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黄金船-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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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冲过甲板,喷溅舱房。有时船身前倾厉害,连侧轮的护盖都淹进水中。统舱里面呕吐狼藉,潮湿拥挤,有些旅客冒险通过过道,爬上甲板。他们自我安慰:海洋本来如此,造船师早已在设计建造之时,就有因应之道。何况早有上万的船只遭遇上万次同样的风暴。
周四正午,雨势变斜,〃中美洲〃号仍然维持航线,顶着50节的强风,挣扎前进。虽然风雨交加,甲板上一片混乱,二副詹姆士仍然发出正午螺声,并且计算出从昨天正午以来,船只又朝正北前进了25海里。
两天前的晚上,有一些男士嘲笑一位女士胆小,连小风小浪都怕。这位女士说:〃星期四,我上甲板时,男士们一再保证,叫我不用害怕。〃但到了晚上,暴风强烈。浊浪滔天,男士们也都觉得暴风雨方兴未艾。前晚还无视于船身颠簸、兴致高昂打牌不辍的人,这时也停止牌局,大谈暴风雨了。蒙森法官回忆:〃暴风雨是当晚谈话的主题。有的人尤其是女士表示害怕。男士们则尽力安抚,避免旅客恐慌。〃
黄昏天快黑时,海水冲进舱房,头等、二等舱的乘客被迫离开。天黑时,大副把观测工作移交给二副詹姆士,还附了张纸条,列举在午夜交班离开以前该做的工作。
周五破晓时,天色灰暗,空中刮着60节以上的东北风,船只在滔天白浪中颠簸摇晃。厚厚长长的白色泡沫在海面上冲激,有时窜到空中。每个傍晚,旅客们无不企望隔天风势和波浪都会减弱。但是第二天,风势都更强,海浪都更大。
船头冲撞排空而来的巨浪,船身上升后急速下冲。大浪在空中破裂,海水混着雨水喷溅到船上;狂风吹过索具之间的空隙,发出尖锐啸声。〃中美洲〃号的航程从周二晚间就因风雨受阻,但仍维持航向。上午8 点钟,二副詹姆士交班时估计,船只的位置是北纬31度45分,西经78度15分,在萨凡那东方175海里处。
詹姆士离开舵轮室时,伊土登夫妇的朋友罗伯·布朗(Robert Brown)正好坐在舱口上方观看。后来布朗回忆道:〃风势太强,海浪太大。〃然而虽和强风巨浪搏斗,他没听到船壳破裂的声音,〃它一直勇往直前,从容镇静,令人赞赏。〃布朗是沙克缅多的商人,非常满意〃中美洲〃号在危难中的表现,决定下次回加州时,如果需要,他宁可延期两周,也要搭乘〃中美洲〃号。
汤姆士·贝格(Thomas Badger)紧紧拥着太太珍(Jane Badger),在湿淋淋的甲板上寻找落足之处。他用手遮住眼睛,避免刺人的浪花,仔细研究排空而来的巨浪和上升迎接它们的船头曲桅。汤姆士体格强壮,当过25年的水手;最后10年担任船长,指挥三桅帆船来往于太平洋沿岸。他曾遭遇多次暴风雨,也曾两次搭乘过〃中美洲〃号,但还没有看过它在大海中的表现。〃中美洲〃号也像他的三桅帆船,配备了全副船帆,但多了750 吨重的引擎,成为一头笨重的巨兽。他发现〃中美洲〃号力能应付,深感满意。
根据海面情况,空中充满泡沫,白色水珠笼罩了一切。汤姆士判断〃中美洲〃号已经遭遇〃完全的飓风〃了。他说,巨浪〃高过山岩〃,风从〃正面吹袭〃,但〃中美洲〃号的表现让他印象深刻。它〃表现优越,丝毫感受不到强风巨浪对它的影响〃。他还感觉得到庞大引擎的推力,也看到了两个侧轮〃缓慢正常的运动〃。只要燃煤能够燃烧锅炉,只要引擎动力足够推动侧轮,他相信贺登船长就能应付一切情况,安然度过这场暴风雨。
走过甲板,汤姆士遇到正要赶去向贺登船长报告的轮机长乔治·艾斯比(George Ashby)。自从〃乔治法律号〃在1853年8 月首航以来,艾斯比就一直在引擎间工作,使锅炉有足够的蒸气推动引擎。这是他的第44次航行,汤姆士从前搭乘此船时,就认识他了。
风势实在太大,汤姆士只能对艾斯比大喊:〃风势可能会更大。〃
艾斯比扯着嗓门回答:〃就让它刮吧。我们有准备。〃
事实上,艾斯比是故作镇静,没有他说的那么有信心。几分钟之前,他发现了不能对汤姆士启齿的情况。对轮机室的部属下了几个命令之后,就冲上来找贺登船长。情况紧急,必须立刻告知贺登;如果消息走漏,必定引起恐慌。船只已有裂缝,船腹进水,但他找不到裂缝所在!
