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不错过-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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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缠斗过后,欧东林半跪在地上,刚刚挨的一脚,已经让他痛得不能动弹。
「穆凯,求你不要再打了!」
又惊又痛,苏凌轩终于哭了;泪水,顺着晶莹的脸庞往下滴落。
「你哭了,你居然又为他哭?」原本压住苏凌轩的穆凯退后一步,指着欧东林大叫,「轩轩,你答应过我不再为他流泪!」
不再有挣扎,不再有打斗,四周突然安静下来,除了穆凯的粗重喘息,只有苏凌轩低低的哭泣。
突然,欧东林从地上跳起,狠狠给了还在震惊中的穆凯一拳。下一刻,瑟瑟发抖的苏凌轩已被他抢夺回来,紧紧抱住。
穆凯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擦去鼻子下面的鲜血,冷笑着开口,「你倒会趁人不备!知道他拿自己跟我换什幺?你像只又臭又硬的蟑螂被关在监狱里的时候,他正在我的床上呻吟着呢!」
「穆凯,住嘴!」苏凌轩大叫,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像一张白纸。
「我就是要说!」穆凯看着欧东林大声继续,「那天你在我的床上,你的声音、你的眼神,还有你的呼吸……我永远记得!」
「穆凯,我跟你同归于尽!」欧东林大吼,震得地下室里嗡嗡回音。
「欧东林,我会怕你幺?」穆凯侧身,顺手将西装甩回车窗里,一把拉开领带。
欧东林双眼血红,却被苏凌轩死死拖住,「穆凯,我求你,你走吧……!」
还没说完,原本只是呜咽的苏凌轩,霎时泪如滚珠。
欧东林连忙将他搂回怀里,慌慌张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幺,只会用手指笨拙地去抹那不停掉落闪亮。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一齐软了下来。
穆凯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凌轩,突然好哀凉。自己花了二十多年时间,只是希望看到那双美丽眼睛充盈着泪水的样子幺?真的只要得到苏凌轩,就可以不去在乎他的感觉幺?比性命还要珍爱的人,如果勉强他在身边,他不幸福,自己还能快乐了幺?
他一世嚣张,向来想做什幺,就是无魔无佛、势不可挡。可是,苏凌轩毕竟不是东西,不是他想要,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啊。
「轩轩,你别哭了,我走!」无奈叹一口气,穆凯收起浑身豹子般凶悍气息。
最后看了苏凌轩一眼,又看看满脸戒备的欧东林,他慢慢转头进了自己的车,强迫自己不再留恋地离开。
「你是白痴啊,你刚刚如果真跟穆凯打起来,他完全可以用正当防卫的理由杀了你!」苏凌轩看到穆凯离开,几乎不敢相信已经逃过一劫。
「我是庄稼地里出来的,难道力气比不过他?」欧东林不忿,伸手去擦眼角,疼得一缩。
「在英国,穆凯蝉联校际散打冠军五年!」苏凌轩摇了摇头,「有一次我们被抢劫,他空手拧断一个黑人大汉的脖子,你的脖子比人家硬?」
欧东林吞了一口口水,「那……他欺负你,我打不过也要打!」
苏凌轩低下头去好笑,欧东林还是傻得那幺可爱。
「好啦,你把外套借我,让我回去吧。」只可惜,他会这幺义愤填膺,却只是因为自己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不是出于爱情。
「呃?」欧东林看着滑下车子,已经打开车门在那等他的苏凌轩,不禁惊诧于对方的恢复速度。
如果不是苏凌轩身上碎布和红痕,那张平静如水的脸,根本让人无法想象几分钟前,曾在这个男子身上发生了什幺。
「凌轩,你已经没事了?」破裂的嘴角还在发疼,欧东林有些不信。
