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马-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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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独行道:“那不见得。”
慧香霍地抬起了头,凝目问道:“那不见得?什么意思?”
费独行整了整脸色,道:“慧香,把话说在前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姚老那儿我也许能说上话。要是你愿意,我可以把你弄出去。”
慧香一惊忙道:“不,费爷。”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怎么,你不愿意?”
慧香几几乎不敢接触费独行的那双目光,她忙摇头说道:“那也不是,我举目无亲,什么都不会,离开了这儿我能上哪儿去,又指什么过活?”
费独行道:“慧香,我直说一句,就凭你不愁没有人要,就算找个庄稼汉子,那也比待在这儿强的多。”
慧香迟疑了一下,未语娇靥先泛红云,道:“不瞒您说,我已经订了亲了,是我自己找的,他也是没家没亲人的一个人儿,现在在南方做生意,只等有点积蓄之后就来接我走。”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你怎么不早说,瞒得我这么苦,害得我为你急了半天,真是,那你还怕什么,小夫妻俩年轻轻,只要肯干,将来还愁没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慧香娇羞欲滴,道:“费爷,瞧您说的,人家还没成亲呢!”
费独行笑道:“哟!瞧慧香害臊了。”
慧香红泛耳根,垂下了一颗乌云臻首。
费独行道:“谢谢你了,慧香,让你忙了半天,你歇着吧,我也回屋歇会儿去。反正没事儿。”
他要走,慧香忙道:“对了,费爷,有件事儿我忘了告诉您了,今儿晚上九夫人请一些太太们吃饭,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您最好在屋里待着别乱闯,要不然惹了九夫人又是麻烦。”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今儿晚上这儿有饭局,那可热闹了。你放心,人家又没请我,我出来跑个什么劲儿,谢谢你慧香,你要不告诉我,说不定我又会找一顿抽。”
他走了,慧香的脸上浮现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
晚上,上灯以后,大宅院里热闹了起来。一时间车水马龙,人声沸腾,灯影下,到处是醉人的香气,到处是钗光鬓影,到处飘扬着银铃般笑语。
来的都是大官眷,有皇族亲贵的福晋,格格,有王公大臣的夫人太太。
当然,这些女眷们不会不带人,就算用不着带人也得摆摆排场,谁也不愿比别人寒怆,这一来大宅院里几几乎满了。
菜是什刹海北岸会贤楼饭庄叫的,会贤楼是京里有名的大饭庄,和中堂的九夫人宴客,那还不抓着这机会讨好巴结?
费独行真的待在他屋里没出来,许是真让九夫人打怕了。
大宅院里足足热闹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地归于宁静。
客人都走了,送走了客人,九夫人回到了房里,往床上一躺,人显得是那么娇慵无力。
九夫人会带人,她多叫了两桌赏给了下人。这当儿前院一桌,护卫们刚坐下,后院一桌,丫头老妈子也开始了吃喝。
九夫人躺在床上,屋里只她一个人,她眼望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好静好静,静得就是掉根针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后窗响了一声,九夫人却没听见。
后窗响了一下之后,九夫人床前多了个人,是个用块黑布蒙着脸的黑衣人。
九夫人一惊,挺身坐了起来,瞪着美目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蒙面黑衣人冷冷说道:“告诉你也不要紧,反清复明的志士。”
九夫人花容颜色一变,道:“反清复明的志士?你想干什么?”
那蒙面黑衣人道:“我来请你跟我到一个地方去一趟。”
九夫人大惊,道:“你是要……”她张口就要叫。
蒙面黑衣人一把匕首,已送到了她眼前,冰冷说道:“我们对付的不是你,你最好老实点儿,除非你不想要你这张脸或者是这条命了。”
九夫人没叫出声,惊声说道:“你们好大胆,这大宅院里到处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你能带得走我么?”
那蒙面黑衣人冷冷一笑道:“要没这个把握我也就不来了,咱们试试看,我让你的人知道,看他们是不是拦得住我,站起来走吧!”
九夫人缓缓地站了起来,那蒙面黑衣人横跨一步到了她身侧,匕首往外一比,道:“我们明人不做暗事,从门出去,出去之后你可以叫你的人。”
九夫人道:“真的么?”
那蒙面黑衣人沉声道:“自然是真的,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你带来的那些酒囊饭桶,是不是能从我手里救下你。”
九夫人迈步往外行去。
那蒙面黑衣人紧跟在她身后,掌中匕首离她的后心要害不到半尺。
九夫人到了门边开了门,门开处,她为之一怔,她看见廊檐外站着个人,那个人背着手,安详而潇洒,她一眼便认出那个人是她白天下令鞭打过的费独行。
当然,那蒙面黑衣人也看见他了,两眼精光一闪,脱口叫道:“费慕书。”
费独行淡然说道:“你认错人了,我叫费独行。”
那蒙面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就是烧成灰,我也不会认错,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数典忘祖,不忘不孝的东西,只为了贪图一些人家吃剩下的,竟连祖宗都不要了,今儿个我没工夫理你,给我滚开。”
“可以。”费独行淡然说道:“让我们九夫人走过来,我放你走。”
九夫人一双美目中泛起了异样神色。
蒙面黑衣人冷笑说道:“你以为你救得下你主子的这个九姨太,你是做梦。”
费独行道:“我是醒着说话,后墙外有一个人,我拿他换我们九夫人。”
蒙面黑衣人身躯一震,两眼精芒暴射,厉声说道:“费慕书你……我不信!”
