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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柏杨全集-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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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的道路很多,走正路照样可以发财,不一定非走歪路不可。喝米汤照样可以长得又白又胖,不一定非喝人血不可。保险公司如果用「迅速」、「痛快」建立信誉,它的业务同样兴隆,逞凶耍赖,只是杀鸡取卵的眼前欢,中国人事业所以到处都是昙花一现,而很少立百年之基的(更不要说万年之基啦),虽是个人悲剧,也是国家悲剧。
   ──保险公司不遵守保险业的规范,就永远成功不了伟大的保险公司。
   报上有一则关于车祸消息,说政府正在考虑,凡车祸发生后,司机停车救人的,应减轻处罚。呜呼,这是一个好意见,提出这意见的先生,柏杨先生应向他作一个大揖。不过我真是越活越两眼漆黑,今天才知道法官老爷过去对停车救人的司机都是下了狠心的。记得十五年之前吧,有一位军车司机,在台北街头撞倒了一个孩子,把他抱到医院求治,旦孩子仍是死啦,该司机竟被游街枪决。嗟夫,他阁下如果当时跑啦,查出捉回,又该有啥更严厉的处罚乎哉?对肇祸逃走的司机,理应严重的处罚,甚至五马分尸,都未尝不可。但对停车救人的司机,应视他当时的行为,给予减轻,而且在录取了口供之后,立刻交保。中国很多立法委员和很多法官老爷的心理,似乎只会逼得人必须重复犯法才会安全,这不是良法,而是恶法。前曾言之,行贿受贿同一处罚,不但根绝不了红包,反而使贪污份子更猖獗,使官场更腐败,真不知立法的人脑褶纹里,啥时候塞上石炭的也。
   
   
   唯一武器
   世界上任何一件事,分类越简单,内容也越复杂;分类越精细,内容也相对的比较单纯。学图书馆的朋友都知道,书籍如果只分为两大类,好比说,只分为文学的和科学的,恐怕你去借一本书,管理员先生能找上三天。而必须一分再分,三分四分,分到明察秋毫,管理员先生才能在书海中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人的分类亦然,想起来上帝真是低能,只把人分成两类。一类是男人,一类是女人,实在有点单调,如果分成七、八类,甚至几百几千类,这世界早就太太平平矣。不要说分得这么多啦,仅只再多一类,跟若干低级动物一样,有一类是男女同体的,用不着焦头烂额的穷追,也用不着锣鼓喧天的结婚,更用不着气急败坏的离婚,一高兴就自己努力生出一个胖娃儿,岂不减少许多纠纷乎?可惜上帝没有柏杨先生这么聪明,只会大而化之,分成两类,这世界就乱成一片矣,圣人曰:「食色性也。」唯物论者相信经济是社会发展的原动力,但也有人相信男女间的关系是社会发展的原动力。历史书上可以看到,几乎一半以上的大小事件,都和性密切相连,往往是这样的,男女二人,只要上床睡上那么一睡,历史就会向另一个方向跑。
   这两天正在拜读七海游侠丛书《海底沉船》,一个江洋大盗,专门打捞沉船上的黄金,使得保险公司赔得吐血,派出去的侦探,全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最后决定派一个如花似玉出马,其理由是:「向人性最软弱的一方面下手。」结果该阴鸷毒辣的江洋大盗,犯了他平生第一次错误──但这第一次错误就足够啦,因为干他那种勾当的朋友,第一次错误也就是最后一次错误。
