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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歧途佳人 苏青-第8章

小说: 歧途佳人 苏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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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不能说出我心里是感到何等样侮辱!我恨宋文卿那种貌作恭谨,暗中却在冷笑瞧我们不起的样子,他口口声声说:“钱!钱!读书!读书!”钱可是他拿出来的吗?而且我也恨鸣斋先生的假仁假义,这些小礼依当时规矩本来是应该给的,我们是否用它来做学费或买衣料饰物那是我们的自由,但他却将我们应得之款作了两次人情,算是他的额外恩赐,好精明的算盘!虽然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孩子,我不懂得那些生意门槛,但是我却知道这是屈辱,一种难堪屈辱!
  订婚的日子终于到了,前几天母亲已经忙着张罗这样,张罗那样的,把屋子内外统统收拾干净,她又舍不得雇人相帮,只是把自己双手弄得嵌满灰尘,额上汗如雨下,我们看着实在过意不去,姊姊已经三番四次对她说:“妈妈你歇一会吧,我来帮你擦窗子。”母亲不作声,看了她一眼,心里似乎还不大愿意。但是她毕竟精疲力尽的支持不下去了,只好把抹布汰干净交给姊姊去试做,不料当姊姊指到第二块玻璃时,她又从姊姊的手里把抹布夺回去了,再汰干净自己去擦。而且把姊姊刚擦好的两块统统又重新擦过。我在旁边看着她们,心里很不安,但却也不好启齿说什么,因为现在她们所忙的乃是为着我的喜事,我不便阻止,自然更不能参加去做的。
  黄家送过来的喜饼金团之类都是顶上品的,母亲觉得很光荣,在寥寥无几的贺客之前。其实他们商人办发是项精明的,出八元钱可以买到比我们出十元钱还好的货色。而且他们店里伙计多,鸣斋先生要差那个便差那个出去,大家都想巴结老板,那里还敢不竭尽心力?即使鸣斋先生有想不到的地方,他们也都献殷勤给他想周到了,只有我母亲却是件件都要自己做的,她的身体又不好,脑筋又不灵,买了这样又忘记买那样,走进走出忙个不了,走路又舍不得花车钱,最后为了要购一盆万年青,不知费掉多少气力。在持据的经济状况下赶办喜事,她把她预备将来自己人殓用的两颗鞋头球也售出去了,攀上一门富亲不但没有沾着一分光,而且相反地为了要配合他们送来的东西,我们不得不勉强凑齐可观的回礼之物,母亲知道商人的眼光厉害,顶会估斤较两的,我将来要到他家去做媳妇,与他们共同度过一生,母亲不能不替我撑些场面。
  却说那天宋文卿押着八个朱红描金漆的大扛箱进来,上面绒花球插得满天星似的,沿途看热闹的人无不啧啧称羡。母亲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些笑容来,虽然这几天以来她的精神已撑不住了,但是她还是起劲地笑着,笑得几乎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所谓折首饰衣料的几百元钱,乃是元泰钱庄打出来的一张在票,用大红纸袋封着,宋文卿当面把纸封拆开来给母亲看过,母亲不好意思地把它拿进来,开了橱几把这郑重地放进抽屉里,然后又把橱门锁上了。锁好以后她还不放心,又把橱门试拉一下,门当然拉不开,她知道的确是锁牢的,这才放心出去了。这些钱她隔着几天又把它放过元泰钱庄,博取较厚的利息,由吗斋先生给与存折一扣为凭。她不愿多到元泰钱庄去,给人家指指点点说是小开的丈母娘来了,因此她就始终未曾去拿过钱,这样存折后来就给我做妆立了,呜斋先生也许早就料到这一着,所以才有这个提议的吧?可怜我们孤儿寡妇打不过他的算盘,想弄些保障仍旧是得不到。