蒸气引擎依靠蒸气推动。蒸气在金属表面冷却凝结成小水滴,水滴结合变大,聚集在机器的小裂缝里。所有的水滴都来自锅炉和庞大的活塞,顺着金属管、烟囱和通气管流下,最后在船腹集结。汽船不会有完全干燥的时候;集结在船腹的水到达一定高度之后,抽水机就抽出排进海中。
艾斯比发现船腹的水位比正常的深得多,不是机器有了裂缝,就是海水渗入了船舱。如果抽水机还能正常运转,裂缝也不大,情况还可控制,但他担忧的不只是进水,还有别的问题。引擎装在有6 根铁路枕木厚度的橡木上,占据了全船的中部;两具火炉和锅炉,还有750 吨铁焊接起来的烟囱,宽40英尺,在船舱里高度就有16英尺。引擎后方堆了几百吨的无烟煤,除了作为燃料之外,还有压舱的功用。随着无烟煤的消耗,船只重量逐渐减轻,吃水减少,甚至可能浮到侧轮无法打水的高度。
离开纽约之前,储存的煤炭足够来回之用。目前〃中美洲〃号已在回程之中,燃煤消耗,船身较轻,容易吃风。遇到大风,船身就剧烈摇晃。离开哈瓦那之后,遭遇强风巨浪,燃煤消耗更多,所以船身更轻、吃水更浅。在巴拿马装运的黄金,不足以补充燃煤减轻的重量。积水迅速在船尾集结,船头上翘。
从煤堆用手推车运煤到锅炉室,距离约有100 英尺。巨浪冲抬船头,再加上东北风,手推车东摇西晃,难以操控。锅炉燃煤因而供应不足,无法产生足够的蒸气。
离开轮机室去找贺登船长之前,艾斯比先找来休息的运煤工和加煤工,下令放弃手推车,排成一列,用手传递桶装的燃煤。但因为闷热、阴暗,加上船只摇晃,工人难以维持平衡,传递数量无甚增加。
听到艾斯比报告之后,贺登船长立即下令服务人员下舱,组成第二列运煤路线。
暴风雨中,船只最安全也最省力的方法,就是对准风向,开足引擎马力,维持航向不变。如今船只倾斜、冲进船只的海水妨碍了燃煤的供应,蒸气动力不足,侧轮转速减慢。因此,贺登船长只有寄望于船帆,而且必须在引擎熄火之前,就先张挂部分船帆。在命令服务人员下舱支援之后,他又下令在后桅升起纵帆。风暴纵帆是船帆中最坚牢、最笨重的,贺登船长希望它在船尾撑开时,船尾会被吹向左边,然后利用风力使船头对准风向。
这时海浪突然增大、升高,变成一座座浪峰,经强风一吹,破碎成为水箭,漫天喷射。海浪卷起,形成一道高墙,暂时挡住了强风。水手把握机会,撑起风暴纵帆。第二道海浪接题而至,把船冲向空中,强风突然撞击纵帆,一瞬间,纵帆被撕成碎片。
纵帆一破,贺登立刻下令三副在主桅和后桅较低部位升起更多的小帆片,希望船头可以对准风向。但因为浪头太高、船身被抛得太高,船只没有反应,全部船帆立刻又被吹裂。强风夹着大雨,水滴就像子弹扫过甲板,发出啸声。
船身中间的船舱底部,所有的风雨声都被锅炉的声音掩盖了。在船只上下翻腾之间,船舱底部温度已高达120 度。
汽船没有隔舱壁,也没有水密隔舱来容纳小范围的积水。海水一旦进入船腹,就四处流窜,加上船身摇摆,更是前后流通。当天上午1 点刚过,全体服务人员动员传递燃煤。艾斯比总算发动了船腹右侧的抽水机,开始抽掉积水,排进海中。
接着他开始检查所有管路和接缝,发现一切正常,所有舱口的铁盖也没有裂缝。在检查过程中,一桶一桶的煤炭从船后传到锅炉室。然而,人手再多、传递再快,煤炭也永远不够火炉所需,蒸气压力迅速下降。
