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无名-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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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我慕应雄再向你重申一次!你若要报我娘对你当年的知遇及养育深恩,你就一定不能让她一生唯一的亲生儿子——‘我’卖国!你若想从我手上夺得这份卖国条约,你便必须先以你的英雄剑劈断我的英雄剑,你一定要先打败我!”
眼见应雄已决绝若此,无名深知今夜再无转圜余地,他亦抖擞精神,答:“很好!
既然大哥一意孤行,二弟亦再无不战之理!不过在决战之前,希望大哥能答应二弟一个请求!”
“说!”
“我希望大哥若真的落败,便从此封剑!不要再胡乱显露武功!只因大哥的剑已是皇者之剑,若不封剑,二弟终生还是会寝食难安,不知大哥会于何时何日,又会想逼二弟成为什么而出剑卖己卖国!”
却原来,无名要求应雄封剑,是不希望他日后或会又以剑卖国来逼他?应雄闻言当下莞尔一笑,他明白,无名这个要求,是为了他这个大哥设想,他不想他日后还有可能成为卖国贼,他要断绝这个可能!应雄于是亳不考虑的答:“好!二弟!大哥就应承你!”
“只要你击败我,大哥以后就从此封剑!”
“废话少说!我俩如今就亮剑!”
“正式决战吧!”
应雄语声方歇,戛地“铮”的一声!他手中的英雄剑已然出鞘!剑光万丈,令人不能直视,就像他那颗为成全无名而不惜背负卖国污名的忠肝义胆,同样令人不敢直视!
无名亦是不由分说,一把已将自己背着的剑匣重重插在地上,剑匣登时应劲破开!
而匣内的英雄剑,赫然无法出鞘!
只因剑已无鞘可出!
剑鞘已在剑匣破开之时,给无名的无俦内力震爆!迸为寸碎!
两柄盖世无敌的英雄剑,此刻都分别握在两个盖世无敌的绝世剑客手上!这两柄剑,曾为成全、陪伴另一柄英雄剑而诞生!恍如应雄为成全无名的命运!也曾被当年的大剑师预言,无论两柄剑如何惺惺相惜,亦必有一剑为另一剑所断!
而在今夜,是否真的会如大剑师所预言,二剑当中,二人当中,必有一个战至——
剑断?
人亡?
应雄根本丝亳也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他只是傲然狂笑,为终能逼其二弟回复武功,更为终能逼其成为剑中神者而狂笑:“哈哈!无名!战吧!就用尽你的全力与我慕应雄战吧!”
“只要将我这头恶魔打入地狱,你方才可成为斩妖除魔、鬼神辟易的救国英雄!”
应雄一定要无名亲手打败最强的他!唯有这样,他极望其成材的二弟才会是人间最强!天下第一!才会如他这个将要向地狱逐步沉沦的恶魔所愿!
所以他的第一击,也要绝不留情!一出手便已是其以莫名剑诀所悟所创的“杀情剑”,且还是杀情剑以绝以霸为先的——杀绝天地!
“杀绝天地”乍出,登时天昏地暗,赫然有数以万计的剑影遮天蔽地,俨如天地真的已给其剑杀绝,浑无任何空隙、生机、破绽地直朝无名迎头盖去!
狠辣劲招临门,无名却依旧面不改容,只是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哀伤,他为应雄而哀伤。
他十分明白,应雄愈是出招狠竦,他为逼其二弟成材之心更急切!他对无名的期望亦更高!高得他这个大哥也负担不来!
而就在杀绝天地逼至眉睫的一刹那,无名终于不得不出剑了!他已不能不与这个他不想击败的大哥一战!
“波”的一声!但见剑光一闪,他手中的英雄剑赫然一剑化作万剑,硬生生迎回应雄已杀绝天地的万道剑花!
莫名剑法!无名所使的,正是他在剑宗冰窖内,同时以莫名剑诀另行自创的莫名剑法!
顷刻之间,“当当当当”之声如雷贯耳,迭响不绝!杀绝天地的万道剑光,与莫名剑诀的万道剑光,终于短兵相接,霹雳硬碰起来!
这场难为应雄难为无名的难为一战,将会谁胜谁负?
“前辈,你与你二弟无名的这一战,到了最后,到底谁胜谁负?”
茶寮之内,聂风、步惊云,与及那四个仍呆然跪地的“陇山四君子”,早已把应雄及无名这双兄弟的一切恩怨纠葛听至这里,甚至那茶寮内的掌柜及一众伙计、茶客,亦万料不到眼前的白衣汉子,原来有一个真姓名唤作——
慕!应!雄!
那陇山四君子在倾听之时,虽亦曾被应雄及无名之间的恩怨所吸引,惟乍闻应雄原来是金人,面上却泛起无限鄙夷之色。
相反,聂风与步惊云却并未因眼前人是金人,而有丝亳鄙视;对向来神魔不惧的步惊云来说,根本便不会计较什么神人魔妖,更遑论会计较一个人是否金人!
或许,在步惊云莫测的心中,只介意一个人——到底是不是人!
再者,步惊云亦从未想过,小时他所遇的黑衣叔叔,他那股万古的沉郁无奈,除了是伤痛其爱妻惨死,原来也是为了惋惜一段一生也无法斩断、淡忘的兄弟之情,只是,当年他在黑衣叔叔的地方,曾无意看见其爱妻的灵牌上刻着“小瑜之灵”……
小瑜,尽管她如何深爱应雄,她,最后还是嫁给黑衣叔叔?她最后也免不了薄命一生?
