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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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罗步步后退,转眼间已退到壁下,不能再退,但对方的芙蓉剑仍然像电闪云飘,狂风骤雨般攻到。他身子一阵急颤,突然间在剑影刀光之中,踢出一脚。
朱宗潜瞧也不瞧,左手剑诀迅疾划落去。这一招纵然不能划伤敌脚。
也能封闭住他的脚势。那知指尖到处,竟划在一件极为坚硬的物体上。这一瞬间他已记起乃是那双半尺有馀的木屐,心中一动,芙蓉剑施出一招“风雨不透”,淡红剑光绕身而生,迅即退开七、八尺之远。当他疾退之时,屈罗左掌正是欲拍未拍,掌心呈现出半边黑半边白的古怪颜色。
朱宗潜一力面运集气功护身,另一方面潜心驭剑,准备作最凌厉的一击。对於敌人掌上的古怪颜色全不动心,直如视若无睹。
屈罗见他气势坚凝精炼,竟然无懈可击,虽是在敌对局势之中,仍然生出佩服之心。原来他左掌上发动了“摧心裂骨功”,虽然这一门功夫极为霸道厉害,但掌上半边黑半边白的颜色,却含有震慑敌人之妙用。那知对方全不动心,可见得此人自信之强,意志之坚,已是当世罕见的了。说得迟,那时快,屈罗口中怪啸一声,左掌连拍三记,顿时风转飙翻,响起一阵“洪洪”之声。
朱宗潜已感到三股寒冷的潜劲一齐袭到,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心中已掠过三个念头。一是这魔头的独门奇功,果真极为厉害。二是大凡任何奇异功夫,如若分开使用,力量必弱,还不如一掌拍出之后,源源催动内力,继续迫去有效得多。既是如此,他何故把同一功夫,分为三掌拍出?三是对方这一击,如若不是用足全力,会不会别有阴谋诡计?
这三个念头,如闪电般掠过脑海时,手中芙蓉剑已施出一招“碧海屠龙”,光华电闪,破去这三股劲道。可是长剑刺劈之际,微感迟滞,全然不似平时那般得心应手。
屈罗见他仗剑破去自己的奇功艺,又厉啸一声,一掌拍去。
这回掌力破空之声,劲烈震耳,威势远强於早先的三掌。
朱宗潜自然而然地运输全力,贯注剑上,一招“千霞吐锋”,长剑一颤,洒出一片寒光,严密封闭敌人掌力,但觉全不费力。此时一件物体挟着万钧潜力,激射而至,到他发觉之际,已离他不及五尺。朱宗潜连念头也来不及转动,长剑化为“东山云隔”之式,电急劈落。“锵”然一响,那宗物体被他劈落尘埃,原来是屈罗脚下穿看的一只尖底高屐。
这只尖底高屐,敢情是钢铁打制,仅仅在底下镶上一节坚木,故此踏在石上之时,发出木石相击之声。因而份量之沉,天下间没有一件暗器可与伦比。同时又是以脚力踢出,自然又比手掷,劲强得多。
朱宗潜虽是一剑劈落了钢屐,可是自家已被屐上的劲道,反震得热血沸腾,真气波动。
手腕也感到麻木,若是此时敌人挥刀进击,定是有死无生之局。
他真料想不到这粗暴的屈罗,居然炼就这等奇诡凶毒的武功手法,令人有防不胜防之感。但他坚毅无比的意志,一如先前,并未因这种突变而受挫。在这危急万分的关头上,他已找出负隅再拚之法。但见他身形一动,唰地跃到那道窄门之前,毫不迟疑地倒退入去。这时长剑已换到左手,以免手腕麻木,影响运剑。
屈罗为之一怔,奔前数步,穿回那只钢屐,黄眉紧紧皱起,心想这硬挡了我一屐,仍然能够迅快纵跃,可见得并未受到内伤,这便不能硬攻进去了。
朱宗潜退入门内黑暗的甬道中时,但觉脑际一阵昏眩,迫不得已,靠在墙上闭目调息。
幸而这只是用力过度的现象,刹时已经复元。
他睁眼向外面望去,但见井底空荡荡的,阒无人影,心中不禁叫一声“谢天谢地”,暗念这魔头若不是离开此井,而是硬闯入来的话,定可趁自己昏眩之际得手。现在虽然仍旧感到气浮心促,绝对不能施展全力,但总还有一拚的机会。
他赶紧趁机调元运息,一心一意贯注在这件事上,其他的事完全暂时抛开。果然很快就恢复了八九功力,已堪再度出手决一死战。这才寻思道:“那屈罗何以突然退走?啊!是了,他此举也是反客为主之计。这刻他在上面等候我出去,正如扼守着凶险关隘,自然我大为吃亏。哎!不好了,他若是派人投火入井的话,我纵然不烧死,也得闷死在这条甬道之中。”
一念及此,立刻举步奔出井底空阔之处,仰头大喝道:“屈罗,你可在上面?”
