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商沉万三-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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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兵战商战 逐鹿苏州(2)
陆丽娘抹了抹泪,抬起头:“哼,你们沈家给不给,我还不稀罕呢!我陆家的财产也够旺儿今后吃穿不愁了。这钱,我不能给你,要给旺儿留着呢!”
沈万三更不知怎么回事:“你怎么啦?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当陆丽娘哽咽着说起事情的原委时,沈万三忙不迭地代老太太赔着不是:“哎呀,这怎么可能呢?这是老太太一时说着玩的!”
陆丽娘还是不依不饶:“你做生意是谁的钱哪?我买了炮仗到你家放,这还不见你们的情,还要扯到旺儿身上,他不是你们沈家的孙子呀?”
“你想想可能吗?我成亲后,也算是长子,可家产不是还给沈贵留着一份么?”沈万三挂念着要走的事,心里不由得急躁起来。
正在这时,那个家人来说:“船已备好,四龙也已在船上等候!”
沈万三挥挥手,那个家人走了下去。沈万三看着陆丽娘还是不肯退步的样子,一时无语他转过身,急着要离去。
陆丽娘一把抓住他:“你去了苏州,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再说!”
沈万三心头一热:“那你?”
“你不是让我回汾湖吗?”陆丽娘躲开沈万三的眼光说。
沈万三看着陆丽娘,动情地将她拥在怀里:“夫人,谢谢你了!”
陆丽娘挣脱开来,头一扭:“哼!”
不仅是沈万三注视着苏州的商场,关帷也在注意着张士诚军队的强力干预给苏州商界带来的种种动向。
关帷到陈泰那儿当了管家后,没有多久就以他的精明冷酷站住了脚。
有次他到陈记骨董店去,店里的主事告诉他,有个家住在皋桥的老人,家中藏有一尊汉鼎,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出土自河南洛阳。这汉鼎上的云彩和螭龙的纹饰互相交错,鲜明清晰。因是祖传之宝,所以此人绝不轻易示人。这骨董商店的主事,早就知道这尊汉鼎,也几次想探看这尊汉鼎,可那家人家见了骨董商,就是不答应。关帷听了,心里一动。这天,关帷带了一个技艺精湛、极擅仿制造假的老铜匠到皋桥这家人家去。进门寒暄几句后,关帷就说:“我在吴江汾湖陆德源老爷那儿时,听陆德源老爷说起你家的祖传宝物那尊汉鼎,可这个老铜匠说你家的汉鼎是假的,我不信,带他来看看。”那人见关帷说是从吴江首富陆德源处慕名来的,心里先有了几分高兴,也有了几分松懈,于是便说:“好,我拿出来,让你们看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说着,他令人将汉鼎从里屋拿了出来。老铜匠一见,惊奇地说:“呀,这么漂亮,这是真的,是真的。这才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呢!”