东边一间敞厅门口出现个丫头,她忽然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把敞厅里的丫头、老妈子都引了出来,几个人你一声,我一声,刹时叫了起来。
一阵衣袂飘风声由前而后,七八个护卫由柳舞阳带着闯进了后院。
蒙面黑衣人厉喝说道:“站住。你们谁敢近,我就先要她的命。”他把匕首抵住了九夫人的后心要害。
柳舞阳等吓住了,马上就收住了冲扑之势,停在几丈外。
柳舞阳不愧阴狠,他丢个眼色,示意两个手下从后头绕行过去,从后窗进入九夫人的卧室救人。
但那两个护卫刚动,费独行立即扬声说道:“不要轻举妄动,要是让他伤了九夫人,你们谁也担当不起。”
这句话吓人,那两个护卫硬没敢动。
柳舞阳叫道:“你多什么嘴,你能救下九夫人?”
费独行冷冷道:“至少我比你们先发觉有人潜了起来。”望着蒙面黑衣人接道:“这儿的事儿已经惊动了前院的护卫,后墙外接应你的人不是聋子,是不是?”
柳舞阳等都转眼望向后墙,可却没一个敢动的。
蒙面黑衣人咬牙说道:“费慕书你……我怎么能相信你。”
费独行道:“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可是说话向来是说一句算一句。”转眼望向九夫人,道:“九夫人请下个令,不要让任何人拦他。”
九夫人略一犹豫,当即扬声说道:“柳舞阳,你们听见了没有?”
柳舞阳遥遥躬身道:“回夫人,奴才听见了。”
九夫人道:“我要你们听他的,哪个敢不听,我要他的脑袋。”
柳舞阳哪敢说个“不”字?只有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一声。
费独行望着蒙面黑衣人道:“你听见了吧?”
蒙面黑衣人道:“我怎么知道我的同伴如今确在后墙外?”
费独行道:“那容易。”一顿扬声说道:“柳舞阳,后墙外有他们一个同伴,你把那个人提起来放在墙头上让他看看。”
柳舞阳脸色一变,迟疑着没动。
九夫人怒声说道:“柳舞阳,你聋了么?我刚才怎么说的?”
柳舞阳一肚子不情愿,可却不敢不听九夫人的,腾身掠了过去,只见他翻出、后墙外,随见他从后墙外冒了上来,手里提着个黑衣人放在了墙头上,然后又腾身掠了回来。
后院里的每一个人都看见了,虽然是大黑夜里,墙头上爬个人总能看得见。
那蒙面黑衣人一句话没说,腾身拔起,飞身掠了过去,人在半空中却突一扬手把匕首射向费独行的后心要害。
费独行脑后像长了眼,一笑说道:“跟我玩这个,你还差得远。”他头也没回,抬手便抄住了那把匕首。
与此同时,那蒙面黑衣人脚落后墙头,抓起同伴,破空掠去。
费独行冲九夫人一欠身道:“九夫人受惊了,请回房歇息去吧!”
柳舞阳带着他的人掠了过来,厉声说道:“姓费的,你这是什么意思,竟敢放走劫持九夫人的江湖莠民。”
费独行看了看他,没说话。
九夫人怒声叱道:“你还有脸责怪人家,要仗着你们这些酒囊饭桶,我连命都没有了,都给我滚出去。”
柳舞阳怔了一怔,忙道:“九夫人……”
九夫人厉声叱道:“给我滚,听见没有?”
柳舞阳没再敢吭一声,恭恭敬敬地躬身答应,带着他的人退走了。
费独行一欠身道:“九夫人,草民告退。”
九夫人道:“你别走,跟我进来。”转身往屋里行去。
费独行迟疑了一下,一疑惑目光看了看九夫人那美好动人的背影一眼,迈步跟了进去。
九夫人的卧室前头,也有一个小客厅。
九夫人指了指椅子道:“坐。”
费独行微欠身躯道:“谢谢九夫人,草民不敢。”
九夫人道:“我叫你坐的,坐下,我有话问你。”
费独行再欠身躯道:“谢九夫人恩典。”他坐了下去。
九夫人也在他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一凝,望着费独行,道:“刚才的事儿你可以装作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费独行道:“草民既进了中堂府,护卫九夫人那就是草民的职责。”
九夫人道:“我白天才打过你,难道你一点都不记恨?”
费独行道:“九夫人责打,自有九夫人的理由,草民焉能记恨?”
九夫人道:“是不敢还是不会?”
费独行道:“是不会。”
九夫人道:“真的么?”
费独行道:“九夫人,一个人犯了错,总该有所补偿的。”
九夫人娇靥上掠过一丝异样神色,目光落在费独行的胸前,道:“你身上的鞭伤,还疼么?”
费独行道:“谢九夫人关怀,这点疼抵不过草民犯的错。”
九夫人沉默了一下,道:“你要我怎么谢你?”
费独行道:“草民职责所在,进中堂府当的就是这个差,九夫人不必言谢,草民也不敢当,如果九夫人要赏赐什么的话,草民斗胆,想请九夫人帮草民个忙。”
九夫人道:“从现在起你改改自称,我特别准你称我。”
费独行道:“谢谢九夫人。”
九夫人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费独行道:“我想请九夫人帮我找个人。”
九夫人娇靥上并没有错愕、诧异神色,道:“你要我帮你找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