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来的哥伦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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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印第安人,这是一个多么遥远而又神秘得不可捉摸的种族,怎么能和我那闭塞的苔丝蒙娜故乡扯到一起来呢?”我惊奇得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像是堵上了一块硬梆梆的塞子,几乎说不出一句话。隔了好半晌才转过神来,涨红了面孔,吞吞吐吐地探问:“难道咱们英国的独木舟都是一个样,没有一只和印第安人的相同?”
“你这个坏小子,别再想骗人了,”古德里奇教授哈哈笑了起来,“索性告诉你吧!两个互相隔开的古代民族,文化遗物是绝不可能完全相同的。”
“为什么?”我被一口气憋得哭丧着脸,可是心里还像想捞救命稻草似的继续追问。
“这是历史的法则。”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回答说。他的脸色变得很严峻,但是当他瞧着我因为被委屈得流下了眼泪,误以为我已经对这场“恶作剧”表示了忏悔。便重又展开笑容,宽厚地伸出手掌抚拍着我的金黄色的乱发,像最慈祥的老爷爷那样用教训的口吻说:“得啦!别哭了,只要以后不再撒谎,就是好孩子。”
经他这么一说,不知为什么,我倒真的伤心地哭了起来,任凭他牵着我的手,把我一直送到博物馆大门的台阶前。
回家以后,我把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苏珊姐姐和托马斯。红头发托马斯已经长成为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了,在格拉斯哥的一艘南极捕鲸船上找了一份工作。这时,他正休假回到家乡,带着许多异国风味的稀奇的小玩意儿,和一双燃烧得更加炽烈的眼睛,来看我的苏珊姐姐。
“别哭了,好兄弟。”他像一个真正的捕鲸海员那样沉着坚定,把一只大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安慰我说,“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挖一只好啦!”
“你不骗人?”我抬起头瞧着他,还在不住地抽泣。
“海员,怎么能骗人呢?放心吧!我一定要用事实来证明你没有弄错,哪怕流血也没有关系。”他的态度装作十分严肃,一面说话,一面用眼角朝我的姐姐偷偷地瞟了一眼,苏珊姐姐温柔地笑了。
神秘的印第安古都我成了一个真正的水手,不得不承认古德里奇教授的话有凡分道理;我在萨尔凡多博士那儿瞧见了什么?
托马斯虽是作了这样的保证,每年休假回家的时候,在我的撺掇下,也曾真的当着苏珊姐姐的面,脱光了膀子跳下湖去捞摸了几次,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不久,我在中学毕业以后,也走上了苔丝蒙娜地区的许多年轻人所走过的生活道路。
掮着行囊,吻别了瘦得干瘪瘪、目光变得迟钝的父亲和流着眼泪的母亲,当然也少不了吻了吻亲爱的苏珊姐姐,迈开大步走向利物浦的海边,在那儿找了一份和托马斯同样的、整年与波涛和风暴嬉戏的差事。
我,妈妈从前最宠爱的小儿子,就摇身一变,成为“圣·玛利亚”号货轮上的一名身份低微的舱面水手了。
现在,我才算是真正走向大海了。它是这样的辽阔,比我所能想像的还要广阔得多;它是这样的碧蓝、这样的深沉,散发出蓝幽幽的光彩,活像苏珊姐姐的大眼睛那样美丽、那样明亮;它又充满了那么多的奇闻轶事,几乎在每一个浪花里就隐藏有一个奇异的故事,比小时靠在炉火边,妈妈对我所讲的每一个神话传说都更加美妙动人,我随着“圣·玛利亚”号漂过了五洋四海,见识了许多异乡土地上的稀奇景物。可是,每当轮船停泊下来,我斜倚在船舷边最喜爱观看的,还是那些各式各样的,平头的,圆头的,翘起一个船尖儿的;宽身子的,窄身子的;带尾舵的和不带尾舵的小船了。因为,我始终在琢磨那个老问题,并对郡城博物馆馆长古德里奇教授的话感到有些不服气。
“难道不同地区和民族的小船真的都存在着天渊之别,竟没有一只完全相同?”
