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十指令-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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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景,若再加上一队挑着行李箱的脚夫,岂不就是自己常常在梦中幻想的衣锦还乡的壮景?
楚天琪哑然一笑。
笑自己的闲情,笑自己的痴梦。然而,这也确是他所追求的目标。
这种追求是不自觉的,无意识的,麻木的追求,因为从他入宫那天起,宫主就开始有计划的向他灌输这种追求权欲的思想。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以他为主体的阴谋,许多的人,许多的事,许多的性命和灾难,全都在这阴谋之中,只是除了宫主之外,谁也不知道这个阴谋而已。
马在行走,痴梦还在继续。
做官就要做大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骑上赤兔,垫上更华贵的马鞍,穿上紫袍,系上玉带,前面二十四个鸣锣开道的差使,十八位威武的宫廷武士,身后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车内坐的是……丁香公主,马车旁十二位美貌的年轻婢女,马车后两队禁卫军卫士……
少年的幻想力极强,也极为丰富,极为大胆。
楚天琪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余龙也在笑。但不知他笑的什么。
突然,“救……命……”一声呼喊从左侧的山林中传出。
痴梦中断,楚天琪勒着乌龙驹。
余龙策马上前:“主人,这不干咱们的事……”
楚天琪一拨马头:“去看看。”话音甫落,乌龙驹已奔向左侧山林。
他生性清高,虽为秘宫杀手却自认是侠士,岂能见死不救:这就是他的与众不同之处!
余龙眉头一皱,但没说什么,也急忙拍马向前。
穿林来到一座山峰前。
呼救声和呻吟声从峰前的山壑深处传来。
往下一看,在山壑底部乱石堆中,躺着一位背背药篓的青衣老头。
不用说,一定是老头在山腰谷采药,不小心掉进山壑了。
“接着!”楚天琪将缰丝扔结余龙,纵身跃下山壑。
余龙板着脸牵着马站在壑旁,凝视着壑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楚天琪将采药老头抱上山壑。
老头浑身是血,在楚天琪怀中痛苦呻吟。
“我已经检查过了,都是些皮肉之伤,不要紧的,只要止住血就得了。”楚大琪边说,边将采药老头放在草丛上,准备动手轻伤。
“主人,让我来。”余龙伸出蒲扇般的手将楚天琪拨开。
“你行?”楚天琪望着他圆柱般的手指,怀疑地问。
“主人看着好了。”余龙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包袱,从包袱中中出一只小药瓶和一卷布带。
小药瓶上贴有标签,楚天琪认出那是宫廷用的极为贵重的金创药“百伤灵”。
百伤灵这种金创药,只有内华宫侍卫头领才能拥有,余龙为何会有此药?
楚天琪心中又起一团疑云。
余龙撕开采药老者的衣裤破处,就近取来泉水将伤口洗净,然后涂上百伤灵药粉,再用纱布带将伤口裹扎好。
他粗大的手指干这种细巧之活,竟是十分灵活,若不是亲眼看见,楚天琪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事实。
百伤灵药粉十分灵应,涂上之后,采药老头立即停止了呻吟。
“谢……”采药老头不知如何称呼楚天琪,愣了愣,才道:“谢斗笠公子相救!”说罢双膝一弯,就要向楚天琪行大礼。
楚天琪扶住采药老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大爷不必放在心上。”心中却在想:斗笠公子?亏这位大爷想得出来!
余龙牵马走到来药老头身旁:“请上马。”
“上马?”采药老头瞪大了眼。
余龙道:“你伤未好,若要行走,伤口一定又会流血,我家主人当然是要送你回家了。”
楚天琪略一迟疑,点点头道:“大爷请上马。”老头既在此采药,一定住在附近,送上一程也不误事。
“斗笠公子,老汉我……哎……”
余龙不待老汉把话说完,便伸手象拎小鸡似的将他拎起,搁到马背上,随后又将药篓、锄头、绳索等物,一古脑撂上马鞍。
未等楚天琪开口,余龙已牵马走出林外。
主人当然要乘坐骑,而他又不能与采药老头同乘一骑,所以他只能有牵马的份儿,他干侍候主人这活已久,颇有经验,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未等楚天琪吩咐,已主动行动。
三人两骑,在道上行走。
余龙执着缰绳,大步走在头里,他身高脚长,一步就是丈许,却也不似吃力。
楚天琪和采药老头并骑而行,边走边说话。
“老汉姓岳,名山芍,在家排行第四,人称仙药岳老四。”采药老头道。
“原来是岳老前辈,久仰。”楚天琪这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老汉此次为治儿子之病,下壑采取无须草,不幸坠入壑底,若不是斗笠公子搭救,老汉就没命了,公子这等救命大恩,老汉和拙子都将永生难忘。”
“岳大爷言重了,救死扶伤乃人之责,无论遇上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唉,那倒不见得,眼下象公子这样的好人是越来越少了,请问公子爷尊姓大名?”
“在下姓斗,名笠,在家排行老大。”楚天琪有意如此回答,同时暗中观察着岳山芍的反应。
“姓斗?”岳山芍满脸惊愕,憨态可掬,“我叫你斗笠公子,你就姓斗名笠,是老汉的嘴灵,还是天下真有这般巧事?”
“这就叫无巧不成书。”楚天琪在岳山芍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于是话锋一转道:
“无须草已经采到了吗?”
岳山芍忙道:“托公子福,无须草已经采到,拙子这次有救了。”
“不知公子得的什么病?”楚天琪问。
“说准确点,拙子不是病而是中了瘴气之毒。”
“瘴气毒?”
