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刺客-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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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所有的金银,全留给宋永嘉,请宋家照拂虬须丐的坟茔,这才动身北上。
老榆沟一带真是名实俱符的荒野,没有村落,不见田地,起伏不定的丘陵区丛生着老榆树,杂草丛生荆棘满地,人走过去只可看到狐兔惊窜,飞鸟似乎除了山雀之外种类甚少,难怪村民说里面有妖魅为患。
林彦是不信妖魅的,领先离开官道折入,沿途留意附近的景物。快一年了,不可能找到惨案留下的遗痕。
深入里余,前面两里左右的老榆沟在望,那一望无涯的高大黄芦绵绵无尽,直向东北沿伸,可知那条五六丈宽的大沟,是向东北伸展的。
他的目光,突然被右侧的一株枯榆所吸引。榆树的寿命相当长,高大不下于白杨,是上好的建屋木材,闹饥荒时,所结的榆钱可以充饥,嫩的榆钱还可以当菜蔬。这种树生命力十分强韧,榆钱落在何处就在何处生根,整株枯死的机会并不多。
这附近的榆树树龄并不大,粗的还不足一人合抱,也许有人偷挖榆根,剥皮回去做榆皮面解馋呢。
树下的草地是完整的,不可能被人把根挖走了。他心中一动,走近察看。这一看,看出树的死因了。
一边,有一处被利器所砍的创痕,深度有一尺以上,已占树的干粗一半以上。另一边,树皮早已脱落。上下端未脱落的树皮,仍保持原来的褐色,但外表已有点泛灰,一条条扁平的裂纹尚未变形,可知枯死的时间并不长。
“这是可怕的掌力击中了这里。”林彦说:“是一种阳刚掌力,当时就把树皮完全震脱了。”
龙姑娘上前伸手按摸脱皮处,有粉屑随手而落。
“咦!不对。”林彦说,伸手用劲揉擦。
片刻间,碎屑纷落,出现一个五指宛然可辨的大掌印。他用手指往裹探,悚然地说:“其力直贯树心,树皮是以后自行脱落的。这是练九阴真气的人,以阴柔而歹毒的九阴摧枯掌全力一击所造成的损害,整株树难怪枯死了,中掌处木质已被震腐。那一边的一刀,还不至于把树的生机摧毁,这一掌才是致命伤。”
“天下间练九阴真气的人有几个?”龙姑娘问。
“我不清楚,等单老前辈到来,一问便知。”
龙姑娘指着创口说:“这一刀力道也骇人听闻,大概是可怕的沉重宝刀。”
林彦细察片刻,肯定地说:“不是刀,劲道确是惊人,砍痕的轮廓相当清晰,已把兵刃的形状表示出来了。”
“你是说雁翎刀?”龙姑娘问。雁翎刀有时也可称剑,是冲锋陷阵的好兵刃。
林彦用手指指点点,一面说:“最窄的雁翎刀也有两寸二分,而这刀痕前端锋刃所形成的三角切口不足一寸,约在八分左右。这是说,刀身宽度仅一寸六分左右,厚度也比雁翎刀薄一半。”
“你是说……”
“这是武林人所使用的阔锋长剑。这种剑长度该是三尺六寸,如不是臂力惊人身材高大的武林高手,不配使用这种剑。我想,这一带定是交手的现场,再找找看。”林彦咬牙说,虎目中杀机怒涌。
婷婷打一冷战,脸色泛灰。
“大哥,这是说,凶手的轮廓已经勾画出来了,呼之欲出……”龙姑娘说。
“单老爷子一到,就可以知道了。”林彦抢着说:“他老人家见多识广,无所不晓。”
这一找,果然发现了不少遗痕,附近的树干上,有黄竹枝留下的打击痕迹,有刀剑拂过的创痕。
“这里就是交手的现场。”林彦的话充满自信:“围攻鲁叔的人,为数众多……咦!小妹,不要过去。”
龙姑娘正从右面十余步外的一株树后绕出,走向前面的荆棘丛。
“大哥,怎么啦?”龙姑娘扭头问。
“你前面十余步外的荆棘,为何无风自摇?”