回来以后,关帷便命那个老铜匠仿着那铜鼎又铸了一尊假鼎,铸成后,把这鼎先用碱水泡,接着又沤在泥里,几个月后,从地里挖了出来,那铜上起了层铜绿,看那模样和真的差不多。关帷把这尊假鼎放在了陈记骨董店里卖,并在鼎下注明说,这只鼎才是真鼎。不仅如此,关帷还让人放风说,皋桥那家人家,祖上已将宝物流出了,当时他家祖先流出的就是骨董店里卖的那尊。而他们家手上现藏的那尊鼎,只是仿制品。
皋桥的那个老人,听说了这些情况,起先还不信,后来在骨董店里看了那几乎乱真的仿制品,这才知道着了人家的道,又气又恨,人整天恍恍惚惚,没半个月就死了。老人一死,他的儿子就将那只大家都指说是假的的真货卖给了骨董店。
这尊汉鼎,当天就搬到了陈泰的内室小厅中。
陈泰每次看见这只汉鼎,总夸着关帷,说关帷要是早点来他这儿,陈记典当行的事儿就不会弄得那么糟了。一提起汉鼎的事儿,陈泰就又想起他的陈记书画店里那两个收货的老东西,骂他们整天吃干饭,收进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摹品。关帷生于河南,后随父母乞讨至江南,被陆德源领养后在汾湖长大。从小虽也随陆丽娘读了些书,可在书画方面并不在行。然而他身上的那股冷而韧的精神倒使他在短时间内,从被陈泰所骂为“老东西”的两个老人身上,学到了书画鉴伪的许多知识。
有一次,有人拿来一幅宋人画的雪景山水,两个老人看那画上山头密林丛郁,倒的确是宋代范宽的笔法。但他们怕又收了幅赝品,不敢自专,故把关帷喊来定夺。关帷来了,只一眼便从这幅画中一棵大树干上题写的“臣范宽制”,断定是伪作。因为宋人画多半是无款,这四字一题,便是添足。
两个老人犹是半信半疑。关帷却一笑说:“我读从你们这儿借去的那本宋人郭若虚写的《图画见闻志》,那上面说,范宽名中正,字中(仲)立。性温厚,所以当时人称他为范宽。可见这个‘宽’只是他的一个诨号。即使是范宽本人题款,也断断无有将诨号题写上去的道理。”
“那,如果没有这个题款呢?”老人们竟向这个曾经的学生请教起来。
“没这个题款,光从笔法、风格看,我倒可以认为这是范宽的真品,但若以款字为据,那只能说是范宽那个时代所流行笔法的一幅宋画罢了。”关帷一席话,说得那两个老人不住地点头称是。
这天,关帷从市廛上回来,市廛上的一派萧条景象,老是在他头脑中盘旋,他脸腮旁的肌肉习惯性地抽搐了几下,来到了陈泰华丽的住处。
第八章 兵战商战 逐鹿苏州(3)
关帷主管陈记商号的事务后,陈泰虽说一些大事都还管着,但沉湎于声色的他,未免精力不济。此时看关帷诸事处理得精明强干,于是大事小事渐渐地都交给了他。可如今的事,不是皋桥那家人家一尊汉鼎,也不是一幅画是不是范宽所作之类的小事,这可说是一桩天大的大事啊,关帷不敢擅专,立即请见老爷。
关帷说了一下市上流传的各种消息后,又接着说:“老爷,张士诚的军队在常熟,正窥视着苏州。苏州这几天市面上乱极了,好多商店都在狂抛!”
“为什么?”陈泰睁开因声色弄得有些浮肿的眼睛。
“他们怕张士诚的军队进城后烧杀抢掠!”关帷说。
陈泰一下子紧张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店:“我在阊门的二十多家店会不会遭殃?”
关帷不语。这些天,他一直在考虑着这些。
陈泰这下倒着急起来:“管家,你说啊,我这儿要不要也抛掉几家店?”
看着陈泰在大事前慌乱的样子,关帷心中油然生出一丝鄙夷,只是他口中断然否决:“不!一家店也不抛,相反,我看老爷可以趁现在低价吃进一批店!”
“为什么?”陈泰弄不懂了。
“这,我一时还没理出个头绪。只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过,风险也极大!”
听说风险极大,陈泰仿佛有了主意:“不,这时候不能吃进!别人抛出,我吃进,这不是戆大啊!”说着,他看着关帷:“我这些店,依你说,一家也不抛掉?”
关帷点点头:“不抛!”
陈泰:“这,我可都是听了你的啊!如果张士诚他们进城,情况不妙,你马上给我将中市的那几家店抛出去!”