起初,我是怀着这种不服气的心理来观察一切的。但是渐渐的,我就对古德里奇教授口服心服,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那个“历史的法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了。
因为经过反复比较,我竟找不到一个实例来说明他的话有半点不确切。剩下的问题只是怎样想出一个办法,向那位可敬的老人证明我是诚实的,并且要寻求一种合理的解释,来说清美洲印第安式的独木舟在苔丝蒙娜湖底出现之谜。
这可真是一个比沉默的司芬克斯①还更加难解的疑谜啊!
①埃及的狮身人面塑像。传说它千百年来都蹲伏在沙漠里,让过往行人猜测一个难解的疑谜。
但是,想不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竟在几千海里外的新大陆上得到了解决这一难题的钥匙。
有一次,我们的老“圣·玛利亚”号在墨西哥湾尤卡但半岛海外的珊瑚礁上,倒霉地碰撞了一下,船头的龙骨上擦破了一个洞。船长不得不下令采取紧急措施,在墨西哥的一个港口靠了岸,驶人船坞进行检修。这件事虽然万分不幸,被船长带着沉重的心情记在航海日记上,然而对我们整天在钢铁甲板上忙忙碌碌的舱面水手来说,反倒是一件极其有趣的大好事情。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可能暂时摆开那些绞盘、锚链、吊货杆,无忧无虑地在这个有欢乐的吉他和仙人掌的国度里尽情游逛几天了。
有一位伙伴提议乘此机会到举世闻名的印第安人的一个古国遗址去参观,我掂了掂荷包,仔细计算了费用之后,立刻便欣然同意了。
这是一个美丽无比的湖上古城,建筑在湖心的一个小岛上,有三条宽阔的堤坝和湖岸相连。湖岸边环绕着枝叶飘拂的热带丛林,一片葱葱茏茏望不见边。隔着宽展的湖面,还能随风吹送来一阵阵浓郁扑鼻的林木的清香。使它宛然像是一颗光华四射的金刚钻石,镶嵌在柔软的绿色地毯上似的。
虽然由于年代久远,经过了无情的时光的消磨和西班牙殖民者的疯狂破坏,大多数的房屋已经毁坏了,但是仍然有一些保存得比较完好的建筑物在废墟中耸立着。
其中,主要是一些用巨大石块砌成的庙宇和宫殿。墙壁、门槛和粗大的大理石圆柱上,到处都装饰着一组组刻凿得异常生动的浅俘雕像,记录了许多有趣的古代神话故事。甚至,在这儿还有一座像是我们在埃及所曾见过的雄伟的金字塔呢!墨西哥朋友告诉我们,这是祭祀太阳神的,塔顶缀饰着一个金色的太阳光轮,据说,在有些地方,太阳神的宏伟的宫殿建筑在截去了尖角的金字塔顶端。人们怀着虔敬的心情,沿着金字塔的阶梯状斜坡走上去,金光灿灿的宫殿仿佛就坐落在天穹的中央。
灿烂夺目的太阳光从头顶洒落下来,好像就是从庙宇的神龛上直接照射下来似的。
我们怀着好奇的心情,沿着废墟里的碎石路漫步前行,纵目浏览着古城的风光。
它是这样的瑰丽多彩,使整个城市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规模宏伟的古物陈列馆。热带的阳光映照着它,弥漫着一种无限庄严、雄伟和神秘的气息。
啊!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国度,亲爱的朋友们,也许读到这里,你们都能猜测到,打从古德里奇教授对我的那幅独木舟的图画作出鉴定以来,我的头脑深处就一直萦牵着美洲的印第安人,总觉得苔丝蒙娜湖底的那只独木舟,和这个遥远的民族有着某种难以描述的隐秘的联系。如今来到这里,怎能不找个机会弄个水落石出?
