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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茅盾文学奖]第3届-孙力、余小惠:都-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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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现在,在这个小小的卧室里,妻子寥寥几句话,却使他自信全无。他弄不清自己,倘爱,为什么这么多天竟忙碌得从不曾想起她,倘不爱,为什么自己今晚如此情意绵绵,以致无法继续工作?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在临终前继续痛苦了,她之所以能在重病之下,完成这么一项艰难的设计,一定是爱的力量支撑着她。他不能让她这个支柱折断,他要给她一座大厦,对她说:“我爱你,一直爱你。”是欺骗,还是怜悯?是还情,还是抚慰?不,都不是,此刻,这是他的真心话。
  “鸿唤……”素娟知道丈夫虽然闭上了眼,但并没睡着。
  “晓松今天来信了。”
  “噢。说些什么?”阎鸿唤仍然闭着眼睛。
  “他说。小萌想要一件裘皮大衣。今年冬天,北京这种衣服挺时兴。”
  “那就给她买呗。”
  “他手头钱不够。”
  “咱们赞助他点儿。”
  “钱太多了点。要五百块。”
  “胡闹,什么大衣这么贵?”阎鸿唤睁开了眼睛。
  “我倒是给晓松存了点钱,现在也有两千多块了,可是……”素娟有点发愁,“光大衣就花五百,剩下的还够买什么?眼看着他今年也二十六了,快该办了。”
  “不给买。”阎鸿唤坐起身,“晓松已经独立了,想给女朋友买东西还伸手跟家里要钱,不像话。”
  “晓松要买,准是小萌喜欢。”
  “小萌这姑娘也不对头。刚谈对象就要东西,格调不高。”
  “你甭翻来覆去总有理。那是晓松的一片心。”
  “他几片心都行。但别太过分了,追求享受。”
  “算了吧,你拿不出钱来就埋怨孩子。谁让你们出国回来老宣传人家外国服装,这可倒好,国内的姑娘都打扮起来,你又受不了了。”
  “嗯。”阎鸿唤望着妻子,“这么着,你给晓松去封信。就说,现在国外早不流行这种衣服了。最流行的是式样新的新潮服。一年一件,过了时就不要了。别买什么裘皮的,不好放,样子也难看。然后……然后你上街到小贩那儿给媳妇花一百来块买件样子漂亮的衣服寄去。准是皆大欢喜。”
  “你以为人家信你这套?”
  “就这样吧。”阎鸿唤关上了灯,“咱们睡吧。”
  他倒下身,又嘱咐妻子。
  “明天早上五点半。无论如何要叫醒我。”
  妻子对他谈起的儿子的“大事”,多少分散了阎鸿唤的注意力,他觉得头绪清楚了。今天要早点睡,明天一清早就去看徐力里。八点半,他要听取农委关于郊区社队乡镇企业的情况汇报,然后,还要参加开发区两个合资项目的规划会议。只有早晨,他才能抽出时间去看她,而且,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去看她,向她表示那句重要的话的时间,最好是在一个早晨。
  他关上了灯。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身上。皎洁的月光,像二十多年前那个北京近郊的夜晚一样明亮,可像这月光一样的她,却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似一颗来去匆匆的流星,在黑蓝色的夜幕中划出它最后一道光亮。
  此刻,她在想着什么,也在想着那个夜晚吗?


  她躺在病床上,全身的疼痛难以忍受,她几乎彻夜不眠。漆黑的夜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包围着她,使她越来越感受到呼吸的紧迫。她觉得自己生命漫长的旅程离终点不远了,自己的双脚已经站到了死神的面前,再迈一步就是死亡的万丈深渊。
  她并不感到恐惧。生与死,对一个人原是这样的简单,此刻,她躺着,功能衰弱的机体还在运转,大脑还在思维,她便是活着,或许,下一刻,她的身体各部位的运转停止了,她便成为一个没有思维没有灵魂的肉体,迈入了死亡的门槛。她在父亲那里看过一个录像是英国片子,里面有个垂死的老人,为了满足孙子的要求,在死神请他去天堂之时,特地跟上帝请了二十四小时的假,第二天跟他的孙子快快乐乐地度过了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天。如果真有天堂,她也真想跟上帝请个假,准许她迟到一点时间,只要允许她把心里的话告诉给他。
  现在,他伏在她的床前睡着了,一连多少天,他都是这样度过他的夜晚。
  她望着他已露出白发的头,心里好难过。
  一起生活了五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才发现,他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一个多么好的丈夫,一个与她多么相似而又多么理解她的情人。是的,情人。
  这些日子,她忘了生,忘了死,心里只有那座光明桥,她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最后一搏。她已虚度了多少年,到了可以用武的时候,又几乎丧失了作战的能力,她怎么能甘心?
  柳若晨天天夜里都来,带给她所需要的资料和数据。
  他没有问她:“想吃什么?”尽管他也让秦阿姨不断地烧各种小菜送到病房。
  她也没有对他关照什么身后之事,尽管她望着他长长了的胡子,掉了的纽扣,很想说点什么。
  她只是问:“有希望吗?”
