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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吴钩-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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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惜花走到她身边,眼睛也望着远方,道:「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比试轻功赢了你。」 

温家子弟众多,枝繁叶茂,这一代,只有温惜花和温茹凤乃是正室嫡出。温茹凤长了十三岁,是以一向如姊如母,和这个弟弟的感情也比任何人都好。她的眼波逐渐变得温柔,微笑道:「我把它用最好的笼子养起来,给它吃最好的东西,每天都去看它,亲手给它换水清洁。」 

温惜花也笑了,道:「此前,我从未见过你对一样东西那么用心。」 

温大姐道:「可是有一天,我只是打开笼子去给它加水的一会儿,它居然挣脱飞走了,还在我手上啄了一个口子。」 

她低下头看着平滑如玉的右手,缓缓道:「我很难过。这才明白无论我对它有多么好,心里有多少喜爱,笼子就是笼子;我可以忘记,它却绝对不会忘记的。」 

温惜花道:「大姐,你和姐夫……」 

温大姐打断他,长舒口气,道:「小弟,有一件事你务必要记得。如果你喜欢上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不属于你,你可以去不择手段的得到它,日日夜夜看牢它,不让它被人抢走。但是……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他又不爱你,若没有一辈子盯住、绝不片刻放松的自信,就最好放他走。否则,他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伤心。」 

在说最后两句话的时候,温大姐的语气中有种不能消解的悲伤和痛楚,温惜花看着姊姊收起肩膀、双唇紧闭的侧面,轻轻皱起了眉。 

半晌静默,温大姐转过身来,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刚刚她说过的话,如同流泪一般的倾吐,那的软弱,就此消失于无形。 

看着自己的弟弟,她微笑道:「你还不走?娘和小妈她们就要过来了,被抓到的话……」 

她话没完,温惜花已经听出走廊上的脚步声,脸立刻发青,抓了桌上的匣子就要跑。温大姐又道:「正门可能已经被守住了。」温惜花只好把侧窗一掀,提气之前,他想了想,又回头朝姊姊一笑,道:「你可知道,鸟儿并不懂得人话的。」 

温大姐一呆,温惜花又笑道:「所以,你对它无论怎样好,你心里怎样想,它根本都不会明白。但是,人不一样。对了,若是徐霜儿来了,你告诉她把查的时间再往前多推三年。」 

眨眨眼,手下一拍,温惜花已经沿着侧边的走廊飞纵了出去。只留下温大姐站在原地,有些发怔的咀嚼着他的话。 



温惜花从未想过自己一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居然发生在自己家里。他走走逃逃,在偏院几乎给人逮到,最后只好使了金蝉脱壳才侥幸脱身。 

他说错了,便是魔教圣殿,也没有这么可怕。 

终于快到偏门,温家太大,这里住的是谁也搞不清。见门口也给人守住,温惜花只得苦笑一声,脚下一点先跃上树,再提口气,翻身越过高墙。飞纵时,正好一个仆役端着食盒从花园穿过,温惜花瞟见一眼那人的背影,心中突然模糊的浮现了些什么。 

还不及他细想,已经落在檐上,就势轻轻扭身,就这么出了温家。 

来到街上,他丢掉匣子,把里面的卷帙塞到怀里,终于松了口气,自语道:「耽搁了太长时间,也不知道小白会不会还在等我。」 



回到那件食馆,沈白聿还在。他一个人斟着茶,喝的很慢,见到温惜花,淡淡的道:「还好吗?」 

他虽然在问,语气中却没有温度可言。温惜花皱起了眉,努力看进沈白聿那双乌黑的眸子,他看的很深很用心,却发现里面什么也倒映不出,只有冰寒之气丝丝飘散。 

这瞬间,他不再懂得这个人。 

温惜花拿起一只杯子,微笑道:「还好。和大姐叙了叙旧,她给我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你呢,也还好吗?」 

沈白聿忽然笑了,道:「我也很好,刚刚还有人来找我喝酒。」 

温惜花大笑着举杯道:「好,他乡遇故知,当浮一大白!」 

沈白聿看他,眼里有一种很奇怪的神色,道:「你听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温惜花回看他,眼里也有一种很奇怪的神色,道:「一个关于鸟、笼子、和伤心的故事,你想听吗?」 

沈白聿慢慢收回了看他的目光,侧着头,看起来几乎有几分柔弱的道:「我不想听。凡是会让人伤心的故事,我都不想听。」 

温惜花给自己倒满了茶,悠悠的道:「是吗?那么,我就不说了。」 





七、 



「小白,今天吃什么?」 

沈白聿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从刚刚起就一直在低头翻阅卷帙的温惜花,苦笑道:「看了大半个时辰,你想出来的就是这个?」 

打个呵欠,把卷帙丢到一旁,温惜花笑嘻嘻的道:「吃饭睡觉是人生大事,不该每天好好打算,认真思考一番么。就算是魔教的高手,或者少林的和尚,只要他没有成仙,总要吃饭的。」 

见沈白聿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眼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笑道:「你明白了么?」 

沈白聿点头,道:「我明白了。」 

传说通常只有英雄超凡脱俗的一面,但是他们都只是凡人。身为凡人,一个人就算武功再高,本事再大,他也要吃饭。为了吃饭,他就需要钱,需要挣钱的门路。温家靠的是祖先的封地,少林靠的是收徒和香油钱,魔教的钱,又从哪里来? 