  结果我在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却意外地领到了贫寒子弟补助金,而且为了这个,填调查表啦,找铺保啦,忙得不亦乐乎。我的姊姊在首都大学念书,下学期也有免学费希望。只有承德因为毕业考试不及格,留级一年,仍在本校高中三年级读书。他对于我领补助金的事似乎感到很不满意,以为这“贫寒”两字加到他未婚妻的头上是不光荣的,幸而鸣斋先生给解释开了,钱总归是钱,只要学校肯补助,贫寒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久,九一人事变发生了,于是男的组织学生军,女的组织救护队,整个的学校便自成立了一营,由军事训练教官担任营长,女体育教师担任救护队长。救护队里缺乏药品,绷带,扛人床之类,便由学生发动募捐,因为承德有这种能力,他就渐为学校方面所看重起来。
  学生不论男女都穿上灰色的军装,灰色的帽。承德对于这点最不肯守规则,每天集合早操的时候,常发现他一个人还是穿着浅灰色西装,仍旧带上条花绸领带,这在五六百人的队伍里是很触目的,我深以为耻,但他自己却洋洋得意,军训教官曾告诫过他几次,到后来他总算勉强把灰布上装穿起来了,口袋上还插着几支派克钢笔之类,裤子仍旧穿咖啡色或常青色的,以表示与众不同。教官问起他时,他回答说是昨天操练时在场上沾着泥土了,现在交给洗染店在烫洗中,所以只好先穿这个,教官因学校在募捐筹款时常需他老子帮忙,也就不再多说了。
  最后,他终于也背上三角皮带了,嘻皮笑脸的强要女同学们向他敬礼。
  “小眉,瞧你的Fiance多坏!”一个女同学对我说。
  “啊!是黄承德吗?他昨天把枪口对着我,说是要瞄准我的…确的……”另一个也接口上来,大概承德所要瞄准的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部分,所以她的面孔倏地涨红了。
  我听了垂头无语,心中像有无数利刃在猛戳着。从此我再也不多同别的女同学们谈话,只自埋首编辑《救国周刊》,因为我是学生会里的常务委员兼宣传部长,所以负责担任这项工作。
  不久学校方面又发起救国募捐。承德有一次在路上遇见我,责难似的向我说道:“小眉,你怎么连一些慰劳品也不肯拿出来呀?我们全校同学若都像你这样的,成绩比赛起来不是要大大落后了吗?亏得我替他们撑撑场面,我已经…”不待他说完,我便冷笑一声答道:“我知道你已捐出许多钱,但是我们穷,我们只好对国家贡献我们的劳力。”承德急急分辨道:“谁又叫你自家挖腰包呢?你不好向亲戚朋友家里去募捐的吗?”我掉头径走不再理会他,心想:“你家便是我的亲戚,那末就请你多多替我们捐出些钱来吧。”
  母亲似乎也料想到这种情形,有一天,她郑重地拿出四元钱来交给我说:“小眉,听说你们学校里大家都在募捐,我想把这四块钱去捐给他们了吧。”我摇头道:“不要的,妈,爱国并不一定要捐钱,我们出力宣传也可以的。”母亲说:“我也不是完全为了爱国才如此,我是恐怕你没有钱拿出去给他们,怪难为情的。何况承德也与你同校,他一定捐得很多了吧。”
  但是我始终不肯拿去,后来募捐结束、自捐或经募得多的人,学校把他们的姓名公布出来,承德因此还得了一张奖状,’我心中不禁暗暗为自己叫屈不置。
  “这是不公平的,”我心里想:“有钱的人要什么便有什么。承德不过由他父亲代捐出一些款,奖状便到手了,这算是奖他有爱国的热忱呢?还是奖他有一个有钱的爸爸?”