“这……是野兔吧……”
“退!”林彦大吼,飞跃而上,左手一扬,一枚扁针破空而飞,同时冷虹剑出鞘。
龙姑娘和他相处甚久,对他了解甚深,听他的吼声饱含急怒感情,便知他有所发现,大事不妙,不假思索地向下一仆,奋身急滚。
荆棘中人影暴起,枝折声入耳。
三枚暗器从她的背部上空掠过,破空的厉啸令她毛骨悚然。
荆棘中跃起的人,凌空下搏势如鹰隼。
林彦同时到达,扁针先一刹那将另一名从侧方冲来的青衣人击倒。
两人同时脚落实地,同时发招抢攻,急如雷霆行生死一拼,“铮”一声暴响,双剑接实。青衣人的剑被震出偏门,中宫暴露在林彦剑下。
“嗤”一声异响传出,冷虹剑乘势斜挥,击破对方的护体气功,划开了对方的右肋。一照面生死立判,出剑冷酷,不带任何感情,刹那间便是生死分野,强存弱亡。
林彦身形疾退,一把拖起尚未站起的龙姑娘倒纵而回,叫道:“走!东南!”
婷婷跟在他身后.急问:“彦哥,为何不往北走?”
人影纷现,附近共有二十余名高手,吼声似殷雷:“小狗!你插翅难飞。”
追逐的人轻功比他们差了三五分,他一面掠走一面说:“不能向北走,他们已追到前面去了。”
“我们……”
“不要在他们预期的地方决战,我们要自己选定有利的地方埋葬他们。”
“大哥,我们人地生疏。”龙姑娘说。
“你忘了我们在太白山区的事?那时也是人地生疏。”他说:“我不相信他们比我们熟悉。这里距西安足有十日马程,就在此地给他们彻底了断,我希望毒龙也来了,一定要在此地埋葬了他。”
他们向浮山县方向急走,去势奇疾。
山岭、丘陵、地塑、深沟、丛莽、荒原,构成了这一带高原区,错综复杂的地形,限制了生活条件,因此人烟稀少,地瘠民贫,只有强盗土匪才能够在此生息。三人一进入山已似乎平空消失了。
追逐的人在一处地堑前聚集好半天方全部到齐。
为首的人年约半百,巨熊似的身材相当唬人,左臂挟了把沉重的开山大斧,铜铃眼凶光暴射,生了一张憨蠢的鲶鱼嘴,扭头向左右三十余名同伴大声问:“那一位对此地熟悉?有人曾经在这一带混过吗?”
三十余名走狗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没有人作声。
左侧不远处的内堂大总管一剑三奇苦笑道:“寇五爷,除了五爷你之外,谁也没有到过这鬼地方。”
“废话!”寇五爷的身份似乎比内堂大总管要高,语气相当不礼貌:“寇某仅经过官道,鬼才到过官道以外的地方。上次带那些人前来埋伏,寇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仅在官道旁睡大觉等消息。”
“五爷,咱们到底追是不追?”一名花甲老人问。
“追不追?你老兄大概昏了头。”冠五爷冷冷地说:“小狗机警绝伦,就是不往咱们的埋伏里钻,功亏一篑被他逃到此地,如果不追,咱们如何向统领交代?”
“咱们站在此地,就能擒得住林小狗吗?”