沈白聿想了想,又道:「但是珠宝玉器生意受行情影响大,牌子金贵,买家少、成本高,比之粮米私盐,利润不可同日而语,魔教怎么会做这等舍本逐末的事情。」 

温惜花道:「这个问题,我也在想,从大姐给我的卷帙里,记载了过去八十多年间楼家近百笔大股金钱出入。说实在的,我找不出他们的收支有什么不妥。」 

沈白聿斟酌道:「温家毕竟是旁观者,对实际帐目估量有误也不是不可能的。」 

温惜花笑道:「你说得没错,可是不论楼家再怎么厉害,它也没有办法把东西卖给不存在的人,是么?大姐还在后面附上这些年洛阳各家商贾官员的大略收入总和,以及户部入库的银子,虽说估计可能也有差错,但作为参考已经够了。据我估计,魔教若以百年前『三仙』之乱时的人手用度,就算裁去三分之二,也需得每年纹银两百万两以上。」 

沈白聿一听就皱眉道:「除非楼家是开银矿的,否则光凭珠宝生意,它不可能供给这么大的一笔数目。」 

温惜花点点头,揉着额角苦恼的道:「实际上,魔教肯定不止楼家这一支伏兵,但是以楼家的生意,一年能上缴几十万两已是极为勉强。这个先不提,我最想不通的一件事,你可知道是什么?」 

沈白聿沉吟片刻,道:「是不是为什么楼家要来洛阳。」 

温惜花笑嘻嘻的道:「正是!洛阳的一举一动都在温家掌握下已有多年,魔教元气大伤之后又根本不能撼其锋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为什么呢?」 

沈白聿淡淡的道:「或者这座山上除了老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能令它两厢比较之下,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也说不定。」 

温惜花摸着下巴笑道:「究竟是什么呢?只要知道了这个,真相就出来了一半。」 

挑眉瞧着他,沈白聿道:「你好像已经忘记了振远镖局的那支镖,还有宁啸中身上的毒一样。去了一趟振远镖局,除了宁家的家事,也没有见你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笑嘻嘻的伸手抓住沈白聿手中的书,拿走放到一边,温惜花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沈白聿道:「哦?」 

温惜花扳起脸,道:「我得到的消息就是,宁家有一个以前身在魔教的管家,还有一个做过杀手的儿媳妇。」见沈白聿眼睛一挑,他只好叹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去追查到底是谁给宁啸中下的毒。」 

沈白聿奇道:「为什么?」 

温惜花嘻嘻一笑,肃容道:「因为我看不惯宁啸中这个人。」 

把身子轻轻往后靠上窗棂,沈白聿笑道:「看不惯?未必。你不去查,只因为这是事情的过程,既非事情的原因,亦非事情的结果,甚至关系不到事情的发展;如果要多花功夫,反而横生枝节。」 

温惜花索性挪了挪椅子,坐倒他旁边,大笑道:「还是你知道我!宁啸中之所以器重我,一是想借我的手肃清家中叛逆。二来,他武功既废,后辈又不能独当一面,未免振远镖局这块金字招牌就此毁于一旦,极需真相辟谣。三者,他已隐约觉察到楼家内幕深重,害怕和这亲家同船不同心,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向温家服软示好,乃是存亡之道。宁湄拿到那封信的时候,欣喜的表情绝不是作伪,说明宁啸中正意图跟楼家斩断关系,才会阻挠这对未婚夫妻见面。他的算盘打的很精啊,不过我答应的,是找出真相,拿回被劫的镖银,何必去为他的事多费心机。」 

沈白聿摇头道:「说是这样说,若不是已在别处打开突破口,给宁啸中下毒的人该是一条极好的线索。」 

温惜花笑道:「若是你以为宁啸中不知道是谁下的毒,那就大错特错了。那天他与我说起此事的时候,似是对下毒之人完全没有用心查问过的模样。试想,他这样的老江湖,怎会忘记这么重要的线索。他不说,甚至不希望我提起,自然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轻轻闭上眼,沈白聿的唇微微扬起,道:「宁渊?」 

温惜花叹道:「十有八九就是他了。宁湄、聂千红都没有实在的动机,后者更是宁啸中顾忌的对象。他弟弟宁征既肯为一个路见的女子倾心,甚至知道对方来路不正也不改初衷,在乃父面前坚决以对,该是至情至性之人,不会对自己心爱的人使这等心机。」 

沈白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宛尔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多情。我认为是宁渊,因为这其中,只有他丝毫不受损害。」 

温惜花道:「不错,宁啸中出事,他理所当然的成为振远镖局实际上的掌权人。丢的只是一只暗镖,既无人知晓,又不必赔偿。不知宁渊受了什么人蛊惑,前思后想,终于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有人既能对宁啸中下毒成功,却不干干脆脆毒死他。」 

最后一句话让沈白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他才道:「该是多少牵扯到宁家的家族争斗。你说宁渊似乎颇为厌恶宁征的妻子,或许也是想借此除掉她,以绝后患。」 

温惜花大笑起来,道:「一举数得,宁少镖头颇有乃父风范啊,好心机,好计谋!」 

沈白聿睁开了眼,皱眉道:「问题现在越积越多。照你这样说,宁渊该是知道劫镖的是何人,你为什么不直接从他那里顺藤摸瓜?」 

温惜花摇头,有些神秘的笑道:「因为我知道那样既没有用,也不能找回镖银。现在我最想的,就是怎么落实楼家和魔教的关系。」 

沈白聿笑了,道:「我们此前的所有推论,都据此而来。这却是最难的一点。以温家多年观察,也没有抓到切实的把柄,现在风声正紧,想拿他们的痛脚更是难上加难。难道你好去抓一个楼家的人,比如楼定与、楼兆风,或者楼无月,再或者差点儿成了温夫人的楼舞雨,来拷问他们到底跟魔教有何瓜葛?」 

温惜花听道后两句眼睛一亮,失笑道:「小白,你有没有闻到酸味?」 

沈白聿一时没有反应,不由奇道:「有么?」 

温惜花已经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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