   历史是人类行为的纪录,而人类行为不但受经济的支配,也受性的支配,吾友武照女士不声不响的就把唐王朝搞不见啦,代之而冒出了一个南周王朝,她的唯一武器就是「性」,把皇帝丈夫李治先生,玩得兜兜直转。吾友希特勒先生年轻时曾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爱她爱得要命。不料被一个犹太小伙撬了去,是该小伙的钱比希特勒先生多欤?抑人比希特勒先生正派欤?都不关紧,关紧的是,希特勒先生终于失了恋,这一场失恋使他把犹太人恨入骨髓。后来他发达啦,他的这层深入骨髓的恨就扩大为政治行动。这理由当然是说不出口的,就只好拣些说出口的理由说,好在说出口的理由多得很也。
   这些史实,当然其大无比。对于个人来说,性就好像船上的舵一样,简直更立竿见影,该舵只要轻微的动那么一动,船头就立刻改变方向。这一改变,可能从歪路驶上了航线,完完全全的进入港口。也可能从正路斜刺里滑过去,冲到乱礁恶浪之中。刺激当然很刺激,而且随流而下,迎风招展,大概也真舒服舒服。不过问题是,将来要把船再驶出来,恐怕很难。
   男女间的关系,因为分类简单之故,所以每一对男女,都是一个盘丝洞。蛛网密布,有银丝的焉,有金丝的焉,有黑丝的焉,有红丝的焉,有乱七八糟其他各式各样丝的焉,盘根错节,绕成一团;纵是死圣人兼活圣人,都解不开;纵是关云长先生复生,手执青龙偃月刀,也无法一刀两断。表面看起来,一男一女,简单明了,实际上一点也不简单明了,其中学问可是大啦,比较起来,什么核子原子,简直全是幼稚园。只有柏杨先生自命不凡,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可是长到老学到老,最近也打算申请退位。盖人性上的弱点,各有不同(谁要说谁没有这种弱点,那算有前途,我马上就去买一块冷猪肉塞到他嘴里),对这种弱点的反应也各有各的一套,张三有张三的焉,李四有李四的焉,王五有王五的焉,赵六有赵六的焉,于是乎,麻烦大矣。
   邵氏公司坐第一把交椅的导演秦剑先生,和邵氏公司也坐第一把交椅的女明星林翠女士,闹了婚变。香港和台北两地的报纸,左一个新闻,右一个特写,大登特登,有的说秦剑先生豪赌成性,把这也卖掉,把那也卖掉,把太太卖得心酸。有的说林翠女士另有男友,过阴历年时都不在家,寻刺激去啦,而且男朋友不仅一个,还有两个,两个还表演过醋火中烧的拜拳主义。到了后来,一面倒责备秦剑先生的新闻一天一天多。又到了后来,洗刷秦剑先生的新闻也在同一个记者的笔下上了报。
   呜呼,天下婚变多矣,离婚也多矣,但必须是名人,才能在报上热闹一阵(当然啦,如果动了刀子,或下了毒药,小人物也照样可以上报),从前蒋梦麟先生就为了跟那位可敬的太太离婚,使得若干道貌岸然努力紧张,这些道貌岸然认为,以蒋梦麟先生的道德学问,和在国内外受人尊敬的学术地位,不应毫不顾惜自己的声誉。秦剑先生在报上刊载消息之初,也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认为对他的声誉影响太大。
   
   
   婚变
   一个人对影响自己声誉的事,天经地义的最好不要作。问题是,离婚并不影响声誉,只有酱缸蛆才认为离婚影响声誉,也只有硫磺虫才用离婚攻击别人的声誉。中国古时候是不承认离婚的,而只承认七出之条,所以吾友朱买臣先生的妻子要跟他散伙,并不能站在平等地位离婚,而只能逼着丈夫写「休书」。这就跟学堂和学生的关系一样,学堂可以开除学生,学生不能开除学堂,丈夫可以「休」妻子,妻子不能「休」丈夫。学生当然可以开除学堂,但他总不能在他寝室门口贴张布告,说他把学堂开除啦。即令他贴啦也没有用,必须等到学堂把他开除,他才算正式丧失学籍。
   朱夫人明明不是丈夫「休」她,而是她「休」丈夫的,但她却逼着丈夫「休」她,不明底蕴的人,仅凭形式,一定认为是丈夫把她踢走,而她阁下也可以凭着这张证明文件,到处委屈曰:「不是我不跟他过呀,是他不要我的呀,呜呜呜……」呜呜呜者,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喉音也。
