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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二性-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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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会败坏她最初对孩子的自发的爱。许多外祖母的焦虑表现了她们的感情矛盾:她们喜欢这个婴儿是因为他属于她们,但是她们也因为他是个小陌生人而对他怀有敌意;而且她们会为这种敌意感到害臊。可是,如果外祖母一面保持她对外孙辈的慈爱感情,一面又完全放弃占有,她便可以在他们的生活中扮演守护天使的角色。由于既不承认有权利又不承认有责任,她爱他们是纯粹出于慷慨;她没有因为他们而陷入自恋的梦想中,她对他们什么梦想也没有,她不打算把她可能永远见不到的未来奉献给他们。她所爱的只不过是这个有血有肉的、时时处处都表现出他们依附性和无偿性的小生命;她不是他们的教育者;

    她不需要体现抽象的正义与法律。顺便说一下,这也许是她卷入同外孙辈的父母的冲突的原因。

    也可能有的女人没有后代,或者对后代不感兴趣;由于缺乏同子女或孙辈的自然联系,她有时人为地创造出一种相似的联系。她向年轻人表达母性的感情;不论她的爱是不是柏拉图式的,她在说她“像爱儿子似的”爱由她所保护的人时,都不全是假的:就此而言,母性的情感或多或少总带有色情的性质。那些仿效德…华伦夫人的人,在救济、帮助和塑造一个男人时,确实得到过快活:她们希望成为一种超越她们的生存的源泉的,成为这种生存必不可少的条件和基础;她们让自己成为母亲,而在她们情人的心目中,她们在这方面更胜于把自己当做情妇。母性型的女人还常收养女孩子。这种关系在这里也同样会呈现出多少带有性的性质的形式;但是不论是柏拉图式的还是肉欲的,她在被保护人身上所寻求的都是一个奇迹般地恢复青春的替身。

    女演员、舞蹈家和歌唱家变成了老师:她们在塑造学生;知识分子(如夏里埃夫人在哥伦比亚疗养时),则向门徒进行灌输;虔诚的教徒在自己周围聚集了一群精神女儿;风流女人则变成了鸨母。如果说她们以极大的热忱去从事网罗门生的活动,那么这不是出于对所致力于的领域的纯粹兴趣;她们在被保护人身上所寻求的是化身。她们专横的慷慨所引起的冲突,几乎和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之间的冲突一模一样。收养孙辈也同样是可能的;祖姑母和教母很愿意扮演祖母那样的角色。但是在任何情况下,几乎没有哪个女人会在她的后代(自然的或收养的)身上找到为她晚年辩护的理由:她无法将这些年轻人中的任何一人的事业真正据为己有。她只能要么极力坚持把它给接收过来,从而在令她失望和精疲力竭的斗争中被毁掉;

    要么她听命于只是进行有节制的参与,如通常发生的那样。年长的母亲和祖母往往会压抑她们想支配的念头,隐藏她们的怨恨;不论孩子最终给了她们什么,她们都会满足。但是倘若如此,她们就会几乎得不到他们的帮助。她们会被迫面对荒漠般的未来,无所事事,成为孤独、遗憾和无聊的牺牲品。

    这时我们便会遇到老年女人的令人悲泣的悲剧:她认识到自己已无用了。中产阶级女人在她漫长的一生中,常常不得不去解决如何消磨时间这个可笑的问题。但是当孩子已经长大,丈夫也功成名就或至少安下心来的时候,时光仍必须想点办法才能打发掉。刺绣编织就是为掩饰可怕的空闲才发明出来的;手在刺绣,手在编织,它们在活动;可这不是真正的工作,因为生产出来的东西不是所考虑的目的;它的重要意义在于消磨时间,要弄清它究竟会有什么用处也往往是个难题——也许会把它们送给朋友或慈善机构,或者胡乱摆放在壁炉台上或中央的桌子上,总之可以把它给摆脱掉。这不再是一种虽然无实用性却能表现出纯粹生活乐趣的游戏;而且它也几乎不是一种逃避,因为头脑始终是空虚的。这是巴斯卡尔所谓的“荒唐娱乐”;用织针或钩针,女人可悲地编织出了她度日的空虚。水彩画、音乐和读书,也基本上起着同样的作用;无所事事的女人在让自己适应这类事时,并不是想扩大她对世界的把握;

    而只是想排遣她的无聊。一种活动若是不能开辟未来,便会回落到空虚的内在性中;懒散的女人打开书又把它扔到一边,打开钢琴只是为了把它重新盖上,再次做起了刺绣活儿又打着呵欠,最后拿起了电话。

    事实上,她极可能会通过社交生活郭解脱;她出门、回访;和达洛韦夫人一样,她也把她的猜春看得很重。;她去参加每一次婚礼、每一次葬礼;她不再有任何属于她自己的生存,于是就鼓励交往。以前风骚的女人,现在变成了长舌妇;她观察着人们,评论著他们的举止行为;她对自己情性的补偿是向周围所有的人散布批评和忠告,不请自到地向每个人介绍她的有益经验。她若有财力,就会开始举办沙龙,希望以此侵占别人的事业和成功;有时她会以这种方式建立对自己臣民的专制统治,就像迪…德芳夫人和维尔杜安夫人那样。成为rt个吸引中心、一种灵感,创造一个聚会点、一种气氛,这的确是对行动的一种替代。

    此外还有一些更直接干预世界事务的方式;在法国就有慈善机构和若干个“协会”,但特别是在美国,女人交往于俱乐部,她们在那里打桥牌,读书评,提供文学奖,促进社会改良。

    在欧美两个大陆,大多数这类组织的特点是,它们存在的本身就是它们自己的存在理由:它们的那种被假定当做目的的目的只不过是一种借口。其情势正如卡夫卡的寓言所描述的那样:

    无人为造通天塔操心;在准备建塔场所的四周,发展起了一个特大的城镇,这个城镇因管理、扩建以及内部争执,耗尽了建塔的所有财力。这些协会的女人在组织她们的机构时,正是这样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耗尽了她们的大部分时间;她们选择理事,制定章程,进行内部讨论,和竞争协会争夺名望:任何人都不应当偷走她们的贫民,她们的病人,她们的伤员,她们的孤儿;她们宁肯看着他们死,也不愿意把他们交给另一个团体。这些女士们甚至不想要一个能消除弊端和不公正现象的社会制度,以免让她们的热心肠变得没有用场;她们庆幸战争和饥荒把她们变成了人类的恩人。很明显,在她们的心目中,这些编织品和包裹不是为了士兵和灾民而准备的,宁可说这些人是为了收到飞行帽和包裹而准备的。

    尽管如此,某些团体还是取得了积极成果。在美国,可敬的“妈妈们”的影响十分有力;

    可以解释这一点的,应当是提供她们以闲暇的寄生生活方式:由此产生了闲暇的有害性。在《毒蛇的后代》中,菲利普…怀利这样提到美国妈妈:“她对医学、艺术、科学、宗教、法律、卫生一无所知……准确地说,她对参加任何一个这类无目的的机构要做些什么,极少有特殊的兴趣,只要有事可做就行。”她们的努力同首尾一致的建设性的计划,并没有结合起来,也没有指向客观目标,这些努力只不过是想让她们的情趣和偏见专横地昭示于人,或者只不过是想为她们的利益服务。例如她们可以在文化领域扮演重要的角色,是因为她们买了大部分有关书籍,但她们读起书来却像一个人玩纸牌似的。文学只有在呼吁人们进行设计的时候,才会具有意义和尊严;它必须和人的超越运动结合起来。女人却不是这样,她滥用书籍和艺术品,把它们淹没在内在性之中;油画变成了小摆设,音乐变成了陈腔滥调,小说变成了只和编织的沙发套同值的幻梦。美国的女人应当为畅销书的降格负责;这些书不仅仅是为了让人感兴趣,而且更糟糕的,还是为了让懒散的女人对追求逃避感兴趣。至于妈妈们的一般作用,菲利普…怀利这样写道:

    她们把政治家吓得现出一副奴才相,她们让牧师心惊胆战;她们把银行经理搅得心烦意乱,她们把学校布告栏砸得粉碎。妈妈们有许多这类机构,其真正目的在于强迫她周围的一切乖乖地服从她个人的欲望……要是有可能,她会把全城或全州的妓女都给轰出去……她要让公共汽车沿着于她方便而不是于工人方便的路线行驶……她为慈善事业举办盛大的博览会和聚会,又把所有的钱送给……看门人,让他买些啤酒,以治疗委员们次日清晨的头痛……俱乐部则为妈妈们管别人的闲事提供了无数次机会。

    这篇抨击性讽刺文章颇为真实。这些老太婆们不是政治专家,不是经济专家,也不是任何技术部门的专家,所以不可能具体地把握社会:她们对所需要采取行动的问题一无所知;

    她们拿不出任何建设性的纲领。她们的道德观念和康德的绝对命令一样抽象刻板;她们用颁布禁令来取代对发现进步途径的追求;她们不想积极地创造新局面。她们为消除邪恶而攻击现存的事物。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们总是联合起来去反对某种邪恶:酗酒、卖淫、色情文学。

    她们没有认识到,纯属消极的努力是注定要失败的,这一点,在美国为禁令的失败所证实,在法国为玛尔特…理查德①促使众议院通过的关闭妓院法令的失败所证实。只要女人仍是一个寄生者,她就不可能有效地参与改善世界。

    但是尽管如此,仍有一些我们就要加以考察的女人,全力以赴地投入了某项事业,她们确实发挥了作用;这些女人不再是仅仅想填满自己的时间,她们还有希望达到的目标;她们在自己权利的范围内是生产者,所以不在我们所考察的寄生者之列。但这种改变很少见。这类女人大多在从事私人或公共活动时,没有想到要取得什么结果,而只是想采取什么方式才能够让自己忙个不停——当忙碌只是为了消磨时间时,它是没有价值的。她们许多人受这种情况的不利影响;生活了大半辈子后,她们所感到的迷们,同生活尚未展开的少年十分相似;

    两种情况他们都觉得无所依傍,周围是一片荒原;他们一边想着该有什么行动,一边喃喃自语:“这有什么用?”但是,不管是否愿意,男性少年都要走上揭示责任、目标和价值的男性的生活道路;他被抛进这个世界,他作出决定,他献身于某种事业。如果建议年长的女人,说她应当向新的未来进发,她会悲伤地回答说这太晚了。并不是说她今后的时间有限了,因为女人退休得很早;而是说她缺乏四处搜寻并发现新的目标的那种精神、那种自信、那种希望、那种愤怒。

    她托庇于已成为其命运的常规;重复变成她的模式。她变得十分吝啬;她越来越虔诚;她紧紧抓着禁欲主义不放,如同德…夏里埃夫人那样。她已干涸,变得冷漠而自私。

    老年女人在垂暮之年一般是安详的,这时她放弃了斗争,濒临死亡使她不再关心未来的一切。她的丈夫往往更老,她目睹了这种衰老,暗暗地幸灾乐祸——这是她对他的报复。如果他先死,她会愉快地承受这一损失;人们常看到,对晚年丧偶,男人比女人更加烦恼。他们从婚姻得到的比女人多,尤其是在晚年。

    因为那时整个世界都浓缩在家庭范围里;现在已不再与未来相联系。这时妻子主管日常生活,维持他们平稳的节奏。当男人放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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