“你……”
“好了好了,咱们再七嘴八舌议论不休,小狗恐怕已经逃过边境,到国境外逍遥去也。”花甲老人的语气饱含嘲弄:“足迹是从这里走的,这时他们该已精疲力尽找地方躲起来了。女人先天体质就差,跑不了多远的。”
“晤!很可能躲在这一带。”冠五爷说,向下面一指:“下面荆棘丛生,草木繁茂,最易藏匿。三哥,你带人往南搜。”
一位挟托天叉的大汉应赠一声,把八名手下带至一旁。
“四哥,你带人向北搜。”寇五爷向一位挟了按铁齐眉棍,背上有一只奇异大革囊的大汉下令:“兄弟带人过对面去,搜对面的树林。记住,不可远出两里外,有所发现速以警啸招呼。”
前面这条南北行地堑,宽有二三十丈,深亦有六七丈,是亿万年前地层变动所留下的遗痕,由于年深日久,堑壁处处坍方已变成犬牙交错的不整齐峭壁,大雨时便是排水的溪流,雨止便是草木丛生的干沟与道路,垂直堆积的黄土层相当坚硬,风化的程度并不严重。陕西、山西大河两岸,这种地堑为数甚多,有些村落就建在堑下,挖窑居住冬暖夏凉,人如不走近堑旁,决想不到堑下别有洞天。不知当地民情风俗的外地人,走在光秃秃的平原上,突然发现不远处从地底冒出一个人,真会大吃一惊。
两拨人沿堑壁的泥阶下降。寇五爷并不急于越堑到对岸的树林,向花甲老人说:“对面没有上去的路,你往右走,看何处有地方可以攀登。”
“好,在下这就前往察看。”花甲老人说,沿堑向南急步走了。
不久,南面的树林传出花甲老人的大叫:“五爷,这里有一条小路,过来吧!”
小径横过地堑伸向东西,堑两侧皆有挖好的阶道,便于行人升降。寇五爷带了十名爪牙,疾降疾升到达彼岸。站在堑壁顶端向东望,三二十步外便是茂密的树林。寇五爷不是头脑简单的莽夫,派两个人在前开道,先到达树林,自己带着八名手下在原地等候,要等前面两个人的手式以定行止。
两个人影刚进入林缘,突然扭转身躯摔倒,身躯被树下的草丛所掩,似乎是平空消失了。
“咦!”寇五爷讶然惊叫。
右面十余步外的及腰草丛中,突然站起腰带上插了连鞘冷虹剑的林彦,双手又腰迈步接近,笑道:“阁下,感到奇怪吧?那两位仁兄,已经赴枉死城报到去了,现在,你们也该准备上路啦!呵呵!有谁敢与林某公平决斗?”
寇五爷先发出警啸,开山斧抄在手中,双手一张,五尺长的铁斧柄握得紧紧地,大踏步迎上,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傲然地叫:“小狗!你听清了。人人都说你小辈如何了不起,太爷却不信邪,让你斗一斗太爷的开山斧,看太爷能否把你劈成两片,接招!”
“呵呵!你表现得很有英雄气概,不错。”林彦拔剑说:“似乎在下第一次碰上这种勇敢的人,饶你一命。呵呵!你贵姓大名?我,江南林彦,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我,刮天王寇全忠。小狗纳命!”
林彦向火杂杂冲来的刮天王哈哈一笑,身形左闪,避过一斧,一面游走一面说:“妙极了,八大天王的老五,艺臻化境名列第二的高手。喂!毒龙来了吗?”
刮天王连攻七斧,吼吼如雷声势惊人。可是,林彦不接招,绕着对方兜圈子走位,不时作势返剑,神定气闲保持接触。
“小狗为何不接招?”刮天王火暴地怒吼:“这叫公平决斗吗?”
“林某等你的党羽赶来,以便大开杀戒,杀你们几个人,在下不甘心。”林彦泰然地说:“这地方不错,下面正好埋葬你们,不然你早就死了。”
“贼王八!你就会吹牛……”
刮天王的咒骂声未落,林彦一声长笑,豪勇地冲上,剑发“飞虹戏日”。这一招相当冒险,开山大斧面积大,即使不攻招,斧挡在身前,对方的兵刃绝难攻近身。剑攻上盘更是危险,斧一招招势必定瓦解,剑向上崩中宫大开,不啻自陷死境。
刮天王被这记狂妄的招式激怒了,一声怒吼,巨大的斧头上封,身形无畏地健进。
没有兵刃接触声传出,攻来的剑虹在斧前急退,闪电似的下沉,再向下吐出,一吞一吐快逾电闪。
刮天王果然了得,斧头封空,斧柄间不容发地下沉猛拨,铮一声架开了击下盘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