井栏上露出一颗人头,俯视下来,正是屈罗,他狞声怪笑道:“老子在此。”
朱宗潜道:“你可敢下来与我决一死战?”
屈罗嘿嘿而笑,道:“你已是中之鳖,网中之鱼,我何必跟你拚命?”朱宗潜怒骂连声,屈罗只是冷笑,并不受激回扑下来。朱宗潜心中大是惊凛,忖道:“这不独性情暴戾残酷,而且甚是狡诈,竟不受激,这一点真是可怕。但他为何尚不发动火攻?啊!我明白了,这是因为他的手下都在对付少林一影大师,而他必须紧紧守住井口,亦不能离开,所以他一时尚无法发动火攻。既是如此,我一则须得使他不能分身,去对付一影大师。二则还须趁此一线之机,找出脱困之法。”
要知此井高度,三丈有馀,虽然在离井口丈半之处的墙上,有几块突出的石头,可供换脚借力之用。但敌人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已掌握了七八分胜算,加以武功高强毒辣,定能一招之间,就重创了自己,此所以他完全打消硬冲出井的打算。
他一转身,又闪入甬道之处,由於此井上窄下宽,所以他随便靠贴在任何一处墙下,井上面的人都无法瞧得见。再加上井底较黑,因而上面的人,必须一直望看井底动静,才不致被底下之人,冷不防跃逃出井。
朱宗潜看准这一点,迅即奔到第一间地牢门外。伸手扭下门上的钢锁,推开这道铁门。
门声甚是刺耳,但里面那个女子动也不动。朱宗潜真怀疑她已经是僵死之人,忙举步走入去。
到了切近,却已看出她背部微微随呼吸起伏,这才大为放心。当即迅快地绕到她面前,定睛望去,但见这个少女约有十八九岁,瓜子形的脸庞上,嵌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两颗眼珠宛如宝石一般,闪耀出光芒,使人感到她好像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她眼睛一转,瞧了朱宗潜一眼,目光极为冷漠,衬上她素白色的衣裳,彷佛是冰雪雕琢成的美女一般。朱宗潜暗暗惊讶於这个美女的清冷高华气质,但他此刻不暇多想,匆匆道:“姑娘若是能够走动的话,便须准备离开此地。不过在下未曾打开出路以前,姑娘最好别离开比室。”
那白衣美女道:“说了等於没说。”口气冰冷,词意尖刻。加上她的服饰神情,果然配合得极妙,道道地地是个冰雪般的美人。
朱宗潜一怔下,懒得多说,举步出去。那白衣美女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在她背后停下来,应道:“在下朱宗潜。”
那白衣美女歇了一下,才又道:“你竟不问问我?”
朱宗潜没奈何,只好说道:“不敢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白衣美女道:“我的姓名不能告诉你。”
朱宗潜心中微有怒意,暗想你这不是故意跟我夹缠捣蛋么?目下时间宝贵,岂能如此浪费?
