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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杜月笙传-第56章

小说: 杜月笙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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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僵持到下午五时,共党份子和军警,以及国民党劳工会的工人发生冲突,又一次酿成了流血的惨剧。示威群众被驱散后,共党头目立卽开始转入地下。

四月十日之夜,军警当局侦悉共党重要干部在纱帽巷十号王宅开会,商讨:「如何用民众力量解决这个反动局面」,于是派队前往搜捕。当场逮获了侯绍裘、文化震、谢先进等十几个人,并且搜到犯罪证据,――会议纪录与赤色标语。到了四月十二日,南京渐渐的恢复正常秩序。

但是上海方面,第一师第二师开到南京去以后国民党就祇剩下毫无实力的上海政治委员会,以及周凤岐约二十六军,东路军总指挥部的少数警卫兵力,他们面对着共产党所控制的拥有三千余支枪的工人纠察队,以及中了共党虫惑的广大工人群。

李立三单骑搦陈群

四月十一晚上,共产党首领李立三,下帖子请陈群吃饭,地点在四马路会乐里口的大西洋饭店,天蟾舞台的对面,帖子上写明只有主客二人。在当时那种密锣紧鼓,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李立三突如其来的单搦陈群会面,谁都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许多人主张陈群不如推托了不去,以免发生危险,但是陈人鹤一身是胆,他说:他正想找共产党的头脑谈谈,目前这个爆炸性的局面可否缓和?双方能不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陈人鹤执意单刀赴会,大家都为他的安全躭心,黄老板亲自调兵这将,派出他手下的狠脚色:老天宫徐复生、和乔松生等四个人,一律穿上铜丝马甲,带好手枪,化装为黄包车夫,各拉一部车,停在大西洋饭店门前,暗中加以保护。

赴宴的时间一到,人马老早布置好了,陈群轻装简从,驱车抵达大西洋,自车窗外望,他看见马路两边埋伏好的朋友。下车时,他却故意装做视而不见,他大踏步进了一枝香饭店。

由于双方壁垒分明,势同水火,陈群和李立三在大西洋饭店的一夕长谈,当然无法获致协议。不过李立三倒也没有暗算陈群的意思,一出黄浦滩上的黄鹤楼,居然也是有惊无险,乔松生、徐复生等人,一直等到李立三送陈群出来,陈群安然无恙,上了汽车,风驰电掣而去,这才定了心,分头散开,然后迅速赶到嵩山路十八号新设的总部集中。

黄杜张三大亨以下,重要人物都在总部里等候消息,八点半钟陈群先到,他为了避免共产党徒跟踪,特意命司机兜了几个圈子,方始遶路回总部来。因此他到达不久,乔松年等人也不分先后的抵达。

陈群报告谈判经过,他的神情显得很兴奋,因为他从李立三的态度倨傲,措词凌厉,可以想见这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共进会招兵买马,训练徒众,共产党虽然得到些风声,但是他们所知不多。如果李立三已经晓得共进会建立了一支坚强的武力,完成了攻击的准备,一声号令,卽将两路进军,澈底粉碎残民以逞,跋扈嚣张的赤色工人纠察队,那么,他决不会摆出一副公事面孔,尽作些配合协调之类的空谈。

杜月笙说他的分析很对,起先大家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共产党倘若侦知了这边的底细,他们势必会向陈群摊牌。他们极可能将陈群挟持以去,当做人质,然后胁迫这边罢手,到那时候,他淡淡的笑着说:

「二马路上恐怕要发生一场血战呢。」

在座的人都很欣悦,扬声大笑,历久不歇。并排坐着的三大亨,黄老板穿一袭夹衫,杜月笙一身小挂裤,张啸林看上宽宽大大的东洋和服。这头的杨虎陈群都穿着毕挺的西服,其余如金廷荪、顾嘉棠、叶焯山、徐复生、马祥生等则长衫短打,还有黄包车夫的破挂裤旧军装。以服色来说,眞是形形色色,无奇不有,这一个掌握着强大力量的行动总部,包罗之广,规模之大,与其所表现的亲爱精诚,情意肫挚,一看就知道是个革命性的组合。