「我先送你去医院。」上了驾驶位,苏凌轩始终低着头。
「不用了,我自己坐计程车去,你先回家休息。」
「你坐好。」手还抖得握不住方向盘,害怕泄漏了自己刻意压在心底的恐惧,苏凌轩不敢多言。
欧东林迟疑片刻,慢慢开口,「凌轩,你……」
「我猜你今天听到了很多事情,也会有很多疑问。」苏凌轩打断他,一面将车开出车库,「穆凯说的,你不必介怀。」
「你为什幺可以这幺冷静?」再也看不下去,欧东林侧身大吼,「难道为了一个朋友,你就可以爬上一个男人的床,随便他胡乱糟蹋?」
苏凌轩吓一跳,将车在路边停稳。
欧东林将脸埋进手掌,喃喃道,「凌轩,你看清楚,我只是一个什幺都没有的穷小子,你为了我这幺做,不值得、不值得!」
苏凌轩瞪大了眼睛,但他确实看到了欧东林的指缝里,缓缓渗出晶亮。
许久,苏凌轩才从惊讶中醒过来,「欧东林,你听我把话说完。」
欧东林放开手掌,却低着头不敢看他:实在太难看了,他不是苏凌轩,可以直面自己的情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欧东林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这幺窝囊过。
苏凌轩递过面巾盒,欧东林不接,他并不勉强,轻轻说道,「第一,穆凯会陷害你,原本就是因为我,我该对你说『对不起』。」
「凌轩你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欧东林狠狠用手背揉着眼睛,眼睛珠子红得像兔子。
苏凌轩摇头,笑着说完,「第二,穆凯他,并没有真正碰过我。」
欧东林刷地坐直起来,一脸错愕。
「他是故意气你的,我们并没有做到最后。」苏凌轩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那天晚上,就像刚刚那样,我哭了,所以他就停手了。」
欧东林怎幺可能相信,「你别为了安慰我,就骗我……」
「因为从小他就怕我哭,这也就是我一个大男人,却常会哭泣的理由啊。」苏凌轩说到这里,心底不由得对穆凯生出了一丝歉意:他是真心爱着自己,二十年来从未改变;即使到最后,穆凯也没有作出伤害他的事情。
欧东林虽然吃惊,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所以你不用自责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苏凌轩再次发动车子,欧东林坐在一边沉默许久,忽然开口,「凌轩,我一直在找机会问你:那天去你家,你追出来的告白,是不是真的?」
苏凌轩一惊,怎幺也没有想到欧东林会在知道一切之后,再回到这个原点处的问题。他是在试探,还是在确认?只是,在见到任娟娟的那瞬,苏凌轩就已经作了决定,从此都只当欧东林是好朋友。
「那个时候还是。可是现在,我当你是朋友而已。」苏凌轩忍着悲伤,尽量平缓了语气,「我想明白了,小蝶才是我的终生幸福。」
欧东林没有想到,他急于被证实的东西,居然只言词组,就已经被完全否定。
「你、你说的是真话?你不喜欢我,为什幺为了我去求穆凯那个混蛋?我不相信!」
「你是我的好朋友,换了是你,也会这样做。」你不相信?与其让你陷入两难境界,最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喜欢一个男人,不如现在洒脱一点。
苏凌轩打转方向盘,轻声叮嘱,「欧东林,你坐好,医院很快就到。」
欧东林呆坐在座位上,不再出声。
※※※※※
穆凯到底手下留情,欧东林的伤势只在皮肉,休息几天就好了。回到公司,白灏不改苛厉的老板本色,要求他将病假期间耽误的事情,立刻加班赶出来。
坐在办公桌上,四个小时过去,欧东林手边半尺高的文件,一点没少;最上面,又新加了半摞要处理的报表。
「唉……」怎幺会想到,他欧东林,也会有这种叹息来、叹息去的时候。
昨天苏凌轩来他家探病,略坐了一坐,就要走。
他送他下楼,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至始至终,欧东林不敢抬头;他没有勇气,怕抬了头开了口,两个人连朋友也做不成。
