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的背后-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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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中午,经纪们已经把桑达诺那搞得到处是垃圾、酒瓶、雪茄烟头、甚至小便。第十次 F。I。A。S。C。O。胜利结束了。
就如我所担心的,我几乎没击中任何瞄准的东西。我试图将我的差劲表现归罪于外界条件。雨点溅湿了我的眼镜,我甚至连枪的另一头都看不清。但是,事实是不管下不下雨,我都是个可怕的枪手。我试过在射击的时候闭上眼睛,这样倒竟然打中了一次。不过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服务人员开始紧张的看着我。我祈祷自己没有射中他们中的一个,但是我并不确定。我甚至试图作弊,可就连那也失败了。
在回会所的路上,几个经纪回忆起以往的 F。I。A。S。C。O。现在是不是和以往的好时光一样呢?显然不是。随着活动的流行,射击的质量每况愈下。十年之后,F。I。A。S。C。O。已成为公司
新的军事化业务方式和杀手心态的象征,所有人都加入了战团。射击和打猎成为必然的业余爱好,风靡整个公司。雇员成群结队的加入枪支和狩猎俱乐部,摩根士丹利也开始组织射击活动,作为高尔夫球之外的公司集体活动。虽然 1994 年的 F。I。A。S。C。O。包含了所需的雨、雪茄、赌博和酒精,活动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紧张气氛。当我们来到会所时,有个经纪提起桑达诺那也陷进了 1993 年的热钱,过分扩张了借贷能力。桑达诺那显然也和许多近期的衍生产品牺牲者没有多大区别。1994 年初利率上升后,桑达诺那也面临着不断上升的债务,挣扎着偿还它的巨额贷款。
统计好的射击分数将在会所的豪华宴会厅公布。我们组的成绩正好在中间。稻草人是个人竞赛的第三名,而一个年轻的经理以可观的一百发八十二中的成绩成为赢家。大多数分数是在五六十分。当我的分数 三十五 被宣布的时候,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祈祷还有分数更低的人。上帝啊,请帮帮忙吧。至少我今天没有误杀任何人。我紧张的数了数在场的服务人员,奇怪为什么少了一个。
感谢上帝,下一个分数是九分,射手是一个女人。她不会得到任何性别优待。1994 年的时候,摩根士丹利已经是家很注意性别的公司了,不但聘请、提拔女性雇员,而且试图制定多项积极措施使女性得到更多的机会,戳穿晋升的玻璃天花板。不过那是回到纽约的事,不是在这里。在 F。I。A。S。C。O。活动中,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九分就是九分。
我欣喜若狂。我的分数甚至离赢得克鲁姆杯还有相当的距离。我也躲过了一颗子弹。也许我的射击水平已经比少年时代提高了。我已经看到过了那个耻辱的靶子,而且一枪把它的边缘打进了地狱……
我们上了林肯车,向桑达诺那的主人挥手告别。他们也向我们致意,颇有些郑重其事。他们那时可能已经知道了,用不了多久,桑达诺那也会步衍生产品受害者的后尘,陷入破产。很遗憾,1994 年的 F。I。A。S。C。O。将成为桑达诺那的最后一次,由于桑达诺那无力偿还过度的借款,在那里举办 F。I。A。S。C。O。的传统将会结束。1994 年晚些时候,当摩根士丹利打扫尸横遍地的衍生产品战场,寻找便宜货的时候,有几个衍生产品部董事总经理闻到了桑达诺那的血腥味,试图把这家破产的射击场买下供私人使用。不过最终他们没能完成交易。
