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姆_人之心-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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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便守在洞口前。过了许久,出现了一只粉红色的小鼻子,接着便露出了整只老鼠。他轻轻地打了一下,却被不再动弹的小老鼠吓呆了。一滴鲜血滴在石板上,朱利安迅速地用袖子擦去了这滴血,把老鼠扔了出去,事后对谁都没有说起过。”以后,当他打死一只小鸟的时候,“小鸟的颤动使他的心抨抨地直跳,他充满了野蛮的、激动的喜悦。体验到这种流血的欢快以后,朱利安开始对杀害动物发生的兴趣。任何身体强壮、行动极迅速的动物都逃脱不了被他杀害的命运。流血乃是对自己最好的肯定,是超越一切生活的唯一方法。多年来,杀害动物成了这位传教士的唯一爱好和喜悦。晚上他回家时,“浑身沾满了血迹和泥巴,散发着野兽的臭味,他变得越来越象只野兽了”。朱利安几乎已经达到了变成动物的目的。当然,倘若他是一个人的话,他也就不可能实现这个目的。然而,当一个声音对朱利安说,他会最终杀害自己的父母亲的时候,他害怕地逃离了自己的城堡,不再杀害动物,而成为军队的一名严峻、有名的将领,并得到了一位非常漂亮可爱的女人的爱情——作为对他所取得的伟大胜利的报酬。从此,朱利安不再是一名勇士,而与他的爱人定居下来,过上了一种幸福的生活——不久,他又过腻了这种生活,感到厌烦和沮丧,于是,便再次开始狩猎。但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使他丧失了射箭的能力。“他以前所杀害的一切动物重又出现在他的眼前,紧紧地团团围住了他。有的动物蹲着,有的直立着。朱利安被围在它们中间,吓得呆若木鸡,动弹不得。”他决定回到自己的妻子身边,回到自己的城堡去。正在那个时候,他的父母亲也抵达他的城堡,并睡在他妻子的床上——这是他的妻子安排的;朱利安误以为这两个人是他的妻子及其情夫,故把他们杀害了。正当他的人性达到深度退化的时候,出现了一次重大的转折。朱利安成了一名圣人,他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穷苦百姓和病人,一位麻疯病患者就在他的怀抱中得到了温暖,“朱利安登上蔚蓝色的太空,而对着基督耶稣,并在耶稣的指引下走向天国。”
在这本小说中,福楼拜描绘了嗜血的本质,它以最原始的形式表现了对生活的迷恋;因此,一个人一旦达到了与生活有关的最原始的表现形式的话,他就会回到发展的最高阶段,即用人性来肯定生活。更为重要的是,正如我以前所说的那样,这种残杀的嗜好并不同于我在第三章中所要说的对死亡的爱恋。血是生活的本质,使别人流血正是为了滋润需要得到养料的国土(试比较阿兹台克人有关流血的必要性的看法,即他们认为,流血是宇宙继续发生效能的条件或者说是有关该隐和亚伯的传说0)。只要一个人的血在流淌,就说明了这个人是在滋润着大地,与大地融为一体。
在这个退化的阶段中,血似乎相当于精液;大地则相当于母亲或妇女。精液和卵细胞代表了男女两性,只有当人完全出现在大地上,只有当女人成了男人所渴望和爱慕的对象的时候,两性才能融为一体。'圣经故事告诉我们,上帝使夏娃成为亚当的“配偶”,这正显示了这种新的功能'死亡是流血的终止,射精乃是生命的开始。但是,第一个目的就象第二个目的一样,才者都是对生活的肯定,尽管二者都难以超出动物生存的状况。如果杀人者生来就是一个真正的人的话,如果他摆脱了与大地的联系,克服了自恋的话,那么,他就会成为一个情人。诚然,如果他做不到这一点,他的自恋和原始的固恋就会以一种接近于死亡的方法来诱惑他,这也是不可否认的。至于嗜血者和爱恋死亡的人之间的区别则是很难分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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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8532 注册时间2008…3…8 个人博客 发短消息 加为好友 当前离线 4# 大 中 小 发表于 2009…6…23 13:42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对死和生的爱恋
在第二章中,我们讨论了各种类型的暴力行为和攻击行为,这些行为直接或间接地是为(似乎是为)达到生的目的服务的,因而对人的生活来多,多少是有益处的。在本章和以下各章中,我们将要论述各种反对生的定向,这些定向形成了严重的精神病的核心,换言之,也即是真正罪恶的本质。我们所要论述的这三种不同的定向是:恋尸癖、自恋和恋母情结。
必须指出,倘若这三种定向的程度都是轻微的话,那么,它们便不是病态的表现,而是健康的表现。但是,本章重点论述的是这三种定向的恶的表现形式,它们结合起来最终形成了一种“退化综合症”(the syndrome of decay)。这是最严重的病态行为;同时也是最残暴的破坏行为和非人道主义的根源;它体现了罪恶的本质。
关于恋尸癖的核心问题,我认为,没有比西班牙哲学家乌纳穆诺在1936年所作的扼要解释表明得更清楚了。那时正值西班牙内战刚开始之际,乌纳穆诺任萨拉曼卡大学的校长。米兰阿斯雷将军来到这所大学发表演说。那天,就在演讲大厅的后排座位上,将军的一个随从高呼了“死亡万岁”这一口号。这一口号乃是米兰阿斯特雷将军最喜欢的格言。当将军演讲完后,乌纳穆诺站起来说道:
“……刚才我听见一个恋尸癖愚蠢地叫喊着:‘死亡万岁!’我想对你们说,这样一个稀奇古怪、似是而非的论点已使我感到讨厌。作为一名专家权威,我一生都在为廓清这些悖论而努力,正是这些迅论引起了那些没能理解的人的愤慨。米兰阿斯特雷将军是一个残废人,不说也明白,他是一个战争伤员。塞万提斯亦是如此。不幸的是,目前在西班牙,这样的残废者太多了。如果上帝不来拯救我们的话,那么,不久就会会出现更多的残废人。这使我痛苦地意识到米兰阿斯特雷将军代表了这样一种大众心理的模式:一个缺乏塞万提斯式的伟大精神的伤病员总喜欢通过造成他周围人的四肢残缺来寻求某种不详的解脱。”说到这里,米兰阿斯特雷将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声疾呼起来:“消灭理智!”“死亡万岁!”随即,从长枪党成员们那里暴发出一阵表示赞同听呼声。但是,乌纳穆诺继续说道:“这里是理智的神殿,我是这殿堂的最高教父。玷污这神圣的教堂之地的正是你。你会获胜,因为你拥有更多足够的野蛮势力。但是,你却征服不了人民的心,因为赢得别人的心需要采用说服的方法,而说服别人则需要在斗争中获得理性和正义,这正是你所缺少的。我知道,规劝你考虑一下西班牙的命运,确实是徒劳无用的,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乌纳穆诺在说到“死亡万岁”这一恋尸癖特征的时候已接触到了罪恶问题的本质。人与人之间在心理和道德方面的区别没有比对死和生的爱恋以及恋尸癖和恋生癖之间的差异更为重要了。但这并不是说,如果一个人不是恋尸癖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一定是个恋生癖。有些人将自己毕生的精力献身于死亡的事业,这些人是不健全的。另外一些人则全力以赴地投身于生活之中,他们激励着我们,因为他们实现了人所能达到的最高目标。还有许多人,既有恋尸癖的定向,又有恋生癖的定向,只是这两种定向互相结合的程度不同。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究竟是何种定向更为强烈,正如在活生生的现象中所通常表现的那样,因为它能决定一个人的行为——当然不是绝对地仅指其中的某一种定向。
在书面语言中,“恋尸癖”意指“对死者的爱恋”(“恋生癖”则指“对生命的爱恋”)。这个词习惯上是用来指一种性的反常行为,即渴望占有死者(一个女人)的身体,以达到性交的目的,或一种力求看到死尸的病态的欲望。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性的反常行为仅仅为一种定向描绘出一幅更为公开的,清晰的图像——我们可以在许多没有掺入性欲的人中发现这种定向。乌纳穆诺在用“恋尸癖”一词来说明阿斯雷特将军的演讲时就已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他并不是说,阿斯雷特将军表现出性的反常行为,而指的是将军对生命的仇视和对死亡的爱恋。
奇怪的是,作为一种普遍倾向的恋尸癖,尽管与弗洛伊德的肛门虐待狂性格和死本能有关,却从未出现在精神分析的语言中。关于这一点,待后详论。现在,我只想就恋尸癖患者作一简单的说明。
具有恋尸癖定向的人对一切无生命的、死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他们常常被尸体、腐烂的东西、大粪、脏物所吸引;喜欢谈论疾病,谈论死亡和葬礼。他们恰恰是在能够谈论死亡的时候,帮感到自己活着。希特勒便是这种纯恋尸癖的一个典型人物。希特勒迷恋于破坏,他认为,死者的气味是甜蜜的。在希特勒获胜的那些年月里,他显然只希望消灭他所说的敌人。诚然,目睹德国人民以及自己周围的那些人和他本人的全部彻底的毁灭乃是希特勒最大的满足,在哥特丹麦隆所度过的岁月最终揭示了这一点。此外,来自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一个报告——尽管这个报告的真实性尚未得到证实——却也作了很好的说明:一位士兵看见希特勒呆呆地伫立着,两眼直瞪瞪地注视着一具腐烂了的尸体,久久不愿离去。
恋尸癖的视钱只停留在过去,却从未展望过将来。他们基本上都是些感伤的人,换言之,他们只回味着昨日的感受,或者只相信他们自己曾经历过的事。这些恋尸癖患者的感情是冷漠的、疏远的,他们是“法律和秩序”的忠实信徒。他们的价值观恰恰与正常人的价值观相反:令他们激动和满足的不是生命而是死亡。
对强权的态度是恋尸癖的特点。这里我们想引用西蒙娜韦尔给强权所下的定义。他认为,强权即是指将人变成一具死尸的能力。正象性欲可以创造生命一样,强权则能摧毁生命。一切强权,归根结底都是建立在有杀人权力的基础上的。我也许不想杀害一个人,而只想剥夺他的自由;我也许只想侮辱他或者剥夺他的一切物品——不论我想干什么,这上结行动中都蕴含着我杀人的能力和愿望。爱恋死亡的人必然也爱恋暴力。在这种人看来,人最伟大的成就不是创造生命,而是毁灭生命;强权的使用不是由环境强加给人的一种转瞬即逝的行动——而是生命的一种方式。
这正表明了恋尸癖之所以真诚地倾心于强权的原因。在热爱生命的人看来,男女是人的基本的两性,同样,在恋尸癖患者看来,存在着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两性”:那些拥有屠杀权力的人和缺少这种权力的人:换言之,即是有权者和无权者、杀人者和被杀者。恋尸癖一方面爱慕杀人者,另一方面则鄙视被杀者。他不只是仅从语言上来表明自己“对杀人者的爱恋”,而是把杀人者视为自己性吸引和性幻想的对象,尽管这没有上述所说的性行为反常或吃尸行为(吃尸体的欲望)那么严重。然而,我们亦可以在恋尸癖患者的梦中常常发现这种吃尸的欲望。我熟悉一些恋尸癖患者的梦。他们常梦见自己与一位年老的女人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