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浪子-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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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叭!”鞭梢击中骡夫的背部琵琶骨。
“哎……”骡夫丢棍狂叫,仆地痛得不住翻滚。
车夫身形落地,脸色一变。
鞭收不回来,被一个褴褛的托钵僧踏住了鞭鞘。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发生了。
泥地虽然干燥,但并不坚实,表面有浮尘。
托钵僧的多耳麻鞋鞋底也不坚硬,怎能踏牢坚韧的鞭梢?应该毫不费力地抽滑出来的。
托钵僧年已半百出头,身材干瘦矮小,比车夫小了两号,枯槁的手点着一根问路杖,左
胁下吊着蒲包,里面一定盛着法钵。
以形容柏搞四字来形容这位穷走方苦行僧,并不为过,似乎长年营养不良,风都可以吹
得倒,那双沾满尘埃的脚能有多少力道?支撑身躯已嫌吃力,却踏住了身具神力、武功惊人
的车夫手中的长鞭。
“哈哈哈!赌一顿斋饭。”和尚笑得像刚生了蛋的得意老母鸡,手中五尺长的问路杖向
前一指:“赌檀越绝对扯不断鞭,赌不赌?哈哈哈哈……”
车夫挫抵马步穿鞭,鞭像绷得过紧的弓弦。和尚的杖尖指向他的脸部,相距还远在八尺
外,但他虬须就立箕张,双目吃力地眨动,头部不住扭闪,似乎要挣脱某种可怕的无形物
体、撞击脸部的痛苦。
店门口,涌出几个人,有店伙,有寇大爷的人,也有乔绿绿的一男一女两骑士。
和尚正笑得高兴,得意忘形中,身后飞来一根小指粗的晶光闪烁怪绳,来时无声无息,
但快速绝伦,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缠住了和尚的瘦脖子,缠住了两匝半,绳梢恰被反扣
住,所以一拉紧便绷紧了,技巧高明得出神入化,熟练万分。
“我也来赌一场。”身后传来女性的噪音:“无相魔增,赌一文钱,你的脖子一定勒不
断,赌不赌?”
“贫……贫僧……不赌。”无根魔僧大骇,杖无力再举:“是……是谁?”
“是我。”怪绳一松,不见了。
无相魔僧倏然转身,鬼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身后八尺左右,荆钦布裙徐娘半老的青姨,正在将晶光闪烁的小绳技巧地缠成一小束,
冷电四射的明澈双目,冷然注视着惊怒交加的无相魔僧。
“贫僧不认识你。”无相庸俗暴怒地叫:“你这小女人好大的胆子,敢在我魔僧身后暗
算偷袭,反了!”
“魔僧,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就够了。”青姨的语气与她目光一样冷森:“如果你以
为鸡猫狗叫可以吓得倒我,你将会发现,你犯了致命的错误,因为如果我没有把握克制你,
你的头早已不在你的脖子上了。”
“贫僧却是不信……”
不等魔僧冲上发威,身后已传来寇大爷的喝声!
“无相大师不可鲁莽。”寇大爷急步而来:“那是传闻中的龙筋捆仙绳,可破内家气
功,挨上一下骨碎肉裂,玄门罡气也禁不起一击,那是东海散仙的神刃。你的须弥禅功火候
还抗拒不了雷霆一击。”
无相魔僧吃了一惊,手杖无力地下垂。
“是个识货的行家。”青姨冷冷地说。
“姑娘可是东海散仙门下高弟?”寇大爷和气地问。
“不错,修真三神山,四十载辛勤小有所成。”青姨的语气仍冷。
“高人门下,在下失敬。姑娘修真有成,是不是对佛门存有成见……”
“与成见无关,只是路见不平,伸手管闲事而已。你是不是也想插手?”
“在下不敢。”寇大爷打一冷战,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在下只是劝架的,天气热,难
免肝火旺,事情过了也就算了。无相大师,走吧!”
“贫俗不走,贫憎要找寺庙挂单。”无相魔僧乖戾地说:“女檀越敢不敢留下名号?”
