女人的腿儿,“呼”地一下捅进了她的身体。
“天呐……你这是……”女人的身体柔软得像一滩细泥。这一刻,她尖利地叫了起来:“好疼啊,你这兽……把人家心都戳碎哩……”不由紧紧搂住他,尖尖的指甲深深地抠进他的肉里。
“大河滚滚,美哉美哉……”他快乐到了极致,一边踩水,一边拼命地运动着,身边的水花也随势而狂舞,发出哗哗的响声。这一切,在他听来,就如同是歌谣,是欢呼,是喝彩……
“对嘛!我是河侠,就该在河里和女人闹!”这样吼着,他呼吸的频率更急促,运动的力度更猛烈。
“天呐……我要死哩……”女人和他融为一体,分不清谁是谁,随着水流呐喊着,呻吟着:“活不了人哩……咋恁美哩……”
猛一扬头,他见一道晶亮的银河通天贯地,如是决堤的黄河,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狂泻而下……他一时亢奋得死去活来,喘着粗气狂吼乱叫:“我是银河,我把亿万星星射进你肚肚里哩……你给咱生星星一样多的男娃女娃……”又发疯摇晃着女人道:“听见没……听见没……”
水仍在哗哗地流着、流着……
好一阵子,他才清醒过来,觉得自己死过一回,又回到了现实之中,就将女人重新放平在水面上,一边踩水,一边呜呜地哭:“咱刚才闹得美死哩……可我是河侠,离开了纤班弟兄,我就掉了魂呀……我不能带你走,只能把你推上岸……送回去……”
女人的身体,被他轻轻推着,如是躺在摇篮里。
她也在哭泣,无穷无尽地哀怨着:“你这狠心狼,操罢人家就不管哩……我再想美事咋办呀……你走吧,你走吧……死了也别再回来……”
最终,他抖抖地将女人抱回家中,换了件衫衫,连水也没有喝一口,就跃窗而去……
婚后的孔氏女子,的确善良勤谨,坚守妇道,将李家事物打点得有条有理,深得老爷子和小叔子的赞扬。
然而,从上年腊月开始,她就觉得肚子疼痛不止。挨过春后,愈发疼得死去活来……
2 “疼啊……”这会儿女人脸色渐渐变暗,大喘着粗气,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李——忠——义……”
孔秀才见赵四爷和艄公们费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船划出了大漩涡,长出一口气,接着妹子的话头,跺着脚大骂起来:“李忠义呀李忠义,面对祖宗先人,你何以称得起姓李?面对江山社稷,你何以称得起为忠?面对家庭妻子,你何以称得起为义?既无义又无忠,你何以在天地间为人!”
浊浪滚滚,把他的诅咒带向很远很远……
“鲤鱼滩……”赵四爷立在船头,边划桨边喊:“快看,快看,鲤鱼娘娘庙快到哩,知人知心、救苦救难的鲤鱼娘娘会保佑弟妹的……”
孔秀才擦擦眼睛,捋捋宝贝辫子,果然看到了希望。
他的出身很显赫,是孔夫子嫡传的七十五代玄孙,按家谱袭为“祥”字辈,全名曰“孔祥晖”。
这孔家,被称为“天下第一家”,在华夏大地有几大支系;山东曲阜地区为一支,江苏徐州地区为一支,山西黄河流域为一支——禹王滩孔家,世代诗书传家,虽居住在商埠码头,却既不屑于经商,也不屑于务农,牢牢遵循先祖“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圣训,一心一意奋斗科场,挣考功名,取得官爵,实现“修身、齐家、平天下”的政治理想。
孔秀才家境并不富裕。由于长期应考,早已将祖上的积蓄耗费殆尽,日子过得颇为拮据。为了门面不倒,他常常会在吃罢山药蛋和野菜之后,故意穿上唯一的宝贝长衫,笑立门口,与南来北往的过客打拱寒暄,满口儒雅斯文,用心表演着打肿脸充胖子的把戏。
其叔伯兄弟孔祥熙可谓少年天才,五岁便可双手打算盘,熟练如行云流水……临去美国留学商务之前,专门从太谷老家来到禹王滩走亲,结果遭到孔祥晖的一阵奚落,兄弟俩谁也不服谁,结果不欢而散。
工夫不负有心人。孔祥晖鄙视洋学,头悬梁锥刺骨,遍读四书五经,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科门总是不为他而开,寒窗十载,屡考屡败,但他屡败屡考,而且不畏劳苦,五赴太原,三赶西安,两去济南,在四十岁不惑之年,终于考取了举人,得了功名。
一时之间,早已衰败的禹王滩孔门,顿时蓬荜生辉,人们纷纷前来贺喜,喜报鞭炮自不必说,新举人更是激动得哭一阵笑一阵,三天三夜都停不下。
然而,由于朝廷总是官位满员,许多年过去了,他除了时常去县衙打探消息,其余时间都候缺在家,要么给人们当当司仪大宾,要么立在门口如是门神。
“侯官老爷——该上任了吧?有消息没?是州官,还是府官?”