  他总是答:“光明桥是你的,肯定是。”
  于是她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死神,光明桥给了她一片光明。
  柳若晨和她一起分析被否定的一张张方案。从别人的失败中找出自己的成功之路。
  她的规划设计方案终于拿出来了,他兴奋得落了泪,就像自己填写了一份满意的答案,急迫等着老师打分一样急匆匆地走了。“一定会成功。”他说。
  交卷之后,她的心情反倒变得无法平静了。柳若晨替她打了保票,可她心里却忐忑不安,心潮犹如起伏的狂涛,整天晕沉沉,不能入睡。医生不得不给她注射镇静剂。
  今天中午,柳若晨告诉她,下午就要讨论方案了,她亢奋地坐起来。
  “你要慢慢讲,讲细些。”
  “放心吧。”
  “不能让他们轻易否定,有意见,我可以修改设计。”
  “放心吧。”
  整整三个半小时,她从没觉得时间这样漫长,这样难挨。独自一个人怀着希望,一分一秒地等待。茫然的恐惧总在折磨她,可她偏偏不肯收回伸向希望的手。
  “通过了,通过了!”柳若晨几乎是小跑着进了病房,额头上满是汗。他把会上大家的赞赏和评价一股脑儿告诉她。他翻来覆去地说,仿佛整个会,都是在唱赞歌。
  她的心陡然平静了,像是沉入清澈透明的湖底。云没了,风没了,旋流和狂涛消失了,留下的只是一汪平静的湖水。这时,她才注意到他,她的丈夫柳若晨。这些日子,在她生命颠簸的小船上,是他伴着她风雨同舟。他的脸削瘦了,灰蒙蒙的一层土色;眼熬红了,细麻麻一网血丝。她和他恍恍惚惚在同一个单元里住了五年,没有爱情的婚姻像一个单调枯燥的梦。此刻,她仿佛才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日夜希图得到的东西并不是那么遥远。小时候,她被秦牧的散文所吸引,憧憬着广州那美丽的榕树,父亲去广州,她也磨着一起去。住在宾馆,她又吵着要去植物园,去看她渴慕的榕树,父亲终于带她去了,那长着胡须的苍老的榕树美得令她心醉,她满足了,回到宾馆才发现,原来她下榻的房间外面,竟是满满的一园榕树。现在,她觉得,像那遥远的榕树其实就在眼前一样,她用一生苛求寻觅的伟丈夫,不正是眼前这个人吗?
  爱情,对于青年人,它是燃烧,是激情,是火山;对于中年人,它是温暖,是柔情,是大地。它的纽带不再是两极的吸引,而是双方的沟通,理解。
  柳若晨是如此地理解她!
  “若晨,”她用自己微弱的声音叫他。
  柳若晨惊醒了,抬起头:“力里,你觉得怎样?”
  “握住我的手。”她有点羞怯地说,“不知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很难看,是吗?”
  “不,你只是瘦了,我看还是原来的样子。”柳若晨紧紧握住她的手。
  “是吗?”她脸上掠过一丝红晕,嘴角露出笑意,“我多想回到咱们的家,过一次新婚之夜,做些妻子该做的事情……”一颗泪珠从她眼角淌下来。
  “力里,别想那么多,我在你身边,我……”柳若晨捏紧了妻子的手,泪水盈满了眼眶。
  “你不怨恨我吗?”
  “不,你是我的好妻子。力里,我……我一直想告诉你,我爱你。”
  “若晨……我,我也爱你,真的,我爱你。”她两眼泪花闪烁,“谢谢你,我太满足了……命运把事业和爱情都赐予了我……我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突然,她觉得血猛地涌上头部,仿佛自己一下子坠落在茫茫云海,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她挣扎着不让自己坠下去。
  “若晨……抱……抱起我……”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一股轻烟,一缕一缕地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柳若晨紧紧地把妻子抱在怀里,她还在清醒的最后一刹那,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的嘴唇递给他。她接触到那渴望的湿润,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异常地轻松,很久她没有这样自由、愉快了。她紧紧地抓住丈夫,想永久地把来得太晚的爱情紧紧抓住。她依偎在他的胸前,像靠着一叶小舟,飘摇着,慢慢启航了……


  清晨,阎鸿唤赶到了医院。
  七点钟,初冬的太阳,明亮而柔和,四周是一片浅玫瑰色的晨曦;七点钟的太阳是青春和希望的象征。他要把希望的阳光带给她,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天。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走向病房。他不是以市长的身份代表市委市政府看望一个有贡献的工程师,而是代表他自己,怀着旧日恋情去看望一个深深爱着自己的人。
  然而,当他终于找到要找的房间号,推开门时,屋里的情景立刻使他惊呆了。
  主治大夫从耳朵上摘下听诊器,护士们拔去输氧管,拉上白色的床单———一个人死亡的标志。
  “病人六点三十分停止呼吸,七点零三分停止抢救。任何措施都无法再延缓她的生命。”主治大夫向阎鸿唤做了说明。
  阎鸿唤失望地向徐力里的遗体走去。他没想到时间对于他和她都这么无情,连短暂的四十八小时都不肯给足。他一步步走过去,这本是一个很短的距离,他本来拥有充分的时间去完成这一距离。她住进医院的时候;凤凰桥开工的时候;昨天,听到病危消息时……他失去了一次又一次属于他的机会。
  柳若晨轻轻替他撩开蒙在徐力里身上的白床单。
  一张被病魔折磨得干瘪的脸,在日光照射下,两只深陷的眼睛闭合着。眼角和嘴角之间有一点浅浅的泪痕,宽大的额头是惟一保持住原样的部分,其他部位都已找不到他所熟悉的样子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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