   然而,时代的巨轮已把这种畸形观念辗得粉碎,二十世纪一○年代以来,法律改变,不准乱「休」,要散伙就平等离婚。所以,蒋梦麟先生在众嘴吵闹中离了婚,并不影响他的声誉,不但不影响他的声誉,反而为中国人对婚姻纠纷的处理,立下一个崇高的榜样。他的智慧和抉择,他那种肯承认错误的高贵气质,以及他对那些落后观念表示唾弃的大无畏精神,更增加中国人对他的崇拜。
   秦剑先生的婚变,不像蒋梦麟先生,蒋梦麟先生什么都不担心,而秦剑先生则什么都担心,不但担心影响他自己的声誉,也担心影响他太太的声誉。虽然真相已经大白,虽然记者老爷又打自己的嘴巴,证明他并没有卖这卖那,虽然他爽爽快快同意离婚,眼看着太太远走高飞,但他没有对太太有半言半语诋毁的丑话。呜呼,如果换了柏杨先生,早骂起来大街,把踢我的那个死女人斗得一钱不值矣。君不见电影明星莫愁女士死后,她的前任丈夫把她的裸体照片都印到书上乎,只不过想步林黛女士丈夫的马蹄,赚几文钱而已。对照之下,秦剑先生的情操真摰而深远,已达到了有些人不能了解的境界矣。
   这当然不是说林翠女士万罪集身,辜负了秦剑先生,夫妇们由二位一体,亲亲密密,过着过着,忽然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当然可能是其中一个人好到了尖,而另一个人坏到了底,但更有可能是,双方共同促成。
   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是一个人好到了尖,而别人坏到了底的,那就是官场。大家伙永远「天王圣明」,小喽罗永远「臣罪当诛」。君不见一副长对联乎,上联是恭维大家伙的,曰:「大人,大大人,大人高升,升到三十六青天,为玉皇大帝盖瓦;」下联是糟蹋小喽罗的,曰:「卑职,卑卑职,卑职该死,死在十八层地狱,替阎王老爷挖煤。」盖瓦者,比玉皇大帝还要高那么一级;挖煤者,真是不值钱到了底矣。
   这副对联把官场中群崽乱舞的镜头,形容得淋漓尽致。夫官场是个最顶尖的权势崇拜狂的所在,不但权大理大,而且权大啦道德也高啦,自然非爬到玉皇大帝头上不可,权小的或没权的挨脚份子,只好钻在阎王老爷屁股底下,鬼鬼祟祟挖煤。
   夫妇之间,很难这么一面倒,很难丈夫盖瓦而太太挖煤,同样也很难丈夫挖煤而太太盖瓦,假如真有这种节目,一个人凶暴得像魔鬼,一个人善良得像天使,恐怕他们很难离婚。正因为有时候对啦,有时候错啦,才会有社会新闻。
   酱缸蛆总是念古的,不管这「古」是千百年前的古,或不过只是十年二十年前的「古」,反正只要是「古」,他就心向往之。一○年代以来,离婚的案件层出不穷,酱缸蛆就忍不住喟然叹曰:「人心坏啦,从前之世,哪有离婚这种伤风败俗之事。」从前之世,离婚当然很少,盖臭男人一手遮天,法律和道德不但允许他猛娶小老婆,还用实际行动鼓励他猛娶,女人如果反对丈夫娶小老婆,她就是「妒妇」,而妒妇是天地所不容,人人得而整之的焉。明王朝常遇春先生的太太就是一个这样的「妒妇」,朱元璋先生曾送了两位宫女给常遇春先生,常遇春先生连正眼都不敢看。有一天,大概实在心痒难熬,夸奖一句曰:「好白手。」好啦,常太太立刻下令把该二位宫女小姐的好白手砍掉,用金盘送给丈夫,以便他努力欣赏。常遇春先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半天都魂不附体。正好朱元璋先生派人找他,他就去啦,却是心不在膛,精神恍惚,朱元璋先生疑心他要谋反哩,盘问之下,原来如此,大笑曰:「这简单得很,且请稍坐,我替你解决。」一会工夫,端来一碗汤,黏黏糊糊,浑浑淘淘,内容颇为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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