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胆琴魂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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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长发瞽目怪人不及一丈,离后面的飞瀑也仅有五六尺远。
陶澄刚刚换口真气,正想如何设法抢救工坤,忽见那瞽目怪人狞笑一声,那一头技垂及地的长发,突然都竖起来,宛如张开一把雨伞。陶澄暗中大凛,敢情这个瞽目怪人的气功,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连毛发末梢能够贯达。以这种惊世骇俗的功力,自己纵然过去砍他一刀,未必能砍得动他!惊骇中摹然想起一个人来……
口口口
只见那长发老人怪笑一声,道:“给我滚出——去!”
左手一挥,一股潜力疾撞过去。陶澄明知人家的功力,已能够在一丈以内,用独门真气伤人。故以不敢怠慢,右手银刀一招“开天辟地”,斜斫过去。左掌一招“孤雁南飞”,发出全身真力,封住上盘。
果然那长发瞽目怪人的无形潜力,仅仅袭向上盘,两下一触,“蓬”地一响,陶澄闷哼一声,身形直向后面飘飞而去。这一下不是陶澄家学渊源不比等闲,见多识广的话,先以手中银刀破去对方潜力锋锐之点,然后才用左掌封蔽,势必头面皆裂,尸横就地。饶是这样,他仍然吃不住那股极巨的潜劲,身形向后倒飞开去。
陶澄暗自叫声“我命休矣!”心中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原来他此时向后退飞,势道甚猛,必定冲人瀑布中。这还不要紧,最惨的是他已变成平卧空中的姿势,因为刚才仅是上半身受到压力之故。以这种姿势冲人瀑布中,便无法施展李家秘传“崩天陷地攻坚连环五式”的刀法,那还能不死么!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王坤响亮地大喝一声“打”字,一道银光疾射而至。
这时正是讲究平日修养功夫的重要关头,陶澄只要因为生死临头,以致心慌神乱,这时不可能看出王坤脱手射出的银光,虽然是一口锋利银刀,但却是刀柄在前,刀尖向后。
好个陶澄不愧是当今峨嵋前辈高人之于,忙乱中目光一瞥,已看出其中蹊跷。突然一脚端出去,脚底一触刀柄,但觉刀上的力道又稳又重,趁机使出“巧燕回身”法,双脚先是一沉,变成直立姿势。然后已滴溜溜转个身,面对飞瀑,手中刀光匝身涌起,刚好及时施展出“崩天陷地攻坚连环五式”,人也冲人瀑布之内。
王坤为他出了一身冷汗,见他居然已化险为夷,以刀光护体,破瀑而出,身法之妙,应变之佳,真值得大大喝采。可是他为人沉潜多智,反而失声嗟叹道:
“真该死,小可意欲赶快结束他性命,谁知反而救了他一命那长发瞽目怪人对他似无恶意,突然松开指甲,涩声道:“先把刀捡回来!”
王坤唯唯领命,过去把银刀捡起。一刀在手,心中念头连转,一方面趁这机会冲出瀑布,但一方面又舍不得放弃取得那面古琴的机会。
原来早先在外面时,他忖测形势,知道除了强自冲人瀑布,或可死中求活之外,如若稍缓须臾,非死在众人如雨的石子之下不可!在此之前,他老是拿石子向瀑布投掷,正是要试出这瀑布的确实冲力,本来已有几分把握,及至冲到瀑边,他练过少林寺七十二样绝艺,刀法本也甚佳。当即使出少林刀法,破瀑而人。在那绝急绝猛的水力中,收摄住心神,连使七八招,奋力一挣,居然挣出瀑布坠力之外。
这时一身皆水,眼睛也有点睁不开来,突觉一股大力吸住自己,不由自主地往前冲了七八步之多。
一股阴风袭到身上,他举臂一架,同时勉力睁目观看,才发觉自家已站在一个发长垂地、浑身破衣的瞽目老人侧边。那老人五只奇长的指甲,已疾扣他的脉门。
口口口
王坤乃是少林寺老方丈心印大师的关门弟子,眼力绝高,忽然想起一人,心中大吃一惊,不敢缩手或是变招,任得那瞽目怪人的长指甲扣在脉门上。
那怪人没有用力,指甲轻得像蚊子落在肌肤之上,几乎感觉不出来。但见他那双眼皮,习惯地在空空洞洞的眼眦上眨了两下,脸上现出凝神之状,然后微噫一声道:“你身入黑道,但居然还是童子之身,内家功力造诣甚是精深,这倒是老夫平生所罕曾听闻王坤不敢胡乱说话,默然木立。
那怪人又道:“王坤,你可是知道老夫来历,故此这般驯服?”