“半年前拙子随老汉到亡魂谷去采百蛇灵,因出谷稍慢,中了亡魂谷的瘴气,回家后便一病不起。”
“哦,原来是这样。不知大爷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除了老汉、拙子之外,就是儿媳妇,一共只有三人。”
“大爷就靠卖药为生?”
“不错。老汉得祖传绝技,观天色,察地气,能知深谷、山坳隐生的奇珍药材,所以专采奇药出卖,日子倒也过得去,只是老汉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健壮,手脚也不如以前灵活了……”
真是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想不到采药也有如此绝活!楚天琪不觉侧脸惊异地看着岳山芍。
岳山芍顿了顿道:“瞧!老汉只顾着自己说话,忘了问公子爷府上了,真该死!公子爷贵府哪里?”
“问这干什么?”
“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公子爷的救命大恩,老汉岂能不报?日后来得灵芝、首鸟之类的珍贵药材,老汉自要送上一株到公子贵府,以谢大恩。”
楚天琪呵呵一笑道:“斗某父母早亡,剩下孤儿,独身浮萍,飘落江湖,四海为家,哪有什么贵府?”
岳山芍瞪眼盯着楚天琪道:“不对!不对!公子爷天庭饱满,地角方圆,眉字间一团英气直冲脑顶天门,是个王候达官富贵之相!怎会父母早亡,流落江湖?一派胡言!真是一派胡言!”
“是吗?”楚天琪心一动,扭头笑问。
“决错不了!”岳山芍十分自负他说,“老汉除了寻仙药绝技之外,还得祖上另一秘传,看相寻贵人的绝活,所以有人送老汉一个绰号叫‘双绝老人’……”
余龙大步在前走着,虽然他目不斜视,面色肃然,但从他两只支愣着的耳朵,知道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听他们谈话。
楚天琪在马上将斗笠往下一按:“岳大爷,您别骗我,您还没见到我的脸相呢。”
岳山芍正色道:“谁骗你?骗你是乌龟王八的龟孙子!我虽没见到你的脸面,但我能感觉得到!”
“感觉得到?”楚天琪先是一怔,继而仰面发出一阵大笑,“哈哈……”
谈笑之间,三人不觉已转过山峰谷口。
前面是一段地势较平缓的丘坡,坡上是广阔的丘陵田原。
岳山芍指着坡田中的一座茅舍道:“那就是老汉的住舍,斗公子若是不嫌弃,请屈驾到寒舍小憩片刻。”
未等楚天琪作出决定,余龙便牵着马斜里走向丘坡田间。
余龙的选择是正确的,无论去不去岳山芍家中做客,穿道坡田,斜上东头大道,也是一条可行的田闻捷径。
楚天琪抬头看看天空,已是日近正午,他略略思忖后,终于决定上岳山芍家做客。
他决定这样做,一是因为这并不耽误他的时间,二是因为在岳山芍家比在客店安静,又不惹人注目。
然而,真正促使他作出这种决定的,连楚天琪自己也未意识到的原因,是岳山芍的一番看相的话撩动了他的心。
他很想让岳山芍看看他的刀疤脸,究竟是不是个富贵相?
十七、难解的身世之谜
踏进岳山芍的家。
三槛茅舍,一圈竹篱,前后两院。
前院面对着烟蔼浮沉的广原丘陵,后院背倚着秀奇挺援的叠峰层岭。
一弯浅细的清流,自后坡丘石间一路淌来,绕过茅屋前庭,在屋前青石板上散珠碎玉般的激溅流淌。
好一座清雅宁静的住舍。
“斗公子,您请进。”岳山苟将楚天琪让进前院大门,又拉开嗓子喊道:“翠英!有客人来啦!”
“哎……”随着应声,屋内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
那妇女云鬓高挽,身着一套土布衣裳,腰系一个布兜,典型的农妇打扮。
“爹!你怎么啦?”翠英见到岳山芍的模样,急声发问,抢到岳山芍身旁。
“爹没啥,在山壑采药跌了一跤,幸喜遇到这位公子爷翻壮士搭救,要不爹今日就惨啦。”岳山芍感叹他说。
翠英赶紧向楚天琪和余龙行札:“谢这位公子爷和壮士!”
“大嫂,不必多礼!”楚天琪道。
余龙没说话,头一点算是还礼,一双眼睛瞪瞪地打量着她。
岳山芍对翠花道:“快去替公子准备酒菜,爹要好好地谢谢恩人!”
“嗯!”翠花应着,上前接过余龙手中的缰绳,牵着马匹,走向后院。
“二位请屋里坐!”岳山芍前面引路,将楚天琪和余龙领进正屋堂中。
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瓦壶土碗。
一个小神橱,橱内供着大士观音的法像,橱前小香鼎里香火在袅袅燃烧。
屋左角搁着罗筐、扁担,右角放着口石缸,屋中四条板凳,两长两短。
左壁挂着扁药篓、绳索和药锄,右壁贴着一幅钟馗捉鬼图。
典型的农家摆设!
三人分宾主坐下,岳山芍沏上茶后和楚天琪又寒喧数句。
余龙突然问:“岳大爷,去看看你儿子好么?”
岳山芍道:“当然可以,不过也没有什么看的必要,稍刻无须药水熬好,一剂下去,明日就能起床了。”
岳山芍还在说话,余龙已起身走向里屋。
楚天琪跟着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宫主派来的人相貌粗鲁,心却是十分精细。
岳山芍抢前,掀起布帘:“请进。”
床上躺着一人,年近五十,面色腊黄,正在闭眼睡觉。
听到响动,那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唤了声:“爹。”
岳山芍走到床旁对楚天琪道:“这就是拙子岳如土。”
岳如土?好怪的名字!
余龙一双眼睛,四下颐盼。
“土儿,”岳山芍对岳如土道:“这位是斗公子和余壮士,爹今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