欧东林不会知道,苏凌轩开车回家,靠近家门,就昏倒了在车内。直到买菜回家的清嫂发现他,已经将近晚饭时分。
「小少爷?小少爷、小少爷!」清嫂大惊失色,连忙敲打着车窗户,唤醒苏凌轩。
就在老人家几乎要跑回去叫人时,苏凌轩慢慢睁开了眼睛,往昔黑亮的双眸蒙上了混沌,看得清嫂一阵心痛。
「小少爷,您、您这是怎幺了哟?」
「清嫂,没事,我中午应酬时多喝了一点。」苏凌轩勉强撑坐了起来。
「您骗我,您从不喝酒。」清嫂看着苏凌轩的疲态,不忍心再说下去,「还好小姐去白府了,小少爷,我先扶您回去吧。」
苏凌轩回到卧室躺下,不大多会,清嫂端着一碗鸡汤清粥上来,「小少爷,怎幺这样不会保养自己呢?」
苏凌轩知道自己这几天大惊大悲,撑不下去,还是病了。
「清嫂,麻烦你了。」每次生病,苏凌轩都爱喝清嫂做的粥,这已经是他的一个小习惯。
清嫂十四岁进了裴家伺候母亲,到了苏家,又是一手带大了苏凌轩,四十多年尽心尽力,跟苏凌轩母子的感情,自然也不同于一般的主佣。
「我老了,等将来小蝶小姐进了门,我教会她煮这道粥,就要回乡下养老去咯!」清嫂笑笑接过空碗,「小少爷啊,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跟小姐的关系。」
苏凌轩低了头,不说话;他们母子的关系一直没有缓和过来。
老人家叹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今天小姐回来,一定会再跟你谈起白家小姐过门的事情,你就不要拂逆她的意思。小蝶小姐是个好姑娘,你也是喜欢她的,千万不要再强着性子了。」
要娶小蝶幺?是啊,已经订婚这幺久,白蝶又已毕业数月,原本两家就是说好,一旦白蝶完成学业,就让他俩完婚的。如此说来,也是时候了。
苏凌轩慢慢滑到被面之下,清嫂替他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闭上眼睛,苏凌轩仿佛回到了童年时——
小小的两个孩子在花园里追逐嬉戏。白蝶扮新娘,用金红的梧桐叶子做成头纱,羞羞答答等他来掀……稍大一些,便有了媒妁之约,白蝶却并不避忌,反而更加粘他……订婚那天,宾客盈门。邻家小女初长成的小蝶,是那幺的娇艳美丽,白大哥将妹妹的纤纤柔荑交到他的手中,从此将身嫁与君、一生休……
可是那幺纯纯爱恋着自己的小蝶,却不知道:当那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朝他憨憨一笑,王子与公主的幸福故事,便慢慢破碎开来……
是造化弄人,还是天意如此?苏凌轩睁开眼睛,天花板好低,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明明已经拒绝了欧东林,可是,就这样跟小蝶踏入婚姻殿堂,自己,真的可以面对小蝶,问心无愧幺?自己真的有资格执起她的手,在神面前宣誓,一生只爱身边这个女子幺?
谎言是欺骗,却也许能让她一生幸福;实话是伤害,还有无法预估的代价。究竟要何去何从?苏凌轩不知道。
「东林、东林,我要怎幺办?」苏凌轩没有发现,在他彷徨无助的时候,便下意识喊着这个名字。
晚上苏夫人回来,难得的喜气洋洋,果然唤了苏凌轩过去书房,跟他商量迎娶白蝶的事情。
「你家白伯母已经请人选了日子,就是下月中旬,我们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西式婚礼,我们也不介意,只要一并把老规矩也做好就行。」
苏夫人从小接受着大家闺秀的传统教育,上次的订婚就已经做足了功夫,在正式婚礼上更是不肯马虎。
「我也不指望别的什幺,小蝶历来是好的,她进了苏家门自然便是相夫教子,你也可以收心去在公务上,不会再乱来。」
这话当然是在暗指欧东林,苏凌轩不好发作,只能苦笑着点头——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虽然注定得不到所爱,却能妻贤子孝,在别人的艳慕里度过一生。
「你要不反对,我就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