王坤道:“晚辈不知猜得对不对,老前辈可是昔年纵横天下,独来独往的天眼秀士狄梦松么?”
长发老人愣一下,忽然叹口气,道:“想不到事隔一甲子之久,老夫之名尚为武林所知。”
王坤道:“老前辈昔年力敌峨嵋武当华山数派掌门人,声威震动天下,虽然隐遁已久,但英名垂布,可历千秋而不朽。”
“咦,倒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功夫精纯,已算一奇;身人黑道,仍保童贞,此为二奇;谈吐斐然成章,是见读书不少,此为三奇!老夫久已未曾和任何人倾谈过,你除了上述三奇之外,复有一巧!那便是昔年老夫和峨嵋武当等诸派掌门长老苦战,恰好少林寺发生事情,故此诸大派中,独独缺了少林派掌门人,你是少林弟子,和老夫没过节,这真是巧合之事——
唉!回想当年,老夫单身匹马,力战诸派长老,本来也不致于落败,后来却因昆仑派的掌门人玉罗汉伏陀和尚赶到,仗着昆仑至宝玉剑,才把老夫打败!六十年后的今日,蓦地提起旧事,宛如一场春梦,红粉佳人久已长埋黄土,玉骨冰肌尽皆化作轻尘,唉!”他长长叹息一声,脸上一派们然之色。
王坤突然问道:“狄老前辈,久闻您老的‘冰魄神爪’,能够隔空伤人,中者但觉酷寒难当,僵冻而死,但此刻晚辈却不觉出丝毫冷气,莫非老前辈已破有相而人无相之境,收发由心,不肯轻易露出神功么?”
天眼秀士狄梦松眼皮又眨了几下,道:“老夫仗以成名的冰魄神爪,早已和天生的一对天眼,一齐失去!哼,那些对头们以为老夫必死,谁知老夫比他们还长命哩……嘿嘿,你可是以为老夫冰魄神爪已失去么?你且看看这一手——”
话声未歇,突然一抬左掌,向侧面虚虚拍出。“轰”的大响一声,一丈之外本有一块突起两尺高的石笋,突然折断,碎石满天飞溅,声势惊人之极!
王坤欺对方看不见,便伸伸舌头,表示心中惊讶!一面暗想道:“若然他肯向右边连发数掌,那块有个小洞的巨岩,必定崩坍。以后便不须冒万死之险穿瀑而人了!”
“嘿嘿……”他又怪笑两声,继续道:“这一手功夫全仗着一口先天真气,可以无坚不摧,就等如道家的罡气和昆仑独得的佛门心法般若大能力相似……”
他说到这里,突然喘起来。王坤瞠目凝视着他,心中惊想道:
“他为了示威,竞不惜耗损真元!再来几下,不虚脱力竭而死才怪哩!难道他自家不知道这样做有损无益么?”
正在此时,陶澄突然破瀑而进,天眼秀士狄梦松虽然看不见,但听觉灵敏,冷笑道:
“你的对头来啦——”当下吸一口真气,运功掌上,陶澄脚一沾地,还未看清一切情形,天眼秀士狄梦松一掌拍出,陶澄的身形便震得倒飞出去。王坤一看情势不妙,那陶澄虽然对自己不好,但总是同道中人,急中生智,以右手银刀助他翻转身躯,复又飞出瀑外。
老人命他捡刀回来,然后阴森森地责问道:“你何故出手帮助敌人?”
王坤眨眨眼,应道:“晚辈本来想杀死他的!”狄梦松冷笑一声,面上露出骇人的杀气!
