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没之明 by:chansaowan-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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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也不问,惠帝却感受到他关切的注视,这种无言的沟通似乎成了他们一贯的模式,
只需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便能知晓对方的心意。
不过,如果惠帝说出来的话风一定会觉得难以置信吧!因为到目前为止,风都觉得自己
的感情是不会外泄的,他一直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内心的感觉
以一种只有惠帝才懂的形式呈现在眼中,甚至比语言更直接!这是风还没察觉到的事
实。
「你的伤什麽时侯才会好呢?」这句从惠帝口中无意说出的话却聚成了风心中的一团阴
影,难道惠帝不想他留在这里?伤一好,就是离别之时了不是吗?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愿意吗?」突然灵光一闪的惠帝没多作考虑就脱口而出,而这
句意义不明的话并没有遭到拒绝,风只是云淡风轻地颔首同意。
「走!」惠帝轻轻地为风披上一件外袍,风受宠若惊地往後一缩,以疑惧的眼神注视著
满脸热诚的惠帝,眉头轻蹙地表示不解。
「你的身体还没痊愈,得注意点。」惠帝坚持为他披上,然後接著他出去,像极了未长
大的孩子。
* * *
随著惠帝轻快的步子而行的风隐约知道他要带他去什麽地方,因为--那是他之前每晚
守侯惠帝出现的地方。
白天的御花园别有一番韵味,和煦的日光洒在大树上,筛下了斑驳树影,也为两人挡去
了刺眼的阳光,更添一阵清凉。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本来两人的相处就只有惠帝在说话而已,而现在惠帝似乎也沉
醉在午后的清风里而默然,因此一路上就只剩沙沙的脚步声与鸟鸣声,但彼此之间却彷
佛更贴近,更加的自然舒适。
终於来到那像是象徵两人邂逅的墓前,惠帝双手合十地喃喃自语一会儿後,转向风说道
:
「他就是小海。」惠帝对於自己内心的平静也感到匪夷所思,以前一踏进这里,就会有
一种无尽的悲哀挤进内心,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甚至小海为他所流的血都彷佛如在眼前
地烫著他的肌肤……
为什麽如今的他能如此的心境平和地站在这里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答案。因为小
海永远是小海。
「想听我们的故事吗?」再一次地被自己的声音吓倒,惠帝困惑地停顿了一下。可能是
因为今天的心情特别平静吧,平常的惠帝是绝不愿提起过去的事的,只因--那会勾起
太多悲伤的甜蜜……
风的眼神闪了闪,不可否认的他很想知道,於是他坦诚地点头。
「小海是朕的青梅竹马,虽然他是个太监,但朕始终视其为亲兄弟一样。四年前,朕的
父亲猝死,先帝顿失他精心栽培的继承人--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继承人!朕有时会想,
难道当上了皇帝的人都必须舍弃感情吗?」惠帝说到此处时便显得有点激动,他舒了一
口气,接著说道:
「小海他一直陪在朕的身边,所以即使宫里的生活冷漠又丑陋,朕还是没有被恶魔占据
内心,这一切都是因为小海。本来朕并不想当皇帝的,朕并不适合吧?可是你知道为什
麽英明的先帝为什麽要选朕当太子吗?」惠帝掀起一抹苦涩,他并不怪太祖的『知人之
明』,只怪自己的懦弱--怯於将自己置於权力中心的懦弱,他怕自己变得跟那些因荣
华而堕落的皇帝,追求称霸中原的野心,妄想长生不死的仙丹……他并不想,如此盲目
的渡过一生。
风轻晃著头,是回答惠帝的问题,也是为他的经历感到心痛。
「因为朕是『父亲』的儿子,也就是『正统』,即使当时朕有很多才能比朕好的皇叔可
以继位,但先帝希望维护父死子继的正统关系,所以选了朕……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当上
了太子,接受严厉的训练,朕成了父亲的『替身』!只是,朕是永远都比不上父亲的…
…」
惠帝注视著风深如墨潭的双眸,突然宽心地一笑道:「不过,小海告诉朕,朕只要当回
自己就好,不必为了先帝的期望而令自己变得残酷无情,因为朕永远都是他的好兄弟。
小海是个难得的好人,是吗?」
此刻的惠帝噙著一抹无奈的浅笑,风若有所思地紧盯著他,内心一阵汹涌澎湃。他也了
解到,终其一生,他都无法比得上这个烙印在惠帝心中的小海。
「嗯。」风想要靠近他,却迟疑了。他有什麽资格安慰他?惠帝会告诉他这种事也只是
因为他救过他的命吧?
