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与福尔摩斯-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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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森林大街相交的、正对着佩尔果菜斯路的一条横马路上,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来。离他不远,一个小布尔乔亚打扮的妇女在读报,一个孩子在沙堆上用小铲子挖沙子。
过了一会儿,费利克斯头也不抬地对那妇女说:
“加利拉尔呢?”
“到警察总局去了。”
“他家里人一直很信任您吗?”
“是的。我为加利拉尔夫人干些零活儿,她几乎把她丈夫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
“在接到新命令之前,您每天上午十一点,还要到这儿来。”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不久,他又回到克雷沃路,对女门房说要到楼上去一下。
他在原来做书房的屋里转了一圈,房间里煤气管的弯头处被接上了一截,一直沿着壁炉弯上去。他摘掉盖在管子口上的铜盖,拿起个小号似的东西对着管子吹起来。
管子里传回一阵轻轻的哨声。
“能上去吗?”
“能。”
他把管子放回原位推了一下。壁炉的一块大理石护板动了起来,沿着一道看不见的齿槽滑开了,露出一个大洞口,可以看见建在壁炉炉身里的楼梯。用精心打磨的生铁和白磁砖修的楼梯十分干净。
他上了楼梯,在六层楼的构造相同的壁炉出口处,迪布勒伊正在等着他。
他俩一前一后,又从同一条路到了仆人住的顶楼,在这个小房间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正从窗户里向外了望。
他说:“从现在起,路上一有可疑情况,就马上向我报告。”
布置了一番后,两位先生又回到费利克斯·达维的房间。
“福尔摩斯他会回来吗?”
“福尔摩斯从来不打退堂鼓。他肯定要回来,可是,太晚了,咱们已经走远了。”
“道斯当拉小姐怎么办?”
“一个小时以后我去找她。”
“您肯定我们没被监视吧?”
“谁来监视我们?我就是担心福尔摩斯。”
迪布勒伊出去了。费利克斯·达维又最后转了一圈,拣起两、三封撕碎了的信看了一眼,又拿起一个粉笔头,在餐厅灰暗的壁纸上画了个大方框,写了几个大字:
二十世纪初,绅土、大盗亚瑟·罗平,曾居住于此达五年之久。
突然,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抒情,尖厉的铃声又急促、又刺耳,停了两次,又响了两次,又停了。这是警铃!
“出什么事了?有什么意外情况?……加利拉尔……不……”
在跨进书房门槛时,他听到有人正试着用钥匙开前厅大门。
他猛地推了一下护壁板,护壁板没动。又用力推了一把,还是没动。
与此同时,他听见前厅门开了,响起了脚步声!
他在护壁板四周来回摸索,用尽全力推,护壁板仍然纹丝不动,刚才还好好的机器现在居然动不了啦。
他怒火万丈地用拳头捶它、连声咒骂它……
“好啦,罗平先生。”
罗平猛一回头,震惊了:在他面前的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这次,英国人用他的对手对待他的充满轻蔑的礼貌回敬他,用讥讽的口吻说:
“罗平先生,我告诉您,从这一分钟起,我不会再想起您让我在奥特雷克男爵公馆里过的那一夜了,也不会再想我的朋友华生的倒霉事儿,还有我坐在汽车里被绑架的事,以及我刚刚做完的、根据您的命令被绑在一张不那么舒服的小床上的旅行了。这一分钟把那一切都抹掉了,我把那一切都忘了。我已经得到补偿,得到了最好的补偿。”
罗平一言不发。
“这几幢楼全部被围了,因此,您被捕了,罗平先生。”
罗平干脆地说:“先生,咱们清帐了!加利拉尔带着随从就在附近,他为什么不进来?”
“因为我请他别进来。我想先和您谈谈。”
“我洗耳恭听。”
“我长话短说。我在法国逗留的目的并不是逮捕您,我一直在追踪您,是因为用其他方式都不能达到我的真正目的。”
“什么目的?”
“找到蓝宝石!”
“蓝宝石?”
“是的。因为从布莱兴领事牙粉瓶里找到的蓝宝石是假的。”
“的确如此。真的被金发女郎拿走了,我仿造了一颗,足能以假乱真。而且,我对伯爵夫人其他首饰也有这类打算。由于领事已经受到怀疑,金发女郎为使自己不致涉嫌,又把假宝石塞回领事行李之中。”
“而您留下了真的。我答应过伯爵夫人把真的还给她,我非要拿到它不可。”
“它在我手里,您怎么会拿到?”
“我买下它。”
“您付给我什么?”
“道斯当拉小姐的自由。”
“她的自由?我还不知道她被捕了。”
“我可以向加利拉尔先生提供必要的证据,没有您的保护,逮捕她并不困难。”
罗平又哈哈大笑了:
“亲爱的先生,您付给我的是张空头支票。道斯当拉小姐很安全,什么也不用担心,我想要点别的东西。能让我再考虑一下吗?”
“可以。”
“嗨!上帝!他为我办了件多大的好事,可是这该死的机器不肯动。”罗平一边说,一边生气地推了一把壁炉的护壁板。
他这回惊叫了一声,事物真是不可琢磨:那护壁板在他手下动了一下。
“您疯了,所有的出口都被看住了。”
“还有一个,我要选择的那个。”
“为什么?”