却听白衣美女又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住在什么地方,以及我的外号。”
她竟不一迳说出,分明等朱宗潜发问。他本待不理,但突然灵机一动,忖道:“大凡是不合情理之事,必有诡谲用心。她如此拖延我的时间,莫非她本是屈罗之人,因此,我若是答应了哄她帮助我炼功,而届时屈罗却不跟我调换,便又不知是何光景了?”
总之他疑心一起,便反倒不肯走开,道:“那么请问姑娘芳居何处?”
她简洁地答道:“冰宫。”
朱宗潜心中骂一声“鬼话”,即又说道:“那么姑娘外号呢?”
她道:“雪女。”
朱宗潜又暗骂一声“鬼话”,口中却念道:“冰宫雪女……原来这就是姑娘的居处和外号了。”
自称冰宫雪女的少女道:“两个嘴巴子暂且记在账上。”声音冰冷如故。
朱宗潜一时摸不着头脑,同时想到假如它是屈罗同党,便不须怕他火攻。当下绕回她面前,道:“什么账上?”
冰宫雪女道:“凡是有人说出冰宫雪女这四个字,就罚一个嘴巴子,你连说两次,该打两记。”
朱宗潜重重地哦了一声,表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原来如此,那就记在账上吧!在下可要失陪了。”他气极之下,仍然不愿对一个女流说出难听的话。也懒得跟她过不去,只好作走开的打算。
那知白影一闪,那冰宫雪女竟然拦住门口。她本是打坐姿势,但却不须作势运力,一下子退飞到丈许远的门口站定,这等上乘腾挪功夫,实是罕见罕闻。
朱宗潜面色一沉,道:“姑娘可是打算不让在下出去?”
冰宫雪女那对宝石似的眼珠一转,大眼睛连眨几下,神情在冰冷中又极是迷人,她道:
“简直多此一问,难道我恭送你出去不成?”
朱宗潜手中长剑迅即归鞘,凛然道:“很好,在下倒要瞧瞧姑娘怎生拦阻我出去?”
由於这冰宫雪女竟炼得有极上乘内家身法,朱宗潜更确认她乃是屈罗的同路人,否则焉肯任人囚禁?当下敌意激增,举步走去。
他步伐中的节奏,自有一种极坚强不可阻遏的气势,转眼间已追到五尺以内。
冰宫雪女大眼睛中,掠过惊疑之色,竟忘了出手迎击。朱宗潜一下子就连跨两步,这时两人相距只有三尺不到,而她仍然垂手俏立。
朱宗潜那只伸出的右掌,已离对方胸口,不过是半尺之隔,稍一推出,便可以击中她胸前要害。然而尽避他气势咄咄迫人,纵然是天下间最凶恶的人,也休想阻止他前进之势,可是眼前这个美貌少女,既是全无防御,他反而不便遽下毒手,更不便硬挤出去,以致碰触着她的身体。
他骤然凝身止步,道:“你为何不动手?”
冰宫雪女似是没想到他竟表现得如此生气,愣了一下,道:“我不是故意的,实是忘了出手。”
朱宗潜见她说得真诚,忿怒略消。原来他被她这等无赖手段,阻止了前进之势,觉得极不光明公平,是以生气。他又问道:“你因何事忘了出手?”
冰宫雪女道:“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在步伐之间,生出一种莫可抗御的威势,所以十分诧异,这可是专门炼出来的功夫吗?”
朱宗潜摇摇头道:“在下没有炼过这等功夫,我真替你感到可惜。”
冰宫雪女道:“可惜什么?”
朱宗潜说道:“像你这样高华绝俗的少女,竟与屈罗同流合污,宁不可惜?”
她泛起惊讶之客,道:“谁告诉你的?”
朱宗潜道:“没有人告诉我。”
冰宫雪女道:“原来是你猜想的,我记得你自家也说过要拜那的师兄为师的话,以前你们又如何相识的?”
朱宗潜冷冷道:“我们在外面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她点点头,说道:“我炼就『心视神听』的神通,你们最初落到井底时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他叫你哄骗我答应帮你炼功,到时由他暗暗调换。然后又说拜师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