风之所以会救他可能也只是为了让彼此产生一些『关联』,一些不仅是宾主关系的维系
……
「你可以说说在你国家那边的事吗?朕很想知道。」惠帝以期待的水汪汪的眼神祈求地
望著他,形成一个有点滑稽的画面。
皇帝能作出这样的表情吗?风不禁怀疑。可是,他倒很乐意惠帝只在他面前出现此刻称
得上是可爱的表情。
风来中国其实动机并不单纯,因为足利将军绝不是个拥有一个岛国就满足的野心家,所
以风此刻的目的除了护送使节团之外,还要暗中调查惠帝以及宫中的形势。简单来说,
也可以说是间谍。
因此,风应该三缄其口地保持沉默,不应……一接触到惠帝的水眸就弃械投降……然而
,当风察觉到时,他已经开口了。
「我……是孤儿。」虽然风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但面对著惠帝的此刻,他却为自己卑
微的出身感到无比的羞愧。
惠帝不著痕迹地移步至他身旁,轻轻地拍拍他的肩,刚才风所矜持的距离竟如此轻而易
举地被打破。错愕地迎上惠帝赤裸裸的视线,纯真得让他挑不出一丝瘕疵。
「然後,我被将军收养,训练成忍者。」简短的一句话却勾起了风不堪回首的回忆,那
些彷若人间?狱的日子是他身上无数伤疤的肇因者。然而,记忆中却没有痛的回忆,因
为,那时的他没有心、没有感情、不懂得死为何物。
现在,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已不再是当时心如死水的风了。他有了不该有的牵挂--教他
心甘情愿的牵挂。
「日子一定很苦吧?」惠帝蹙眉,想到风的孤独与无助教他一阵没由来的心痛。每个人
都有自己的痛苦,全天下不是只有自己才是最不幸的。惠帝深深地领悟到这句话的意
思。
「不,我没有感觉。」不在意的话不但没有抚平惠帝打死结的眉心,反而使结变得更
紧。
没有感觉比实在的痛更叫人难受!他到底是如何活过来,又是如何的坚强哪!惠帝抑制
著自己翻滚的心疼,迸出了一句话:
「以後就让朕来当你的痛吧!」
风一愣,心,被清风吹乱了。
湮没之明 之十一
齐泰心惊胆跳、局促不安地站在朝廷之下,然而微颤的手却泄露了他的紧张与惶恐。之
前提出削藩的计划本来是为了替周王的出兵找个藉口,没想到……周王却真的被『削』
了!现在正被押在牢里!这叫齐泰怎麽能保持冷静?万一周王供出了他是共犯的话……
「皇上驾到!」
这句叫喊果真把齐泰的魂都给叫了出来,他心虚地紧握著笏板,不敢抬头直视惠帝。
「这次周王之事……」惠帝慢条斯理地说著,听得齐泰冷汗直流,周王该不会已供了吧
!「齐尚书的功劳可不小!」
齐泰暗中松了口气,还没东窗事发!这表示事情还有挽救的馀地!