只要见到他,人们就会无休无止地发问,搞得他无法趾高气扬,无法平抑舆论,总在红着脸解释着“快哩,快哩”,但总也不见有动静。
久而久之,他听出了人们话里讽刺的意味,就开始拒绝接受“侯官老爷”的称呼了,让人们和从前一样,降级一等,称他为“孔秀才”。
他的心里,却永远充满着希望,苦苦候缺,一等就是十年,先前粗黑浓密的大辫子,而今开始花白稀疏,两鬓的碎发已经无法辫入辫子了。
赵四爷和孔秀才完全不同,肚里没有什么墨水,对生活的希冀也不高,从不好高骛远,是个脚踏实地之人。
赵家兄弟四人。他自认自己的才识和能力都不及三位兄长,便不肯走南闯北,经历艰险,叱咤风云,甘愿守在家里,管些勤杂事物。
他接人待物总是眯缝着一双弯弯的象眼,时时笑容可掬,信奉“和气生财”之道,被禹王滩的人们亲切地称之为“赵大管家”。
而今,李家有难,他义无返顾地扔下生意上的唠唠事儿,就急忙赶来为李家分忧。
当他和孔秀才到李家接人时,李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翘着胡子大骂“李忠义孽子”。骂着骂着,口吐鲜血,一头栽下堂来。
“爹呀……”李勤义大惊失色,慌忙请来郎中,一屋人折腾了好几个时辰,老爷子方才苏醒过来。
这一回他不再开骂,而是举着烟枪边咳嗽边喊:“快走快走,我老哩,死就死哩,你们快快闹船,贵贱求鲤鱼娘娘行行好啊……”
赵家四兄弟中,三位兄长都在外做生意,而且精通武术,熟识水性,唯独守家的赵四爷什么都不会,可遇到李家这事,他权当是自家分内的急难之事,说着“自家事,自家事”,就忙不迭派出了家船。
没人划船,他就临时抓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家厨充当船工,速速将李家大媳妇抬上船……
“天呐……我看见哩……”这会儿,船上的女人亢奋起来,拼尽全力喊道:“鲤鱼娘娘……鲤鱼娘娘……”
“快靠岸!”赵四爷命艄公道:“使劲划,直奔大槐树下的鲤鱼娘娘庙!”
孔秀才已经等不及了,站到船头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
3 这时,沿河一线泥滩之上,早已聚集起了一大群鲤鱼滩的父老乡亲。
刚才,他们正在为庄稼的收成合计事儿,黄河的风里就隐隐约约传来“救命”之声,头人阎千山边抽大烟边说:“咋哩?该不会是上游禹王滩出甚事了吧!”就指派兄弟阎一石带人到岸边瞧瞧情况。
阎一石也是个烟人,干瘦如麻秆,大有随风倒地之势。他侧耳听了听,鼓起金鱼眼说道:“大哥,又莫声哩……不会有甚事的!咱还是商量咱地里庄稼的事吧?”吐了口烟,有点唯唯诺诺,不想起身的样子。
“废物,要你们这些男人有球用!”忽然,从厢房里冲出来个女子,鹅蛋脸,丹凤眼,头上的发髻乌黑如墨,腮边不经意悬着一缕秀发,飘飘忽忽,英姿飒爽,嗔怒之时,也显俊气,称得起是个美人胚子。
她叫阎赵氏,是这村当家人阎千山的婆姨。这时,她厉声吼道:“上游的禹王滩是我娘家,你们听你们听,虎狼湾果然在喊救命,还愣着做甚!”就一步上前,将阎千山的烟枪夺了下来。
阎一石见状,知晓嫂子的厉害,也不敢再抽了,手忙脚乱将烟枪烟泡藏起。
阎千山似乎过足了瘾,说了声:“不抽也罢,咱赶紧的,我亲自去,到岸边探他个子丑寅卯……”说着,就下了炕,趿拉上了鞋子,将玄衫往身上一披,往外走去。
他的背后,阎赵氏大喊起来:“父老乡亲们,上游禹王滩有事,咱去岸边瞅瞅呀!”一声呼唤,跟来了妹子阎玉水等一大帮男男女女。
当阎千山、阎一石、阎赵氏、阎玉水等鲤鱼滩的人们赶到岸边,果然见上游驰下一条小船。立定听时,船上传来女人的叫声,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