F。I。A。S。C。O。结束后的那个星期一,我来到公司,发现稻草人在我的桌上放了一本 1994年 4 月号的《射击运动》杂志。他一定是认为我的射击技术亟需提高。杂志的封面上是两只我所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兔,它们偎依在一起,在一堆闪亮的崭新猎枪的中间相互拥抱着。稻草人在上面潦草的涂写了几个字,使得小兔似乎是在和我打招呼:〃嗨,弗兰克!〃
稻草人一定还想让我清楚的知道,我需要能毫不犹豫的一枪射中小兔的两眼中间。小兔
和我们的衍生产品客户没什么两样。如果一个客户打电话来问候一下,如果有必要的话,我需要准备好一枪轰掉他的头来完成销售,不管我有多喜欢他或她。我凝视着两只小兔,开始怀疑近期爆发的衍生产品亏损是否是偶然的。阴谋论者可能会说这些亏损是有计划的全球攻击中的一部分,很快我就会发现,这和事实相距不远。
我见到稻草人时,他再次重申投资银行业务就象战争,而衍生产品经纪就是特种部队。他希望我在 F。I。A。S。C。O。玩得尽兴,但是他要确信我理解更深远的含义。稻草人目击过邪恶的衍生产品战役。有一次,他看到一个被火烧身的前海军飞行员发现自己买的债券根本不存在。稻草人甚至把随意的销售拜访视为贴身战,在进入客户的办公室之前高呼:〃我们上!〃他想让我也这么想,F。I。A。S。C。O。只是训练中的一项。
根据稻草人的世界观,是头脑和子弹的结合,而不仅仅是火箭科学,使衍生产品部成为世界上最赚钱的部门。在其他投资银行 比如所罗门兄弟,著名的八十年代弱肉强食的丛林 弹无虚发的经纪被称为摇摇摆摆的大家伙。但是到了九十年代,投资银行业务起了变化。华尔街不再只是弱肉强食的丛林,而是精密的现代金融武器的中心;在这里,大家伙光摇摇摆摆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开枪射击。
我看着可爱的小兔,又回想起了我的第一次衍生产品灾难,这次我松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摩根士丹利的任何一个人,我在信孚银行面试时如何〃赔〃了十亿美元,显然也没有人发现这件事。无论如何,两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我并没有真的赔掉十亿美元。我凝视着两只可爱的小兔和旁边的武器,感慨有多少毫无防备的动物在华尔街的丛林中游荡。会不会有衍生产品经纪使它们中的一个真的损失十亿美元呢?
《泥鸽靶》第六章
每个交易厅都有一个魔鬼,他只要一出现就能造成恐怖气氛,使得经纪和交易员落荒而逃,想避免和他接触。在摩根士丹利,十多年来约翰麦克一直就是这个无所不在的凶神恶煞,用他的铁腕统治着交易厅。其他投资银行也有类似的人物,在所罗门兄弟是个外号叫“食人鱼”的家伙,在第一波士顿则是个退役的“绿贝蕾”,据说他曾经真的撕掉过别人的胳膊。在摩根士丹利,是约翰麦克。
但是,当麦克离开交易厅成为公司总裁之后,他留下了一个空缺。谁能填补他的位置呢?有没有人足够凶狠刻薄,可以取代他呢?彼得卡奇斯,固定收益部新的头儿,肯定有足够的权力,可他实际上为人不错,这使他失去了资格。比德亚特森,纽约衍生产品部的领导者,得到了很多选票。他比任何人都像这个角色,而且他的火爆脾气简直是传奇性的。不过随着业务向海外转移,森在公司的地位江河日下,现在他花在下电脑象棋上的时间和花在衍生产品业务上的一样多。
接下来,一个激进的想法横空出世了。摩根士丹利在九十年代已经在晋升政策上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是和第一波士顿相比。摩根士丹利对少数民族的态度有些瑕疵,和很多华尔街公司一样,也被指控过歧视某些少数民族。但是公司对待女性的记录要好得多。到 1994年,不少女性雇员并不是秘书,而且不像第一波士顿,摩根士丹利任何一个女雇员都不会衣着暴露地在交易厅里游荡。这里的女人甚至参加泥鸽靶射击比赛。