「全凭皇上英明领导。」一放下心,流畅如水的话语便一泻千里。「皇上英明!削藩必
先削其弱,等到各方诸候皆定,便是对付藩王之时了。」藩王是指盘踞在北平,而且势
力最为庞大的燕王朱棣,太子标死後,若太祖没有立惠帝为太子,皇位本应是他的,因
他是继太子标之後的最长子。但他万万预想不到,太祖竟会立这个孔臭未乾的小家伙为
太子,打乱了他的算盘。
然而,燕王的势力可是不容小觑的,素有大志的朱棣雄据在北方,成为削藩的头号大
患。这些浅而易见的道理惠帝岂有不懂的道理?只是,在他的心底还是存有一丝丝的幻
想,希望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争。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双手奉上宝座。不过,恐怕会遭到群臣们强烈的反对吧!人
在江湖,终究还是身不由己啊!
「加速削藩行动,如经查获有意谋反者,一律贬为庶人!」惠帝下令道。就算不能避免
战争,起码不能让这拖太久,既然要做,就赶快把它做好吧!
「遵旨!」
面对著下面一群黑压压的人头,惠帝突然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 * *
燕王府内
「王爷!齐王、代王都被贬为庶人了!皇上已毫不留情面了!」刘传里才一踏进书房就
开始鬼叫起来,让原本就闷热的房间气温猛然骤升了几度,这令朱棣不满地皱起眉。
「我早就知道了,你用不著大声嚷嚷。」
「那,我们都采取行动了吗?王爷?」刘传里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发财了,他最近常常做
发财的梦的耶!这可是神明在给他昭示啊!他刘传里总算要开始转运了!
朱棣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只是现在他还有用处,所以他就勉为其难地再忍耐
一下吧!「嗯,时侯也差不多了。」朱棣故意沉吟半晌,然後又恍然大悟地吩咐:「对
了,你帮我去一趟皇宫,带样东西给福来。」
「皇宫?派人送去不就得了!」现在皇上抓得紧,他才没那麽笨!
「可是这是极机密的东西,让『外人』来就不太好了。相对的,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摸透了他的性格,朱棣使唤起来可是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是!小的立刻去办!」一听到钱字刘传里前一刻所顾虑的已被抛到万里云霄之外了。
朱棣心底偷笑,等你下了黄泉之後,本王爷会多烧一些纸钱给你的。
* * *
在不知不觉间,皇上空?的时间几乎全跟风在一起,但两人似乎都没有发觉到这一点。
像这天,惠帝一听说京城来了杭州有名的戏班子,便忙不迭把他们请进宫来,让风欣赏
一下这中国的国粹。
风也顺从了惠帝的好意,两人一同来到畅音阁听戏。
对於这种独特的艺术文化,风也渐渐产生了兴趣。然而,舞台上以虚带实的表现方式却
让风这个外地人看得一头雾水,有点眼花了乱起来。
台上正在上演的戏码是王实甫的西厢记。
风偏过头偷瞄了惠帝一眼,只见他专心的看著戏,还不时随著时节的高潮迭起而惊叹或
感伤。有点不解地耸耸肩,风将视线放回舞台上。
突来的一清脆响亮的嗓音引起了风的注意,声音的主人是台上的一名花旦,虽然被厚重
的粉所掩,但仍可看出本人的妍丽动人,她似乎也注意到风,眼神就此黏在他身上,定
定地对著他唱。台下的风一阵尴尬,但那名花旦彷佛不能解读他眼神所传递的涵意,仍
然将目光胶著在他身上。惠帝此时也留意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他看了看那位状若痴呆
的花旦,再看看眼神无奈的风,立刻会意地低声问道:
「你不喜欢这名花旦?」
「花旦?」风简短地反问。惠帝莞尔,继续道:
「就是那名直瞧著你的女人。」风闻言连忙摇头,他可不想招惹女人!况且……
「哈……」惠帝突然像想到什麽似的大笑。「朕都忘了!你来了这麽久朕还没有派人去
服侍你呢!你一定觉得很寂寞吧?」
风被