“因为蓝宝石在我手里。”
福尔摩斯拿出怀表:
“现在是差十分三点,三点整我叫加利拉尔进来。”
“咱们还有十分钟可以扯一扯呢!可得充分利用这段时间!为了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请赐教,您是怎么搞到我的这个地址和费利克斯·达维这个名字的?”
“我是从金发女郎那儿找到这个地址的。昨天上午……当我想用汽车把她带走的时候,她给女裁缝挂了个电话。后来,我明白了,女裁缝就是您。昨晚在船上,我记起您电话号码的最后两个字是:73。我手里还有您“改造”过的建筑的地址。在我今天上午 点回到巴黎以后,一切都十分简单了。一查电话本,我就发现了费利克斯·达维先生的地址。随后,我请来加尼玛先生帮忙。”
“真是第一流的水平。我不得不佩服您。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您到底还是赶上了从勒阿弗尔开出的火车。您是怎么从‘燕子号’上逃出来的?”
“我并没有逃跑。”
“那么……?”
“您给船长下的命令是不能早于凌晨一点到达南安普敦。他们是在十二点送我上岸的。我当然赶上了到勒阿弗尔的船了。”
“船长出卖了我?”
“不,我把他的表拨快了一个小时。我讲的故事他很感兴趣……他肯定什么也没看见。”
“可是,挂钟呢?钟是挂在舱房壁板上呀!”
“在船长出去的时候,负责照顾我的水手很愿意用大拇指拨拨那钟的时针。”
“他凭什么让步……”
“凭一颗蓝宝石,当然是那颗假的,您用来换真宝石的那颗,伯爵夫人把它交给我了……”
三点钟很快就到了。
“我等着您的答复呢!”
“我的答复?我的上帝!您可真够苛刻的!好啦,咱们的戏该收场了。下赌注吧!我的自由!”
“蓝宝石!”
“好。请您先下注,您要什么?”
“我出老K!”福尔摩斯一把拔出左轮枪。
“我出点!”罗平给了英国人一拳。
福尔摩斯朝天开了一枪,加利拉尔的救援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了。亚瑟·罗平那一拳正打在他的胃上,他倒退了好几步,罗平飞身跳到壁炉边,护壁板已经动了……可是,太晚了,门开了。
罗平根本没有料到加利拉尔就呆在门口,加利拉尔和他带来的二十来个人把这个有点冒失的棒小伙子团团围住。
大家目瞪口呆,在这空房间里,亚瑟·罗平的话好象有回音一样,余音久久在人们耳边缭绕——“我投降”!不可思议!大家料想他会从壁炉板处消失,可许会有堵墙在他面前坍倒,使他又一次从围捕者手中溜走呢一一他倒投降了!
加利拉尔激动万分,以这种场合应有的最庄严的态度缓步上前,向对手伸出了手,带着无比的快乐高声宣布:
“罗平,我逮捕您!”
“哟!”罗平抖动一下身子,“好加利拉尔,您真让我毛骨悚然,看您那副样子!多阴森的表情!别人该说您是在对着朋友的坟墓讲话哩!好啦,别端出送葬的架子了!”
“我逮捕您。”
“你们不感到震惊吗?忠实的执法者、总探长加尼玛尼以法律的名义逮捕坏罗平。这历史性的时刻,你们可要理解这个时刻的重大意义……”
他伸出手戴上钢手铐。
罗平又转向福尔摩斯:“好了,大师,这就是您的杰作,谢谢您,罗平非得在囚笼里的湿稻草上烂掉不可。”
英国人耸了耸肩。
“还给您蓝宝石?不!永远不!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我要留着它!当我三年后有幸第一次去伦敦您府上拜访的时候——肯定这是下个月的事了,我会把理由告诉您的……不过,下个月您在伦敦吗?您是要去维也纳?去彼得堡?”罗平说,边说边笑。
突然,传来一阵铃声——电话铃声,他全身一震,可是,加利拉尔摘下电话回了话:“喂!喂!这里是648.73,是的。”
福尔摩斯一把推开加利拉尔,抓过听筒,又把手绢蒙在送话器上,好使对方更难分辨他的声音。
这是金发女郎打来的电话,她想与费利克斯·达维、或者说与马克西姆·贝尔蒙通话,按电话的却是歇治克·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说话了:
“喂!喂!……听得见吗?我也听不清……真糟糕!我也刚刚能听清……好了……咱们想想……您最好回家吧。什么危险?没有了!……他现在在英国呢!我刚收到从南安普敦来的电报,正式告诉我他到英国了。别浪费时间了,亲爱的,我去找您。”
他挂上电话:“加利拉尔先生,请给我派三个人。”
完了!金发女郎也要落到福尔摩斯手里了!罗平道:“福尔摩斯先生!”
英国人站住了:“罗平先生……?”
“我想重新谈判。”
福尔摩斯走到探长身边,用一种他不能抗拒的声调说他有权与罗平单独讲几句话。
“您想要什么?”
“道斯当拉小姐的自由。”
“您同意了?”
“我接受您的所有条件。”
英国人的确吃了一惊,“刚才您拒绝了我的条件……”
“福尔摩斯先生,刚才只是关系到我自己,现在关系另一位女子……一位我所爱的女子。”
“蓝宝石在什么地方?”
“把我的手杖拿来,就是壁炉旁边墙角的那支,抓住手杖把手,再拧开固定手杖另一端的铁环就行了。”
福尔摩斯拿过手杖,发现一拧铁环,手杖的把手就分开了,把手里塞着一个胶泥团,泥团里有颗宝石。
他检查了一下,是蓝室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