在共进会总机关部里,少长咸集,人影幢幢,内进楼上,每天都举行「军事」会议,参与的首要份子,除了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金廷荪、顾掌生、马祥生、浦金荣、顾竹轩和小八股党诸人以外,还有革命的元勋,党军的精英,诸如自宁波炮台司令御任下来的张伯岐,参与北伐军远自广东抵达的王柏龄,杨虎与陈群,妙不可阶的是还有一位洪帮大哥,居然是袁世凯的亲信,当过袁政府特别军法处长的江干廷,他也风云际会,自告奋勇参加了这个革命的阵营。

江干廷自袁世凯新华宫羞愤致卒以后,老衰垮台,群魔星散,他悄悄的回到上海,住在法租界。由于他和黄杜张都是帮会人物,气味相投,乐于接近,于是他十余年如一日,每天必定跑一趟华格臬路,或杜宅或张家,谈天说地,吃喝玩乐。杜月笙见他开销大坐吃山空,特地拨他一份俸禄,贴补贴补,江干廷对杜月笙十分感激,因此,这一次他自动投効清党多一半是因为私人友谊,他想藉此报答杜月笙。

高阶层会议开了两三天,终于决定了人员的调度,和作战的方针。他们的预定计划,是召集一万五千人马,编为第一第二两彪军,一南一北,两面进

第一彪军兵分三路。第一路负责攻打赤色纠察队总指挥处,也就是商务印书馆的俱乐部,一幢钢筋水泥建造的四层楼房。第二路进攻闸北总工会会所,这一处共产党徒的主要巢穴设立在湖州会馆里面。第三路往取商务印刷厂,就在商务俱乐部的对门,其中大概驻有一百多名赤色纠察队。第二彪军则向南,进攻工人纠察队的另一处巢穴――华商电车公司。

各路弟兄在法租界集合,整队出发,扫荡闸北的第一彪军,路上必须通过英租界。于是杜月笙先掣一支令箭,他请蔡福堂去见英国总领事费信惇,代表他杜某人办个交涉,四月十二日凌晨,杜某人有一队人马要通过大英地界,请费信惇准许假道。

费信惇问清楚了详情,他大吃一惊,两只眼睛都睁圆了,他定定的望看蔡福堂问:

「杜先生发疯了呀?工人纠察队是一支有训练,有组织的武力。我们公共租界现在集合了有两万多名士兵,黄浦江里还有兵舰和炮艇,我们有这么雄厚的兵力,都还不敢贸然出动,攻打那批共产党徒。杜先生仅只纠合一些乌合之众,难道他眞想凭股血气之勇,去跟长枪火炮拚吗?」

蔡福堂莞尔笑道:

「总领事跟杜先生是老朋友了,你应该知道,杜先生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费信惇连连摇头的说:

「但是,无论如何这是疯狂的。」

蔡福堂很坚定的说:

「杜先生只是请你准予假道而已。」

费信惇不答话,他背负双手,在大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蔡福堂耐心的等候,久久,他站定了,转过身来,目光柔和,望看蔡福堂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方才你也说过了的,杜先生是我的好朋友,我一向很敬重他的为人。当我听说他要去做这么一件疯狂大胆的事情,我不得不向他表示我深切的关怀」

蔡福堂代表杜月笙道了谢。

费信惇神情严肃的再问他一句:

「你可否请杜先生亲自来跟我商议?」

「这个――,」蔡福堂煞费踌躇,因为他明明晓得,费信惇是一片好心,他要当面劝阻杜月笙。可是事实上杜月笙已经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他怎能接受费信惇的劝阻呢。无可奈何,他只好推托的说:「杜先生现在正是最忙的时侯。」

费信惇柔声的再坚持一句:

「试一试,好吗?」

杜氏外交言话一

于是蔡福堂飞车急驶,赶回总部,一五一十把方才办交涉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告诉杜月笙。

杜月笙正和张啸林、张伯岐、顾嘉棠他们商议各路弟兄如何调配,怎样集中?听了蔡福堂的报告,他眉头一皱,霍的立起身来,转脸向张啸林说:

「啸林哥,你先跟他们各位商议下去,我去打一转就回。」

说罢,他伸手一招蔡福堂,两个人一前一后,大踏步的往门外走

「你们看这些时的月笙哥,」顾嘉棠笑着摇头说,「简直就跟生龙活虎一样!」

「他妈的!你们晓得吧?」张大帅立予置评:「一个人就是要做事情,一做起事情来,年纪自然就会轻。」

杜月笙和蔡福堂,汽车开得像射箭,步子迈起来飞也似的快。两个人走到英国总领事办公室门口,秘书小姐一迭声的在说请进请进。

往费信惇的大写字枱前面一站,和站起相迎的费信惇握一握手。杜月笙来不及寒暄,板起面孔大声的说:

「我今天来只有一句话,四月十二我的人要过英租界,向你借路!这个仗我们打不打得赢?不劳你操心,顶好,你等我的人通过以后,立刻拉上铁丝网,架好机关枪,倘若有人退回来,你尽管下令开枪扫射!」

蔡福堂晓得杜月笙的脾气,他在外国人面前语气越硬,翻译越加要翻得眞,他连忙把杜月笙的话,一字不漏,译给费信惇听。

费信惇隔张枱子望着杜月笙,一脸苦笑,歇了三两秒钟,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

「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办。」

道声谢,杜月笙一拉蔡福堂,回头就走。

回到总部,蔡福堂得意万分,把杜先生「言话一句办外交的经过,着意描写,说给大家听。说完,他犹仍赞羡不置的说:

「假使世界各国,都像月笙哥这样办外交,那眞是痛快已极!」

杜月笙也有点沾沾自喜,他笑着说:

「这样办外交有啥个不好?大家节省些时间,多做点事体。」

张伯岐在一旁揷进了嘴:

「眞是看你不出啊!月笙,居然还懂得兵法呢。」

杜月笙一征,茫然的问:

「我怎么会懂得兵法?」

「咦,你刚才不是喊费信惇等队伍一过,立刻关铁丝网,架机关枪吗?」张伯岐条分缕析的说:「这在兵法上就叫「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等于是韩信大战井陉口的背水阵。」

杜月笙很有兴趣,但是他坦坦白白的说:

「我还是不懂。」

「这个道理很简单。」张伯岐提高声音,像是要讲给大家听:「我们的队伍一开过英界立刻封网架枪,队伍断掉了退路,唯有拚命冲锋,一力向前。像这么样的打法,还会有打不赢的仗吗?」

众人一听,果然很有道理,顾嘉棠头一个拉开嗓子来喊

「月笙哥懂兵法,我们推他当总司令!」

「瞎三话四!」杜月笙笑斥一句,「总司令在南京呢。」

芮庆荣也凑兴的喊:

「那么,你就当总指挥!」

一句话,引起了杜月笙的心事,趁看大家兴高采烈,他把藏在心里的一个想头,侃侃然的说了出来:

「有一桩事体,我想不妨趁此机会先提一提,也好让各位有个准备。不是我杜某人贪生怕死,推托责任,事情发动,我自会跟各位去打冲锋。费信惇说得不错,工人纠察队有组织,有训练,四月十二号这一仗,非比寻常,一定要有一位懂军事的朋友策划调度,担任指挥!」

提到了这个要紧问题,众人面面相觑,默然无语,这班朋友当中,谁是懂军事的呢?

杜月笙望一眼张伯岐,大声的说:

「张伯岐先生是我的老把兄,他这些时在此地帮忙,恐怕有些小兄弟,还不晓得他的身份,现在让我来郑重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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