右舷船腹虽然发动抽水机,但水位继续升高;而且燃煤供应量减少,锅炉产生的蒸气不足所需。万一船腹水位高过锅炉,炉火热度降低,蒸气就会凝结,压力也会下降,右舷侧轮转速跟着减慢,最终停止不动。这时只有全靠左轮打水,但船只右倾,左轮早已悬空。到此地步,整个船身将陷入波谷,任凭海浪摆布。
侧轮转速减缓,使汤姆士怀疑问题出在下部船舱,所以他立即前往锅炉室检查供煤过程。此时水位之高,令他惊慌。他听到艾斯比警告送煤工人,如果动作不够迅速,马上就得舀水了。汤姆士大叫:〃别等船只满水才动手,现在就开始吧!〃
到了正午,煤堆都浸在水中,煤块随水漂流。锅炉室水深及腰,部分工人握住随水漂流进来的铁棍以保持平衡。舱房进水太快,船只迎风角度又太大,水面高到右舷锅炉。海水溅到锅炉内部,发出嘶嘶声响。水珠遇热变成蒸汽,充满整个舱房。
艾斯比和其他工程人员发现,引擎室上方的右舷舱房,海水从舱盖大量涌进,已经有数处水深及腰。进水如此厉害,船只更趋下风,更往下沉。他们用木条抵住百叶窗,打通甲板,让海水流人船腹,希望能校正船位。
汤姆士搜查船舱,发现支撑右侧轮的长轴附近有个大洞,每次船身向右倾斜,海水就从破洞涌入。他把情形告知工程人员之后,立即跟贺登船长讨论组织旅客成立舀水队的事情。工程人员用毯子和船帆堵塞缺口,可是立刻就被冲走,于是再塞,反复不停,但积水还是越来越多。也许填塞罐缝的麻絮,在船只的摇晃冲撞中被挤压掉落了。
前舱本来躲着几十个旅客,他们摸黑带着行李,离开统舱到了餐厅。头等、二等舱的旅客也有部分因为房间进水,或为了壮胆,都挤到大厅来了。虽然已是早晨,天空仍然漆黑一片;几盏昏黄的油灯,照着餐厅里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害怕的旅客。3 天前的晚上,他们还聚集在此,庆祝回家最后一段旅程的开航。
正午,二副詹姆士回到上面甲板值班。半小时后,贺登船长步履艰难地走到舵轮室,发现詹姆士拼命掌舵,设法把船头迎向顶风。〃没用的!〃贺登大叫,〃我已经试了整个上午了。〃詹姆士请示贺登,是不是可以避开顶风。
贺登一边走进暴风雨中,一边大叫:〃让它离开,什么方法都好。〃
大厅里的旅客越来越多,他们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的横梁,听到的都是风声、浪声和海水冲过甲板的声音。除了风浪袭击船身的声音以外,只有凭藉风声判断风雨的强烈程度。
博区夫妇周三、周四两夜都睡在大厅的铁板凳上。维吉尼亚后来回忆:〃周五上午,船身向右倾斜,钢梁发出断裂的声响。我们知道船身出现了裂缝。〃
从周三开始,伊士登夫妇因晕船留在右舷包舱里面。正午左右,大浪撞击船身,大厅的旅客都听到好像船梁断裂的爆裂声。伊士登夫妇的舱房倾斜,爱德琳往舷窗一看,发现窗口已在水下。
她大叫:〃安素,船沉了!〃
船只向右倾斜过剧,他们都没有办法继续躺在床上。顾不得晕船,两人随便抓点东西披在睡袍上,冲到大厅。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