玉坤见了他的神色,知道早先的心意业已被这一代魔君看破,不禁暗暗紧张,运功调气,准备在对方发难之时,好歹也硬拼一下。
口口口
陶澄破瀑而出之后,对崖上的赵远秋、施雪影和陆雪均一齐看见,同声大叫起来。陶澄出得瀑外,去势已尽,被瀑布冲激而生的风力当头压下,立地翻翻滚滚,直向深潭坠下。石崖上的三人,空自看见陶澄身临大劫,却全无挽救之力。只见白浪翻处,陶澄已无影踪!
三个人都呆在崖上.漫空霏霏水珠沾扑得一身都湿了,兀自不觉。陶澄坠入潭中之后,便一直没有浮升上来。那水潭广及亩许,恶水回旋冲击,水花溅天。别说是一个人那么大,便鸿毛也得被这种回旋翻腾的水力卷入水底。
赵远秋大吼一声,双肩一晃,便要向崖外突岩纵去。
陆云一把拉住他,沉声道:“远秋,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冲进去把那恶人杀死啊——”他大吼道。
施雪影道:“陆师兄,别放手,这可不是办法!”
陆云又沉声道:“远秋,我心中的难过,决不比你少。但试想你我如不筹思出一个好方法,贸然破瀑而入,所遭遇的会是什么命运?没的教雪影和李家两位妹妹难以做人,等如迫她们也一同往瀑布里跳,你想想可对?”
赵远秋双睛怒突,道:“我实在忍不住这股怒气!”
正在说时,忽见李瑛跑上崖来,叫道:“施姐姐,陶澄哥被姐姐从河里拉起来,一身都是伤痕,也不会说话——”言犹未毕,施雪影和赵远秋陆云三人已冲下崖去。
绕到那边崖侧,只见河边一块大石上,共有两人。一个是李琼,另一个僵卧不动,正是陶澄。大家纵过去,赵远秋和陆云一齐动手替陶澄控水,但没有控出水来。
,施雪影道:“陶师兄岂是被漩涡卷落潭底,撞在潭底的石上,立刻撞昏,故此没有喝进潭水……”说时,大家纷纷取出身畔灵丹,都喂到陶澄嘴里去。
这时众人都松了口气,因为陶澄虽是头破面肿,身上到处青瘀,但这都是硬伤,心窝尚有暖气,看来不致于丧命,因此大家的心情都较为放松。
赵远秋突然大叫道:
“有了,有了,我想到一个笨主意,一定能够容容易易地纵人瀑后的洞府——各位可看见瀑布悬坠下来的崖上,旁边有块心形大石磨,此石上宽下窄,体积甚巨,只要推得倒,嵌在流水出口处,这条瀑布不是中断了么?”
众人仰头而望,都觉得此言有理,虽是个笨主意,但只要能够把瀑布截断,起码可以先观察清楚瀑后洞府形势,同时进退也不须冒冲瀑的奇险。
陆云道:“好主意,但咱们等陶澄回醒之后才可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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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坤在飞瀑之后,可不知外面有这些变故。那天眼秀士狄梦松本已流露杀机,但忽然忍不住喘息起来。王坤暗中透一口气,忽见那大眼秀士狄梦松喘得甚剧,浑身乏力,生机一线,欲绝而未绝。他本是侠义为怀之士,此刻暗觉不忍,想道:
“我虽想取他的琴,同时替李瑛出一口气,可是他方才有维护我的恩德,虽然他不知我原是外面那些人的同路,但这番心意仍然可感,大丈夫虽受点水之恩,亦当涌泉以报!”
主意一决,便把银刀插在石地上。伸手人囊,摸出师门至宝桫椤神丹。刚刚取出来,心中一动,极快地想道:“若然他服了此丹,登时可转危为安,化弱为强。那时他举手之间,当之者立成齑粉,我岂不是等如亲手作孽?”
念头一掠即过,立刻把桫椤神丹放回囊中,大声道:
“狄老前辈,可许晚辈助你一掌之力?”眼光探处,只见天眼秀士狄梦松的头发本来只有垂到地上的那截是白色,但晃眼间除了近头皮半尺之处,尚是灰色之外,其余全部干枯雪白,可知天眼秀士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