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财神文集-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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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你不断从远方捎来消息,要我从今后就忘记你,让生命继续,但爱是不会随光阴老去。
一遍遍听,仔细思量那时唱给我听时她的感受,泪湿衣襟。
【温泉宾馆】
温泉宾馆坐落于北京东二环,凯利大酒店的对面。红砖碧瓦的五层楼,看上去很不起眼。我和老俞、小米在那里渡过了大半个月的美好时光。
当时我们被锁在温泉宾馆的一间小黑屋里写剧本,过着非人的日子。有关当局对我们采取的是一千字换一顿饭的政策,而落笔较慢的我是经常吃不饱饭的,有时侯一天写不到几百字,只能靠喝自来水度日,身体很快就垮了。老俞则幸运的多,一向文采飞扬的他下笔如飞,最高记录是一天四五千字,他用多出来的字数换了一些窝头,救济我和小米。每一次,他都用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态对我们说:“吃吧,没事儿,日子再苦也得过啊……小米,慢点吃,别噎着了,哥这里还有”,一般说到这里,他都会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小米,继而缓缓地摸着他的脑瓜儿叹息着:“这倒霉孩子……”小米则不客气,一鼓作气把一冰箱的窝头都啃个精光,没有一丁点儿文学青年的样子。
老俞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平时只要一聊起来,我和小米基本上插不进嘴,那时为了把剧本写好,我们每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聊天。
从文学到艺术、从艺术片到三级片、从孟京辉到布莱希特,只要跟本子稍微沾点边儿的,我们都聊,有时侯一语不和就大打出手,直到将对方打得头破血流高呼饶命为止。某天老齐也加入了战团,当时我被关了禁闭,回来后听说老俞连着挑出他好几个错别字及错误观念,使老齐羞愤欲死,当时感觉奇爽之极,觉得总算是将这个招摇撞骗的假文人灭了一道,这也就叫颠覆了。老俞就这么颠覆一切,也包括他自己。后来他撰文诉说自己的写作经验,里面充满了对自己从前写作方式的否定,看得我心头惴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直到前几天见了他的新小说,方才松了口气,评论是评论,小说是小说,这方面他还没走得太远。于是下定决心要努力,怎么也不能让他们这么快窜出去。
我们经常围成一堆狂侃网络文学,由我负责喊口号,“邢育森是一傻冒!”小米高声附和:“对,邢博士是一大傻冒。”然后老俞负责解释:“他确实是比较傻冒,就从活得像个人样说起吧,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是脱节的,就比如说,灰灰在的厅的那一场,明显不对…
…”他方说罢我登场:“安妮宝贝是一傻冒……”周而复始、循环不息,我们就这么侃,能侃上一整天,夜幕降临之时,大部分在网上经常写点文章的写手都成了囊中之物,不是傻冒就是近亲。最解气的就是形容某位女写手的那句话:“捏着半边儿装紧”,直接命中,哥几个乐得抱着肚子满屋子乱转。然后吃晚饭,吃饱饭,侃罢别人侃自己,对骂傻冒。
在温泉宾馆的日子快乐无穷,时光飞速流逝,我的工作已告尾声,老俞和小米还留在小黑屋里啃着窝头儿继续奋斗。恋恋不舍道别之际,狠狠握手,猛鼓励对方:不成功则成仁,哥几个不管是起了范儿都不能忘恩负义,然后就开始幻想起范儿之后如何牛逼,一直想到他们派专机接我奔赴北京、身边一群飒蜜随挑随捡之时,终于得走了。火车上我想,光是挑捡又当如何?也不能办,他们丫真够鸡贼的。
再见他们,就是从北青报上得知那片子就要开拍的消息,心头一喜,拨了电话过去,言称我找一位姓俞的剧作家,话筒中传来熟悉之极的那句话“我就贼泥马,你丫忙嘛呢?”我止不住地大笑,跟着念叨贼泥马,把恭喜之辞忘了个干净,直到挂电话之前还是那句“贼泥马,好好混,哥们儿就全仰仗你啦!”回过头来,听到女同事也跟着念了句“贼泥马”,我问她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么?她摇头,我说这就是西安话里的操你妈。
【三味书屋】
三味书屋在北京的民族饭店对面,是个两层楼的书店,下面一层是卖书的,店中间有一个做工精细的鲁迅半身像,神采奕奕,死盯着妄图偷书的各色人等。上面一层是一个雅致的茶馆儿,外面能看到大大的碧瓦屋檐,天气不好的时候,雨水从屋檐上汩汩而下,发出类似于扬琴的声音。这个馆子的招牌茶是云南的沱茶,苦涩的清香,黑得像墨,装在白杯子里,跟茶馆里的黑色家具形成很鲜明的颜色对比。
Catherin刚来中国的时候,我常带她去三味书屋喝茶,周末的时候,这里会有民乐演奏,每当古琴奏起,她会假装陶醉,半眯着眼睛跟着打拍子,散散乱乱的,经常引来旁座的目光,她还以微笑,让临座的茶客都开心起来。馆里的气氛一下子会变得很温馨。她是个很有感染力的女人,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她总是能成为目光的焦点。
她回国后,我也曾经去过几次三味书屋,当服务生问我为什么没带女朋友来时,我无言以对,只能讪讪地笑。我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不远万里来北京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选择回去。我曾经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懂事、不够努力,让她失望。后来再问时,她竟变了口风,笑说本来只是想来中国旅游一番。这跟她来时的宣言相差何止万里。
那天我记得清楚,夜已深了,店就要打烊,服务生问是否可以结帐,我很暴燥地说您再等会儿。她脸上还是那种亲和宽容的微笑,操着怪异的英文告诉我缘分淡去人须走。我希望那是欲走还留,她却起身便走,留下凉茶一盏,让我在冬日街头独自哀怨个够。
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朋友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要送她上飞机,我说不,是我的我会珍惜,不是我的就随她去。随后的几个月,生活实在是乱得可以,这也全仰仗老皮,我想,要是那时她不回国,我也没那么快就陷到那个怪圈里去。
在夜店里呆久了,总想换一口新鲜空气,很多周末我还是会去三味书屋,努力让自己沉浸到那种幽雅缓慢的节奏中去,但每次一出店门,就会生出莫名愁绪,两种情绪连环撞击,再回到苹果玩时就疯得不能自已。
我在中午给她电话,地球那一端的她正要休息,匆匆聊上几句,还未深入她就要挂机,有一天我终于着了急,号称要故地重游,飘扬过海去看她,遭到严词拒绝——她已经找到另一半,并且幸福得可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也一天天成熟起来,逐渐懂得某些事终须放弃。可那夜在三味书屋的景象却一直在胸中萦绕不去。四月某天,嗜茶的同事带了一罐沱茶进屋,大方地沏一杯给我,说很好喝。
我接过白色茶杯中的墨色茶汁一饮而尽,豪气顿生,深吸一口气,告诉他们我明年要去欧洲旅游,他们不已为然——此类豪言我已发过不少。我却知道,无论如何明年是一定要去的,不为别的,只想当面问上一句:你究竟为何而来,为何而去?