  然而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救国周刊》也停办了,捐款也多为随便的了,人心的热度由被迫而至于自动的冷下去了。我白忙了几个月,什么也没有得到,只好珍重地藏着自己所费的心血—;—;出了不多期的《救国周刊》。承德也并不后悔拿出钱,因为他对于钱本来是无所谓的,他只夸耀自己的奖状。惟一使他不快的便是学校方面把功课加重了,教育部还公布要举行会考,这可对于热心爱国运动的学生加了个一大打击, 他们恨学校出尔反尔, 当初叫他们“读书不忘救国”,如今又要他们“救国不忘读书了”,害得他们白白宣传演讲了几个月!承德留过一次级,这回不得不格外用功些,会考总算给他敷衍过去了。
  我们的婚期便拣在同年七月举行,因为承德已考取了上海沪明大学的政治系,鸣斋先生知道上海这地方多的是妖妖娆娆的女人,怕儿子要着迷,所以又改变主张要提早娶媳妇了。那时候我才十六岁,他也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青年哩。
  起初我自然是哭吵着不依,但是母亲说:“这又成什么样子呢?你既然已经许给了他家,便是他家的人啦,说娶就得给娶去,不然我做娘的还有脸儿去见人吗?儿呀,我也后悔这件事,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好在你就同他结了婚,也还是可以继续念书的。”
  于是我就委屈的上了轿,不久又因怀孕而辍学了。
十、鸣斋先生
    十、鸣斋先生
  鸣斋先生是我的公公,这个人也有一谈的价值。
  当我最初嫁过去的时候,他简直是高兴极了,遇见客人就说:“瞧瞧!女人总是读书有学问的好,小后虽然年纪轻,但是肚里明白,说起话来也斯斯文文的,那里有像她婆婆这样笨头笨脑呢。”这类话,他甚至于当着婆婆的面前也说,我觉得怪不好意思,却又无法可以阻止他。
  有时候,他忽然恨起承德来了,便写他:“不中用的东西,我花了这堆很洋钱给你读书,你还要留级,瞧,小眉虽然比你低两级,但是她的程度比你好;看你这个不害臊的,当心给自己老婆追上。”因此承德也迁怒于我,动不动就说:“像我们这种不中用人,那有资格同你女才子讲话?”我常常有四辩解不清。
  在我们的新房楼下,住着一位田家妈妈,她是鸣斋先生好朋友田老板的妾,田老板的家里。儿子孙子已经有一大堆了,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再胡调,所以娶这个妾的时候是瞒着家里的,到后来还一直瞒着,虽然她已替他养了一个女儿。他把她寄住在黄家,是因为自己不常来过夜,恐怕她独个子过活会有靠不住的地方,所以把她搬到这里来,以便托付鸣斋先生监察着。鸣斋先生不收她的房钱,但她总是常送贵重的礼物来,言语之间也是竭力奉承着的。
  自从我进门后,鸣斋先生便笑呵呵的对她说道:“田嫂子,你瞧我的媳妇怎样?还长得不错吧!田家妈妈嘴里当然说:“漂亮极了。”但她在背后却常同姨娘等华撇一下嘴巴道:“我瞧这位新娘子呀,漂亮虽漂亮,但是没福根的。我料准她不得从一而终,她的八字是官杀混杂……”后来这类活也有些给鸣斋先生听到了,他在自己太太跟前大发脾气道:“以后不难理这种下等女人,我的意思就是说田家那个坏货,懂吗?谁也不准理她!一个有知识的女人那里会像她…哼,做小老婆的人那里有好货,我们田老板一生讲究道德文章,却坍台在这个坏货身上……谁也不难理她!”
  但是爱理她的不是别人,却是他的亲生儿子承德。他常跑到她家去闲坐聊天,田家妈妈问他:“新娘子很得人意吧?”他冷笑一声道:“她是女才子,我们实在高攀不上。”田家妈妈似乎很满意这个答复,便又问:“上海女人都漂亮吗?”承德使指手画脚的谈个不了,最后还说他以前在中学时候的女同学仇莲华,她也在上海,跳舞跳得顶好的。
  我的心中像给戳了一针似的,痛苦良久,虽有鸣斋先生拼命袒护着我,但是一个女人既不被爱于她的丈夫,还有什么意思呢?
  后来我接连养了二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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