激进的想法是由一个女人接管交易厅。整个美国都有女人做公司高管,我们有女部长和女博士,甚至有人怀疑上帝是个女人。玻璃天花板是不是一直延伸到天堂呢?如果不是的话,地狱的上面也就不可能有玻璃地板。我思索着这个问题:魔鬼会不会是个女人呢?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寻找合适的黑暗公主的历程就此展开。我们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在交易厅做高级工作的女人没有几个,大多数都相当和蔼可亲。所有资深女性经纪和交易员中,只有一个多少符合条件。她的性格合适,晋升得也很快,而且她还是公司最高薪的合伙人之一。不幸的是,她是我的上司,我叫她“RAVs 女王”。
女王的外号是从她发明和销售的衍生产品得来的。这种产品叫“再包装资产载体(Repackaged Asset Vehicles)”,简称 RAVs。这个名字起得很好。RAVs 利用各式各样的投资载体,包括信托和特种公司,把现有的证券重新包装成新的衍生产品。RAVs 经常被认为是黑箱作业。你把证券放进一个信托或公司,就是所谓的黑箱,然后,证券就魔术般地变成了衍生产品。PLUS 票据就是一种 RAVs。在 PLUS 票据交易中,摩根士丹利重新包装了墨西哥债券,利用一家百慕大公司做黑箱发行了新的衍生产品。
RAVs 是摩根士丹利发明的又一个吸引人的名字。RAVs 充满了隐秘。简单的黑箱交易毫不出奇,几乎所有银行和主要毒品交易者都利用它,《经济学家》这样的商业刊物甚至给它登过广告。不过摩根士丹利的 RAVs 就复杂得多了,因而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交易。这是一种才华横溢的营销举措,因为交易叫做 RAVs,它有自己的风格。
RAVs 是摩根士丹利最引人注目的衍生产品交易,也是公司迄今为止利润最丰厚的交易。RAVs 绝对是经理们在衍生产品狩猎之旅中捕获的“大象”,单独一笔 RAVs 的佣金就可能高达数百万美元。
即使在摩根士丹利内部,了解 RAVs 的人也寥寥无几。衍生产品部的 RAVs 小组不遗余力地保护着他们的领地。在摩根士丹利工作了几个月之后,我和其他几个下级雇员一起被调到了这个令人梦寐以求的小组。RAVs 小组是霸权的最佳定义,不出几天我就通过痛苦的经历理解了等级制度的含义。如果摩根士丹利有什么地方存在王族的话,那一定是御前的RAVs小组,而王朝的统治者显然是 RAVs 女王本人。
女王原本就是统治阶级中的一员。她的家族成员是和很多有钱有势的家族一起,在君主制被废黜之前逃离伊朗的。她的身上具有霍梅尼时代之前伊朗的威严和情趣。女王长着深色的眼睛和黑色长发,样子就像个女法老。她的手指上和脖子上珠光宝气,戴昂贵的色彩耀眼的欧式丝巾,穿最好的英国套装。她浓重的波斯口音甚至可以穿透交易厅最嘈杂的地方。她经常不知不觉地讲母语,而她的英语有时无懈可击,有时不准确得令人恐怖,比如“你是在用土堆建一座山”,或者“让我们在这儿放张床吧”。
女王的脾气是白热化的,她争论起来和海湾地区的冲突一样激烈。衍生产品部的所有人,包括“四人帮”的成员,都害怕她的爆发。他们是对的。我很擅长在争论中捍卫我自己,但是女王的尖锐嗓音多次把我切成碎片。RAVs 小组的其他人也经常遭受同样的厄运。稻草人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稻草人没有头脑,而女王没有心。我的狗死去之后不久,我们曾谈到过宠物,这时我终于了解到女王有多无情无义。她说她憎恨所有的宠物。什么样的人才会憎恨所有的宠物?
女王使我想起信孚银行的一个极富攻击性的女人,若干年前我曾经到她那里面试一份经纪工作。我仍然记得跟在她身后穿过交易厅,她停下来向一个交易助理发号施令时我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