【四合院】
我敢说,全北京最好的酒吧就是四合院。我曾经在另一个段子里形容过这里:故宫的轮廓在亮晴的月下错落清晰,摈弃白天喧闹的政治人群,分明又是夜晚的前朝古都。在这扇穿梭时空的窗子外,古老的城墙在我迷乱的眼中慢慢变得层次分明。
四合院坐落在北京东华门外,是一个德国人开的西餐厅。地下室是一个放满波普艺术的画廊;一层是标准的餐厅,能吃到很棒的茄汁牛排;阁楼是一个看得见风景的小房间,室内是古意盎然的欧式家具,室外是轮廓清晰的故宫城墙。窗内窗外,有截然不同的中西文化对比,不经意时,会有时空错乱的感觉。九八年,我和星星常到这儿坐坐,喝点红酒聊聊家常。
星星是个典型的小资女性,对这种小情小调的东西特别着迷。每次过去,她都会端着酒杯斜倚在窗旁,低声感慨世事无常,我把这叫假装沧桑。星星不太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如果不喝高,她看上去还算开朗,但每次酒醉之后,眼中总是秋雨潇湘。
她总是不满足于现状,有时候会对事业爱情人生理想发表即席演讲,煽得大家群情激昂,这里讲的大家,也就是我和她。我问她为什么不辞了职去找份更适合她的职业,她神情黯然,摇着头说老这么转来转去,终究会迷失了方向,接着就是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让我难过不已,倒也不是心疼她,只是那酒太贵,加一瓶就得好几百。
后来我干脆不劝她,我那时觉得,星星是个聪明人,而且漂亮,她以后总能学会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姑娘大了,由她去吧。事实证明,我这想法非常正确,她现在活得比谁都滋润,但还经常使劲儿彷徨——装得不是很像。
恋爱对她来说是冒险,每逢有追求者冲将上来,她总是横眉怒目、蓄式以待,仿佛对方不是要找她谈恋爱,而是要将其卖到窑子里去。
这个混法可想而知,她终于没能找到如她所诉“棋逢对手”的人,倒把自己的自信心搭进去一大半儿。酒高之后,讪讪地总结:我也许真要当一个没人要的女人了。
在四合院喝酒,背景音乐永远都是歌剧,我听谁说,歌剧是一种类似于性高潮的声音。这种声音会使人迅速被催眠,从而产生不太好的念想。某次酒酣,跃跃欲试,与她相约同归梦乡,一出大门,冷风一激,酒意立马散个精光,走了几步,我问:那什么,咱们还那什么吗?她仰天长笑,半晌答曰:咱们就不那什么了吧。谢天谢地。
后来她问,要是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还会不会像今天这么好,我想了半天,挠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没戏了。做个相惜相知的好朋友,何尝不是件幸事呢?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未必需要那层关系来维系。晶莹剔透、无愧自己的感情更值得珍惜。
星星最后还是辞了职,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找了份好工作,去南方的一家电脑公司做老总。我在电话里说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她将如何管理那么一大堆人。她说没问题,姐们儿什么苦没受过,什么亏没吃过,还怵他们?我问你都受什么苦了?她笑着说是相思之苦。
说很想我,我正自鸣得意时,她又补了一句:“真怀念在四合院喝酒的日子,跟你在一起感觉真好。那时的你很有安全感,像个女的。”
【天涯社区聊天室】
在我最难忘的地方中,只有天涯社区聊天室是虚拟的。
这个聊天室坐落在海南的一间机房里,每天高朋满座车水马龙,数不清的高人在这里穿梭游走,道不明的各色情感在这里沟通交流。
以前我曾经数次跟同事吹嘘,说这里是我的老巢,这里的话题都非常高深,这里的所有人都非常牛逼。而这群非常牛逼的人里面最牛逼的就是品茗。
之所以说她牛逼,是因为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这群老家伙收拾得服服帖帖——才高八斗的猪二换了本名给她写生日贺词,学富五车的光盘贩子犯事之后老老实实给她写检查,横行乡里的师爷无端遭其谩骂却不敢还嘴,位高权重的烟客无时无刻不在处心积虑地求其拜师。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我从未见过品茗,她远在地球的另一个角落。心情好时她会给我们看很多搔首弄姿的照片,看着身形婀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