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浪子-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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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女浪子》 第 一 章 晌马南来 济南府北面两百余里,有一座全府最小的县城:德平县。
在一望无涯的平原上,近丈高直伸到天底下的高梁,真像大得离谱的青纱帐中间,出现
这么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城池,不走近还真难以发现呢:这座城说小真小,名义上虽是三等
县,只有三百户人家,比江南一座小村落似乎还要小一些。
丈高的土砖城墙。三座城门,外面的城壕只有四尺宽,五六岁的娃娃也可以跳过去爬上
城头玩耍。
城周只有三里,两条街十余条小巷,城内看不到高楼大厦。
唯一神气的建筑就是大门八字开的县衙。
站在北面城头大叫一声,城南的人也会吓一大跳,全城的人几乎都可以听得见。
五年后——响马之乱后,城加宽一倍,多加了一座城门,城壕也加宽了五倍,但仍然是
山东与京师交界处,最小最贫乏的小城。
山东响马闹了好几年,躁踊七省,三过南京,京师戒严,天下大震。
响马中,刘家兄弟与赵副大元帅,真是名震天下,比院风云不可一世。
德平小地方。按理不会被兵灾所波及,但难免有些在外面谋生的人,一时糊涂参加了白
衣军——山东响马穿白衣,朝廷的正式军队穿红衣——随响马打天下。正如名门望族中,有
人当一品大官、也有子弟沦落做乞儿、不足为怪。
德平城小,但毕竟是从汉朝就建置的县(称平吕县),过去也曾经出过不少人物。地处平
原、土地相当肥沃、距府城也近,乘坐骑只有一日程。
北面与东面是武定府地境,有客货车往来、所以并非默默无闻的小地方。
目前,县太爷毕尚义毕大人,就是——位好官。
在文治方面,重修学舍,为孟刺史(唐代贤臣)立词。整武方面,大修城池,加强组圳丁
勇、民壮、大量购买军械……两午前朝廷颁下严令:县官必须与城共存亡。
县太爷本身没有兵,卫军皆远在两百里以外——府城,德州——他们自顾不暇,哪能派
兵来守这种不起作用的小城?
朝廷要求县太爷与城共存亡,说超来也真过份。
毕大人唯一自保的王牌是民壮,他把四乡的壮丁调来守城。
在城头堆高泥袋,在城郊布置拒马以阻挡响马的骑兵。
他亲自带了县亟至各乡催粮增饷税、堂堂皇皇。等侯大祸临头。
响马在京师一带活动的首领是刘六(宠)、据情报显示、大队匪军正从京师的霸州与天津
卫南下,攻掠的目标:济南。
德平,正好在响马的通路上、真不妙。
本县的捕头张钧绰号称旱天雷。
这位张捕头性如烈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办案从不拖泥带水、地方上偷鸡摸狗的混混
们伯定了他,最近几年真没出过几什大案。
这些日子以来、他比县太爷更忙。协助县丞大人组训城内的丁勇,管理四乡来的民壮,
将地棍痞氓们关进监卒,以防这些人通匪,忙得焦头烂额。
响马以快速流窜见称,很少攻坚,也很少在一地逗留。过久,一昼夜可能远走八百里,
所以只要能坚守一段时日,城池就保全有望。
一般说来,德平城已完成战备——三年前就已完成了,现在不过是加强而已。
小股响马,是很难在短期间将县城攻陷的;响马的骑兵不适宜攻城。
这天傍晚,张捕头精疲力尽地返回县衙的班房。
班房内,他的五位得力巡捕己等候多时,对他这种梧腹从公的精神,巡捕们是敬佩有加
的。
他一进小厅,便有一位公役替他递上一条黄黄黑黑、硬得可持作棒用的杠子馍,这是他
的晚餐,另外加一碗小米粥。
“头儿辛苦。”五位巡捕站起打招呼道劳。
“彼此被此,大家坐。”他在案头落坐,将大粥碗放在案上:“毕大人吩咐下来,要咱
们研究研究,要不要把西乡的预备壮勇调到城里来。风声紧急,调与不调,毕大人他犹豫难
决。要调吧!目前正届农忙,会影响今年的收成;不调嘛!万一响马突然窜到,就来不及
了,所以……”
“属下知道毕大人的意思。”一名巡捕说:“大人认为西河镇秋大侠秋大爷的人可靠、
希望能借重西河镇的壮勇增强城防。
问题是,仅抽调西乡的预备壮勇,秋大爷肯吗?固然秋大爷不敢抗命,但有失公允的
事,很难办的,张头。”
“大人知道问题所在,所以要咱们研究。”他咬了一口杠子摸,吞下再继续说:“希望
咱们用私人交情,说动秋大爷点头。老实说,秋大爷是江湖名人,惊鸿一剑的绰号天下闻
名,响马中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声威,有他在、西河镇秋家的子弟,一个可以当十个人用,甚
至可当二十个人,所以我也希望他能来。”
“头儿,他来了,不一定有好处。”那位号称地理鬼的罗巡“唔!我得好好考虑。”旱
天雷显然意动:“这件事且搁下,现在,我们来商量如何管制北大街那一带的大户豪奴,那
些家伙是祸害,好像正在作趁火打劫的不轨打算,必须抓几个来开刀。”
同一期间,北大街一条小巷的一座大宅内,四个相貌不凡的人与一位中年妇人,在密室
中品茗商谈。
“不管大元帅是否往这里南下,咱们必须要将惊鸿一剑吸收进来。”那位二十五六岁英
伟出群,气概不凡的年轻人说:“只要他进了网入了罗,山东北部将归入咱们的势力范围,
日后进出、将如入无人之境。所以,咱们必须加紧进行。”
“他一个人,成不了事,长上,下首那位虬髯中年人不表赞同:“他有家有业,在德平
是太上皇,在江湖是风云人物。但在热火朝天中,他不会傻得与咱们合作,拿自己的老命和
家业开玩笑。”
“赵副大元帅也是同一类型的人,现在却是咱们的副大元帅,没错吧?”年轻人冷笑:
“天下无难事,只伯有心人;只要运用策略得当,惊鸿一创会为我们所用的。”
“长上的意思……”
“老办法,绝户计。”
“这……”
“当然不能用对村副大元帅的老办法、而是要改变方向用手段。”
“改变方向?”