好客的墨西哥朋友听了我的追述以后,极其热情地把我们引带到当地的博物馆,去拜访馆长萨尔凡多博士,相信他一定会给予我满意的解答。当地的博物馆汇集了印第安各民族的古代文化的精华。我无法用适当的言语来描述当我们步人它的大门时的心情。这是一座具有浓厚的民族色彩的花岗石建筑,凹凸不平的墙面上绘着大幅五颜六色的彩色壁画,门楼上塑有一个带翅膀的蛇首人身的神像。只消对它看上第一眼,就会使人不由不对古代印第安人的灿烂文化产生无限敬佩的心情。
馆内宽敞明亮的大理石廊道两边,陈列着数不清的珍奇的展品。包括原始时期的狩猎工具——吹箭筒和带黑曜石尖的投枪,充作货币的可可豆,装满金沙的鹅毛管,用彩色颜料书写在棕皮纸上的诗歌手稿,龙舌兰织成的绳索和布,编织巧妙、色彩鲜艳的羽绣,青铜和黄金铸成的器皿,宝石、软玉和绿松石镶嵌的首饰……我们看得眼花缭乱,不知该首先观察哪一样才好。
“古代印第安人的文化多么丰富多彩啊!”一个伙伴不禁发出了赞叹。
“可惜大多数已经被西班牙殖民主义者破坏了。”另一个伙伴十分感慨地说。
“说得好!”陪伴的墨西哥朋友说,“西班牙殖民主义者毁灭了这里的高度文明,还自称是带来了文明的火炬的使者呢!”
接着,他回过头来问我们:“你们知道这帮海盗在新大陆掠夺了多少财富吗?
只是在这儿的一个王宫的地下室里,他们抢走的珠宝就值15万金比索。这帮匪徒离开这里的那个夜晚,每个士兵的荷包里都装满了宝石,脖子上挂着金链,皮靴里塞满金条。在南方的秘鲁的印加古国,他们毁坏了一座用纯金铸成各种树木和花卉的神秘‘花园’。为了抢夺金框,竟把镶在框内的图画文字①全部捣毁了。在那里,有些殖民主义者的骑兵,甚至在马蹄上也钉上了白银。”
①一种图解式的古文字。
“强盗!”我的一位伙伴激动地喊了起来,“他们还把创造了这样灿烂文化的民族称为野蛮人,不感到羞耻吗?”
“遗憾的是,至今还有一些种族主义者坚持这种观点,认为欧洲人‘发现’新大陆之前,这儿是一片‘文化的荒漠’呢!”那位墨西哥朋友提醒我们说。
“多么可耻啊!”我心里想,“如果我有机会,一定要设法证明古印第安人的勇敢和智慧,它是一个永远值得人们尊敬的伟大民族。”
我们边谈边走,在廊道尽头的一间整洁的办公室里见到萨尔凡多博士。他是一位十分和蔼,并具有墨西哥民族所特有的热情的老人,一见面,便忙着张罗座位,招呼我们坐下。
“是的,这肯定是美洲印第安人的独木舟。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就是属于居住在尤卡但半岛的古代印第安人的。”他含着笑容耐心地听完我的叙述,又十分仔细地审视了我画的一幅草图以后说。
“来吧!朋友们,请到这儿来参观。”他拉着我的手,走进旁边的另一间展览室,那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水上工具。在许多网具和鱼钩、鱼叉之间,横躺着一些船只。有渔船、战艇和为了适应海上的风浪而制造的双身独木舟。还有一座“水上花园”,是用淤泥涂抹在芦苇编成的“芦筏”上做成的,上面种植着西红柿、南瓜和别的蔬菜。
“印第安人不只是草原和高山的主人,也是一个海上民族。”萨尔凡多博士解释说。他笑滋滋地把我们引到展览室的一个角落里,那儿静静地放着一只橡树独木舟。我只瞥视了一眼,就不由惊奇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因为它和我的父母劈成木柴的那一只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船身上显出清晰的木纹,没有被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