而聂风,更是深深感动,他完全投入,故适才方会忘形地问了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汉子“应雄”,究竟谁胜谁负。
对于聂风的关心慰问,此刻已十分潦倒的应雄实相当感激,但见他无限爱惜的抚了抚自己手中的那个残旧胡琴,恍如当年无名在战前抚琴一样,这胡琴,竟一直串连着两颗惺惺相惜的兄弟心,可惜,当日送琴给他的好兄弟已经……
应雄摇首,深深叹息:“那一战,无论是谁胜谁负也不再重要了!”
“事实上,当日还未开始决战,我已在心中自知,谁会胜,谁是败了!”
“只是,我还是坚持要打下去,因为我一定要亲手试清楚他,是否已经有资格成为英雄……”
应雄说至这里,刚欲要把当年的战果娓娓道来,谁知就在此时,茶寮之外戛地传来一个低沉无限的声音,道:“是的!”
“你们那一战谁胜谁负真的也不再重要了。”
“因为到了后来,最大的胜利者,并非你两兄弟任何之一,最大的胜利者……”
“只有中原皇帝!”
这个低沉的声音听来异常古怪,非男非女,恍如是被很深厚的功力,将声音逼压而成这个不男不女的怪声音!聂风、步惊云、应雄,甚至所有人亦不期然朝茶寮入口一望,赫见一个披着宽大衣袍、头盖草帽、无法从其衣饰瞧出是男是女的人,已经徐徐踏了进来。
聂风、步惊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全身散发着一股高手气势,是真正的高手!
而应雄,却是定定的瞄着来人,早已不为任何世情所动所惊的一张潦倒之脸,霍地满是疑惑;他似乎已隐隐认出这个不见面目、不见身材、不知真声属谁的人是谁了,可是又不敢太肯定……
难道此人是当年的……?
变生肘腋!想不到平静的茶寮,会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不速之客!但见此人进入茶寮之后,一直朝应雄步去,还一面叹息道:“慕应雄。”
“依我看,这一战以后的战果及故事,你还是别要再说下去了。”
“哦?”应雄淡然一瞄此人。
“因为,你并不是知道整个故事的人,你只是知道你与他的故事的表面而已。”
骤闻此语,应雄并没动气,他只是淡淡苦笑,反问:“那,阁下认为,谁才是知道我两兄弟以后故事的人?”
“我!”那神人老实不客气的答,继而已找了个位子坐下,续道:“我,才是最清楚你们之间故事的人!”
“我曾不想牵涉入你与他的故事之中,最后还是牵涉其中!也知得比你更清楚!”
“所以我认为,这以后的故事,应由我为你继续说下去!”
应雄还是毫不生气,纵然他犹未能肯定来者何人,他亦很想一听这人口里关于他兄弟俩决战后的故事,究竟与他自己所知的有何不同?
不但应雄,甚至聂风,亦为这个神的不速之客吸引,全神倾听;只有步惊云……
他还是漠然如故!只是,他也不会介意再听下去的,那管是出自谁人之口,毕竟,也是他一生认为最配当他这个死神的师父——“黑衣叔叔”的故事。
也是眼前这个连死神亦暗暗为其牺牲而动容的应雄故事……
而那个神兮兮的不速之客,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悉数落在其身上之际,已开始将其所知的那一战,与及那一战后应雄与无名的故事,幽幽道来。
树在哭!叶在哭!地在哭!
万事万物在哭!
应雄与无名这霹雳火拚,直叫天地色变,神号鬼哭!
方圆百丈内的树木、地面,以及万事万物,也不知是给二人所散发的剑劲所划,抑或难以负荷旁观这惊心一战的逼力,尽皆崭露无数裂痕,恍如无数滴血泪!
甚至二人所使的英雄剑,也在哭!
因为它们尽皆不想看这场令人惨不忍睹之战!它们不想看见这双不应决战的好兄弟骨肉相残!不忍见二人当中一个的心,会被剑贯穿而过!
可是它们全都又无奈的明白,今夜此战,若不能有一个可怜的战败者,另一人便不能成为天下第一剑第一人!天下第一的英雄,必须打败一个人方能诞生!
就在万树万叶万物甚至乎天地都恍如为此战而哭的同时,二人首度霹雳硬碰的第一招,亦陡地完毕!
但听“铮”然一声刺耳清响,万点剑花与万道剑光在弹指之间突然消失无踪,满天绚丽灿烂消失无形!两柄旷世的英雄剑,已然重重飞插在慕府门外!
两剑,同样染血!
不但英雄剑染血,就连本来执剑相斗、在同一时间随剑站到地面的应雄与英名,亦同样染血!
二人此际的衣衫上都各自划下一道淌血口子,显而易见,适才足可吞天食地的一招,双方都占不着任何便宜,双方——平手!
然而“平手”,这是一个多么令应雄失望的语词!他绝不要“平手”!既然已开始战,便必须看见其二弟能真的打败他,他方才死心!
他紧紧盯着无名,肆无忌惮冷笑:“无名!你真的令我慕应雄相当失望!你在这三年内的艰苦奋斗,就只习得这丁点儿的微末道行?以你这丁点儿的道行,与我平手尚可,又怎么有实力打败我?夺我手上条约?救众生于水火?”
无名却凛然的看着应雄,答:“大哥,撤手吧!”
“趁如今还未愈陷愈深,也许你撤手不干,将条约交回皇上,还有转圜余地!”
应雄闻言,当场更是怒火中烧,他遽然高声痛骂:“无名!由我娘慕夫人临危托付那日开始,我慕应雄已苦等了整整八年!终于等至可以逼你成为英雄的今天,你却还在决战之中劝我撤手不干?回头是岸?”
“不!就让我郑重的告诉你!一切已经不能再回头了!我娘亲慕夫人!你娘秋娘!
甚至一切一切的恩义与回忆,都已无法回头!今日所有人的牺牲,都必须偿得代价!”
“你以为皇帝会因我撤手而放过我吗?那昏君怎会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