“我也不走了,我要找地方落店。”青姨转身从树下抬回一只包裹:“我姓公良,东海
三神山散仙门下,记清楚了没有?”
“贫僧记住了。”无相魔憎恨恨地走了,去街尾找寺庙挂单。
“谢谢公良姑娘解厄之德。”车夫缠好长鞭,行礼向青姨道谢。
“不客气。不能称我为姑娘,年轻人。”青姨和蔼地微笑,眼中寒意全消:“仅是练丹
也练了四十年,你说我该有多大年纪了?”
“小的该称姑娘为前辈……”
“应该。哦!这里不知是否有客店?”
“这家食店就兼营旅店,小的主人就在店中投宿,还有上房,小的领前辈前往落店。”
“那就谢啦!”
两人似乎毫不相干,冷眼旁观的寇大爷真以为他们在此之前原是陌生人,东海三神山门
下的女弟子,怎会认识一个车夫?
街尾宾馆北首,有一座小小的碧霞元君庙。
碧霞元君是泰山之神,也有人称之为泰山神女。反正教派不同的人,高兴怎么叫就怎么
叫,没有人会为了名称而抬死杠。
因为谁也不可能确实证明神的来历,反正瑶池记与博物志两书的作者不会从坟墓里爬出
来,为自己的考据作证。
无相魔僧在庙中挂单,那位唯一的老庙祝不敢拒绝。
寇大爷回到上房,显得忧心仲忡。
“该死的!怎么这样凑巧?”他向李慧慧和秋素华懊丧地说:“正好在咱们要发动的紧
要关头,竟然来了姓乔的一伙人,接着又来了更可怕的东海散仙门下弟子,你们说糟不
糟?”
“姓乔的一家很厉害?”李慧慧讶然问。
“仅一个车夫,也具有超人的一流身手。”寇大爷不住摇头:“那四名男女骑土,可能
更为高明。”
“无相大师……”
“魔僧名列字内十大邪魔之一,也仅能略胜车夫一分半分,几乎送命在那姓公良的女人
捆仙绳下。有这些人在,咱们毫无机会。”
“秦华妹。”李慧慧拍拍秋姑娘的肩膀:“你去试试那位东海散仙门下,看能不能将她
赶走?”
“也许我的承影剑可以克制她的捆仙绳。”秋姑娘显然不同意:“可是,这会打草惊
蛇,引起石固寨景老匹夫的警觉,反正她和姓乔的一家会走的,何不耐心地等候他们离开再
作打算?多等一天,值得的。”
“但是,我们不能等。”
“为何?”
“会耽误梅谷方面的事,也怕仇家跟踪而至。”李慧慧说出心中的忧虑。
“这……无相大师是我们的人?‘”
“是的。”
“他带来了多少人?”
“人都潜伏在田野里,他们不能在田野里久等。”
“好吧!我去找东海散仙门下试试她的造诣……”
“不行。”寇大爷居然也反对李慧意的意见,他对秋姑娘的武功修为存疑:“万一秋姑
娘应付不了东海散仙门下,咱们就惨了。两面树敌,列为兵家大忌,这一来,咱们是三面树
敌,结果不问可知。”
“寇爷,依你之见……”李慧慧不悦地问。
“情势大变,必须谋而后动。暂且等待,我得向上面呈报,听候指示行事。”寇大爷慎
重地下决定。
“悉从尊便,反正你是主持大局的人。”李慧慧悻悻地说:“请记住:兵资神速,迟则
生变,难以控制。”
◆◆ ◆◆ ◆◆青姨住进乔绿绿这进院子的上房。
店伙们虽然够机灵,但也没看出她们原是一家人。
住在同一进院,中间设有供旅客活动的小厅堂,彼此之间,难免会有所接触。
一位女骑士,与青姨在小厅堂中聊天。
张罗茶水的小店仆妇一走,厅中一静。
“小姐感到很不放心。”女骑士低声说:“青姨,真的没有他们的消息?”