关帷想说,只怕到时候也抛不出去了,但他终于没说,只是低头应了一声:“是!”其实这时,正如他自己所说,还没理出一个头绪,他还需要观望。
2沈万三在苏州市廛察看,意绪踌躇,王信的一席话终为他拨云见日。沈万三延请王信为管家
关帷需要观望,沈万三也需要观望。这大把的银子往里面揿,毕竟是要等到出了水才能见到两脚的泥。万一水下是一片看不见的深潭,这一脚踩下去,那就不美妙了。
苏州的一家丝绸庄内,沈万三看了许久,四龙也站在他身旁,看着那一匹匹绸的价格。
店里的胖老板走上来搭话。
沈万三指着一种绸:“这绸,多少两银子一匹?”
胖老板看着沈万三,迟疑地说:“三十两!”
沈万三笑笑,转身准备离去。胖老板一把拉住他:“客官,你也可出个价啊!”
“我只说,你这价,是否还可放些?”沈万三笑笑说。
“客官要多少?”
“这就要看你的价格了,便宜我就多买点,如不便宜,那也就算了!”
“客官,我报的这价已是低于进价,不顾血本地抛售了!如客官要,我再放一两银子。”胖老板近乎是一种哀求了。
沈万三依然笑笑,没则声。
胖老板有些着急了:“客官,你这要不要?如将整个店盘去,这价格还可从优。”
沈万三笑而不答地和四龙走了。连转了几家店,情况大同小异。他已经清楚,如今市面上的价,尽管已低于进价,但惊恐中的商人还是竞相低价抛出,如再压压价,还能有些空间。只是,这价格是否是还要跌落?如今这价位,是不是吃进的最好时机?更主要的是,这能不能吃?
沈万三和四龙走进胥门万年桥畔的一家茶馆。茶馆内的一张桌子边上,一年轻女子正在卖唱,歌声曰:
苏州头上一把草,
泰州獐子要往里跑。
啊唷唷,
苏州城里乱了套。
有钱的逃,
没钱的笑……
茶馆里的人们会意地笑着,谈着。四龙感兴趣地索性站在一旁听着,沈万三走到一长髯老者座前坐下。茶房走来:“客官,要红茶还是绿茶?”
“绿茶!”
不一会儿,茶房端上了茶,沈万三吹了吹浮在水上的茶叶,品起味来。
坐在他对面的老者看了看沈万三:“客官喜欢绿茶,可我却喜欢这红茶酽酽的味。”
吴地的茶馆,本来就是人们闲聊的去处。虽然并非如文人所吟咏的“花间渴想相如露,竹下闲参陆羽经”那般风雅,但上至大夫士子,下至贩夫走卒,整日里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少不得要来这里吃杯茶去。更何况谋衣苦,谋食苦,苦中作乐,喊一声要壶酒来。茶馆里有说书、唱戏文的,听与不听悉听尊便。这种充分的自在,使得四方的茶客,都乐意到这里小坐片刻,无分你我,出了茶馆,两头是路,各分东西。当然,闲聊的同时,也不断地交流着各处的新闻信息,然后再从这里带回四乡本土。
此时,沈万三和那老者相视一笑,接着交谈起来。
老者自谓叫王信,乃是吴县人氏。自幼好读书,淹贯经史百家言。后为生计,亦从商。当然书生下海,难免是焦头烂额。后在齐门外作一蒙塾教授,刚刚辞了蒙馆。
沈万三也说起自己系昆山周庄人氏。
“周庄,嘿,那可是个水乡泽国!乘船出来的,是吧?”王信显然对此非常熟悉。
第八章 兵战商战 逐鹿苏州(4)
二人聊聊,聊到了那年轻女子所唱的“苏州头上一把草,泰州獐子要往里跑”上面去了。
沈万三:“听说苏北的张士诚已到了常熟,过些日子就要来攻打苏州?”
“张士诚,嘿,可笑这个家伙,被人耍了,还不知道!”王信一笑。
沈万三惊诧起来:“他怎的被人耍了?”
王信:“他原名张九四,苏北安徽这些地方,汉人地位低,没功名的都不能取名,所以大家都把自己的生日当名字。比如现在在安徽很有一股力量的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