“对,假借官方之手,以达到目的。当初在霸州计诱副元帅,是咱们的人出面,现在改
为利用官府以达到目的,手段和方法相差不远,但执行的手段不同而己。”
“老身赞成长上的办法。”中年妇人发表意见:“其一,咱们的兵马远在京师,大元帅
不一定住这条路上来,不可能用自己的人出面。咱们这一组的人力量有限,不可能逼惊鸿一
剑就范。其二,利用官府出面、惊鸿一剑必定恨官府入骨,必定死心塌地追随咱们打天
下。”
“有谁提出其他意见吗?”年轻人间。
“长上智珠在握,此法可行。”左首那位火眼大鼻的人大声赞成。
“好,咱们的密谍皆已各就定位、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等待、咱们正好乘机全力进行这
件事。”年轻人欣然说:“西河镇的民壮,防区在城西,那一带负责策应的是哪一位?”
“快刀褚一春和草上飞莫邪。”右首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说:“他们那一组人力量相当雄
厚,咱们可以放心。”
“今晚把他俩找来,我向他们指示机宜。现在,咱们来商量如何进行。”
第三天,城中谣言满天飞。
捕房从一个浪人留在旅店的行囊中,搜出一封以江湖切口写出的秘函,收信人是秋大爷
茂彦。
秘函的内容没有人看得懂,连捕头旱天雷也不懂。
浪人没抓住,逃掉了。
次日,西河镇的民壮,防守从城西调至城北的一处破败大院内,无事不许外出,形同软
禁,六十余名西河镇年轻力壮的汉子,皆感到莫名其妙,满肚子委屈。
晚间,丁勇和巡捕分别组成巡逻队,明暗间留意大院的动静。
而至西乡的大道中。也有丁勇和巡捕布下暗桩守候、尤其是接近西河镇的一段路,夜间
更是暗哨密布。
夜间实行宵禁,禁令及于四乡、因此天一黑,城内城外行人绝迹,每一村镇的民壮,皆
奉今捉拿犯禁的人。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其实响马还远在数百里外,谁也不知道响马是否会来。
二更初,西乡的大道空荡荡鬼影俱无。
大道通过西河镇,镇距城约有二十里左右,平时用坐骑往来,半个时辰就够了。
大道宽阔,平坦而笔直,但由于路两侧的高梁已生长得比人还要高,白天太阳炎热,没
有风,地势平坦,视野有限,人在路上走,很难分辨身在何处。
晚间,视野更是有限,难辨东南西北。
四个黑影出现在镇东五六里的官道上,脚下甚快,而且一个个轻灵快捷,似乎急于赶
路。
高粱地里,突然跳出十余名黑影,劈面拦住了。
“站住!什么人大胆、可知道犯夜禁的罪名吗?”一名黑影沉喝。
十余名黑影快速地合围,所有的人皆单刀出鞘,气氛一紧。
四个黑影止步,形成矩形四象阵。
“你们又是什么人?”四黑影之一也沉声反问。
“城守营的巡哨。”
“如何能证明你们是城守营的巡哨。”
“到了城防处、你们就知道了。你们是何村人氏?快报上名来。”
“谁知道你们是兵还是匪?”
“大胆!解下你们腰间的刀和包裹丢过来。”
四把刀出鞘、包裹并末丢过来。
“让路:”为首的黑影怒叱。
“你们敢拒捕?”
“冲!”
一阵恶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四黑影无意恋战,志在突围脱身,因此恶斗为期甚暂。
结果,死了两名丁勇,重伤三名,四黑影窜入路右的青纱帐逃之天天。现场、遗留下两
个包裹。
包裹中有一封信,也是用江湖切口写的。
潜伏在西河镇的伏桩报称、镇北有四个黑影潜出,飞檐走壁的轻功十分高明,伏桩无法
拦截。
两相参证,已可证实杀死两名巡哨的四黑影,就是从西河镇北面潜出的四个人。
西河镇秋家的子弟们,轻功是高人一等的。秋大爷所结交纳江湖朋友,更是身手了得的
武林高手。
次日,县远大人亲自带了上百名丁勇,进驻西河镇,搜查秋家,逐;校对人丁数目。
由于秋家的丁口相符,人都在,并未发现秋家收容有客人,也搜不出私通响马的罪证,
县丞大人只好带了丁勇返城。
但逗留的两天中,给予西河镇的镇民们,精神上的威胁相当大,全都为自己派到城里担
任城防的子弟们,担上了无穷的心事。
德平有两大镇,北面是孔家镇,是北通京师的大道,距城约三十里左右。
昨天,旱天雷就带了八名高手巡捕,随着城守营两位兼队官的坊长来到孔家镇,一方面
是视察卧比的防务、一方面是搜捕几个可疑的浪人。
旱天雷是很能干的,武功也相当扎实,果然被他擒住了两个浪人张三李四。
一拷二问,张三李四招了供,招出是响马的谍探,奉命南来踏探地方的虚实,最后目的
地是府城济南。
同时,也招出另一组人已动身前往武定府打探。
一早,旱天雷与八名巡捕,押解两个匪徒返回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