“前后百十里都查遍了,没有人看到他们的踪迹,委实令人感到意外。”青姨也低声
说:“你告诉小姐,不要多想了,他们一定还留在府城,并未走上这条路,更不可能落在飞
龙秘队那些匪徒手中。”
“小姐也曾经怀疑他两人不曾出城,我们昨晚已经查出,太阴七女煞、八手仙婆、四海
邪神与吴市吹萧客等等匪徒,正陆续赶来潜伏在四郊,可知这些人已放弃对他两人拦截的阴
谋,事先可能已经知道他两人不曾离城,所以不再理会了。可是,店家证实他两人确是结账
动身的,说是动身往泰安州。”
“这是老江湖玩的老把戏,他们换了客店藏身。”青姨笑了:“乾坤手这老江湖人老成
精,他的鬼点子多,换宿处摆脱盯梢的人,是江湖人的惯技。”
“小姐想知道无相魔僧的小须弥禅功是不是很可怕?”
“告诉小姐,不要用太清神罡对付那秃驴。”
“魔僧有那么可怕?”
“魔僧的小须弥禅功只有六成火候,小姐如果用太清神罡给他一记重击,会出人命的。
至于你们,不要和秃驴拚神功绝学,以免吃亏,用游斗术捉弄他,不让他有欺近全力一击的
机会,他无奈你们何。
雷神事先毫无防备,被秃驴蹑在身后,被小须弥禅功先一刹那控制住,几乎上了大当。
“
“雷神还想斗他一斗呢!”
“百招之内,秃驴必胜,叫他不要鲁莽。” “好的。”
“小心那姓寇的,那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的真才实学恐怕比秃驴
只强不弱。他露出的怯容十分勉强,他在加意掩藏自己的底细,非必要不可与他硬拚。”
青姨放杯离座:“你们好好歇息,我还得到处走走,看看他们在此地八面埋伏,到底有
何图谋。”
“青姨请小心留意,也许他们在等乾坤手和宋爷呢!”
“我会留心的。”
午后不久,寇大爷派人乘快马赴府城请来的郎中到达。
那是一个年已花甲,土里土气的老郎中,山羊眼不带表情,花白鼠须,干枯苍白的脸色
表示他自己也需要郎中看病。
随来的一个八九岁的小药重,脸色也不好,举动显得老成,与年龄似乎并不相称。
不久之后,店中流动着淡淡的药味。
时间一久,谁也不介意这种嗅起来并不难闻的药香。
二进的大院子,是旅客们活动的地方,一条走廊通向东院。这是说,住在东院客房的乔
家一群男女,进出皆需经过大院子的东廊,也就难免与寇大爷一伙人碰头,除非双方皆闭门
不出外走动。
也许是有意,也可能是巧合。终于,两位美丽的小姑娘在大院子里碰上了。已经是申牌
本,店中特别炎热。
院子里摆了些盆栽,也有供旅客坐的露天长凳,所以往来的人通常走两廊而不越院而
过。
如果下雨,便非走两廊不可。
乔绿绿可能是想出外走走乘凉,身后跟着一位侍女打扮的女骑士。刚跨出廊门,劈面碰
上了刚要往外面前进店堂走的秋素华姑娘。
可能是双方都留了心,一见面便不由自主同时止步,同时目不转瞬地打量着对方。
双方身材一般高,年龄相若,一样的年轻貌美,一样的风华绝代。乔绿绿穿绿衫裙,秋
素华穿翠绿显得夺目些。
皮肤白的姑娘忌穿绿色,但是两人的肤色白里透红,所以穿绿色的并不把脸色衬得苍白
似鬼。
不同的是,秋姑娘一双凤目带煞,与代表随和可亲的鹅蛋脸颊颇不相配,可能是家遭变
故的原因,满怀激怒,所以凤目中煞气外露。
乔绿绿那双清澈明眸中,放射出聪颖的、甚至慧黠的光芒和笑意。
瓜子脸型的人,性相通常趋于聪明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